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下的冷貫霄與堂玄辰終于在一個時辰後筋疲力竭,在受不了的易守信要求下,三人暫且休兵,坐下來面對面交談。
「唐姑娘,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就開門見山直說了。我有位至交好友,名叫皇甫朔,他不小心中了你『唐門』的劇毒,現下急需救治。江湖上眾人皆知,『唐門』的毒,唯有『唐門』的解藥可解,所以你該明白對于解藥,我勢在必得。」冷貫霄定定地看著她,沒說的是,倘若她不肯幫他取得解藥,為了救皇甫朔,就算得使出卑劣的手段逼她屈服,他也在所不惜。
「那個姓皇甫的中了什麼樣的毒?」堂玄辰听到那個皇甫朔中了她「堂門」的毒,忍不住好奇地追問。
「據為皇甫朔診治的神醫說,那是『唐門』的『冰火玄奇』,唐姑娘應當不陌生才是。」冷貫霄認為身為「唐門」弟子的她應當很清楚這項毒物。
「哈!我自然再清楚不過!『冰火玄奇』這毒外人的確是無法解,但對身為『堂門』左護法的我而言,要解它可謂易如反掌。」堂玄辰得意一笑,壓根兒沒把這小小的毒放在眼里。
冷貫霄與易守信听她這麼說,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早就听聞「冰火玄奇」唯有在「唐門」位階較高的人才解得了,在得知她是「唐門」左護法時,就知道這毒定是難不倒她,果不其然,他們抓對了人。只是,眼下該如何讓她願意與他們趕往位于平陽的「幽碧山莊」救治皇甫朔,才是最為棘手的問題。
得意洋洋的堂玄辰驕傲地高揚下巴,對于本門的「冰火玄奇」能使外人束手無策,感到無比光榮。
善于察言觀色的冷貫霄從她的言語與態度察覺到她對「唐門」擁有絕對的忠誠,或許他可以利用這一點,無須動用武力,便能誘她上。
「『唐門』的毒可謂博大精深,江湖上其他也使毒的小門小派根本是難望其項背,也正是如此,我們才會來到蜀中,看能否找到『能人高手』為好友解毒。唉……只是這『能人高手』可遇而不可求,不曉得我們是否能那麼幸運?」冷貫霄特意拿「能人高手」四個字當誘餌,引誘她上。
「恭喜你們!你們的確是非常幸運,因為我就是那可遇不可求的『能人高手』,我可以救你們的朋友!」堂玄辰一听見「能人高手」四個字,立即笑逐顏開,當仁不讓地承接那令人全身飄飄然的四個字。
「唐姑娘真願意與我們和平共處,一道去救我的朋友?」上了!冷貫霄故作驚喜地問。
「不錯!」心思單純的堂玄辰用力頷首。只要是能夠夸耀「堂門」本事的機會,她全都不放過。
「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遲,咱們馬上上路趕往平陽!」冷貫霄不給她後悔的機會,立即要她一道上路。
易守信從頭看到尾,暗暗佩服冷貫霄說服堂玄辰的本事。原來也有不動武就能帶走一個人的方法,好,他學起來了。
「守信,你再去找一匹馬來,咱們不能委屈了唐姑娘。」冷貫霄刻意要堂玄辰明白他會以禮相待,雙方大可不必大動干戈。
「好!我馬上去!」易守信立即去辦,以免堂玄辰改變主意。
基于他們對「堂門」的崇敬之意,堂玄辰決定原諒先前他們攔人的失禮舉動,不再和他們斤斤計較,在前去救人的路途上,她願意與他們和平共處。
★★★
易守信快速找來馬匹,三人迅速上馬,一路狂奔,直赴平陽。
幾個時辰過去,騎馬已騎到面有菜色的堂玄辰後悔騎在馬背上,第一千次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不久前她明明還很快樂地到「桃花客棧」沽酒買鹵牛肉,為何會在轉眼間就天地變色?
先前差一點她就被剝個精光,幸虧她無比機靈,又以不屈不撓的精神跟妄想乘機采花的男人周旋,讓兩人都筋疲力竭,已不想再爭論下去,才有辦法保住一身衣衫。
這一路她總是忍不住猜想,他是真的想采花,抑或是假的?當他的手指要侵上她的胸口時,她的心根本不受控制地狂亂跳動,就怕他真會付諸行動,成了令人唾棄的采花大盜,幸好他並未動手,令她悄悄松了口氣。
「我們要這樣一路策馬狂奔嗎?」堂玄辰累得大聲問著將她左右包夾在身邊的男人。
她願意同行是因為他們談及到那個姓皇甫的男人所中的「冰火玄奇」時,言語中有著對「堂門」之毒難掩的崇敬之意,不然她根本就不會同意與他們同行。
但現下,她卻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個錯誤,因為——第一,她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姓皇甫的男人。第二,毒又不是她下的,她何必多事地為他解毒?況且如果對方死了,天下人豈不是會對「堂門」的毒更加敬畏?第三,「堂門」的人很久沒下山走動了,那個姓皇甫的男人究竟是在哪兒中毒的?
她愈想愈覺不對,她怎麼能放棄讓「堂門」在江湖上聲名大噪、大放異彩的機會呢?于是,她猛地勒馬停步。
「為什麼停下來?」冷貫霄問,跟著停了下來。
「我不想跟你們去救那個姓皇甫的人了。」堂玄辰不怕被知道她已反悔。
「為什麼?你明明答應我們了!」易守信生平最痛恨不守信用的人了,她居然敢當著他的面反悔,是嫌命太長嗎?
「我是答應你們了,但並沒有說我不能反悔。」堂玄辰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還聳了聳肩。
冷貫霄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別急著動手掐死她,他連做幾個深呼息,眼神冰冷地瞪著她,原本對她存有的好感,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該死!貶霄,你該把她扒個精光綁在馬背上的,這樣她就不敢反悔了!」易守信渴望事情能從頭來過。
「現在再扒光她,亦不遲。」冷貫霄語氣森冷地道。
「不行!你明明已經答應我,不會扒光我的衣服了!」堂玄辰聞言,雙手立即護在胸前,不許他有絲毫蠢動。
「你明明也答應過我,願意陪我去救我的朋友,可是你反悔了,我當然也可以反悔,不是嗎?」冷貫霄冷冷地提醒她,始作俑者是她,怨不得人。
「我是『堂門』的人,當然能反悔!」堂玄辰連說歪理都可以說得理直氣壯。
「我不是『唐門』的人,我也可以反悔。」冷貫霄反諷。
「貫霄,你別跟她廢話連篇,直接剝光她了事!」易守信懶得听她似是而非的話,要冷貫霄動手。
「你們不能出爾反爾!」堂玄辰終于發現,她不該傻得告訴他們她反悔了,應該直接掉頭走人才是,現下也不用跟他們糾纏不休了。
「可以。」冷貫霄危險地逼近她。
堂玄辰意識到這回她是在劫難逃了,想要策馬快跑時,已經來不及,冷貫霄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扇柄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
「我警告你,我全身上下都是毒,你可別亂來!」堂玄辰驚慌失措,出言警告。
「先前你不是說了,你是說謊騙我的嗎?怎麼現下又全身都是毒了?」對于她所說的話,冷貫霄不再相信,一律抱持懷疑的態度。
「她說詞反覆,言而無信!」易守信打定主意,從今以後,絕不相信她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我先前是騙你們的,現在沒有!」堂玄辰腦子急轉地嚷道。幸好她腦袋清明,不然真會被自己反反覆覆的說詞給弄糊涂。
「如果你全身都是毒,馬兒怎麼沒被你毒死?不過有或沒有,現下都已經不重要了。」冷貫霄才不管她說的哪句話是實話,重要的是她已落入他手中,不想跟他走也得走。至于月兌她衣服,自然是嚇唬她的,現下她人在馬背上,又被他點了穴道,能不乖乖跟他走嗎?
「……」堂玄辰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刮子!才剛覺得自己夠聰明機靈,他馬上就找出她的語病來,她真的是笨死了!下次要說謊前,得先三思,說個完全不露破綻的謊言來騙得他團團轉才行。
「貫霄,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呢!嘖嘖,差點就被這小丫頭給唬過了。原來『唐門』的人除了老愛莫名其妙對人下毒外,也喜歡撒謊啊!」經一事,長一智,易守信自認對「唐門」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堂玄辰可以確定易守信話中指稱「堂門」愛莫名其妙對人下毒是對「堂門」的恭維,至于喜歡撒謊這一句,她還在考慮是否該將它列入為恭維。但可以確定的是,明明該是身為「堂門」人的她來作惡多端、嚇得他們膽顫心驚,如此才不會辱沒「堂門」名聲的,為何雙方立場會相反,反倒是她怕得心驚肉跳,差點沒跪地求饒呢?實在有夠窩囊!
「唐姑娘,我對你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這次就算了,下次你若再耍花招,可不會這麼簡單就了事。」冷貫霄正色警告,她最好別再輕易挑戰他的威信,那後果絕不是她所能承擔的。
「哼!」堂玄辰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可發,但受囿于被點了穴,無法出手賞他一大把毒粉,嚇得他雞飛狗跳,讓他再也不敢對她撂狠話,因此僅能冷冷哼一聲,佯裝從未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走!」冷貫霄以馬鞭拍打堂玄辰所騎乘的馬兒臀部,讓馬兒揚蹄狂奔,繼續趕路。
「唉,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易守信說著風涼話。
堂玄辰一再要自己忍氣吞聲,才有辦法忍受他們兩個,他們一個是比女人還要羅嗦,一個則是嘴巴像是隨時可以吐出一大塊冰來凍死人。說實話,她挺佩服他在說要將她剝光時,居然能無動于衷,彷佛他成天都在做著剝光姑娘家的事。
她對兩人不以為然,想趁他們不注意時做個怪表情,卻猛然憶起她已經被點了穴道,不禁感到氣悶。她不能老是處于挨打的狀態,總得想辦法挽回頹勢,就算會惹人笑話,但至少她努力過了。
「咳……我說……剛剛是我太過沖動,是我不對……」她得拚命說服自己,才有辦法這般低聲下氣。
「本來就是你不對。」易守信對她的低姿態,還算滿意。
冷貫霄則沒被她的好聲好氣所欺騙,料想她定另懷目的,但他並不點破,等著看她接下來想玩什麼花招。
「是,你說得極是。」老天爺,她快吐血了!忍!一定要忍!「我已經深刻反省,對于先前出爾反爾一事深感抱歉,我應該要秉持著對你們的承諾,與你們一道前去救治你們那位中了本門毒物的朋友才是。」如何?她話說得夠漂亮了吧?
「然後?」冷貫霄挑了挑眉。
「還有然後?不是道完歉就好了?」易守信想得不如冷貫霄多。
「咳,既然我已經誠心懺悔了,是不是可以解開我的穴道?」她清清喉嚨,可憐兮兮地懇求。
「不行。」冷貫霄與易守信想都沒多想,直接拒絕了她的要求。
「為何不行?」她都已經低聲下氣求他們了,他們卻斷然拒絕她,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老話一句,因為你不值得信任。」冷貫霄冷淡地回應。
易守信對她聳聳肩,要她別怨天尤人,真要怪就怪她自己。
「可是我們一路策馬狂奔,你點了我的穴道,我沒辦法掌控韁繩,如果不小心摔下馬背,被馬踩死怎麼辦?」她坐在馬背上,卻什麼都不能做,已經夠她膽顫心驚的了。
「那就算你倒霉。」冷貫霄毫不在乎。
「你們不是要我幫忙救中毒的朋友嗎?我若死了,怎麼救?」她要他們顧全大局,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那正好,我們可以再抓一個不那麼麻煩的『唐門』護法來頂替,我想你門中的右護法應當沒你麻煩。」冷貫霄要她明白,她並非不可取代。
「哈哈哈……」易守信仰頭大笑,覺得冷貫霄所言甚是。
一再受氣的堂玄辰真想狠狠撲上,咬爛他那張壞嘴。哼,先前的什麼好感全都沒了,此仇不報非「堂門」人!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你們將我強行帶走也好一會兒了,是時候報上你們的名號了吧?」她冷凝著臉,要知道對方的姓名,以便深深刻印在心里,相信對她日後調配新毒時會有莫大幫助。
「冷貫霄。你想報仇,盡避來。」冷貫霄也覺得是該讓她知道他們是誰了,對于她的怨恨,他一點都不擔心害怕。
「我叫易守信,我的名字有守信二字,所以我生平最討厭別人不守信了。」易守信亦大方報上名號,順道附注對她的不滿。
「我是堂玄辰,身為『堂門』左護法,個性有仇必報,最討厭的是別人老是說話威脅我。」堂玄辰禮尚往來,免得日後他們栽在她手上時,不曉得是誰將他們狠狠踩在腳底板下。
三人非基于友誼,而是基于仇怨地相互交換了姓名。
堂玄辰暗地里將對他們的不滿一筆接著一筆記上,做為日後復仇的根據,倘若日後她報不了仇也不打緊,「堂門」中人自會有人接替代她報仇的。
機靈的她在被他們帶走的路上,已留下「堂門」的特殊記號,雖然在她被點了穴後,就無法再留,僅留了一半,但右護法玄星發現她遲遲不回,出來尋找時,自會發現她已經遭人帶走,將可依循線索嘗試找到她的下落,她對玄星有信心。
「很好,看來接下來的路程將會很精彩。」只要能救皇甫朔一命,冷貫霄不在意堂玄辰會如何向他復仇。
「我可不希望會有『太精彩』的事發生。」易守信以三人都听得見的音量嘀咕。
就在易守信的話才剛說完時,突然間,一群人自後方林中竄出,使置身于空地的三人身無屏障。
「小心!」冷貫霄對易守信呼道。
堂玄辰瞪著由林中竄出的十來個「唐門」弟子,由他們身上的青衫認出他們的身分位階來。
「唐門」素來以衣衫顏色來區分在門中的位階高下,最下一層穿青衫,再上一層穿黃衫,最上層的左右護法則穿黑衫,門主則是白衫。
至于「堂門」就沒那樣分辨,他們想穿什麼顏色的衣衫就穿什麼顏色,自由多了。
她不清楚他們所為何來,不過雙方積怨已久,說不定他們不曉得從何處知道了她「堂門」左護法並非省油的燈,擔心已羽翼漸豐的「堂門」會奪走「唐門」的地位,所以才想悄悄將她解決掉。
她很想出手狠狠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唐門」弟子,無奈被點住了穴道,無法讓他們自嘆不如,教她心急如焚,很怕自己會死在無法反擊下,這事情若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外人笑「堂門」左護法竟連「唐門」最下層的青衫弟子都打不過,以為「堂門」真不如「唐門」嗎?
「快點幫我解開穴道!」愈想愈可怕,她絕不能弄臭「堂門」的名聲,忙要冷貫霄解開她的穴道,讓她大展雌威。
「你以為我會蠢得讓他們將你救走?」來者不善,冷貫霄見堂玄辰一見到對方出現,情緒就變得頗為激動,再想到「唐門」一般弟子所穿的即是青衫,這正說明了他們是為她而來的。
「唐門」是如何發現他和易守信暗中來到蜀中,並帶走堂玄辰的,他並不知道,但人既已在他手中,他就不會讓她輕易離開。他與易守信密切注意著「唐門」弟子的一舉一動。
「他們怎麼可能會救我?」堂玄辰真不曉得冷貫霄在想什麼,竟然以為「堂門」的宿敵會救她?
冷貫霄看了她一眼,懷疑在她心里,他是否真的傻若蠢豬,否則她怎麼會以為他會相信「唐門」弟子不是為救她而來的?
「拿下他們!」在為首的「唐門」弟子一聲令下,其余「唐門」弟子馬上祭出五彩毒粉撒向他們。
活動自如且早有防備的冷貫霄與易守信,在「唐門」弟子展開行動時,已身手俐落地護住自己,閃避漫天襲來的五彩毒粉。
冷貫霄與易守信閃得輕巧,五彩毒粉全然無法沾上身,但動彈不得的堂玄辰就倒霉了,因為他們倆閃避開來,結果五彩毒粉全撒在她身上,旋即沁入體膚!
「我中毒了!」倒霉中了五彩毒粉的堂玄辰欲哭無淚,倘若是平時,這雕蟲小技根本就無法使她中招,可現下卻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要她如何不難過?幸好這五彩毒粉不夠毒,並不會要人命,也幸好她平時即與毒物相處,因此尋常小毒對她影響不大,她才有辦法能不頹然倒下。
她的呼喊聲引起冷貫霄異樣的目光,抽空看了一臉無辜的她一眼後,雖然覺得所有的毒皆跑到她身上去讓人有點同情,不過這是她門中之毒,況且這些毒全是為救她而撒下的,由她概括承受也是理所當然,再想到身中劇毒的皇甫朔,旋即,冷貫霄不再覺得她值得同情。
「唐門」弟子見一次攻擊不成,再接再厲,祭出淬有毒物的獨門暗器,分別射向三人。
「完了!」堂玄辰見狀,絕望低叫,這下她要全身被插滿暗器了!
「唐門」的毒的確厲害,但正面交鋒,且面對的是武林高手,就算出動十來個人,仍討不了便宜。
冷貫霄與易守信再次以輕功俐落地閃躲「唐門」施放的暗器,冷貫霄耳尖地听見堂玄辰的絕望低喃,回頭望去,發現所有暗器皆朝她射去,也在此時赫然發現「唐門」弟子竟一視同仁,完全沒有顧及堂玄辰的安危,心下立時起了疑竇。
他馬上轉變方向,躍身將她攔腰抱起,以免她被刺成蜂窩。
「哇!有沒有人性啊?自己人還痛下殺手!你是不是做了啥人神共憤的事?」易守信吃驚地搖頭,隨即認為問題可能出在她身上,不然「唐門」弟子怎麼會連點情面都不顧?
「我什麼都沒做!」及時月兌逃的堂玄辰氣得咬牙切齒。什麼自己人?誰跟「唐門」是自己人啊?易守信傻了不成?
「那就是你在『唐門』中的人緣很差。」易守信代為下注。既沒犯下錯事,偏又受到如此對待,不難想像「唐門」弟子有多痛恨她,才會想藉此機會給她點教訓。
「誰說的?在『堂門』所有人都很喜歡我!」一牽涉到人緣好壞的問題,使堂玄辰拋下易守信那一句「自己人」,立即出聲為自己大聲喊冤。她可是人見人愛啊!
「擺陣!」一旁的「唐門」人見無法輕易拿下他們,為首之人再次吆喝。
「唐門」弟子擺出陣法,將他們三人困在中心,手中拿著各式淬有毒物的兵器,等候時機,一舉攻上。
「是啊!喜歡你喜歡到要拿毒粉及暗器攻擊你。」冷貫霄冷冷譏嘲,要她別再自欺欺人了,並順手解了她的穴道,讓她自由活動。
「你哪只眼楮看見他們拿毒粉跟暗器攻擊我了?」他是活見鬼了嗎?
罷獲自由的堂玄辰松了下筋骨,瞪著接二連三攻擊她的「唐門」弟子。她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才會知道「堂門」左護法並非省油的燈!
「現下不就是?」她是睜眼說瞎話不成?這麼明顯的事證擺在眼前了,居然還認為可以瞞得了人?或者「唐門」所謂喜歡一個人的方式,便是以毒粉、暗器來伺候?那他得說,「唐門」果真神秘得教人模不透,連表達喜愛的方式都與世人不同。
「現下?……我的老天爺!說了半天,你以為我是那、個『唐門』的人?」堂玄辰總算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氣憤地指向攔在身前的青衫人。
「你不是說你是『唐門』的左護法嗎?」莫非問題就出在這兒?但她明明說她是「唐門」的人,現下又說不是,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當然是『堂門』的左護法,但不是這個『唐門』的左護法,是另一個更神秘、更偉大、用毒也更專精的『堂門』!」她覺得有澄清的必要,眼前這小小的「唐門」,豈能和她那高貴、神聖不可侵犯的「堂門」相比擬?簡直是雲泥之別哪!
「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們抓錯人了?」從頭听到尾的易守信驚呼大叫。沒想到他們費了一番功夫,居然會抓錯人!
「你又騙了我們?」冷貫霄不苟同地瞪著她。什麼另一個更神秘、更偉大、用毒更專精的「堂門」?听都沒听過,一定是她在編造謊言。
「我才沒有說謊!不信的話,你去打听一下,我堂堂『堂門』絕對比這個『唐門』要更厲害!」堂玄辰不服氣地大叫。
「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爛帳要清,總而言之,我勸你們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則你們將無法走出蜀地!」一直受到忽略的「唐門」弟子,對于他們旁若無人的爭執感到不耐煩,覺得是時候讓他們認清誰才是主導者了。
皇甫朔死都不肯說出墨蟾蜍的下落,所以他們改變方向,一路追蹤冷貫霄與易守信,就是料想他們倆一定知道墨蟾蜍在何處。他們要取得墨蟾蜍,好上極北苦寒之地引出玉蟾蜍帶回「唐門」,如此擁有天下至寶玉蟾蜍的「唐門」不僅在毒物方面能夠縱橫天下,在療毒方面也將是所向披靡,得以更加聲名大噪。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冷貫霄後悔自己一時大意,竟然沒事先問清楚。
「我們花費這麼多心思,竟然帶了個假貨?!看來我們得重新再來過了,不過沒關系,咱們人還在蜀地,可以抓真正的『唐門』護法去救皇甫朔。」易守信慶幸他們發現得不會太晚,還有挽救的余地。
「我才不是假貨!弄了半天,你們竟然把我當成那不值一提的『唐門』弟子,真是氣死我了!我告訴你們,我的本事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強!」她瞪著「唐門」人,氣呼呼地罵道︰「還有你們!居然敢對我撒五毒粉,還想用暗器射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堂門』左護法!」這些人全都要狠狠教訓過,才會學乖。
「『堂門』左護法?沒听過。」為首的「唐門」弟子輕蔑地瞄了她一眼,不覺得她有自己說的那麼厲害。
「我就知道你在說謊。連同在蜀中的『唐門』都沒听過你那個『堂門』,你怎敢自吹自擂?」冷貫霄認為「唐門」弟子將她的謊言戳破得正是時候,讓他免于鑄成大錯。
「你們竟然沒听過?我們可是你們的死對頭,你怎麼可能會沒听過?」哼,「唐門」弟子說這話一定是存心要氣死她的,她不能上當,萬萬不能。
堂玄辰連做幾個深呼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們可沒啥死對頭。」為首的「唐門」弟子再放冷箭。
「你的門派該不會只有小貓幾只吧?」易守信不知是該同情或是嘲笑她。人家「唐門」不僅沒把她那個「堂門」當一回事,甚至連听都沒听過,她卻拿出來說得天花亂墜的,這臉可丟大嘍!
冷貫霄雙手環胸,看她怎麼找台階下。
「很好,你既然敢這麼說,我會教你悔不當初!」堂玄辰徹底被惹毛了,看來她不施展些本事,大家都不當她是一回事。
「廢話少說!你是否有真本事,待會兒便能見真章。」對于她所撂下的狠話,「唐門」弟子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甚至當她是到處胡吹亂蓋,騙些市井小民的騙徒。
「你們倆別出手。」憋了一肚子火的堂玄辰同意不用說太多廢話,為了盡顯本事,特意交代冷貫霄與易守信別動手,她要他們張大眼看她是如何制伏這群「唐門」弟子的。
「樂意之至。」冷貫霄倒想看看她是否有真才實學。
「你確定?」易守信的疑問,擺明了不信任她。
堂玄辰沒好氣地白了易守信一眼,青蔥十指轉眼間扣了十枚帶毒金針,旋即手法俐落地射向「唐門」門徒。
「咦?『漫天花雨』?!大家小心!」為首的「唐門」弟子見狀大喝,並立即閃躲。本以為她是到處招搖撞騙的騙子,但見她發射毒針的手法,即知她不是隨便說說的。
毒針射出後,堂玄辰緋色水袖翻飛,「七彩絢香」馬上自袖中送出,飄散向「唐門」弟子。
冷貫霄與易守信一直留意著她的動作,見她水袖翻動,心知有異,立時憋氣,立于上風之處,以免不小心沾染到她送出的毒粉。
同樣慣于使毒,見識過相同手法的「唐門」弟子心下大驚,紛紛掩面屏氣,其中有反應較慢者則在聞進「七彩絢香」、發現不對勁時,已全身虛軟地倒下。
「你果然會使毒!」為首的「唐門」弟子回贈她「漫天花雨」,一堆毒針立即朝她迎面而來。
「堂門」與「唐門」本是同宗,許多手法如出一轍,連用的暗器都相同。當「漫天花雨」迎面而來時,看在堂玄辰眼里不過是班門弄斧,她嘴角噙著一抹自信的笑容,雙手變出兩塊磁石,旋舞三兩下,毒針已盡數讓磁石吸附,且在下一瞬間再以「漫天花雨」回敬。
「唐門」弟子的其中三名來不及防備,被她射出的毒針射個正著,哀叫倒下。
「貫霄,你覺不覺得他們兩人的手法其實挺像的,看起來根本像是同門起了內哄嗎?」看了一會兒,易守信有感而發。
「的確是同一路子。」冷貫霄自然也瞧出端倪來,但一時間無法斷定兩方是在合演一場戲給他們看,抑或是兩方皆未說謊,于是他決定靜觀其變。
「為何你會使本門的『漫天花雨』?」接連見她出手的「唐門」弟子也發現了,大聲提出質問。
「誰說『漫天花雨』是你們的?」堂玄辰冷哼一聲,繼續與他交手過招,看誰用毒用得更為精湛。
「唐門」弟子除了為首者外,一個個應聲倒下,根本就奈何不了堂玄辰。冷貫霄和易守退至不會受到波及之處觀看。
「或許我們沒有抓錯人。」冷貫霄對易守信發表看法。
「怎麼說?」易守信不解。
「瞧她用毒的手法比那個『唐門』的人還要厲害,他們十來個也奈何不了她一人,她應該沒胡吹,的確是有辦法救皇甫朔。」見識過她的身手後,冷貫霄相信她。
「有道理。」易守信看著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點頭同意。
堂玄辰為了「堂門」名聲,也是不容旁人再小覷「堂門」,卯足了全力對付「唐門」弟子,「唐門」弟子被她打得毫無招架的余地,最後中了她獨自調配的「如痴如醉」,宛如喝醉般,整個人搖搖晃晃、頹然軟倒坐在地上。
「如何?再說沒听過『堂門』的名號啊!再說不曉得我們是死對頭啊!版訴你,你們『唐門』不過是一群井底之蛙,根本就不曉得我們『堂門』比你們厲害多少!你回去告訴你們門主,我們終會奪回曾被你們奪走的一切!」一吐怨氣的堂玄辰神態睥睨地要他帶話回去。
「姑娘,在我們見識到你無人能出其右的高超使毒技巧後,我要為自己先前的有眼無珠向你道歉。」眼下要緊的是化解堂玄辰心頭的怒火,將她留下。易守信朝冷貫霄使了個眼色,故技重施,大大地夸贊她。
「你這人倒挺爽快的嘛!好,我接受你的道歉。」易守信的贊賞將她捧得高高的,但消除不了先前對他的怒火。若非她輸在武功不如人,依她高超的用毒技巧,他與冷貫霄壓根兒就制伏不了她。
「姑娘果真是泱泱大度。」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冷貫霄接手吹捧她的使毒技巧,果然沒錯。
「這是當然!」堂玄辰驕傲得鼻尖都朝天了。
「只是不曉得姑娘是否還願意照先前所說的,出面為我的好友解毒?」冷貫霄有禮地詢問,倘若她不肯,他就會硬抓走她了,反正皇甫朔身上的毒非解不可。
「這個嘛……」堂玄辰猶豫了。
「我相信姑娘若不出手,皇甫朔身上的毒是絕對解不了,至于這群『唐門』弟子,本事更是不及姑娘萬分之一,我根本就不奢望他們有辦法救皇甫朔。」冷貫霄再大大夸獎她,非得將她哄得心花怒放,心甘情願為皇甫朔解毒不可。
「這是當然,這幫人連幫我提鞋都不配,怎麼可能會解毒?先前因為你們不了解我『堂門』有多了不起,所以我才會有所遲疑,但是現下你們已經知道我的本事,對我『堂門』應當也是推崇備至,我出面救皇甫朔,不過是舉手之勞。」心情好又急于讓冷貫霄他們知道她「堂門」絕對不僅止于她說的那麼厲害,而是超乎他們預期的厲害,于是決定再讓他們大開眼界,不再排斥出手救中了毒的皇甫朔。
「姑娘說得是。」冷貫霄淡笑,由她天花亂墜說去,只要她能救得了皇甫朔,就算她說「堂門」所有人都能飛天遁地,他也不會否決半個字。
「哼!就算你解得了又如何?要知道你們已經被我『唐門』盯上,我們會一直出擊突襲,直到你們屈服為止!」為首的「唐門」弟子不甘示弱,放著狠話。
「好啊!不怕死就盡避來,以為姑女乃女乃我會害怕嗎?嘖!笑話!我會讓你們直的過來,橫著離開!不過你們閑著沒事,干麼對那個皇甫朔下毒?而且還跑來這兒下毒攔人,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堂玄辰發現「唐門」的異樣,加上先前小二哥說的,「唐門」出動這些弟子一定懷有她所不知道的目的,她得打探清楚才行。
「我們為何要這麼做,與你無關。」「唐門」弟子堅持不肯透露消息。
「他們為何會找上你們?」堂玄辰改問冷貫霄與易守信。
「我也是一頭霧水,很想知道他們所為何來?為何要下此毒手?」冷貫霄聳肩佯裝不明白。
「興許他們閑著沒事找人麻煩吧。」易守信同樣聳肩,帶過。
堂玄辰看著欲言又止的「唐門」弟子,再看似乎什麼都不知情的冷貫霄與易守信,直覺告訴她,事情並非如他們所講的那樣,他們定有事隱瞞!她相信「唐門」不會無緣無故找上他們,定有什麼重要原因才對。
他們不肯說沒關系,她會跟在他們身邊找出答案來。不管「唐門」找上他們,為的是何事,她都會搶先一步,粉碎「唐門」的想望。
「嘻,你們不說也沒關系,既然大伙兒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你們幫我捎點信息回去給你們門主吧!」堂玄辰的晶燦眼眸骨碌碌地轉動,嬌笑後,便自懷中掏出一罐瓷瓶,自瓷瓶中倒出數十顆朱紅藥丸。
冷貫霄一直留意她的舉動,看見她眼瞳中閃爍的淘氣光芒,曾為她悸動的心弦忍不住又挑動了。
「唐門」弟子見她倒出的朱紅藥丸立即心生畏懼、頭皮發麻,但仍緊閉雙唇,死也不肯求饒。
「這算是我對你們的小小回禮。」敢對她下毒,她當然也不會對他們太客氣。她將手中的朱紅藥丸一一喂入「唐門」弟子口中,要他們領教她的厲害。
「唐門」弟子堅持不肯吃,無奈受制于人,只能被動地服下。
「你給他們吃了什麼?」冷貫霄出聲詢問。
「不會要了他們的命吧?」易守信大感好奇。
「當然不會,只會讓他們全身紅腫,宛如被一群螞蟻啃咬罷了。」這算是小小教訓,如果她真要「唐門」弟子的命,可不會是只下這麼簡單的毒。
「唐門」弟子全都瞪大眼楮看她,果不其然,剛被迫服下毒藥的他們,肌膚立即感受到宛如螞蟻啃咬的痛癢,讓他們一個個情不自禁地痛呼出聲。
「守信,看來『唐門』的弟子會是甩不掉的麻煩。」冷貫霄領著易守信到不遠處壓低聲音說道。
「的確是如此,他們為了得到墨蟾蜍,絕對會不擇手段。」易守信同樣壓低聲音,注意不讓堂玄辰听見。
「咱們得分頭進行,我擔心守備在『幽碧山莊』的人馬會抵擋不了『唐門』的攻勢。守信,你回『快刀門』調集更多人馬趕往平陽,我則帶她從這兒趕回去救皇甫朔,咱們在『幽碧山莊』會合。」冷貫霄當機立斷地下決定、分頭進行,以免「幽碧山莊」再出事。
「好,我馬上就去!」易守信頷首,同意他的決定。
有許多事、許多話,冷貫霄都知道他不用親口說出,已是老江湖的易守信就能做得很好,無須他為自行離去的守信憂心。
不遠處的堂玄辰不理會他們哥倆好私下談論些什麼,她可是有滿肚子的話要「唐門」弟子帶回去給他們門主,得一一道出,好讓他們記住才行。
哼!「唐門」囂張不了太久了!接下來,且看「堂門」如何叱吒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