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的工夫,韓文和金硯即被護衛領進「玄武樓」來。
「草民韓文,叩見是子。」韓文精明的沒以岳父自居,待他的女兒成了妃子,他再自稱岳父也不晚。
「微臣金硯,叩見皇子。」在拜見的同時,金硯的嘴角噙著一抹算計的笑容,想像著靠韓瓔珞飛黃騰達的情景,現下他或許是個小小的執行,可明天就說不準了。
當初送韓瓔珞進宮的決定是對的,听聞所有被送進宮的女子,她們的家人沒有一個人可以進得了宮里見她們,可是今日他和韓文一道打破昔日的傳聞,他們倆成功地踏入宮門,甚至見到了高貴的玄武皇子。
呵!呵!想來韓瓔珞在玄武皇子心底是最特別的,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被正式冊封,到時他可風光了。韓文與金硯各自幻想美好的未來,壓根兒沒注意到跪在他們面前的韓瓔珞。
「都起來吧!」軒轅梟刻意讓他們倆起身。
「謝皇子。」韓文和金硯異口同聲、歡歡喜喜起身。
「你繼續跪著,沒我的命令不準起來。」特意在韓文與金硯起身後,命著她。
「是。」她難過地回應,他是故意的!要教她父親看見她受罰的模樣兒。
軒轅梟的命令終于引起韓文和金硯的注意,他們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正是韓瓔珞嗎?
「瓔珞……」韓文一顆心都要被她給嚇出來了,她究竟是犯了什麼錯,惹得玄武皇子將她罰跪。
金硯則是瞪大眼,看著與他想像中完全不同的情景,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正受寵嗎?
韓瓔珞沒回應父來,拚命地告訴自己要堅強、要鎮定,這沒有什麼,她可以撐過去的。
「皇子,小女她是……」韓文實在是不曉得該怎麼問,怕問錯話,同女兒一道兒受罪。
金硯也一臉專注地看著他,心底有著不祥的預感。
「她犯了宮里的規矩,至今我仍沒想出要怎麼罰她。」
「什麼!?瓔珞,你怎會如此糊涂!?」韓文快昏了,低聲斥責著女兒。
「啊!?」金硯吃驚地張大嘴,已不知該如何合上,韓瓔珞犯了錯,而玄武皇子正準備處罰她,那他進宮來做啥?玄武皇子該不會是想同他一塊兒罰吧?
「稟皇子,小女她定是一時犯糊涂,以至于犯下大錯,但求皇子開恩,小女定不會再犯錯。」無法可施,只得先求軒轅梟開恩了。
「是啊!是啊!」金硯跟著點頭保證,現下他只求能快些離開,管他玄武皇子要如何罰她,都不關他的事。
「她這回是真正惹惱了我。」他狀似雲淡風輕地述說,可眼底燃燒的怒火是毫不保留的顯現出來。
「呃……」瞧見軒轅梟的怒火,韓文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的笨女兒該不會是惹來殺身之禍吧?那他豈不是挑錯時機進宮來?天老爺!千萬別要他陪著蠢女兒一塊兒死,他還想留著老命享受人生呢!
「她做錯事的確該罰。」為人臣子,首要之道當然是討得主上歡心。金硯為求全身而退,開始鼓吹軒轅梟跟韓瓔珞算總帳。
「哦?你們真這麼認為?」他們兩人的見風轉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刻意地教她看清人性弱點,不再對親人有所期待。
「是……當然是的。」被金硯推了一把,韓文跟著撇清關系,巴不得沒生過這個女兒。
唉!本來他是想讓女兒助他魚躍龍門,那知她竟笨得去惹火玄武皇子,她最好是賠掉自個兒的小命就算了,他這條老命可不容許她隨意糟蹋掉。
父親和金硯的一搭一唱讓韓瓔珞整個心都涼了,她是那麼想念父親,也從未有過連累父親的念頭,為何父親要怕得急忙忙跟她撇情干系?她不是他的女兒嗎?想當初,他是那樣不顧她的意願欣喜地將她送進宮,現下,他大概是後悔了吧。
而他——一軒轅梟該是早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才放意讓她爹進宮來,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傷害她的!為他的無情、為父親的絕情,她難受的熱淚盈眶。
「你為何要這麼做?」她泫然欲泣低問。
「你!你這個笨蛋!居然敢質問皇子,你不要命了是嗎?我們可還要命。」見女兒如此無禮,韓文馬上變臉低聲斥責。
「蠢女人!我們會被你給害死。」金硯則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咒罵她,若非有玄武皇子在場,他非得沖過去摑她一巴掌,非教她神智清醒些不可。
「皇子,請您別在意她的話,她瘋了。」韓文笑笑的哈腰鞠躬賠不是。
「是啊!請皇子別把她的瘋話當真。」金硯跟著尷尬笑咧嘴,心底求著玄武皇子能快快讓他們離開,他發誓,今日若能自宮里全身而退,他絕不會再踏進宮里一步。
「你可听到了?」他冷笑地問著跪在地上,全身不斷顫抖的美人兒。
多麼可憐又多麼嬌弱,若是平時,他定會心憐的將她摟入懷中,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但今日不!
他發現到她對他的影響過大,而他,不該受女人的影響,如果再這麼下去,他豈不是會成為她的掌中泥,任她揉搓,所以,他要回到從前的軒轅梟,絕不去回想跟她有過的甜美時光。對!他不能讓她和其他女人有所不同,他待她要同待其他女人一般,絕無任何偏袒。
「其實我跟瓔珞一點都不親,也不曉得她都在想些什麼?」韓文加緊讓軒轅梟相信他們父女倆的情感並不深厚。
「也是,我對她也了解不深,雖然我們曾訂過親。」金硯也趕忙拉開兩人的關系。
他們愈是想撇清和她的關系,愈是教她傷心,淚水-濫狂肆而下。
「我明白了。」軒轅梟頷首,了解他們極欲撇清關系的心態。哈!夠可笑了,明明是想進宮來攀關系,結果卻完全變了模樣,可笑啊可笑!
見軒轅果明白,兩人同時松了口氣,也為能保住的小命感到慶幸。
「你們還沒說進宮來的意圖。」他淡淡提醒,也是諷刺。
經過韓瓔珞犯錯的事件後,韓文和金規豈有膽子明說來意,他們不想要韓瓔珞發揮枕邊語的功用,讓軒轅梟封個官位給他們做做,現下是不可能的了。
「我們是想好久沒見到瓔珞了,想看看她。」韓文隨意捏造了個借口。好不教軒轅梟懷疑。
「是啊!是啊!」金硯笑著附和。
「哦?」軒轅梟被他們倆貪生怕死的模樣給惹笑了。
「沒錯,現下我們人也見著了,該告退了。」呼!總算是讓他找到離開的借口,韓文高興于自己的聰明機智。
「對,對!看到瓔珞過得這麼好,我們就放心了。」明明人是在受罰,金硯也可以把死的說成活的,活像韓瓔珞受到天大的恩寵。
「你們退下吧。」軒轅梟龍心大悅放他倆離去。
「是!」兩人同時彎腰告退,接著以最快的速度離去,不敢有所逗留。
「為何要這麼做?」傷害她可以使他快樂嗎?昨日的甜蜜親匿,在今日有來卻覺諷刺不已。
「我高興。」真實的情緒被隱藏在堅硬的表面下,他硬是要自己別去看她受傷的表情;硬是要自己別對她探出手;硬是要自己別軟弱地要她起身。
「就因為你一句高興,就可以恣意傷害其他人?」比起父親和金硯對她的傷害,他的傷害何其殘忍、何其無情!
她的心整個難受的糾結在一塊兒,幾乎令她無法呼吸,這遠比遭烈火焚身、受寒水滅頂,更要教她痛苦千百倍。
「無禮!你憑什麼來指責我?!」他用力拍桌,她的直言無諱著實令他感到不快。
「是呵!我憑什麼指責你。」沒身分沒立場,她不過是個陪寢的女人,連宮女都比不上,像她這樣的女人宮里多的是,她又算得上什麼,不過是百花叢內最不起眼的一朵小白花罷了。
「不要跟我扮可憐。」他不願再見到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那讓他的心莫名地揪了起來。
他真的愛上她了嗎?否則怎會為她楚楚可憐、無辜的模樣感到心憐。
難道她正是他命中注定的那個女人?不!不可能。老天爺不會突然善心大發地善待他。他是軒轅無極的兒子,是不配擁有幸福的。美好如她,也不該站在他身邊,她值得比他更好的男人來待她。他的心早已腐化,體內所流的是緣自軒轅無極殘酷的血液,這樣的他,豈會懂得憐香惜玉。
哈!他是不懂,也不會懂。他的脾氣常是喜怒無常,來來去去,不是她所受得住。不如把她交給其他會善待她的男子吧!可光一想到她嬌柔地倚著其他男子,體內殘酷的因子便蠢蠢欲動,恨不得除去所有可能沾染到她的男子,,血染天下。
他在嫉妒嗎?他用力地甩頭否認。不!這不是嫉妒,他對她的感覺應沒那樣深厚,不過是他的佔有欲強了點,曾屬于他的,就算是不要了,旁人也不可踫觸。沒錯!這是佔有欲,絕不是嫉妒。
「我……」她含淚看著他,她沒有扮可憐,只是控制不了奔騰的淚水,如果他不願意看,可以轉過頭去不看她。
可他的話再次刺傷了她,為了不再讓他誤認她是扮可憐,她以衣袖拭著狂泄的打淚水,貝齒咬著唇瓣,力道重到嘗到血味,好使自己移轉注意力,不再像是求憐淌淚。
「該死!」該死的她!咬傷自己的唇瓣是想教他自責嗎?他可不會如她所願自責,她愛讓自己流血受傷全是她的事,他不在乎!
但是,她嬌女敕唇瓣上的那抹刺目的艷紅卻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坎上,教他無論怎麼用力都再也無法抹去。
听聞到他的咒罵聲,她誤以為他仍是不滿她的表情,或許她又不自覺流出淚水來,于是便咬得更緊更重。
「哼!」看著她自虐的舉動,他氣得不知該揍她抑或是打自己,干脆來個眼不見為淨,火冒三丈的離開「玄武樓」,獨留韓瓔珞一人。
各個大小不一的火盆炙熱燃燒著,使寒風不至于侵襲到嬌弱的人兒,然而再多的火盆也溫暖不了已被寒冰凍結住的心房。
韓瓔珞神色茫然,心魂仍停留在方才軒轅梟無情當中,對于外界的一切完全無法感應。
「韓姑娘,對不起!全是因為我一時的多嘴才會害到你。」迎芳哭得慘兮兮,搖著她跪得直挺的身子。
如果玄武皇子一夜不回「玄武樓」,豈不是要韓姑娘跪上一夜?天!以韓姑娘嬌弱的身子怎受得住,假若可以交換,她願意替韓姑娘跪上一夜,反正她身強體健,不打緊的。
現下她最怕的是韓瓔珞會突然支撐不住倒下,倘如韓姑娘倒下生病,全都是她的錯,是以她現在想盡辦法要彌補虧欠,先是拚命搬來各個火盆供韓姑娘取暖,再則取來溫暖的狐裘覆住韓姑娘的身子。
「韓姑娘,我為你倒了杯水,你喝一下潤潤喉。」迎芳怕她渴了,趕忙砌好熱騰騰的茶水,好讓她暖暖胃。
韓瓔珞沒听見迎芳在同她說什麼,她的眼甚至沒看到迎芳,而是停留在某個定點上,那個定點是軒轅梟先前停留的地方,盡管他人已不在,可她仿佛可以瞧見他高高在上,嘴里吐出無情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他可知他的話將她傷得有多深?深到她幾乎以為先前與他有過的親密幸福全是一場夢,如果是一場夢,或許她就不會那樣難過,畢竟她曾以為他對她是動了情、動了心,她以為自己獲得了幸福,往後不會再有令她難受的事發生。
結果是她太天真,也太高估自己,他既是沒動心也沒動情,全是她一人自作多情,才會惹來今日的傷痛、難堪。他總喜歡將言語化為利刃,一刀接一刀慢條斯理地刷傷她,直到她無法反抗為止。
她怕!她驚!她駭!不知何時他會給予她致命一擊,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當中。
見她不言不語,迎芳慌了,怕她再繼續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干脆用喂的,將水遞到她唇畔,讓她喝下。可惜沒用,韓瓔珞的唇兒不啟,茶水根本無法入她的口,只能沿著她的嘴角-一滑落,投入她的衣襟。
此時韓瓔珞已流不出淚來,滑落衣襟的茶水就像是她無言的淚水,滴滴訴盡她的衰淒。
「韓姑娘,你不想喝水沒關系,吃點東西好嗎?」迎芳不死心地捧上美味佳肴,引誘她進食。
韓瓔珞依舊不動如山、目不斜視,就是迎芳想用強喂的方法也沒辦法,迎芳不知如何是好地長嘆口氣,坐在她身邊。
「不如我去求玄武皇子來好了,他見著你現下這模樣定會于心不忍,不會再罰你的。」想想,唯有玄武皇子出現,親自解除對她的懲罰,她才會進食飲水。
靈光一現後,迎芳便覺這是最好的方法,馬上起身要去求見,突然衣角被拉扯住,使她前進不了,她低頭看,正是韓瓔珞拉住了她。
「韓姑娘?」
韓瓔珞沒有回答僅是拉住她,不讓她走。
「韓姑娘,怎麼了?你有話要對我或是皇子說是嗎?」見她不語,迎芳干脆自己問。
「不……不要去求他……」沙啞干澀的嗓音可顯見她已疲累至極。
「可是……」迎芳仍覺不妥,她的聲音听起來比她的外表要糟上許多,要她如何放心再讓她這麼繼續下去。
「不……要……去……」酸澀的眼乞求地望著迎芳。
「我……」迎芳動搖了,差點就點頭答應。
「求你不要去,好嗎?」她全身上下,所剩的就是自尊而已,如果再去求他,她會覺得自己比路邊的爛泥還要不堪。
「好……好吧!」迎芳咬著牙點頭同意。
「謝謝你,迎芳。」她輕輕一笑,笑中帶有濃濃的苦澀,看得連身為同性的迎芳都為她抱屈不已。
有了迎芳的保證後,韓瓔珞又陷入一幕幕或甜或美或苦或愁或悲的回憶當中。
離開她的軒轅心心情並沒有好過到哪里去,表面上,他光彩勝利的退場,實際上是敗得慘不忍睹,他的內心充斥著罪惡感,根本沒辦法瀟灑起來。
該死!他到底要拿她怎樣?又要折磨她、折磨自己到何時?難道這苦得永無止盡持續下去嗎?
他挫敗地將頭埋進雙掌之間,這回地他不冉借酒澆愁,因他曉得那只會使他愁上加愁,他甚至連發泄怒火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他有力氣毀壞眼前所能見到的一切,或許他的心情會好些,可是他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他如斗敗的公雞全身皆泄了氣,一顆心亂慌慌的,不知所措。揚起苦澀的笑容,他——作夢也想不到韓瓔珞對他的影響力會如此大,他竟因傷害她一事,而使自己陷入痛苦當中。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傷她的同時,他也拿著無形的匕首用力刻劃著自己的心房,甚至是將自己劃得鮮血淋灕都無所察覺。
他不知道痛啊!何為痛?何為苦?何為悲?何為傷?
這一切的一切在他以為早已遠離他的生命後,竟因她的出現而重回他的生命中。讓他慢慢學習這些滋味。
「呵!——呵!呵!呵!」驀然大笑出聲,笑聲中帶有拚命克制住的悲切,他是真對她動了心、動了情!
叫是他實在沒法就這麼沖到她面前,告訴她,其實他是喜歡她的,同時為他先前所有說過的話向她道歉,即使他知道她不是個會記恨的女人,一定會笑著原諒他,但他就是辦不到!
是可笑的自尊在作祟嗎?或許是吧!
陰涼的眼瞳是屬于黑暗的,他沒忘記曾听過的流言。據聞,他會被冊封為玄武皇子的主要原因是為了替軒轅無極擋去降臨在他身上的災難。就因為軒轅無極作惡多端,以至于要尋求其他方法來使他永生不會遭受劫難。
「哈!哈!哈!」益加淒厲恐怖的笑聲由他口中傳出,他笑得極為用力,甚至是嘗到了血的滋味。
難怪會讓他成為皇子,畢竟他出身不高、可有可無,失去了他,對整個國家根本就不會影響,試問有誰會在乎?真正會在乎他的人早已不在這人世間了。
不!還有一個人會在乎,她會哭泣、她會痛苦。她會悲傷。
他的心冷不防地糾結起來,他已可想像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兒,他不要她苦、不要她悲、不要她傷!
可是每回傷她的人總是他,他終究是無法給予她長久的幸福和快樂。
但他的心卻也因她的悲傷而流過一股暖流,至少,他知道他消失後,這世間仍會有個女人記得他。他不再是孤獨的,因為就算是死,她的心底依然會有他的身影存在。
「倘若我能冉自私一點不知該有多好。」他喃喃地說,心中的天平已搖擺不定,在他希望能像軒轅無極一樣冷血時,良知卻又浮上心坎,教他無法真正狠下心來。
「合該是如此!合該是如此!」一個不配擁有幸福的人本就不該逆天而行。況且在她身上,他已經得到太多了。
他由她的身上學會牽掛、學會笑、學會嫉妒、學會憐惜,已經足夠了,他還想強求什麼?他又能強求什麼?
「我是有勇氣逆天而行,可我卻怕結果會不是我所想要的。」他長嘆。
他膽敢挑戰一切,脾睨天下,可也因韓瓔珞的存在使他軟弱,教他不敢推翻上天早已布好的棋局,這局棋,他注定要慘敗,既然如此,何時再拖個人來墊背。尤其那個人還是他的最愛!
是的!他承認了自己是深愛著她的,恐怕究其一生,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教他動心、動情至此,他的心是因她的出現而開啟,也會隨著她的離去關閉。
再也沒有人能敲開緊合的心房,除了她以外。
「瓔珞……我最……」接下來的話,讓他埋在心底,不教旁人窺見、听去。
沉重的眼簾合上,掩去眼底再也藏不住的深情,于一瞬間,再度展開時,眼底已不存深情蜜意,已然恢復平靜。
該做的事還是必須去做,該狠下的心在必要的時候就算不願意,也得要咬著牙去面對。
他心神一斂,步回「玄武樓」,平穩的姿態,教人瞧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步至「玄武樓」外,便听聞到宮女在勸韓瓔珞喝茶的細語,他不讓心思有轉變的機會,跨大步進入他的房里。
「啊!叩見皇子。」迎芳見他突然出現,心下大喜,想著,韓瓔珞總算不必再受苦。
他的出現讓僵化的韓瓔珞的眼瞳動了動,呵!她始終克制不了自己的心,盡管他惡意傷了她,可她的眼依舊是無怨無悔地隨著他的身影打轉。
「起來吧。」他眉一皺.試著不去想她究竟跪了多久,而夜有多冷、多凍。
「謝皇子。」迎芳踢韓瓔珞謝恩,扶著她起身。
跪太久的雙膝根本是站不穩,就算擁有迎芳有力的扶持,她仍是不免顛跛了下。
「韓姑娘小心!」迎芳輕呼,眼角偷偷瞄向軒轅梟,想看他是否會同她一樣心急地扶住韓瓔珞,可惜沒有,他的面無表情,實在是教人感到泄氣。
「你可以走了。」他背過她,令她離去。唯有不看她,他方有辦法令自己放手,否則他定會不顧先前的掙扎,強行留下她,自私的要她陪他直到生命終了的那天到來。
「什……麼?」直覺告訴她,她並不想听他接下來的話語,唇瓣難掩驚慌顫抖著。
「韓姑娘,我們先回‘撫雲閣’去。」迎芳完全會錯意,以為他現在正氣頭上,待氣一消定會再要韓瓔珞回「玄武樓」。
「不是‘撫雲閣’,你可以離開了。」他冷冷糾正宮女的錯誤。
「啊!?」迎芳不敢置信地倒抽口氣,玄武皇子話中的意思不會正是她所想的要將韓姑娘逐出宮吧?
韓瓔珞登時雙腿發軟,柔弱的身子重重地晃了下,慘白著臉,早已說不出話來。原來這就是地獄!原來這就是他所給予的致命一擊!原來這一擊可以將她打得魂飛魄散。
她終于還是面臨到這一天了,只是這一天來得又快又急,令她完全無招架之力。淚水早已干涸再也流淌不出,默默飲下他的絕情、他的驅離。世界自此在她腳下崩離,再也無法恢復完整。而她——再也听不見旁邊的聲響,她再也听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