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暗,許百偷偷模模,左右顧盼,進人宓王妃房。
宓王妃笑臉相迎,俏睨他鬼崇模樣。
"我說過,短期間之內,不要找我私下見面。"許百語帶責備,細長的臉緊繃。
"哎,怕什麼?"縴指輕輕一揮,"老家伙去听歌看戲,我借口不舒服不想跟,還要下人甭送飯來。你放心,三兩個時辰內,不會有人來打擾。"
許百重吐一口氣,臉色絲毫不放松,"你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煩悶地坐在桌前。
事情有多嚴重?她就是不知道,才想問他呀!宓王妃噘嘴。年近三十的她,依舊風華絕代,即便是故作小女孩樣,也俏皮動人。
她坐在許百對面,"對了,那天你們去統帥府,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沒能把小三救回來?他現在怎麼樣?"不論怎麼旁敲側擊,王爺絕口不提那天的事,又沒有機會和許百談話,宓王妃到他面前,"我做事還不夠盡心盡力嗎?我不容許你有事瞞著我。"
許百眼球往旁撇了一下,"小三喂蛇了。就在當天,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他故意敘述得草率淡然,面前女子依舊詫然舉袖掩嘴後退。"你知道雍涯歆有多冷血了吧?"
她袖子擋在嘴前半晌,才沒有驚呼出聲。"連老家伙也拿他沒辦法?"
許百輕笑,"老家伙算什麼?他隨便三言兩語就搞得老家伙啞口無言。雍涯歆不好惹,對付他必須從長計議。"
你向上面報告這些事了嗎?
許百點頭。"也該讓他們知道,老家伙完全沒有用了,矛頭必須轉向雍涯歆。"
"那我怎麼辦?我還需要待在老家伙身邊嗎?"宓王妃有些驚慌。
"我說過你不用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看,怕了吧?。"
"我是因為……"思緒突然暈了一下,美目半眯地倚近許百,"什麼味道?好香……"
許百動了動鼻子,急忙掩鼻,"是迷魂香!別聞!"
但宓王妃來不及屏住氣息,便倒地昏撅。隨即有三名身著夜行衣,臉帶面罩僅露雙眼的黑衣人闖入!
許百擺出姿勢與他們對招,帶頭的黑衣人輕易點倒他。
他們原先計劃分頭制伏二人再會合,結果這兩人自行聚在一起,為他們省下一番功夫。
把許百和宓王妃抬到臥榻,解開他們衣衫,許百平躺,宓王妃趴在他胸膛上,暖昧影像輕易造成。三人對看,點點頭後轉身離開,為首之人突然腳步不穩,離他較近的下屬出手扶住他。
"祈大將軍……"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但察覺得到他頭暈不適。
祈大將軍搖搖頭,"沒事。走!"
步出房門,恰逢一隊巡邏衛兵經過,三人輕巧跳上屋避開,祈大將軍腳滑了一下,幸而兩名屬下及時拉住他,才未生事。
祈大將軍明顯神智不太清醒,兩名下屬商量的結果,決定一人留下,另一人先送大將軍離開。
留在將王府的黑衣人,俯望地勢,擇定宓王妃房外一株大樹,隱匿其中。
守候在無月的深夜,院里伸手不見五指,宓王妃房內的燭火即將燃盡,同樣漆黑。
一道不成曲調的哼唱聲劃破寂靜的夜,守侯在樹干間的黑衣人直起背脊,看見雍將王臃腫的身軀逐步挪近宓王妃房。
雍將王半醉,哼著小調推開門,"宓妃……"他伸手模索,沿著桌沿往房內走,"先睡啦?也不等等本王,和本王聊幾句。"又哼著歌,來到臥榻前,開始月兌衣。
"嗯……"宓王妃幽幽轉醒,挺直上半身,撫撫額側,未察衣衫敞開,頸下酥胸袒露。"王爺,您回來了?"
雍將王暗吟了一聲回應,"你身體舒服些了嗎?"雙眼己經閉上,落座床畔。
"嗯,臣妾……"宓王妃喉頭莫名梗住,眼珠瞪著自己身下的許百,"宓兒……"許百適時醒來,腦袋昏沉地舉手握住宓王妃的酥胸。
"你……你們……"房里另一道男聲像一根大棍,狠狠砸醒雍將王!"你們這對無恥……男女……"房內雖昏暗,兩人暖昧的姿勢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誤會呀!王爺!"宓王妃嘗試推開許百,"我們是被設計的……我們……"
"宓兒……"許百呢喃她的小名,渾然不覺災禍臨頭,仰身咬吻宓王妃脖子。
"你干什麼!"宓王妃推開他!"無恥!"拉緊衣衫跳下床。
許百腦勺受創,一勁兒顧著喊疼。
"來人呀!"雍將王青筋暴怒,扯開嗓子對外大喊,"來人!"
"王爺,誤會呀!臣妾是被冤枉的!"
"王……將王爺……"許百這下總算真的清醒過來,"這……什麼會這樣?"
"還裝傻!"幾名听到雍將王喊叫的衛兵急速趕到,雍將王手一揮,"來人呀!給我拿下這對狗男女!還不快點!"不容許衛兵稍有遲疑。
"是!"料想二人不懂武術,毋須動刀。兩名衛兵上前欲押制住他們。
許百冷凝著臉,和眾人所熟悉的好好先生模樣判若兩人。他當然知道自己遭誰設計,也明了這會兒入獄的話雍涯歆絕不會就此饒過他們。
與其被動地等死,不如一拼!他拉著宓王妃,赤手格開衛兵,沖出房外!
"你……居然會功夫……"雍將王受騙的感覺更強烈!
"給我追!格殺勿論!"
"是。"
房內衛兵出房與陸續趕來的同伴們會合,夾攻人犯。以多對寡,本能輕松致勝,然而許百武技高超,奪下一柄銳劍後殺得衛兵一個個不支倒地。
"在樹上久候的黑衣人見狀,不再袖手旁觀,扯下面罩,拿出吹箭附於嘴上,瞄準兩人左胸……
"啊~~~"許百、宓王妃雙雙發出一聲淒喊,捧著胸口倒下。
眾人面面相覷。明明沒有人揮劍砍中他們,什麼會……
"宓妃……"雍將王沖入人群中,抱宓王妃入懷,"宓妃!"
宓妃舉起手,指頭發黑,"王爺……救……"她斷了氣,雙眼圓睜。
"宓妃!"雍將王哀淒呼喚。
完成任務的黑衣人輕揚嘴角,轉身飛離開。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祈大將軍向雍涯歆報告昨夜赴將王府執行任務的整個過程。
雍涯歆起身觀看牆上掛畫,"宓王妃死了,將王有何反應?"
祈大將軍回答:"將王爺雖然親眼見到宓王妃背叛他,但當宓王妃中箭倒下的那一刻,將王爺傷痛不已。而且據報,今天將王爺無精打采,沒有下床。"
"我曾要你尋找兩三個神貌酷似宓王妃的女子,找到了嗎?"
"這……找到兩位,但在儀態神情上,仍待訓練。"
雍涯歆回到座位上,盯視祈大將軍疲憊臉色,"整件事從策畫到執行,一切順利?"
祈大將軍低著頭,"屬下認為,一切順利。"
"是嗎?"雍涯歆手背托著下顎,"一點批漏也沒有?"
"屬下本人曾險些……失神,弄砸計劃……請統帥降罪。"他誠實稟告。
"你到底在搞些什麼?把身體搞得這麼差!"雍涯歆因關心而發怒。
祈大將軍已很壞的氣色更顯蒼白,"屬下……"
"卞大夫這些天都在府內,找個時間,讓他幫你好好看看,養好身體。"
"是!"
祈大將軍欲言又止,雍涯歆揮了揮手掌,"你可以下去了。"
祈大將軍沒有立刻退下,猶疑著,"統帥大人……"
雍涯歆不耐地攢眉,"還有什麼事?"
"屬下有一事相告,想向您請罪。"祈大將軍下了決定,單腳跪地。
"如只是無謂的私人恩怨,我不想听。自己想辦法處理好,我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統帥……"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還不走?"
雍涯歆的寬容引發祈大將軍更深更重的愧疚。"統帥大人,屬下在此感謝您重用之恩,今後若不能繼續為您……"
"你在胡扯些什麼!沒出息的家伙!滾!"
祈大將軍朝他叩首,"屬下告退。"
輕倩璇赴藥室找卞大夫。看見祈大將軍也在藥室里,她腳步遲疑,想等卞大夫一個人在時再來。未料對方見到她,神色竟比她更倉皇,匆匆向遞給他藥品的卞大夫道謝,低頭黯然步出藥室。
"卞大夫,祈大將軍他怎麼了?"他比她第一次見他時蒼老好多,雖然能走能動,雙眉卻郁結得好似得了什
麼重病。
"心病。他自己不看開點,我也沒法幫忙。"一個前途大好的年輕人無緣無故把自己弄成這樣,卞大夫搖
頭嘆氣,直到迎著輕倩璇清亮明眸,半白眉毛才稍稍舒展。他和聲問:"你找我有事?"
輕倩璇唇邊笑容發僵。走了兩步,沒有勇氣馬上說出真正來意。遂搬出客套話,"老是讓您親自為雪薔熬藥,辛苦了。"
"小心,一碗藥要十九種藥草來熬煉,分量、火候絲毫不能有差錯,我不放心交給別人。怎麼,你是想來幫我端藥給虔姑娘?不用了,今天我必須幫她的傷口重新上藥,還得把脈探探她體內余毒剩余多少,我送過去就好。"
"雪薔還要多久才能完全痊愈。"
"才一個月、她的手腳已經恢復知覺,算是很快、很幸運了,接下來,也只能順其自然,急不得。唉,不知道誰這麼狠,居然下這種毒手……"
"卞大夫……"擱在心底好幾天的問題若不趕緊解決,她談什麼都心不在焉。
"我……另有事情……"
"什麼事?"
她在藥室中央的方桌前坐下,"希望您別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他……"要卞大夫對雍涯歆有所隱瞞也許很難,但仍不得不試。
"他?"卞大夫如坐雲霧,不解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統帥大人。"
少爺?她有什麼事不能告訴少爺,又特別來找他這名大夫說的?卞大夫的年紀雖然己經一大把,腦筋還轉得動。
"輕姑娘,難道你……"
"你先答應我,絕不會告訴他!"雖曉得他對雍涯歆忠心耿耿,必須先取得他的承諾,才能和他繼續談下去。
"這個……"說真的,他在雍涯歆面前藏不了話,何況這可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你真有了,瞞不久的。"
"不會的。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來。卞大夫,我只能找你。請你幫幫我。"這些天在心里的不安一古腦爆發出來,"我……月事……已經有兩次沒來……我擔心……"
卞大夫輕拍她後,扶她坐正,"手伸出來。"
他靜心感受她手腕傳來的脈象,許久,緩緩微笑捻須。
"怎麼樣?"輕倩璇急忙地問。希望他搖頭,告訴她那只是她緊張過度的假象。
卞大夫卻重重頷首,"的確是。"若非當事人愕怔住,他鐵定要開心地哈哈大笑了。"這是喜事,你該高興才對呀!怎麼愁眉苦臉。"
這怎麼會是喜事?對她而言,這根本是另一波殘酷的打擊!"給我打胎藥。"她驟然搖晃卞大夫的手臂乞求,"卞大夫,求求你,給我打藥,現在就給我"
卞大夫定住她肩膀,要她冷靜,"也許因為太過突然,所以你一時無法接受。但是你想清楚,那是你的孩子,一個活生生的命已經在你的體內形成。你不該用這種避之如蛇蠍的態度面對它。"
"我不要……一定要拿掉他……"這種事不能給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尤其是雍涯歆和虔雪薔。不能讓雍涯歆借此羞辱她,就像羞辱裘紅染一樣;更不能讓虔雪薔知曉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你真舍得?"卞大夫沒想到看來柔心弱骨的她竟不喜歡小孩子。見她頻頻頷首,他在室內走起方步。不行,不能順她的意,孩子必須生下來。
他在她面前停步,"我不明白你擔心害怕什麼,所以我沒辦法馬上決定幫不幫你。"
"我……"她在擔心害怕什麼?輕倩璇自問,低頭看著仍然縴細的腰肢。
發現她開始猶疑,卞大夫相信她遲早會愛上她月復中骨肉。"你先回房,冷靜下來,別再胡思亂想。"他摟著她、像是對自己的小女兒似的往外走。
"卞大夫,我這里……真的有個小孩子?"她撫模月復部。
為什麼一點也感覺不到?
"是真的。他還好小,非常脆弱,你要好好保護他,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可是我……"渾然不安的心靈驀然竄起一股暖流,喜與憂交織著,攪和成一團矛盾困惑。到底該怎麼辦?
"別再說你不要他的傻話。知道嗎?"
可是,他會要他嗎?輕倩璇紅唇輕啟,但未真的把這句話問出口。
"說什麼?"卞大夫感覺她有話要講,側著頭拉長耳朵等待。
看著這名關懷她的長者,她搖頭。
跨出藥室,卞大夫叫來兩名士兵,"你們兩個!"兩名閑蕩的士兵走到他面前,听他吩咐,"護送少夫人回房歇息。"
"少夫人?"兩人怔仲對望。
"有什麼好懷疑的?"
"卞大夫……",輕倩璇皺著眉頭;他怎麼這樣喚她?
卞大夫心底已固執地認定她是少夫人,誰也改變不了。
"好好休息,我馬上要人為你炖些補品。"
輕倩璇就這樣,由兩名士兵護衛她離開藥室。她突然覺得,找卞大夫商量可能是個頗嚴重的錯誤。但是,她自己明白,一旦確定真的有孕在身、一旦孩子的存在愈來愈真實……她也沒有辦法狠心割舍掉他。
虔雪薔臂上傷口不深,當時雍慕皚及時點其臂穴,應無大礙。然而仍有毒液繞行四肢,致使手腳瀕臨癱瘓。所幸百骸未受侵襲,加上卞大夫妙手回春般的醫治,復原情形良好。由于輕倩璇行動常受涯歆限制,所以這一個月來,陪伴虔雪薔身邊的是雍慕皚和卞大夫。尤其是雍慕皚,晝夜不分地守在床榻。前半個月,虔雪薔陷入昏迷,經常無意識地亂喚著輕緊督。之後,她日漸清醒,才知當她的身軀猶如火焚般的痛苦不堪時;緊握她冰冷的手,柔聲安慰她的並不是輕郎。
是……悄悄張開扇睫;俊逸的面容在她眼瞳里緩緩成形。是雍慕皚。
"你醒來了。這回睡得比較安穩,"雍慕皚放開她的手,撫她半坐起。"悶不悶?"
"有點。"虔雪薔虛弱地微笑,早上她從夢中醒來,他在午後小憩,現在睜開眼,他亦在。
"我把窗戶打開"拉開窗簾,花海隨即填充敞開的窗口中,太陽映亮這雅致的小房。"卞大夫說過,雖然很熱,還是不能對著你煽風,先忍著點。"
虔雪薔頷了下首。;屢次拒絕不了他的溫柔,只好由著他照顧自己。
雍慕皚細瞧她泛紅的香臉,"我幫你擦擦汗。"欲為她拭去臉上的數滴汗珠。
虔雪薔舉起臂阻止他伸過來的手,望著他黑褐色溫柔的眼眸,搖了搖頭。
她認為這番動作比握手、擁抱來得親密。自小,她便愛要求輕緊督為她拭淨臉龐;長大後,感覺輕緊督的指頭滑過她肌膚,曾停留臉上的汗水、雨水滲沁入他粗糙膚縫的幸福感,甚至優于夫為妻畫眉。
雍慕皚也記得她說過,為她拭干臉龐,是輕緊督的專責,他微笑著,收回手。
不顧他眉聚成峰,虔雪薔再次表明自己心意,"對某些人而言,感請有先來後到之分。"一生之中,某個人是我先遇到的,先戀上的,從此之後,不論多少更好、更值得愛慕的人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仍然忠于原先的選擇,不會心動。"試著請他別繼續為她花費心機,以免白白浪費他的柔情"世事不能如此干脆地論斷。如果你的朋友忠心愛慕的人離開了她,不論對方以何種方式離開,你的朋友卻依舊痴傻、孤獨地守著戀慕對方的心……你會欣賞她的痴情?"
他對著她伸開手掌,示意她先安靜听他把話說完,"不管輕緊督究竟對紅染有情或無情,你一定想知道,假若輕緊督同時遇見你和紅染,他會作何選擇。同理,我也很想問你……假設你認識我,和認識輕緊督的時刻一模一樣,你的選擇又是如何?"
看來她對他無動于衷,仍不足以令他改變心意。她低下頭,"你知道嗎?如果我是裘姑娘,我也會動刀。"展開一個自嘲的微笑,"女人總是愛得歇斯底里。"
"而你們歇斯底里的愛,惹得活著的男人嫉妒輕緊督。"
雪薔受傷之後、雍慕皚毫無緣由地對她興起了深度的愛戀。也由于那愛戀來得毫無緣由,反而變成非常理所當然。
他借由富含情感的雙眸,真切、誠實地轉述對她的愛慕,使得她無法佯裝不知。然而,她不會接受他的感情。無奈他仍鍥而不舍的體貼;她輕悄地別開與他相對的眼。
側面向著他,他低柔的嗓音重重的在她耳畔響起。他說︰"你不時在夢中相會輕緊督,使我因為害怕你沉溺在夢幻里不醒來,而持續在你耳畔呼喚你。"
"我在夢听到你的聲音了,但是,輕郎不只在我的夢里才會出現,他的形像、他的心,已根植我腦海。"
兩人含蓄地玩起躲迷藏的游戲。情感迂回找不到交集點。虔雪薔對舊情的執著,將雍慕皚的心意排拒于外。而雍慕皚對這番情意的執著並不亞于她的。輕緊督給她的回憶和感情已經變得有限,她卻以這些有限的回憶和感情禁錮心靈……即使如此,他便決定,將以長遠的未來來感動她、釋放她。
"待會兒卞大夫來看你,問問他我是不是可以抱你出去看看外頭景致,免得每天待在房內,悶壞你了。"
虔雪薔尚未有所反應,一道陰沉的女音便響起"真夠體貼的了,雍慕皚。"在房外站了好一會兒的裘紅染擇定這個時機推開房門,"全統帥府里最閑情逸致的,就屬你們兩人了。抱她到外頭賞花……她斷手斷腳啦?"
"紅染,你來做什麼?"
"放心,我什麼東西也沒帶。要不要搜身?"她擺開雙袖,等他撫觸,見他動也不動,她突然做驚覺狀,"
啊,我忘了,在你眼里我已是殘花敗柳,你看都懶得看一眼。可是,你怎麼確定她就純潔無暇?你驗明正身過了?"字字句句,刺向虔雪薔。
"紅染,別胡言亂語。"
她冷笑他護著虔雪薔的模樣,"你讓開,我要借一步跟她說話。"他還是不動,她推他,"你只要閃到旁邊去就可以。以你的功夫,我連扯下她二根寒毛的機會都沒有。"
雍慕皚問詢虔雪薔的意見,等她頷首許可,他才讓開,任裘紅染佔據他的座位。
裘紅染沒有立刻開口。她先斜眼瞄雍慕皚緊張兮兮地站在她身後方,再轉眼凝視虔雪薔許久,突以哀淒怨恨的口吻道"我究竟欠了你什麼?你為何非搶走我身邊所有東西,我求求你,還一點愛心、一點溫暖給我。"
虔雪薔末答腔,舉起另一只手拉回被她絞扭得發皺的袖子。
"我好冷。你看,外頭明明有著太陽,我卻冷得打哆嗦。我的手是冰的,比刀鋒還冰,你要不要模模看?
"她主動伸手覆住她的手,"像死人一樣,對不對?也就是說;輕緊督現在的體溫就像這樣。"
"紅染!"
不理雍慕皚的喝叫,她以輻射出寒意的指尖劃過虔雪薔白暫的掌背,"像不像他正在撫模你?"出其不意狠掐住她脖子,"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
"紅染!"雍慕皚扣住她手腕,"放手!"
即使有骨折的危險,她也不放手。"我說過不讓她先到地下見輕緊督,但是我後悔了!她居然連你都搶
走,那我寧可她死!"
"你放手!他搖著她雙肩,"紅染,你清醒點!別這樣!"
"我丟不起任何東西了……"她放緩了力道,"我搞不懂,她有什麼好。你每天耗在這,陪著她,到底有什
麼好?"雙手轉而抓住雍慕皚雙臂渴求知道答案,"告訴我理由,快!"
卞大夫于此時端著藥茶入房。裘紅染一見到他。立刻站直身走離床畔。臉孔變得無表情,只隱隱透過美目表露不屑。
"紅染,請卞大夫幫你看看。"
"我不要!"她咆哮,"雍涯歆的爪牙,沒一個好東西!"
走出房門。
"你快去跟著她!"虔雪薔道。裘紅染的情緒極不穩定,若不注意,極可能做出傻事。
雍慕皚和她看法相同,同她點點頭、依循襲紅染離開的方向追去。
"怎麼了?"這一室緊崩、低壓的氣氛弄得卞大夫莫名其妙,
事情復雜得連當事人之一的虔雪薔都還沒全部明白,如何對這和善的老者解說?
"裘姑娘心里對許多人事……有化不開的結……"她給了個籠統的答案。
而這樣的一句話已足以使卞大夫皺眉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只會鑽牛角尖,學不會看開!手伸出來。"卞大夫為她把脈,感覺到她血液里的殘毒盡褪,他滿意地點點頭。將藥茶遞給她,"把藥喝了"
單是盯著黑濁的藥茶,舌根便自動泛起苦澀。她緊閉雙眼,皺眉喝下。
卞大夫接回空碗,從腰間口袋掏出一顆甜糖,"含顆甜果,去去苦味。袖子卷高,讓我幫你抹藥。"傷口雖比較淺,但因受劇烈的毒液侵蝕,皮肉壞死泛黑。卞大夫曾以刀割下那層病變的皮肉,但傷痕愈合情況不如他預想的好。
"恐怕,還是會留下疤痕的。幸好是在手臂……"
藥膏的味道很嗆。虔雪薔皺著小巧的鼻頭,看卞大夫整理藥膏、布帶。
"有機會見到少夫人的話,幫我勸勸她。"卞大夫突然這麼說。
"少夫人?"
"就是倩璇呀!"他將端盤放在桌上,一時背對雪薔,未能發現她的驚詫,兀自開心說道:"稱她少夫人是我自作主張,不過據我觀察,;少爺未曾對女孩子這麼執著過,所以她正式當上少夫的日子應該也不遠了。"
"雍涯歆對她……統帥大人對她做了什麼?"虔雪薔吶吶問道。
"你是少夫人的密友,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卞大夫的腦筋被輕倩璇有孕的清息沖刷得犯暈,未察
她的怪異。
他笑咧開嘴,露出兩排老牙,"他們已經有孩子了!只是少夫人情緒有些不穩,你得多勸勸她,安慰安安慰她。"
"她……她有孩子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以為她會先找你商量。"
"不可能,她明明告訴我,她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她是少爺自己看上,專程要人接來府里的姑娘,怎麼可能兩個多月了,還和她什麼都沒有。你放心,少爺一定會好好待她。哎,她不知在擔心什麼,一直要我別把她懷孕的事告訴少爺,但是,我也只能幫著瞞幾天。"想到藥室還有事等著他,他托起端盤,準備離開。
"這陣子不管是將王府或是這里,氣氛都很沉悶,是該辦辦喜事了。"回頭看臉色蒼白的她,"你也該趕緊養好身子,讓二少爺有個底,讓我早點尊稱你為二少夫人。"
卞大夫這一長串話掠過她耳畔,她現在什麼都听不下。"我要見倩璇。"
"半個月前她搬到宮殿里少爺的寢室去了,見她不容易。剛剛我要人伺侯她喝了補品,請她歇息。等她有空,會主動來找你。,你別想太多,好好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