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春光,偌大的花園里百花爭相綻放。彩蝶翩翩,耳畔不時可以听見孩童嬉戲傳來的笑鬧聲。在四季亭里坐著兩名美麗的少婦,她們兩人皆是嘴角含笑看著在園子里不停跑跳穿梭的孩子們。
「鳳姊姊,你瞧,他們這三個孩子的感情真好。」雲夫人很是滿意地看著殷家兩個男孩。他倆對自己的女兒疼愛有加,凡是有好吃的、好玩的,莫不以似水為優先。
「可不是,光這麼瞧,便可知道朔風長大了,一定是疼似水疼到骨子里。」鳳娘對兒子的表現也是很滿意。
瞧,朔風正采了朵含苞帶放的花兒給似水玩呢!而昊風那孩子則是在一旁揚唇傻笑學著朔風也摘了朵小紅花給似水。「那樣最好,等似水嫁給朔風後,我同我家相公啥也不用擔心。」雲夫人看準了似水將來嫁進殷府不會受到半點委屈,呵!當初這門親事談得好哪!待回府後,她得好好夸夸相公。
「再瞧瞧似水,你瞧她才不過八歲,就已經長得粉雕玉琢,活像是上好白玉雕出的小人兒般,將來她長大後,肯定會迷死天下不少男人。」鳳娘遠望著似水潔白無暇的臉龐,不住嘖嘖出聲。
「鳳姊姊,咱家的似水可不打算迷死全天下的男人,她呵,只要迷住朔風一人就行了。」雲夫人嬌笑地收下鳳娘對女兒的稱贊,亦暗暗記下鳳娘說的話。自古紅顏多薄命,她可不願似水因自身的美貌而惹來禍端。「怎麼突然不說話?」鳳娘見她突然沉默,好奇問。
「沒有,只是在想,朔風和似水看起來很是相配,不是嗎?」在金亮的陽光底下,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金童玉女般適合,雲夫人明白,這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比朔風要更適合似水的人了。
「嗯,雖然朔風這孩子的長相過于陰柔俊美,可我相信那完全不減他的男子氣概。」相貌過于俊美,算是朔風這孩子最大的缺點吧!男人嘛!終究是不該長得太過好看,或許待朔風長大後,會擁有更多的陽剛之氣,鳳娘如是期望著。
「鳳姊姊,你甭擔心,反正朔風長大後,是要和殷大人一樣當名文官,這文官和武官不一樣,無須成天舞刀弄槍的,姊姊不用太在意。」雲夫人笑著安慰鳳娘,她可不敢想像長大後的似水,同一名粗魯壯碩的男人站在一塊兒的畫面,太可怕了,還是朔風這樣好。「呵,你就會安慰人,不過經你這麼一說,我也放心不少。」鳳娘掩嘴笑了笑。
兩人復又瞧了對方一眼,繼又笑了開來。
「娘,娘。」十歲的殷昊風朝四季亭奔了過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十二歲的殷朔風與八歲的雲似水,在奔過九曲橋時,殷朔風的大掌一直是牽著雲似水的小手,深怕她會不小心跌了跤。
兩個小娃兒的一舉一動,皆瞧在兩個母親的心底。「娘,不公平!不公平!」小小的昊風不服氣地奔進母親懷里跺腳喊道。
「啥事不公平了?」鳳娘好笑地看著幼子稚氣的動作。
而朔風和似水也在這時奔入四季亭,雲夫人憐愛地幫女兒拭去滿頭大汗。
「為啥雲妹妹是大哥的媳婦兒,不是我的媳婦兒?」昊風一張小嘴嘟得半天高。
他那孩子氣的話,惹得兩位夫人與一旁服侍的丫環全都笑了出來。
「原來是昊風在吃醋了。」鳳娘逗著小兒。
「娘,讓雲妹妹也當我的媳婦兒可好?我也好喜歡雲妹妹呢!」昊風央求母親答應。「不成,似水已經是你大哥的媳婦兒,怎能當你的媳婦兒,你乖乖听話,改明幾個娘要你爹也幫你找個媳婦兒可好?」鳳娘輕拍昊風的背脊安撫。
「我就要雲妹妹。」在昊風小小的心靈里,他只喜歡似水一人。
「昊風,不成。」十二歲的朔風此同齡的男孩要成熟些,他搖頭拒絕出讓似水,他的媳婦兒豈是說讓就讓。
「雲妹,你說,你要當誰的媳婦兒?」見母親與兄長不同意,昊風干脆轉頭問正倚著母親的似水。
經他一問,似水立刻羞紅了臉,水燦燦的明眸看著朔風,沒向昊風明示她要當誰的媳婦兒,但答案已是顯然易見。
雲夫人看著他們三個小娃兒一來一往,直輕笑,他們三個不過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居然已經懂得誰愛誰、誰不愛誰這回事兒了。
「雲妹妹,你快說嘛!」昊風執意听到她的回答,壓根沒發現她早已經把答案道出。
「似水,走,我帶你去游湖。」朔風可不理會弟弟的鬼叫,拉著似水的小手就走。
‘等等,你們別走啊!雲妹妹她還沒說。」昊風見狀,急得直跳腳。
「傻孩子,你的雲妹妹剛剛已經表現得很清楚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鳳娘見昊風如此遲鈍,不知該說什麼好。
「啥?」昊風一愣一愣地看著母親,盼母親能給明確的答案。「方才似水不直瞧著你大哥嗎?那就是她的答案,她要當你大哥的媳婦兒。」見他還是不懂,鳳娘唯有直接點醒。
「啊?!怎會這樣?!」昊風嚷了嚷,跟著拔腿就追去。
「等等,我也要同你們一道游湖去。」
「唉!這傻小子。」鳳娘笑著直搖頭。
「他們三個不會有事吧?」雲夫人可不希望屆時殷家上演一出兄弟鬩牆的戲碼來。
「沒事的,小孩子,鬧著玩。」鳳娘沒她想的多,反過來安慰。
雲夫人放心地笑了,看著三個孩子又拉拉扯扯、歡歡喜喜地要游湖去。
忽然間,本是明媚的陽光被一大片烏雲給遮蓋住。「天怎地突然暗了下來?約莫是要下大雨了,春兒,去把少爺和小姐找回來,別讓他們去游湖。」鳳娘忙著命令丫環。
「是,夫人。」春兒馬上去喚回走沒多遠的少爺與小姐。
「咱們回屋里去吧,瞧這天色,等會兒的雨勢肯定會很大。」鳳娘拉起雲夫人的手往回走。
「是呵!」雲夫人望了望天際,便見遠處閃著電光。
「這場雨也來得正好,你和似水今夜就住下,咱們倆可以多閑話家常。待會兒我派家丁到雲府去捎個口信,好教雲大人不擔心。」
「好。」
在兩人與丫環往屋內走時,轟隆隆的雷聲已然響起。「哎!似水怕打雷呢!听這雷打得又響又急,她不嚇壞才怪。」雲夫人擔心女兒的情況。
「放心,有朔風在她身邊,不會有事的。」鳳娘對自個兒的兒子可是很有信心的。
「也是,瞧我。」雲夫人想了想,覺得鳳娘說的也對,隨即放心地笑了笑。
她們一行人尚未走回屋內,而後頭的朔風兄弟與似水已趕了回來,便見總管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一張臉白得似有大事發生。
兩位夫人內心惴惴不安,會有啥事使得總管如此緊張?
「發生了什麼事?何總管。」鳳娘率先冷靜問。
跟在後頭的朔風也發現情況有異,牽著似水的手走到母親身旁。「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和雲大人今兒個在朝上遭到李漢誣陷叛亂,皇上听信李漢,將老爺和雲大人都給拿下了。」何總管邊說邊掉淚,仍為這個消息驚駭不已。
「什麼?!」鳳娘聞言,三魂七魄都飛了一半。
「怎會這樣?鳳姊姊,你說咱們該如何是好?」雲夫人嚇得幾乎站不穩,身子抖得如風中飛絮。
「李漢有何證據指控?」朔風明白父親為人,他猜測此事定是李漢捏造出來的。
「他隨便胡謅個罪名,皇上就信他了。」想到此,何總管不禁難受得直搖頭。
「我們得想辦法救救他們啊!」鳳娘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來不及了,夫人,根據老奴所得到的消息,李漢領了大批人馬就要過來了。」何總管不以為他們有機會為老爺平反。
「他想抄家?!」朔風听到這兒,已明白李漢所要做之事。
望著三個還小的孩子,鳳娘和雲夫人心頭各是一震,難道他們的生命要如此短暫?
不!不行!他們不能死!他們還有美好的未來正等著他們,他們得沖出一條活路來才成。
「走!快!沒時間收拾行李了,妹妹,雲家恐怕也和殷家一樣是不能回了,你帶著他們三個快走。」鳳娘當機立斷,將三個孩子交給雲夫人照顧。
「鳳姊姊,要走一塊兒走。」雲夫人膽戰心驚地握住鳳娘的手,不願鳳娘犧牲。「夫人,你們都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何總管沒心思讓他們拖延時間,馬上將他們推出殷府。現在不走,待會兒每個人都走不了!
「對,總管說的沒錯,我們得快點,孩子他們還小……」鳳娘一想到孩子,便覺不舍,當下拉著雲夫人與孩子一道走。
「何總管,你也快走,叫其他人都走,免得白白犧牲。」鳳娘不放心交代。
「老奴知道了,夫人,你們快走,快!」何總管老淚漣漣道。
雷電閃過天際,仿佛在宣告地獄已經降臨。
鳳娘和雲夫人倉皇地帶著孩子往後門奔去……何總管傷心地望著他們的背影,知道是離開的時候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慌忙轉身,人,尚未奔出殷家大門,就被李漢率領的人馬給嚇得腿軟。
一大群帶刀侍衛沖人殷府,大伙兒幾乎沒有逃離的機會。他嚇得說不出話,瞠目看著李漢得意洋洋、獐頭鼠目的嘴臉。
「哈!哈!哈!殷府,不過爾爾!凡是敢和我李漢作對之人,全都該死!」李漢以得意的目光看著華美的殷家。
「全部給我搜,找出殷家所有的家眷奴僕,一個都不許放過。」李漢倏地揚聲下令。
「是!」所有人領命之後立即分頭去抓人。李漢斜睨著嚇得說不出話來的何總管。「哼!瞧你這副孬樣!哈!」他抬腿將老邁的何總管給踹到一旁。不一會兒工夫,奴僕們便被全部抓了過來,集中在李漢面前。
「大人,屬下找了各個房間樓閣,就找到這些人。」
「嗯?殷浩天的妻兒呢?」李漢看了看,沒發現最重要的人。他要的是殷浩天和雲向榮家破人亡,可不是隨隨便便殺幾個奴僕而已。
「屬下不才,沒能找著。」領命的將領跪地請罪。
「說!殷浩天的妻兒在哪里?」李漢擎劍指向何總管的脖子。
何總管不住搖頭,心底很是害怕,但他明白他不能說,就算是死,也不能做出對不起老爺、夫人的事來。「哼!居然敢不說,你的嘴倒是挺硬的。不過,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劍硬!」李漢見問不出,他干脆殺一儆百,長劍直接貫穿何總管的喉嚨,好讓殷府其他奴僕知道忠心護主得到的下場。
何總管悶哼一聲,倒地氣竭。
膽子較小的奴僕見狀,皆害怕得發出尖叫聲,他們嚇得不敢看向李漢那猶帶血的長劍,以及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何總管。
「說!他們躲到哪兒去了?!給我說!若是不說,你們一個個的下場全都會如何總管一樣,我想你們不會有人想要身首異處吧廣李漢語帶威脅地看著殷府每個奴僕。
一群人抖顫著,不知情者怕自己會是下一個犧牲者,知情者則在說與不說間猶豫徘徊。「說!」李漢一個怒喝,長劍一揚,一名婢女尖叫一聲使命喪黃泉。
所有人更加害怕,全身縮得更緊,有的已開始苦苦哀求、跪地討饒。在沒人肯說的情形下,李漢手執長劍唰唰連殺了三人,濃濃的血腥味飄散開來,死亡的氣息厚重地籠罩住殷府。
「沒有關系,你們盡管緊閉牙關,你們愈是不說,就會死得更快,我可不在乎我的寶劍會沾染多少低賤的血液。」在李漢眼底,跪在眼前的這群人低等到連親吻他的腳趾都沒資格。
「大……大人,我不知道夫人他們跑哪兒去了,但春兒知道,她一直都跟在夫人身邊。」一名家丁爬到李漢腳邊提供消息。他嚇死了,一心只求能保住性命,他不在乎他的話會惹來多少的不滿與忿恨,畢竟他還年輕啊!他才進殷府沒多久,沒道理要他為殷家人送上性命。「很好,春兒是哪一個!」李漢揚著奸邪的笑容,仿佛是拍著小狗般拍著家丁的頭。
「是她,那個丫環。」家丁抖著笑,心想自個兒是撿回一條命了,回首指出人群中的春兒來。
其他想幫助春兒不被發現的奴僕根本就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春兒被揪出。
「說!殷浩天的妻兒躲到哪兒去了?」李漢揪著春兒的發逼問,長劍來回在春兒細致的頸上摩挲,劃下一道道不會致命的血痕。春兒緊閉著嘴,不願回答,老爺和夫人待她一向很好,她不能背叛他們。只要她不說,定能讓他們逃離這個可怕的男人,所以她不能說!不能!
「說啊!難道你不怕死?」見她固執不語,李漢明白有比殺掉她、讓她更加痛苦的事可以折磨她,他一把將她甩到自己的手下腳邊,以最邪惡的言語道︰「她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好好地招呼、招呼她!」
「不……」春兒頓覺自己掉人地獄,惡鬼傾巢向她撲來,她驚慌得想退縮、想逃,卻被惡鬼一把抓住,逃也逃不掉。
「哈!哈!哈!」駭人骨血的笑聲揚起,殷府其他的人皆垂首閉眼,不忍去瞧春兒所會遭遇的下場。「啊——」衣裳撕裂的聲音響起,淚眼迷蒙間,春兒已知該怎麼做。李漢無非是想逼迫她說出夫人他們的下落,說與不說早在她心底已有決定。她的身軀慢慢失去知覺,不去想在她身上有多少只惡鬼殘暴的雙手,什麼都不去想,痛苦,很快就會結束了……血,緩緩的自春兒的嘴角流淌出。
「大人,這個賤婢已咬舌自盡。」尚未紓解發泄的侍衛揚聲喊道。
「哦?」李漢挑了挑眉,不是很在意。「你們還有誰想和他們落得相同的下場。」他指了指陳尸于地的多具尸體。「我跟你拼了!」多名家丁忽地沖出,想為死去的人報仇,明知是以卵擊石,但他們絕不後悔!
沖出的家丁人尚未勾到李漢的衣角已遭長劍殺害,一條條人命陸續消失,血,漸漸染紅殷府的土地。
響雷一聲聲連續打下,不都說惡人定會遭天打雷劈嗎?雷打得這般急、這般響,為何總是不打在李漢身上?
受苦受難的殷府奴僕不禁仰天長嘯,恨蒼天無眼。
背叛眾人的家丁看得是膽戰心驚。雨,狂然打下,將地上的血匯流成河。
「全給我殺!殺到有人說為止!」李漢赫然下令,他受夠了這群愚忠的人,既然他們不想活,他就當個好人成全他們,來個大開殺戒!「是!」侍衛們一得令,揚著泛著冷光的長劍,一劍劍陰狠地朝這些毫無抵抗能力的奴僕劈下,一條條人命就這麼無聲消失、倒下。
「後花園!早先我瞧見夫人和少爺們都到後花園去玩耍了。」一名嚇得半死的奴婢見長劍已來到她面前,忍不住開口顫然道。
「很好!給我找!快點,千萬別讓他們給跑了。」李漢滿意頷首,偌大的殷府終究不是人人都忠心耿耿,依然會有貪生怕死之徒。
侍衛的長劍收回,那名奴婢松了口氣,在她尚來不及換口氣時,便見先前背叛殷府的家丁遭李漢揚劍刺殺倒下,她瞠目看著李漢一步步朝她走來,知道下一個便是她。為何要說?為何要說?她後悔了!後悔了,可話已說出,完全收不回,夫人和少爺們都會被她給害死——她尚未懺悔完畢,沾染許多人鮮血的長劍已無情地刺向她,結束了她的生命。
雨,下得又大又急,鮮紅的血像條大河似的蔓延在整座殷府。
鳳娘、雲夫人和孩子們並未逃出殷府。在他們要離開殷府時,才發現整座殷府已被官兵所包圍,根本沒有人逃得了。
鳳娘將三個孩子藏在花園一角——唯有她和丈夫才知曉的密室里——希望孩子們能福大命大,躲過這個劫數。
藏于假山間的密室,並未大到足以再藏下兩個大人,能藏下三個孩子已是萬幸。于是她們只得淚眼婆娑地交代孩子們,無論看見什麼、听見什麼,都不許自密室間跑出。得等所有人都離開,確定無事後,方可離開密室。
鳳娘特別要朔風負起保護弟弟及未婚妻的責任。她與雲夫人拔上貴重的首飾交由朔風保管,以免三個孩子逃出後連生活都無以為繼。
朔風強忍著淚水,護著弟弟與未婚妻和母親道別。他明白,這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似水和昊風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兩個人仍吵著要母親。朔風只得忍住悲傷,安撫著他們兩人。
在確定孩子們安安全全地躲在密室,不會被發現後,風娘拉著雲夫人的手趕忙離開。她知道離密室愈遠,孩子們就會愈安全。「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雲夫人不住地在嘴里喃念著,乞求上蒼垂憐,放孩子們一條生路;可同時她也想著正身陷大牢的丈夫,不知相公他現下人可好?
「這一劫咱們是躲不過了,怕不!」鳳娘輕問,對于接下來的命運已能看透。
「鳳姊姊,我不怕,我現在只求孩子們能夠平安無事。」外表柔弱的雲夫人堅定搖首,狂風驟雨如石頭敲打在身上,她並不覺得疼。
四周傳來官兵的跑步聲,沒多久工夫,她們倆已經遭人團團包圍住。
「找到人了!」有人揚聲大喊。先前他們搜過花園,只是殷府的花園太大,有許多隱密的地方,他們根本無從找起。現在再經過一番徹底搜查,終于讓他們找著,也好向大人交代了。
「很好。」李漢由著一名侍衛打著傘,得意地朝她們走來。
「哦!雲夫人也在,呵!正巧可不是。」看著兩名婦人,李漢立即認出以傾城美貌名滿天下的雲夫人來。
他不懷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著雲夫人,美!果真是美!
雲夫人發現他婬邪的目光,不自在地偏了偏身,不想讓李漢無禮地盯著她瞧。鳳娘見狀,立即擋在雲夫人身前。
「李漢,你這卑鄙小人!」鳳娘恨恨地瞪著李漢怒道。
「呵,隨你怎麼說。嗯?怎麼就只有你們兩個?孩子呢?我記得殷浩天有兩個兒子不是嗎?給我努力找!」李漢半眯著眼,發現只有大人沒有小孩,立即下令。
「是。」一半的人馬上又冒著大雷雨去找孩子。
而躲在密室的朔風,因密室有小孔可以看見外頭的情況,早已由里頭看見母親和雲夫人被李漢的人馬所包圍住的情景。他的雙手成拳,焦急地想沖出去保護母親與雲夫人,可耳邊又回響起母親與雲夫人的交代。他知道他有責任在身,絕不可沖動行事,唯有強迫自己隱忍下來。
他的一雙胳臂,一手護著弟弟,一手護著似水。他們兩個都還小,需要他的照顧,假如現下他沉不住氣,只會害死所有的人!想起父親昔日對他的諄諄教誨,他難受地將懷里的兩人摟抱得更緊。
昊風和似水難受地動了動,張口欲言。朔風連忙捂住他們的嘴,對他們搖頭,示意他倆現下不是說話的時刻。只要他們發出半點聲響,李漢的人馬上就會找到他們。
昊風與似水見他神色凝重,都乖乖地不再蠢動,隨著他的目光,往外望去,便見母親直挺挺站在大雨中,無畏無懼地面對著李漢。
外頭的動靜,他們听得清清楚楚,李漢那張狂的笑聲,听在他們耳里分外刺耳。小小的似水和昊風仍弄不清楚他們為何要躲起來,是在同外頭的人玩游戲嗎?是否等外頭的人抓到他們,游戲便結束了?
「我勸你們最好乖乖說出小孩的下落,不然待會兒會發生怎樣的事,我可不敢保證。」李漢那雙婬邪的目光,來來回回在鳳娘和雲夫人身上游走。
「李漢,你陷害忠良,會有報應的。」雲夫人怒瞪著他,心底是害怕李漢的意圖,可一想起身陷大牢的夫君,她便知無論如何都要挺住,絕不能丟了丈夫的臉。
「哈!報應?!你瞧我人正站在這兒,好端端的,哪來的報應?告訴你,除掉殷浩天和雲向榮後,我便坐擁權勢與名利,屆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說,還會有誰敢跟我作對?有誰動得了我?」李漢自信滿滿,權勢與名利已腐化他的心靈,他並不覺今日所作所為有何錯。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來臨,等著瞧吧。」鳳娘不認為好運會一輩子跟著李漢,咬牙切齒道。
「很好,我就等著那天到來,屆時做了鬼的殷夫人可得睜大眼瞧瞧,孰勝孰敗。」李漢可不覺自己會失敗,實在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連皇上都對他寵信有加,讓他領著大軍上殷、雲兩府抄家,且將此事交由他全權處理,試問,這世間除了皇上以外,還有誰能動得了他?
「我們會等著你的。」鳳娘可沒這麼看好李漢。
李漢當她說了個笑話,揚聲大笑,壓根不放在心上。
「大人,全都找不著。」四處找人的侍衛們在找了大半天之後,跑來回報。
「什麼?!我在外頭布下了天羅地網,兩、三個小孩不可能就這麼逃掉,再給我搜!他們一定就躲在這附近,找找這附近有無密室。」李漢大手一揮,手下們繼續尋找。
「怎麼,你怕了?」雲夫人不再躲在鳳娘身後,站了出來,對著李漢冷笑,她臉上的鄙夷寫得再清楚不過。
「你說什麼?!」李漢驀然沖上,擒抓住雲夫人細瘦的手腕逼問,這女人竟敢瞧不起他?!
「你做什麼?!」鳳娘搶上前要救雲夫人,卻被一旁的侍衛給架住,完全無法接近他們。
「我說你怕了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呵!也是,你毀了我們的家園,雙手沾滿殷、雲兩府的鮮血,你如何不怕三個孩子長大後報仇?呵,難怪你會一直急著找出他們來。」輕輕悠悠的嗓音充滿了譏笑。
「你這是在對我使激將法?」李漢半眯著眼瞧她,是瞧出她的意圖,他不怒反笑。「好!我倒要看看殷浩天和雲向榮的兒女,將來會如何向我尋仇來著,哈!希望他們會如你所言那般有出息。」說穿了,李漢就是瞧不起他們,饒是他們再厲害也不可能比他厲害,他何懼之有?
「大人……」一旁的侍衛認為非得斬草除根不可。
「好,別找了,由著他們去,我倒想看看他們會有何能耐。」李漢將此事當成一場游戲看待,等殷、雲兩府的孩子找上來向他尋仇時,他倒可以像只大貓逗著三只小老鼠玩兒,打發打發時間,未嘗不好。
「是。」侍衛見他堅持,沒膽子反抗,便下令不再搜尋孩子們。
雲夫人見她下的險招收效,悄悄松了口氣,孩子們的命暫且是保住了。
「至于你,美麗動人的雲夫人,你說,我該怎麼對付你?」李漢朝她一步步地靠近,令人作嘔的大掌輕佻地就要撫上雲夫人那如上等白玉般的臉龐。
雲夫人忽地朝他一笑,這一笑迷去了李漢的心魂。趁著李漢尚不及防備,雲夫人自發上抽出唯一的發簪,用力地撲上前去刺向李漢的眼。可惜李漢及時躲了開來,只讓尖銳的簪子劃傷右眼角的皮膚,但雲夫人之舉動已讓他怒火狂噴。
「你這個賤女入!居然敢動手傷了我!」他反手用力甩了雲夫人一巴掌,柔弱的雲夫人立即跌倒在地。
「我只恨沒能要了你一只眼!」雲夫人嘴角淌著血恨道。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不會?」登時李漢發了狠,朝雲夫人撲上去。他以最殘忍,最傷害女人的手段來對付雲夫人。
躲在密室里的三個孩子見到這種情形,小小的心靈頓時蒙上陰影。似水整個人驚惶不已……難道他們不是在玩游戲嗎?那個男人……正在欺負娘親,不行,她要去救娘不能讓娘再被惡人欺負。
朔風眼明手快地拉住似水,用力將她的頭壓埋進懷里不讓她瞧見更加淒慘的畫面。而昊風則是傻了,他愣愣瞪大了眼,直視著外頭的發展,朔風不忍讓他再看下去。將他的頭拉下。可昊風卻趁他沒發現時,仍直直看著外頭。
雲夫人沒有尖叫、沒有哀嚎、沒有求饒,她輕輕笑著,眼角無聲地滑過一滴淚,向摯愛的丈夫與女兒道別後,便咬舌自盡,不讓李漢這卑鄙小人污辱她。
「啊?!雲家妹妹!」鳳娘見雲夫人不反抗,便知雲夫人已先走一步,她明白接下來李漢要對付的人便是她,在不甘受辱的情況下,她抽出一旁侍衛的刀,立時刎頸自盡。
「啊!死了!」侍衛被她突來的舉動駭了一跳,上前察探方知她已斷了氣。
「該死!」李漢發現雲夫人死後,恨恨地朝她的尸體吐了口唾液。面對一個死人,他可提不起半點興致來。
掃興地整理好衣衫,他看著偌大的殷府道︰「把府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我搬至我的府邸,也好讓我找出更多謀反的證據來。」這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場面話,他要的是府內的金銀財寶。
「是。」
李漢見殷府該死的都死了,也沒再留下的必要,便心滿意足地往外行去。
雷仍打得響,雨則是下得更大。
「對了,拿完值錢的東西,就放把火把這兒給燒了!雲府那頭照辦,明白了嗎?」他是說了不再找出三個孩子,但可沒說不放火燒了殷府。若他們也死在這場大火中,算他們命該如此,怨不得人。
「是。」侍衛們听命照辦。
鳳娘和雲夫人的尸體由著大雨打著、淋著,沒有人理會。躲在密室里的朔風牢牢記著母親生前所交代的話,他要保護昊風和似水,眼下還不能出去,只能委屈娘和雲夫人了。
他暗暗咬牙,記下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李漢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皆已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他無聲地流著淚,顫抖的手依舊緊緊護著懷里的似水與昊風。
這筆帳他記下了,他會討回來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