掛上電話,簡易安嘆了口氣。
夏辛戀不知被誰氣得不理任何人,連她的電話也不肯接。
她已經整整兩天沒踏出這屋子一步了。即使雷楓告訴她宴會那天她鬧場的事,因尹氏企業請在場的記者勿報導而沒有上報,她還是不太敢出門。
她的生活圈子里,消息傳播之快與雷電相比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她自信沒得罪過什麼人,也應該不會有人拿這件事來譏諷她(雷楓除外)……但她就是覺得這回臉丟大了,再也無法抬頭挺胸地走在大街上。
不過,縱然她不是個靜不下心的人,但鎮日這麼躲在屋里任誰也會悶得受不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找好友夏辛戀聊聊,她公司接電話的小妹卻以顫抖的嗓音告訴她——夏辛戀不知道怎麼了,到攝影棚後突然大發脾氣;現在他們那邊雷電交加,即刮大風又下大雨的,沒有人敢吭一聲,
深恐被卷入台風圈中,下場難料。
夏辛戀的個性和她艷麗的外表迥異——極端剛烈——
這幾乎是眾所皆知的事。而這回誰如此大膽,居然敢惹得她勃然大怒……簡易安著實想知悉實際情況。
但是……唉……
她自己闖的禍都不曉得該如何收場了,哪還有余暇去探听別人的事情?
試想,她該如何面對目睹那場鬧劇的人們?別的不說,光想到雷楓隊上的球員,就足以使她窘得頭頂冒煙了。
其次則是劉立平,那晚她拉拉雜雜對他說的那些話雖是自己的心事,但對他而言未免不甚公平、徒然造成他的困擾。她想,他一定很怕再見到她。
面對于他的未婚妻林瓏,簡易安也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依雷楓的形容,林瓏是個孝順溫馴的女孩,如今一場好好的訂婚宴卻遭人破壞,想必她的心情一定不會好受。
還有,尹氏企業請媒體勿報導該事,主要應該是為維護公司的名譽。至于她這個肇事者,她該登門致歉嗎?尤其她還對著尹氏企業在台負責人尹前賢猛吐黃汁……
「唉——」她又發出一聲長嘆。丑狀人人會出,可誰會像她這般不識大體?競在一場盛大的宴會里做出那麼愚蠢的舉止?
現在好了,連好好的工作也給丟了,她能怪誰?身為一名記者,卻率先鬧出這等空前絕後的新聞,公司哪還敢用她?
看來,未來會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是她人生中的黑暗期了,唉——
她側身頹然地倒在沙發上,電話卻挑這個時候響起。
簡易安皺眉,坐起身拿起話筒︰「喂?我就是……嗯,那天訂的衣服送來了?那……我一會過去拿好了……好,謝謝,待會兒見。」
放下話筒,連著數日陷入陰遁的心情總算滲了點陽光進來。
她走入房間,從床頭櫃抽屜里拿出衣櫥的鑰匙。
打開上了鎖的衣櫥——整整兩排剪裁佳、質料好的高級服飾映入眼簾。
她隨手拿出一套粉彩色的真絲晚宴服對著穿衣鏡比試,左看右看,原先微微上揚的唇瓣又慢慢的垮了下來。
將衣服掛回架上,她坐在床沿,看著那將近三十套的名設計師的創作,限件發行的衣裳。
價值不菲又怎麼樣?還不是只能藏在衣櫥里,見不得光!
她往後仰,幾乎想哭。
工作了八年,所得差不多都投資在這些衣服上。想想,她實在忍不住罵自己白痴!買了這麼多亮麗的霓裳,真正穿在身上的卻是那一百零一件的T恤加牛仔褲。
但是怎能怪她?她好歹也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怎會甘心把自己定在女不女的位置上?
專五將畢業的某一天,她暗施淡妝,穿了件碎花長裙到體育館見那幾個球隊隊員,沒想到那幾個人見到她的第一個動作是傻在原地,接著是抿嘴想笑卻不敢笑,以致臉部作抽筋狀……
無言的羞辱也就算了,雷楓競還笑她︰「安安,你去作變性手術,想當女人啦?」登時使在場幾個強憋住笑的球員噗哧一聲,抱肚彎腰的哄笑成一團。
沒有什麼比自認為打扮得美美的,卻換來別人一陣諷笑使人傷心的了。
從那之後,她就一直停留在中性裝扮上。
問她為什麼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她當然在意!這世界上有誰能灑月兌得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不可能嘛!
唉!雷楓老笑她沒女人味,這些年來才沒有人想追她。她沒女人味,還不是讓他們這些人給害的?工作上想追這些職籃明星的新聞,只得長褲、布鞋兼大刺刺的率性模樣才能跟他們混好關系,隨時獲取機密消息。
唉——機密消息?劉立平要結婚了她還不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啊——不管了!」她坐起身,甩了甩頭,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而且決定出門到服飾專櫃取前些日子向店員訂購的套裝。
正在穿牛仔褲時,門鈴聲揚起。
這時候會有誰找她?簡易安楞了一下……雷楓!只有這家伙這麼閑,沒事就往她這兒竄,上回走的時候口中還念念有辭,說什麼要拿那卷錄影帶來與她分享當時的精采實況。
門鈴又響了兩聲,她急忙關上衣櫥並鎖上——她最伯雷楓知道她這個秘密。
開啟屋子的大門,見著來人,她似被雷電擊中似的怔在原地。
劉立平……他的樣子像生了場大病,眼眶暈黑、眸中泛著血絲、下顎也多日未理,蓄了短須……他……他來找她做什麼。
「我可以進去嗎?」他問,聲音像嘶吼多時後的滄桑暗啞。
「呢,請進。」她點了下頭,客套地引他入屋。
為他倒了杯茶,簡易安坐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心中千頭萬緒,開始緊張起來。
「你……找我不什麼事?」
「學……易安,那天……」
「那天……我喝醉了。」簡易安雙手合十舉在額前,五官皺在一起,滿是歉意;「真的很對不起,把整個宴會搞得大亂。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我來並不是要你道歉的。」劉立平低著頭,緊張的心情與她相差無幾。「而是……想確定那天你說的話……」
「我說的話?」
劉立平雙時抵在膝上,修長的十指纏交在一起,有些局促不安,也有些面紅耳熱。
「我一直以為……不只是我,幾乎全隊的隊員都以為,你和雷楓……」
這兩天來,他一直無法相信長久以來她放在心中的人是他……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的話……
「我和雷楓?」簡易安跳了起來!他怎麼會誤會她和雷楓?
她以夸張的聲調否認道︰「你以為我和雷楓是一對?拜托!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這麼以為,你也不可以這麼以為!我和你們同時認識,但我和他的關系你應該最清楚不過,我……他……哎呀!我根本不當他是女人……不,我不當他是男人,他也不當我是男人……不是不是,他也不當我是女人……對,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的天啊!」她因自己不知所雲而懊惱的跺腳。「總而言之,我和他根本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回事!」
「你的意思是……。
「我喜歡你!」理直氣壯的告白持續不到兩秒,她驀然心虛。「呢……不是啦!我不喜歡你……不不,我不喜歡你、你喜歡我……哎喲喂呀!」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呀?她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算了!深吸口氣,她勇敢承認,「好吧!事實上是——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
原先因擔憂而顯得有些落寞的俊容,剎那間煥發出光亮的神彩。他也坦誠地說︰「我也喜歡你。」
「呃?」
「也是很久了。」他覺得她驚楞的表情甚為可愛,令他想擁她入懷。「我故意裝得老成持重的樣子,就伯你把我當成弟弟看待……」
「可……可是……」她這下子真的咬到舌頭,說不出話來了。他……他也喜歡她?這……這怎麼可能?
知道她和他當初听到她告白時一樣不敢置信,他重述︰「沒想到事實上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
「那--那你為什麼要娶別人?」簡易安想到重點,頓時恢復精神、踱步到茶幾前正視他,「你不會對我說喜歡並不是愛……雖然你喜歡我,可是你愛的卻是那個林瓏吧?」
這也是劉立平兩天來最主要的煩惱。
「我和她只是……」
門鈴聲截斷他的解釋。
又有人來造訪,兩人只得中斷談話。
簡易安上前應門,來者竟是劉立平的未婚妻——林瓏。
兩人雖然已經在宴會中照過面,但她看清對方的面容卻是現在。
簡易安覺林成長得清麗雅致,修長的身段穿著素淨的襯衫及棉質長裙,看起來應該是溫婉可人;但不知怎地,她競覺得她煥發的氣質是嬌貴的、傲然的……
尤其林瓏徑自入屋時看了她一眼,她竟覺那道視線迸射著不友善的寒意……听雷楓的敘述,她應是個和善的女孩才對,難道是因自己嫉妒她而導致這種錯覺?
關上門,回頭再看立在沙發旁的林隴——她眨了眨眼,此時林瓏的眸光單純的顯得柔弱,剛才那銳利的一眼真是她看錯了?
「對不起……」林瓏朝她彎腰道歉,「如果我知道你們兩人心意相通的話,絕不會向立平提出這麼荒唐的請求。」
簡易安未發言,劉立平便說︰「算了,你也不是惡意的。」
林瓏走到他身前,低頭頷首、小聲說︰「可是我不該使得簡小姐誤會你……」
「你也使得我們知道彼此的心意呀!」
「那……我們取消婚約好了……」話雖這麼說,表情卻是令人想疼惜的愁苦。
「但是老女乃女乃她……」唉,解除這假婚約是他現在最想提出的,但他又忍不住為她擔心。
「反正本來就是假的……」她抽抽噎噎的開始掉淚,「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一切都是謊言……她那麼希望把我交給你……可是……」
「你別這樣,總會有辦法可想的。」
「可是……我不能害你和簡小姐……」她揚起帶淚的臉龐看向呆呆地站在門前的簡易安,「簡小姐,我們要結婚的事真的只是假的,真的……」
「哦……」簡易安低聲應答,真真假假,似乎已被混淆。
「不如這樣吧!立平扮演我的未婚夫,但真正交往的是你們兩個……這樣好不好?啊!我怎麼又掉眼淚了……真笨……對不起……」
劉立平輕拉她坐在身邊,柔聲勸她︰「別哭了。」
簡易安突然覺得,在這個場景中,自己變成了局外人。
她連在心中暗嘆一口氣的力量都使不出來了。
她對劉立平說︰「你好好安慰她吧!我有事要出門,一會兒你們走時將門帶上就好。」
她轉身走出自己的單身公寓,外頭的陽光刺得她心頭發疼。
該像林瓏那樣才算真正的女孩子吧!一邊掉淚、一邊靠近劉立平的懷里……連同是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起憐惜之心了。
要劉立平扮演假未婚夫,同時又與她進行交往……能說那女孩太過天真嗎?
其實,彼此心里不都明白,當他們的婚事被公開時,那樁婚約已弄假成真了!
事情再明顯不過,那女孩也愛上了劉立平,所以,即使劉立平聲稱他喜歡的人是她,一切也已成為不可變的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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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服飾店,店員正為一名顧客結帳。
簡易安站在一旁等著,隨意瀏覽店內服飾,突然覺得那名站在收銀機前的女子十分眼熟。
是了,她就是台灣十年不墜的玉女紅星,雷楓心中永遠的偶像——舒薔妮!
在這家知名的名品店里,簡易安曾遇過不少女明星,卻覺得只有舒薔妮真正使人眼楮一亮,繼而移不開眼。
外貌如此出眾,又肯努力經營,果然注定該吃明星飯,也難怪雷楓崇拜她後,身旁女性便再也無法入眼。
「來,您的衣服。」店員禮貌地將購物袋交給舒薔妮。
「嗯。你忙你的吧!我再隨意看看。「舒薔妮道,舉手投足間盡是名人氣質。
「好了。」店員看看店里其他客人,認出向易安。「簡小姐,你來啦!你訂的衣服我幫你收在這兒——」
「好。」店員拿出以透明衣套套著的衣服,簡易安接過手,忍不住綻出笑容。那是一套連身的雪紡紗短裙,上為削肩款式、下為多層式輕紗裁成,及微微向外蓬起的圓裙,柔媚之中不乏典雅,激發持有人暗蘊心中的女性美。
「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里有這件衣服?」原先已經準備離開的舒薔妮趨近兩人,目光膠著在簡易安手上的衣服,露出鐘情的神色。
店員當然懂得她的意思,解釋道︰「這套衣服台灣只有五件,我們總店批到兩件,其他三件下到台中和高雄。簡小姐看到外國時尚雜志的介紹後就向我們訂購了。」
「那你這還有另外一件嘍?」
「很抱歉,昨天才擺出來立刻就被我們另一名常客買走
舒薔妮皺眉,「也就是說,如果我想要的話,必須到台中找了?」
「我不清楚,這麼好的衣服通常不會在店里留太久。」
舒薔妮不放棄的又問︰「你們不能向國外的設計師再調一套過來嗎?」
「很抱歉。」店員歉然的搖搖頭,「這回我們能搶到五套已經是極限了。」
「那……」舒薔妮只好轉向要求簡易安,「你是簡小姐吧?這衣服可不可以讓給我?」
簡易安委婉拒絕︰「抱歉,我也是等這衣服等了好久。」
向來習慣他人低聲下氣的舒薔妮強抑住不耐,和顏說道︰「可是我實在很中意這款式。我這幾天都在找下個月就要發行的唱片的宣傳服,甚至前些日子也專程出國找過,完全沒有看得上眼的,好不容易見到這麼適合我的衣服……」
「抱歉……」
「你開個價好不好?」
「真的很抱歉。」
「讓給我,我會在節目上特別謝謝你。」
「不用了。」
舒薔妮再也忍不住,一張美麗的臉垮了下來,表情繃得冰似的睨著簡易安身上平凡的服飾,以看不起人的語氣問︰「你買下這衣服是自己要穿的?」
她的輕視使簡易安的態度也跟著強硬起來。「沒錯。」
「你覺得這衣服適合你嗎?」舒薔妮輕蔑的又問。
「還好。」簡易安答。
「可是……不搭調吧!這上衣剪裁非常緊身,圓裙又這麼短……光腿長是不夠的,還得看看腿肉勻不勻稱、能不能露;此外,個人的氣質能不能與衣服的氣質相搭配更是重點。買了衣服回去,卻穿不出門,實在是……你們買衣服的也會覺得不值得吧?」舒薔妮要店員幫她說話。
店員卻是站在簡易安這方︰她說「簡小姐已經付清所有的錢,這衣服的處理權在她。」
舒薔妮氣得鼓腮。吁口氣,再次要求︰「讓給我好不好,我付原價再加上百分之十的利息。」
簡易安露出無法順她意的表情,「我也是個很固執的人,看上眼的東西絕不能轉手。」
舒薔妮這下真的瀕臨翻臉的極限。「沒得商量?」
「很抱歉。」
「算了!懶得跟你們這些糟蹋好衣服的人浪費唇舌!」舒薔妮轉身拂袖而去。
當她用力甩上玻璃門時,簡易安不禁說︰「哇!這麼凶!」
「你不知道,她常常像剛才那樣,要求我們店里的客人讓出衣服給她,而且態度非常不好,好像她的嬌縱是理所當然,大家都該讓她。可是她紅嘛!在電視上又裝得嬌嬌滴滴的,就算我們把實情說出去,別人也不相信。」
「哦--」听店員對舒薔妮的說詞,簡易安突然有個特殊的想法。「抱歉,我想起還有事,不陪你多談了,再見。」
向店員告別後,她提著衣服快步離開。
追著剛才舒薔妮離開的方向,跑了一百公尺左右,看見舒薔妮走向一輛停在路邊的紅色轎車。
簡易安在她進車前喚她︰「舒小姐!」
舒薔妮聞聲抬頭,認出是她,面無表情的試探問道︰「你改變主意了?」
「嗯,衣服可以讓給你,不過……」
「有條件?」
「想請你見一個人,陪他吃頓飯。,」
「這未免太……」她原以為她只是想索取她的簽名。
「如果他是個無名小車,我對你提出這要求就太過分了,但他的名氣可不小哦!」瞥見車內駕駛座旁放了本雜志,簡易安開心是說︰「咦?你車內那本雜志剛好有他的報導——雷楓,職籃里當紅的明星球員!」
「他……想認識我?」近年來許多雜志趨向全方位報導,她在注意自己的新聞時,多多少少也吸收了演藝界外其他名人的消息。雷楓——據說是個健康而有個性的籃球選手。
他從你一出道就很欣賞你了,你是他心中永遠的偶像。對了,我們可以算是校友呢!你當初不也是青雲專校的學生?」問她為什麼對雷楓這麼好?這當然是有目的的——只要能早點轉移雷楓的注意力,她就能早點從那丑斃了的泥潭中月兌身。
「嗯,我听說過職籃選手中有幾位是從我們學校出身的。」舒薔妮當初也在青雲專校就讀,走紅後休學,全心在演藝界闖蕩。「這樣的話,我可以和他見見面,可是怕被誤會。」
「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嘛!運動界和演藝界不乏配成對的案例呀!」
舒薔妮露出螢光幕上常有的羞怯面容。「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說到這個……」
簡易安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可以約個時間嗎?」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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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安不耐的在屋內來回踏步。
幾天前巧遇舒薔妮後,她便試著聯絡雷楓,但他卻在那之前回鄉,還留言不準任何人打擾他和父母的團聚。
她不想打擾他,但和舒薔妮約好見面的日子將至,她不得不在昨晚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有件不得了的‘好事’,要他立刻趕回台北;沒想到他興趣缺缺,連內容都不听,只說了句要去吃他母親親手切的愛心西瓜後,就把電話給掛了。
不得已,她只好找舒薔妮,向她解釋原因並更改約會時間。好不容易探出她現在在哪里,正要趕出門去見她時,雷楓卻來電話了;他沒頭沒尾地,只說也有好事找她,要她乖乖在家等。他以為他是誰?想掛她電話就掛,要她等就等?該死的是,她竟真的留在家里等他。
門鈴聲響,簡易安一個箭步來到門前,開門便罵︰「你搞什麼鬼呀!不是找不到你的人,就是……呃?」
來人不只是雷楓,一保穿著正式、相貌出眾、俊秀挺拔的男子也立在門前,微笑地看著她。
「她就是簡易安。」雷楓向那人介紹她後,轉而看向她,說︰「他是……」話未完成,他知道對方自然會接話。
「敝姓尹.尹前賢。」那男子果然有禮地自我介紹。
見簡易安仍未有應有的反應,雷楓補充道︰「你知道嘛,就是宴會那天被你當成那個的……」
「你是說,他是尹氏企業的……」
「嗯,了解就好。」
知曉對方的身份後,簡易安如雷楓所料,立刻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尹先生,真的很抱歉,那天我實在太過分了!」
尹前賢像是官爵賜下屬平身般地擺手,寬恕道︰「事情過了就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真的很對不起!」簡易安彎著腰,滿懷歉疚的再一次道歉。
「覺得很對不起的話,你要怎麼致歉啊?總不能一句抱歉就完全沒事了吧?」
雷楓話中有某種用意,簡易安抬頭看他一眼,再遲疑地看向尹前賢。「我……」
「是這樣的,我想請簡小姐一起吃個飯。」尹前賢說出來意。
「現在?」現在是下午三點多,吃什麼飯?
她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看在尹前賢的眼里盡是可愛。
他微笑的解釋︰「不是現在,是今晚。因為覺得請人傳話不太禮貌,所以親自來征求你的同意。」
「不要太高興啦!」雷楓斜眼瞟她。
簡易安回瞪個「你閉嘴」的白眼給他後,溫婉地回答尹前賢︰「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其實該請客的是我……」
「別執著在誰該請誰,不知道你晚上有沒有空?」尹前賢問。
簡易安猛點三下頭,同時答三聲︰「有有有!」
雷楓皺眉損她︰「答一聲就夠了。」
簡易安鼓起腮,再度以眼神警告他︰「待會等著瞧!」然後想起三個猶立在門口,身為主人的她便瞬間變化表情,笑眯眯的道︰「進來坐坐。」
「不了,公司還有點事。我傍晚六點來接你,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一定準時到!」
「乖乖在家里等就好了,你還要準時到哪里?」雷楓挑她語病。
「你住口!」忍耐不住,簡易安在尹前賢面前原形畢露。
「好凶哦!」目的達成的雷楓強忍著笑。
尹前賢不便介入兩人之間獨特的氣流,遂告別說︰「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晚上見。」
簡易安勉強擠出一絲淺笑。「再見。」
待尹前賢轉身離去,簡易安狠狠瞪雷楓一眼後,轉身入廳,有些生氣的側坐在沙發扶手上。
雷楓跟著入門,立在她身前,「我瞧瞧——」輕捧起她的下顎,「你臉紅了耶!」
她繃著臉,用力揮開他的說,「你鬧夠了沒有?人家正正經經的在說話,你在旁邊插什麼嘴?」
雷楓甩著挨打的手。「是你自己說話不合邏輯。明明他會來接你,你干嘛還說什麼你一定會準時到?」
「我……我被他嚇著了嘛!」往他胸前的捶了一拳。「還不都是你!剛才在電話里為什麼不說清楚你要帶他來?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不是跟你說了——乖乖在家等著,有好事找你?」
「這算什麼好事?」
「這還不算好啊?你仔細想想,這二十年來,有哪個男人這麼正式的邀請你吃飯?何況還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
簡易安瞪大雙眼,強調︰「二、十、八!」
「湊個整數嘛!」
「你混蛋!」簡易安站起身,但身高卻差他一大截,使得她得仰著頭看他。她突然很想使出一個右勾拳打爛他的下巴!
而不知死活的雷楓依然嘻皮笑臉,略微低身平視她。「你不是說也有好事找我?」
提起這事,簡易安倒馬上忘了生氣。
「沒錯!你听了以後可別樂暈了。」她抽出壓在電話底下的一張條紙,「哪,今天晚上,‘你的’,舒薔妮在這家餐廳等你,自己想想要怎麼感謝我吧!」
接過那張寫著地點和時間的紙條,雷楓一臉納悶。
「‘我的’舒薔妮?」
「不然你要的是‘別人’的舒薔妮嗎?」
God!舒薔妮要見他?「真的還假的?」
簡易安斜眼瞬他,「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神經病!」
雷楓像個小男生似的扯著她的衣袖,「喂,真的還是假的?」
「我不是說了嗎?」
簡易安走至小冰箱前拿飲料,雷楓亦趨亦步、緊緊地跟在她身後,「沒有啊!」
簡易安隨手塞了一瓶飲料給他,「我沒事發神經想這種
簡易安隨手塞了一瓶飲料給他,「我沒事發神經想這種事騙你干什麼?」回坐到沙發上,擺架子似的蹺起腿。情勢總算逆轉,換她當老大了!
雷楓緊坐在她身旁,依然想不透這種好事怎會發生在他身上。「不是啊!你怎麼會認識她?又怎麼能請她跟我一起吃飯?」
正仰頭喝冷飲的簡易安差點嗆著。「我……」可惜,她的優勢維持不到五分鐘。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問題?她絕不能將認識舒薔妮的經過源源本本的告訴他;如果讓他知道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喜歡買些時尚女裝的話,豈不是又有把柄落入他手中?
她奇怪的表情使雷楓確信事有蹊蹺。「你怎麼樣?」
「我不是說過了,夏辛戀會請她上節目……」她一邊轉著眼珠子,一邊編理由,「然後我們跟她提起有一個職籃的超級明星很崇拜她,想要認識她……她說他也曉得有雷楓這個白痴,吃頓飯也無妨……」
「真的還是假的?」
「信不信隨你。」她立即喝一大口飲料以掩飾因說謊而產生的心虛。
雷楓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再追問。
他將紙條放入上衣口袋,說︰「OK!謝啦!」心底則認為有機會的話,他將會再問夏辛戀,事情是否真如簡易安所述,甚至也可以向舒薔妮查詢。
「看來——我們兩個都在走桃花運嘍!」
她斜著睨他,「你少惡心了!」
「對了,那個大老板可不是邀你去吃什麼路邊攤或自助餐的,你千萬別穿得邋里邋蹋跟人家出門,省得丟人!」
這言詞太過侮辱,簡易安立刻氣紅了臉。「Shit!你這是什麼話?我愛穿什麼就穿什麼,管他丟不丟人!」
大小姐哎!你到時候可別又東一句Shit、西一句shit,使得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你,卻馬上又被你給嚇跑。
「你說什麼?你說他——注意到我?」
「別太興奮哦!」
「那又怎樣?上次我吐了他一身,他對我當然印象深刻。」
「笨蛋!這種‘注意’是那種有企圖的注意︰當他找我問你的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何況,再加上他跟你說話時股假惺惺的模樣……」
雷楓的表情和口氣皆含有不屑,簡易安發覺他對尹前賢並無好感。
「還有,他居然……哈……他居然問我,我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哈哈……笑死我了……」
尹前賢竟直接問雷楓這種問題?!「你怎麼回答他?」
「我馬上就笑得趴在地上了,還能回答他什麼?」雷楓摟她入懷,「我跟你……天大的笑話嘛!對不對?」
「你還敢笑!」簡易安肩一聳,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伸直手臂以食指指著他,「要不是因為你,劉立平他也不會……」
「劉立平?」以為她再也不好意思提起劉立平了。「你們見過面了?」
驚覺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事,先前質問的強烈氣勢頓時虛軟了下來。「不……不可以啊?」
雷楓很好奇地問少你們說些什麼?」
「沒什麼!」旋身在後方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決定開始與他保持距離,免得老被人誤會她和他是一對。
雷楓看著她,沒想到事情競在他回鄉省親的當口有重大發展……他必定錯過了某檔重要場面,真是可惜!
知道從她這頭絕對問不出當時情況,但他還是問︰「不想說?」
「廢話!」那天和劉立平的對話哪能說給他听?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找死!
無法詢問出個所以然,再好奇也只能先悶著。
「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問他。」他隔著屏風望望她的房間,轉回正題︰「活了這麼久,你好歹有件裙子,有條口紅吧?」
「我……」別開臉,否認︰「沒有!」
「天啊!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簡易安轉動眼珠瞪他,傳達諷刺的不悅!
雷楓想想,這幾年來倒真的沒見她做過女性化的妝扮她總是頂著短發,素淨著一張臉,加上大而化之的個性——十足像個男孩。
然而,這回對手是個在商界翻轉多年的老手,她可不能就這麼赴會。「你什麼都沒有,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總得想辦法有女人味一點,好吸引他的注意——」
「你發什麼神經?」就算尹前賢的確對她有那麼一丁點意思,她也不需要迫不及待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他吧!沒錯,她已經三十歲……不,二十八歲了,可也沒有急著把自己推銷出去的必要呀!
「你過來。」他招手,要她坐在他身邊;但她不理他,他只得挪動自己的座位,改坐在她面前的茶幾。他說︰「你記不記得總決賽的最後兩場我沒有參加?」
她怎會忘了這家伙做的蠢事。「你假裝手傷不能上場,結果在場邊看隊友優異的表現又看得眼紅——」
「對!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是神經病!」
雷楓拍拍她的膝蓋,「正經點。」
簡易安將‘非常正經’的臉湊近他眼前,「我哪里不正經了?」
「又要我看你的眼楮?」他以拇指摩掌她柔女敕的臉頰,他說︰「好啦!別扯太遠。實際上是在那之前,我們隊里幾個主將都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居然列了一張表,規定我們的單節得分,後衛、中鋒各自的得分、籃板、助攻、犯規,甚至我們戰術應用——」
「怎麼可能?誰寄的?」
「不知道。」想起那封信,早已平息的怒氣不禁復發。「去!把我們當什麼?」
「太夸張了!財團想操縱球賽結果還有有可能,但是居然把主意動到球員身上……又不是打電動玩具,或是操控馬賽、操控股盤。當時你怎麼辦?」
「誰理他!」
「劉立平他們完全不理那封信,依舊各自發揮,而你卻使性子,裝傷不上場?」
「我就是不爽!」
簡易安搖搖頭,他這拗脾氣也是十年未變。「小孩子!」
雷楓張口一笑︰「是啊,大姐姐!」
「這跟尹前賢請我吃飯有什麼關系?」略為整理事件的前因後果,簡易安問。
「既然有這個機會,你就好好接近他。」
「你懷疑是他?」她這下子可了解他為何不欣賞他的新老板了。
「那家伙不簡單。」雷楓認為︰「大方的以天價收購整個球隊,他的野心驚人。」
「可是小葉……」論起來,尹前賢是小葉的兄長,怎會--
「小葉雖然也算是尹氏的人,卻未必能知道尹氏的企圖。」雷楓按著她的雙肩,賦予她查清事實的重責大任。「總之,你好好努力,說不定能挖個大新聞,不僅將功贖罪,說不定還能升官發財。」
「別傻了,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試試嘛!像你這種三十歲的女人居然有機會使出美人計——」
又把她的歲數四舍五入了!「你狗屎!」她想狠狠賞他一掌。
小手卻被他偌大的手掌握住。「小姐,改掉這個口頭禪,要不然沒人敢要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罵道︰「干你屁事!」
眼見孺子不可教,雷楓難過得咋舌。「你看看,又一句髒話。」
「你、去、死——」拿出身後的抱枕往他頭上砸。
「哦!God——」他只得認命的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