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上哪兒去?」一路跟他往北行走多日,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此時的她卸下在慈雲庵內素淨的打扮,換上由官穹魈特地為她采買來的衣衫與首飾,重現往日清靈柔美的模樣。
「回家。」凝望著美如上好玉石雕琢出來的臉龐,宮穹魈輕哺。
「回家?」她一怔,于是想起家人,爹娘他們可會歡迎她?
「回我們的家。」他輕聲訂正,他當然不可能帶她回虞家,他可不想虞家人再出面阻撓他和絲蘿的重聚。
「我們的家?」他們的家?听起來很匪夷所思,卻帶給她一絲絲暖意,不知他倆的家是個怎樣的地方。
「是的!我們的家。」輕執起她的手喃道。
在小手被他握住的剎那間,她的心狠狠地顫動著,腦海中驀地響起一句美麗又浪漫的詩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幸福的感覺充斥在心頭,使得她忘了兩人還算是陌生人,忘了宮穹魈正唐突地握住她的手,僅曉得有他陪伴在身旁,好安全、好安全,多年來的不安不再襲上心間。
櫻後優雅喜悅一綻,恍若盛開中的花朵,嬌美動人。
宮穹魈不由得痴然,執高她的手移至唇邊,于她的手心印下炙熱的一吻。
「啊!」火熱的眼神看得她的心又是一陣激顫,而他那一吻似由她的手心傳達至柔軟的心房,狠狠烙印下存在的痕跡。
「絲蘿……」帶有魔力的深情呼喚回蕩在耳畔,一絲絲親情纏繞住她的心。
「你……」想指責他過于親密的舉止,話到當口卻說不出,恍若她並不反對他這樣的動作。
.「我的愛……」似低嘆似低吟,是傾訴滿腔情意。
一次次深情的告自,教她不感動也難,況且她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她忘情地凝望著他,卻不知在這一眼當中包含有太多她所未能察覺的情感。
「答應我,你不會再離開。」大掌一個用力,她便軟軟倚倒在懷中,明知不可以,他還是要逼她許諾。
他怕了!是的!他可笑地感到畏懼,對她的離去。他不願再過沒有她的生活,不願日日夜夜接受相思啃蝕心房的痛楚,他的忍耐已到達極限,他要她留下,永遠都留在他身邊,不再有離開的一天。
「我……」她遲疑了,不知該答應與否,心底有道聲音催促著她快些點頭答應,可理智告訴她,他倆還不算是熟識。她不能隨便為今生許諾。
「我使你感到困擾了。」見她猶豫不決,他知道自己逼她逼得太緊,釋懷一笑。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不忍見他失望,她沖動道。
「好的,我會等你。」她對他畢竟不是無情,許是過去的感情仍隱藏在幽暗的角落中,等待她慢慢挖掘拾起,所以他要自己再耐點性子,屬于他的終會屬于他,不是旁人用藥、用威脅所能奪去的。
他的體貼讓她又是喜悅一笑,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好、很好,仿佛站在雲端般幸福,不像與杜滄海相處般,每一刻她都戰戰兢兢,生怕說錯話惹來杜滄海怒目相視。
為何杜滄海會一副厭惡她的模樣?她不記得在進慈雲庵前是否見過他,因為娘說她生了一場病,才會把一些瑣事給遺忘掉。以前她對大家所說的話是深信不疑,但現在不了,假若她從前和宮穹魈有糾葛,他絕不該歸人為瑣事當中,他是重要的。
而杜滄海對她的態度,是否她可以猜測為因她與宮穹魈而起,或許她真是對宜穹翎動過心、用過情,杜滄海才會那般氣憤。
「在想什麼?」見她久久不語,他問道。
「沒,我只是在想我離開庵院,師父和師兄們一定都急壞了。」連忙找個借口,不想讓他知道她想起杜滄海來,而在借口一說出後,她才想起自己走得太任性了,連聲交代都沒有。
「讓他們去急吧廣旁人急與不急。皆與他無關,他所要關心的是所愛之人,他是自私的。
「這樣可不好,她們會以為我跟你……」說到這兒。虞絲蘿驀地住了嘴、羞紅了臉。
「她們會以為我帶你‘私奔’去?!」他笑著接她的話,是故意逗她。
「你……別這麼說。」「私奔」兩個字造成絕大的效果,她的臉紅得如綻放中的蓮花,粉粉女敕女敕惹人心憐
「一個男人不顧一切,闖進庵院里帶走心愛的女人,的確是私奔,不然你認為是什麼?」見她因害羞而變得如此美麗動人,他更是惡意地逗著她。
「你……別再說了。」他愈是這麼逗她,她愈是覺得不好意思,在眾人眼底,她這麼跟他走,的確是私奔,這事兒若傳了出去,不只是她的名聲俱毀,恐怕她得終生待在庵院中贖罪。
可她不在乎,或許她會為這次的任性,付出一生遭到囚禁的代價,但她就是想隨他離開。在他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知道她會隨他離去,原本待得極為習慣自然的庵院,也令她覺得快要窒息,她那時才知道在庵院中的她一直是魂不附體的。
「你依然是這般羞怯。」服下忘魂草的絲蘿是忘了他,可她的性子仍舊未改變,仍然純真得教他心憐。
低哺的話語似使光陰回轉至兩人初相見的情景,紅花紛飛,伊人盈盈淺笑,迫使他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將她強行擄走。
虞絲蘿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那速度之快,令她尚不及捕捉,便已消失無蹤。
「而我卻忘了你。」一個沖動,她不由自主道。幾乎已是可以確定五年前的她和他是有所牽連的,但那牽連有多深,就不是她所能知道的,想問他,可卻又不好意思,怕夢中曾出現過的片段真實發生過。
那她和他……豈不是真的袒程相見過?!
倏地,女敕頰火速翻沖上兩朵紅花,教她不敢再細想下去。
「你現在忘了我沒關系,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記起我對你的愛戀。」輕抬起她的下巴,他說得極有自信。
他已經傾其所有,全心全意深愛著她,不以為他的愛會成為投人大海的細砂,引起不了半點漣漪;他相信他的愛將是巨石,會在她平靜的心湖掀起萬丈波濤,掀起她所失去的記憶。
「你這人說話總是這麼有自信。」這是她認識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感想。
「是的,若沒自信,就無需說出口了,況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對你的愛永不變遷。」
他的告自使她怦然動心,幾乎就要忘了她早將他遺忘的事實,以為兩人是正在相戀的戀人。
她深深凝望著他,忘了天、忘了地,眼中僅有他一人存在,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在此刻打擾她,使她的目光自他身上游移開來。
「不要這麼看著我。」宮穹魈被她看得心神俱動,時間仿佛就此停止。
「為什麼?」瀲灩帶著香氣的朱唇輕啟,是不懂。
「因為當你這麼看著我時,會令我情不自禁想吻你……」最後的話語膠著在這一吻當中。、……
渴望已久的唇瓣終于找尋到所失去的,深切地貪婪地、激動地、狂熱地吻上櫻唇。
虞絲蘿先是一怔,在她愕然朱唇微啟的同時,靈巧的舌頭已席卷人小檀口中,像個誘惑者勾引被動的丁香舌,誘之與之共舞纏綿。
她全身像是失了氣力,僅能攀附在他身上,任他的唇舌為所欲為,宮穹魈使用巧勁,將她困在懷中,恣意汲取專屬于她的芳馨甜美。
好久了!他已經許多年未曾這般親密地踫過她了,這柔情似水的滋味,幾乎令他以為相逢是在夢中,是出于他思念過度的幻想。
可掌中的溫度確確實實告知他,這並非是出自他的幻想,亦非是在夢中相見,她是真實存在,且就在他懷中。
虞絲蘿知道她不該不知廉恥臣服在他的熱吻當中,可她偏就使不出氣力來推開他、拒絕他,或許該說她也不想推開他、拒絕他,更可以說她等待這一吻已經等很久了。
她隨著他離開慈雲庵正代表墮落的開端,所有自小習得的禮教都再也束縛下了她,此刻她只想隨著他、隨著心意走,不管是上天下海,不管會遭到多少人指點怒罵,她皆不在乎了,不在乎了。
雪白的小手輕輕地、怯怯地勾住他的頸項,使這二吻加溫再加深……
小琉在背著小小包袱走在小路上,為了避人耳目,她可是著實乖了好一陣子,讓大家誤以為她會乖乖地等著爹爹回家,可是乖了多日,她終于還是失去耐性,便開始計劃偷偷一個人溜出來找爹爹。
好不容易讓她逮著機會,沒人守在她身邊時,她當然是拿出早就藏好的包袱溜出家門。
她這一走,爺爺、女乃女乃和大姑姑肯定會急成一團,可她就是想念爹爹嘛!小琉衣在心底暗暗向家人們道歉。
「唉!爹爹說要帶禮物回來給小琉衣,可去了那麼多天,都沒消沒息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她不住嘀咕。
小石子被她踢得遠遠的,她又以腳尖挑了一顆較圓的石子來踢。
「爹爹可知道,小琉衣什麼禮物都不想要,只想要……」一聲「娘」便在喉頭,使她說不出口。
熱燙的淚珠凝在眼眶中,她硬是不讓它落下。她想念娘,好想、好想,真的想看看她的娘是啥模樣,女乃女乃曾說她一定是長得像娘娘,可惜不論她拿著銅鏡怎麼瞧,就是想象不出娘該會是什麼模樣兒來,所以她想親眼見娘一面,最好是能當面問娘,為何不要她。
雖然爹爹說過,娘娘並非不要她,可事實證明,她小琉衣的娘就是沒陪在她身邊啊!這樣不是不要她,是什麼?!
倔強的眼淚終究是沒法子忍耐多久,緩緩滾落下來,小琉衣不服氣地以衣袖用力拭去。
「我不哭!我一個人才不會伯咧廣她大聲如是地告訴自己。
不過是頭一口獨自離家嘛!想前些日子,她不也跟著小姑姑離家嗎?現下換成她一個人,也沒多大的差別,她相信自己可以找到爹爹的,倘若運氣再好些,或許會教她踫上娘娘。
她的娘……不知是否還記得她,而她若真遇上了娘,可認得出對方就是她的娘?
她好怕!怕自己會笨得認不出娘娘來,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是遇見每一個可能是她娘娘的人就開口問對方是否是她的娘娘嗎?
「小琉衣,你要振作些!不會有事的。」敲敲小腦袋。要自己靈光些,千萬別泄自己的氣。
「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我可不想再回家去。」這一趟出門若沒找著爹爹或是遇上娘娘,她可不回去。
「可爹爹是要準備啥禮物給我?」她今年的生日禮物到底是啥,為何爹爹去了那麼久?她的禮物會有那麼難準備嗎?
她偏著頭想了老半天,仍舊是想不出來。
「爹啊爹,小琉衣的爹爹,您現下到底在哪兒?」.假如她不快些找到爹爹,要不了多久,肯定會被家里的人給帶回去。
爺爺、女乃女乃跟大姑姑發現她不見了嗎?不過是離家一會兒,她就開始想念起他們來了。、
「好沒用啊!小琉衣!」她為自己的軟弱斥責著自己。
「小姑娘,你要上哪兒去?」一名顯然是跟蹤小琉衣已久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小琉衣一愣,停下往前行的步伐,戒慎地瞪著眼前的男人看,心里是忐忑不安的,總覺得這男人笑得好奇怪,偏她又說不出怪在哪里。
「小姑娘,你別怕,伯伯不是壞人,伯伯是看你一個小姑娘在外行走,想幫你而已。」杜滄海試著以最和藹的笑容面對她。
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讓他逮到小雜種!在接到虞家人的通知後,他趕至慈雲庵已是晚了一步,虞絲蘿早被宮穹魈那小人給帶走,他心有不甘,也是心中有怨,直想報仇;幸虧他機靈,及時想到他們兩個生了個小雜種,既然他無法由宮穹魈的身上討回來,就由小雜種的身上討回這筆賬,且對著小雜種下手,會比殺了宮穹魈要來得痛快,屆時,不管他要宮穹魈怎麼做,姓宮的絕不敢反抗!
等了這麼多天,總算等到小雜種落單,這些天的守候是值得的!
小琉衣心存懷疑,小小的步伐退了退,不讓對方再靠近。
「小妹妹,我認識你爹爹啊!你可別當伯伯是壞人。」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眼前這張小臉簡直就是虞絲蘿那賤人的翻版。
可恨啊!她紅杏出牆的證據就這麼大咧咧地出現在眾人眼前,要他杜滄海的面子往哪擱去!
「伯伯真認識我爹?」
「當然,你叫宮琉衣對吧?你的爹爹叫它穹魁,我和他可是八拜之交,至于你娘……」杜滄海笑里藏刀地誘騙她。
小琉衣听到他所言皆無誤,再者,又听聞到他提起她娘,她興奮地忘了要防範陌生人,忍不住主動靠近
「伯伯,您說我娘是誰?」仰著頭,水燦燦的眼瞳中寫滿了渴望。
「她叫‘虞絲蘿’。」那三個字似詛咒般,狠狠鉗制住杜滄海怒火翻騰的心。
「我娘叫虞……絲……蘿……」小琉衣仔細地記下娘親的名字,再三于唇間反復背誦。
好好!終于讓她知道娘娘的名字了。以前,她總不敢多問,現下讓她知曉,她就不會再遺忘。
看著她的表情,杜滄海知道魚兒已經上勾了,不枉他撒下的大魚網,趁著小琉衣不注意,他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宮穹魈啊宮穹魈,你做夢都想不到會有栽在杜滄海手中的一天吧!
「伯伯,那我娘長哈模樣?跟我很像嗎?」一個歡喜,小琉衣便抓住杜滄海的衣袖問,先前對母親的不滿,早已拋諸腦後,她現在只想著,有了母親的名字,想找到她一定不是件難事。
「像!你們兩個簡直是一模一樣。」一樣教他恨到骨子里去,恨不得掐死她這個小雜種,以免遭受其他人恥笑。
「呵!伯伯果然認識我娘娘。」小琉衣開心地咯咯拍手笑,完全不將杜滄海當作壞人。
「是啊!我跟你娘可熟了。」對于一個自小失去母愛的小孩,杜滄海當然知道該怎麼對付她。
╴「那伯伯可知道我娘現在人在哪兒?」這是小琉衣最關心的一點。
「伯伯當然知道了。」她果然問了,一個小孩如何與他斗?!杜滄海笑得更加開懷。
「伯伯可以帶小琉衣去找娘娘嗎?」她急切地想見娘親,全然忘了家人曾交代她不可以隨意同陌生人走的警告,她一心一意,僅想要見到她那自小就未曾謀面的母親。
她悄悄幻想著,當她與娘見面時,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她能直接撲進娘的懷中嗎?
「可以啊!你娘若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很驚訝。」有小雜種在手,宮穹魈和虞絲蘿這對狗男女都將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原本,他對虞絲蘿五年多前的背叛是不打算追究,只要她乖乖在慈雲庵里念經贖罪,待他覺得她已洗清滿身罪孽後,他自是會娶她為妻;可沒想到五年多後,她會再次輕易地隨宮穹魈離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自認對她已是仁至義盡,既然她敢再背叛他,就要嘗那後果。
他不會讓他們好過的,凡是背叛他的人,皆要付出龐大的代價!他要天下人皆知,他杜滄海可不是任人隨意惡耍之徒。
「太好了!我也想要見娘。」聞言,小琉衣笑得更為燦爛了,對杜滄海她是完全信賴,沒有絲毫懷疑。
「我馬上帶你去,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你娘了。」他輕聲哄著她,牽起她的小手。
「好!好廣小琉衣拼命用力點頭,任他牽著小手,跟他快速地趕路。
呵!呵!爹爹一定會很驚訝,他萬萬都想不到她一個人也可以找到娘娘,在爹爹送她禮物後,她也可以送爹爹禮物,那就是娘娘。
呵!爹爹一定會很開心的。
見她笑得開心,杜滄海的笑容益發陰狠,是宮穹魈與虞絲蘿這對狗男女對不起他,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伯伯,我們要走多久,才可以見到娘娘?」小琉衣拉拉他的大掌問。
「不用花多少時間,很快的,你就可以見到你娘了。」他欺騙地誘哄她。
「伯伯,您真是個好人,知道小琉衣想念娘娘,特地帶小琉衣去找娘娘。」天真童稚的聲音飄散出,她簡直是以崇拜的眼神盯著杜滄海看。
「小琉衣,你真覺得伯伯是好人?」
「對!伯伯是世間第一大好人。」小琉衣用力點頭加強語氣歌頌。
「哈!哈!」杜滄海得意大笑。小雜種就是小雜種,」愚蠢得教人直想發笑。
小琉衣渾然不覺杜滄海惡毒的計劃,滿心以為杜滄海同她一般開心,是爹爹的好朋友,一路上快樂地唱著歌曲兒。
隨著愉悅的歌聲飄蕩,小琉衣已一步步走人陷井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