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沒想到他有如此殘酷血腥的一面,驚嚇得瞪大眼狠搖首。
她的反對。讓所有人皆松了口氣。真怕她會贊同仇絕的提議,那豈不是要每個人都賠上一雙眼楮。
「那真是可惜。」他的低嘆似吟詩般悅耳,可听在其他人耳中卻令人頭皮發麻。
「你不該是個殘暴之人。」她若有所思地低吟。你錯了!他是個殘暴又可怕的男人。眾人心底同時響起這樣反駁的聲浪。
「怕我嗎?」他低笑問。
哈!她竟然說他不該是殘暴之人,是他戲演得太好,將她唬得團團轉了。
「不怕,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她打從心底認同他。
仇絕輕輕一笑,心中盈滿得意。瞧!他不過是隨便演幾場戲,就使她心甘情願相信他,要騙取她的心實在比他所預期的要簡單太多、太多了。
「你該怕我的。」抬起頭來,刻意不讓她瞧見他眼底的得意及所說的話。
看到他那殘酷的笑容,男人們皆困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來吧!」他用力低喝。
男人們相互看了看。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各自深吸了口氣,提起氣揚劍繼續攻向仇絕,這回他們特地留意,不使目光往香艷動人的嬌軀上打轉,否則一雙眼恐怕真會不保。
在男人們攻上時,仇絕再次抱著她飛旋,她飛瀑似的長發隨著身軀的舞動飛揚,淡淡幽香飄散在空氣間,像極了她無聲的存在。
優雅的馨香沁人心扉,仇絕愣了愣,心神恍惚了下,隨即想起他的目的,復又板起臉,以健腿施展連環踢,將一干人再次踢倒在地。這回是惱于自己的閃神,下手也較重,所有人被他踢倒,受了內傷,都忍不住吐了口鮮血。
「滾!」
終于可以走了!男人們痛苦地由地上爬起,相互扶持,一步步艱困地往外走。
確定他們不會再出現,仇絕這才將懷中的人兒放下。
「宮姑娘,你受驚了。」
「不,幸好仇公子及時趕到,我這才能安然月兌險,謝謝您,仇公子,這已是您第二次救我了。」月兌離危險,她這才想到自身衣裝不整,順手又自屏風上拿了件衣服披上,羞紅著臉拉開彼此的距離。
天!已經連續兩次了!頭一回見到他時,她的身上僅著一件單衣,第二回則是身無寸縷,身上圍住身軀的這件衣衫還是由他親手替她披上的。
天!他們……他們還算是陌生人啊!而她卻……卻……她的思緒登時陷入一片混亂當中,不知所措。
「宮姑娘,在下救你是應當的,你何必再跟我客氣?」她的害羞早在他意料之中,這回可說是歪打正著,他以為她早就洗好澡,才會安排人闖人,萬萬沒想到她的動作會如此緩慢,正巧讓他撞見,以他對她少有的了解,認為此事會使她對他的印象加深。
她漾開羞赧的笑容,不好意思再搭話。
「宮姑娘,在下認為你一個人獨處實在危險,你無法發現是否有人闖人。」他完全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
「仇公子說的是。」她輕頷首。以前就知曉江湖人厭惡她的爹娘,可她不曾在江湖上行走,便沒多大的感觸,而這回,她可是貨真價實遇上了,也才了解她的確給家人帶來許多困擾。
她不想再給其他人帶來困擾,尤其是救過她的仇絕,只要他能想出什麼好方法來杜絕層出不窮嚷著要抓她的人出現,她絕對同意。
「我知道這麼說定會為難宮姑娘,也顯得在下不夠光明磊落,但,在下卻非提不可。」
「仇公子但說無妨。」感覺到他的遲疑,她請他續說下文,她相信他是個正人君子,不管他說什麼,都不會冒犯到她。
「依今夜的情形看來,恐怕會有更多人想傷害宮姑娘,不如就由在下為姑娘守門,這樣子若有人闖人,在下可以在第一時間知曉,也不致于讓姑娘你受到驚嚇。」他說得合情合理,旨在維護她的閨譽。「這……」雖說時序已進入春天,但夜晚並沒有想象中來得暖,她怕他整夜待在外頭會著涼,且外頭又有些蚊蟲,十分不好睡,她實在不忍心見他為了她的安危而如此委屈自己。
「宮姑娘,我知道要你作決定是太為難你了,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必須下決定。」表面上他是將選擇權交在她手中,實際上,他早已知道她會作怎樣的決定。
「仇公子,您是個好人。」
「宮姑娘快別這麼說。」
「我不能讓仇公子為了我而在外頭受風寒。」她搖首,不願去想他在外頭瑟縮的模樣。
「外頭沒啥寒風,不礙事的、」他佯裝在說服她。
「不行的,不如……」她咬著下唇,不知說出她的想法會不會令他覺得她是個放蕩女子。
「不如什麼?」快了!她就要順著他打的主意說出來了。
「不如公子就留在房里……不!還是算了,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人出現,今夜會很平靜的。」羞恥心打消了她原先的念頭,她趕忙將話收回。
「不!我並不這麼認為,他們隨時可能去而復返,宮姑娘先前提的點子是可以考慮。」他輕聲解釋,誘哄她往陷餅里跳。
「但是…」
「宮姑娘是怕在下意圖不軌?沒關系,那就照我原先提的,我睡在姑娘門外。天色晚了,姑娘你就安心上床休息。」他受傷似的看著她。
「不!不是的。我當然了解仇公子的為人,您絕非小人,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來。」怕他誤會她的意思,她忙著解釋。
「我了解的。」他笑了笑,顯然未把她的解釋放在心上。
「仇公子,我說的是真的,我完全信任您,如同信任自己的家人。」瞧她!連話都不會說,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關系,宮姑娘,你休息吧!」他笑了笑,轉身就走。
「不!仇公子,您別走。」她趕忙拉住他,情況竟變成她在求他留下。
「宮姑娘,其實經在下仔細想過,我留下只會折損姑娘清譽,我還是離開好了。」他認真地道,似將她的閨譽看得極重。
「不會的!」她拉著他,堅持不放手。」宮姑娘……「他低嘆一聲。」仇公子,你已連續救了煙柳兩次,再叫我姑娘便顯得太生疏了。「她這麼說他會不會瞧不起她,認為她很渴望男人?她害怕地想。」好,那我就叫你煙柳,你也別跟我客氣,直接叫我仇絕就好,好嗎?「很好,他們之間的距離已慢慢拉近,不枉他先前的努力。」嗯,那你會留下來,是嗎?「水靈靈的眼眸直瞅著他看。
仇絕被她看得瞬間忘了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仇恨;
忘了他的所作所為全是造假;忘了他有多恨他們一家人。此刻,他的眼中僅容得下她美麗的容顏。
他的頭慢慢低下,俯身,近到他的鼻可以聞到屬于她獨特的香氣;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漸漸變為急促的呼吸;近到他的雙臂可以緊擁住她,近到他的唇……可以踫觸到她的唇。
宮煙柳迷惑地看著他的動作,長而濃密的睫毛顫抖著,他……要吻她了嗎?
兩個人的唇不斷靠近,近到就要踫觸的剎那,
仇絕猛然憶起滿身的家仇血恨;記起她是仇人的女兒;想起他曾對泉叔承諾永不會對她動心。
既然如此,剛剛他究竟在做什麼?!他可以有目的地吻她,就是不能因突如其來的動心而吻她。」有花瓣……你的發上有花瓣。「他低喃著,探手拿下她發上的花瓣,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同時盡力讓稍微鼓動的心房平靜下來。
宮煙柳愣愣地看著他伸出手取下她頭頂的花瓣。
天!原來他是要拿她頭上的花瓣,而非是要吻她。
全是她會錯意了,幸好他不曉得,不然她就再也沒臉見他了。」謝謝你。「她尷尬地別開臉,不好意思地看向他的臉及他手中的花瓣。
是她自作多情了,她于心底苦笑。」我會留下來。「他輕咳了咳。事情已照他所預期的發展下來,為何他笑不出來?為何他的眼仍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莫非他真被她所吸引住?不!不會的,他沒忘記她是他仇敵的女兒;他沒忘記父母當年慘死的模樣;是以他萬萬都不可能被她所吸引,只能說是他一時沖動、一時意亂情迷罷了。
他計劃騙取她的心,可沒打算將他的心給了她,千萬要記住!他不斷地叮囑自己。
他願意留下,使她放心地笑了,心中不再感到內疚。」你睡床,我打地鋪便成。「是共處一室,可他尚未饑渴到要與她同睡一床,這樣的決定也才不致于嚇著她。」好的。「她微頷首同意他的決定,饒是她再豪放、再如何不舍,也不可能邀他同睡一張床。
弄了一床被子給他後,她爬上床解下床幔,將兩人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早該這麼做不是嗎?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她該認清這一點的。透過床幔,淒楚的眼眸望著他在外頭打睡鋪的模樣,
他是好人也是君子,而這些她都要不起。
無聲地嘆了口氣,她躺下來,可雙眸仍是離不開床幔,她緊盯著外頭晃動的人影瞧。有他守護,
她相信沒有人能再闖進來,倘若真闖了進來,他也會保護她不使她受到半點傷害,她如此堅信著。
床幔外的男人可不這麼想,在確定她沒看見時,他的嘴角一直是噙著一抹厭惡殘酷的笑容。
他知道他的計劃正一步步地按序執行,他所要的結果已離他不遠了……
哈!哈!哈!報應終將要降臨在宮邪城的身上了!
歷經兩次劫難,宮煙柳了解她的心正漸漸偎向仇絕,她想,她是崇拜他的。
在鎮上,仇絕本要買一匹馬給她騎,在得知她不善騎術後,他打消了那個念頭,繼續當她的馬夫,牽著馬往前行。
他口頭上承諾要帶她回宮家,實際上他正帶著她遠離宮家,因她從未出過門,所以他壓根兒不擔心她會發現他的謊言。
行了一段路,他領著她到茶棚里休想。」煙柳,喝杯熱茶解解渴。「為她倒了杯茶水,遞給她。」謝謝。「整天坐在馬背上,她坐得全身僵疼不已,可思及他比她更辛苦,是一路牽著馬行走,她便不敢輕易喊苦,反正還撐得下去,待撐不下去再喊苦也不遲。」你一定很累吧!我想要不了多久,便可以讓你回到宮家去。「他誘騙著她。」我還能忍受,辛苦的人應當是你才對。「她淡淡地笑了笑,為他的體貼。」不過是走了點小路,不算什麼。「更苦的日子他都度過了,這點小路,他豈會放在心上。」仇絕,我知道這麼問你不太禮貌,可你看起來似乎吃過不少的苦。「他那長滿厚繭的大掌說明了一切,他不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被你看穿了。「他笑了,想起從前那三餐不得溫飽的日子,恍若昨日,一切的一切皆清晰到他無法忘懷。旁人的訕笑、不屑、鄙視,每夜都會自他眼前晃過。」但你撐過來了。「沒辦法以言語來安慰他,她清雅道。」我不得不撐下來。「
宮煙柳不解地看著他。」我要報仇,你了解嗎?「素來過著順遂生活的她,是不會了解他的苦與恨的。」報仇?「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因他眼底的仇恨。」報仇「這兩個字可怕得教人不敢踫觸。」是的,凡是虧欠過我仇絕之人,我一律不放過。「曝了口溫熱的茶水,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沒什麼。
可宮煙柳看出他的不甘與埋藏在心底深絕的仇恨。」報了仇你就會感到快樂嗎?「是她太無知了嗎?才會覺得仇恨不該是一個人的全部。」當然!「他說得極有自信,他熬了那麼久,等的就是報仇雪恨,待報了仇之後,他當然快樂,他沒有不快樂的道理。」我卻以為報了仇後的你,恐怕也不會有太多快樂。「一直以來皆是仇恨在支撐著他走下去,若失去了仇恨,他還剩下什麼?」會這麼說是因為你不是我,你永遠都不會了解我內心真實的感受。想知道我究竟為何會這麼恨嗎?我的家慘遭滅門,沒有一人幸免于難,我也是死里逃生;你可知道,我的背後有一道足以致命的傷疤?若沒有忠僕救我逃開,我也會死在那場屠殺當中,我的爹娘慘死在我面前,殺紅了眼的惡徒沒人網開一面,你說我要不要報仇?!「昔日的屠殺仿佛浮現于眼前,他緊抓住她的手腕質問,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縴細的手腕給捏碎。
想想,他還是太仁慈,僅傷害她一人,沒效法當年宮邪城滅門的手法,他該血洗宮家,這樣方能洗淨他一身的仇恨!
宮煙柳嚇得倒抽口氣,他眼底的恨意嚇著她了,手腕傳來陣陣的痛意明白的告知她,他有多苦,所以她沒有掙扎、沒有喊痛,任由他粗暴地傷害她。
她為他悲慘的遭遇紅了眼眶,酸了喉頭,晶瑩的一滴淚悄然滾落。在沒有報仇前,他是不會快樂的,她知道。
可她希望他能快樂,真的希望,倘若復仇可以使他心底好過些,那麼她會無言地看著他去復仇,在他痛苦的時候默默地支持他,就算他倆已分隔兩地,她的心仍會為他向上天祈求。」我希望你能快樂……「她顫抖著聲低道。」你這淚是為我而落的嗎?「松開對她手腕的鉗制,伸出食指按住她那顆晶瑩的淚珠,他怔然。
她為他落淚?!她可知他口中的仇人就是她的父親?她可知他已展開復仇的行動?
哈!她就是什麼都不知道,才敢這麼說,假如她知情了,還敢說希望他快樂?約莫是會希望他整日活在痛苦當中。
她無言地看著他掬起她的淚,那溫柔的動作使她心底盛滿暖意。」不值得!你不該為我落淚。「他粗魯地甩掉食指上那似會燙人的淚珠,煩躁地偏過頭道。」什麼?仇絕,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看見。「
她焦急地想知道他說了什麼,方才僅見他偏過頭嘴巴動了幾下,這樣她無法看見他說的話,她急著要他回過頭來看她。
盡管心中已立誓要和他保持距離,可她仍無法真正做到,畢竟她的心是向著他的,不管她人離他有多遠。」喝茶吧!「將她喝盡的茶杯斟滿茶水,他沒打算重復剛才所說的話。」仇絕……「此刻,她哪還會有心情喝茶。」快些把茶喝了,我好送你回宮家。「
他的話提醒了她,他們沒多少時間再在一起了。
等她回到宮家,她便無法再關心他,為他擔憂,這種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也讓她產生不想走的念頭,
但她不得不走,她沒有留下的理由,家人還在擔心她呢!
強忍著憂傷,宮煙柳小口小口地喝著他斟的茶。」煙柳,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跟你發脾氣。「該死!他何必跟她道歉,他的火氣本就該發在她身上,
她是宮邪城的女兒啊!」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她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見她沒多難過,也不願再去想他是否傷了她,反正他抓她出來就是要傷害她,毋需拿她當菩薩般供著。
煩躁地仰頭,將杯中的茶水一口飲盡。」我……可以知道你的仇家是誰嗎?「她的心正陷入兩難,她不曉得該不該警告他的仇家小心防範他報仇,但一想到對方是以殘忍的手段傷害他,她就失去警告對方的意願。」你會知道的,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如果她不知道,事情就會變得不好玩,他當然會讓她知道,但不是現在。
‘不能馬上告訴我嗎?」為何要等?她不懂。
「不能!」他搖頭拒絕。
她點點頭,沒有強迫他說明,或許如他所言,終有一天他會告訴她的。
「也許你會覺得我多事,可我必須說,我要你快樂。」她定定地看著他、告訴他,讓他清楚看見她的認真。
「我很快樂,難道你沒發現,我一天比一天快樂嗎?」他話中有話,就看她有無那個智慧去發現。
「那就好。」可惜宮煙柳不是個會拐彎抹角之人,她沒能有那個肚腸去听懂他的話。
「喝茶。」他命令她,明示她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好。」她乖乖地听從他的話,飲著溫熱的茶水。
兩人安靜地喚飲沁著淡淡茶香的茶水,享受寧靜的一刻。
宮煙柳不知,自他們一踏人茶棚,就有人對她虎視眈眈;不過仇絕留意到了,他只是不動聲色。
粗魯不文的大漢們坐在角落不住打量著宮煙柳,這些人不是他花錢請來的,恐怕是看上宮煙柳美色之人。哈!待會兒又可以打上一架了。
像這類不識相的人是多多益善,出現得愈多,宮煙柳泥足深陷的速度就愈快。
他打算不動聲色,看對方如何采取行動。
仇絕沒料到的是另一頭坐了名女子,打他們進茶棚開始談話時,她的雙耳就沒放過他們的談話內容。
美麗的女人眼中充滿仇恨,使得美麗的容貌不再美麗,她半眯著眼,亦是在等待時機。
殺!殺!她要殺盡宮家人!為自己討回公道!
兩方人馬皆蠢蠢欲動,只要有個動靜,窄小的茶棚便會熱鬧起來,小二哥依舊忙碌地在茶棚中穿梭走動添加茶水,完全沒想到等一會兒這兒就會有人大打出手。
女人單手揣著衣袖中的武器,嘴角揚起冷冷的笑。
粗魯不文的男人們則相互看了對方一眼,觀察他們好一會兒,認定仇絕沒能力阻擋得了他們,嘿!
嘿!那個美麗的女子就要成為他們的壓寨夫人嘍!
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