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寧千羽發現自己愛上仇釋劍後,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擁有那麼多喜悅,她每見他一面、每想念他一分,喜悅就會在體內滋長,她永遠都看不膩他、永遠都期待他每夜來訪。
她喜歡和他一塊兒在無人的街上漫步、在河畔述說愛語,更喜歡他纏綿火熱地吻住她的唇,他那結實有力的臂彎,使她的生命更為完整。
三更之于她,已成了最美麗、最令人期待的時刻。
「就快要三更了。」寧千羽打開窗扉,讓月光流泄進屋內,等待情人的出現。
她滿心歡喜,枕在手臂上,想著為他裁制的衣衫正在繡房里等她完成,不曉得當他收到衣衫時,是否會喜歡、是否會開心?
起先她不明白為何他總是一身黑,後來才想通,黑衫能夠使他融入黑夜中,保護他不招來危險,所以她也選擇黑色布料來裁制,打算等做好之後,在衣襟內側繡上一根白色羽毛,象征是她,要他知道,不管他身在何處,正在做什麼事,她的心都與他緊緊相貼。
「今晚,他會帶我上哪兒呢?」縴長手指愉悅地輕點著窗欞。
「今夜風大,你怎麼開著窗呢!」在寧千羽正對仇釋劍思思念念時,他已飄然出現,躍入她房中,輕聲責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
「你來了!」寧千羽開心地投入他的懷抱。
「瞧你臉跟手都凍得像冰似的,一定很冷吧。」仇釋劍一手摟著她縴細的腰肢,一手關窗。
撲通——撲通——黑暗中,看不見彼此的模樣,卻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激切的心跳聲,一聲應和著一聲,宛如愛的樂曲。
「才不呢,我一點兒都不冷。」為了等他,她可以在寒風中站上一夜都不覺得冷。
「說謊。」他低頭,準確無誤地輕咬上她挺俏的鼻尖,以示薄懲。
「喔!你咬人!」她輕呼一聲,佯裝抱怨,輕捶了下他堅實的胸膛。
「你不明白,我想做的絕對不僅是咬人這麼簡單。」他附在她耳畔輕喃。
他想吞了她,這份強烈的渴望早已在心頭醞釀許久,只是他一直壓抑,沒能付諸行動罷了。
她是這麼年輕,如此嬌弱、如此天真,他不想嚇著她,也不想傷了她,才會不斷地告訴自己,現下還不是時候,然後努力地平息狂放的情潮。
「你不害臊!」仇釋劍露骨的暗示教寧千羽羞紅了臉,羞怯地深埋進他懷里,嬌喃道。
「如果我懂得害臊,就不會每夜都來找你了。或者你希望我走?」他故意逗她。
「我不要你走。」寧千羽嘟著嘴,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不許他離開。
她獨佔意味濃厚的動作,惹來仇釋劍愉悅的低笑聲,摟抱著她的雙臂更加縮緊,恨不得將她揉入體內骨血中。
「今晚你要帶我去哪兒玩?」小臉在他的胸膛輕輕廝磨。
「我們哪兒都不去,就留在這兒。」仇釋劍愛憐地撫著她滑順的發絲。
「為什麼?」她一怔。
「今夜外頭風太大,十分寒凍,極有可能降下雪來,我不想要你受凍生病。再說,我們倆已經接連出去好幾夜,你肯定累壞了。」他舍不得讓她吃半點苦頭。
剛和她認識時,嬌弱又備受呵寵的她是他最厭惡的類型,豈料他竟會栽在她手里,深深為她著迷,和她的家人一樣將她捧在手掌心細細呵疼。
「我才不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根本就不會感到疲累。
「又說謊。」這次他改懲罰她柔女敕的掌心,輕輕咬上一口。
「又咬我!你以為我會這樣乖乖讓你咬嗎?」老虎不發威,倒是被當成病貓啦!
她模仿他的動作,抓起他的手,輕輕一咬,旋即感到不舍,遂在他的掌心留下輕若蝶翼的一吻。
仇釋劍輕喟一聲,折服在她的嬌媚當中,他替兩人掌了燈,為免燭光流泄,遭到外頭巡夜的人生疑,他牽著她的手走到床畔。
寧千羽羞赧地讓他拉上了床,腦海中想的是他剛才所說的,他想做的不僅是咬她,她不禁猜想,他是否想要對她做出教她羞于啟齒的事?她登時感到心慌意亂,既想要與他更加貼近,又怕與他果裎相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麼了?」仇釋劍發現她一臉猶豫,轉頭詢問。
「那……那個……」寧千羽被他問得結結巴巴,迎上他那教她的心意亂情迷的眼瞳,馬上又因羞怯而避開。
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瞳已將她說不出口的話全都述盡,仇釋劍當場為她的胡思亂想啞然失笑,隨即又覺得這其實一點都不好笑,他的確很有可能會抵擋不住對她的渴望,進而引誘她。
「我拉你到床上,是想將床幔拉下,好讓燭光不至于流泄出去,如果你不放心,你坐床上,我坐床下,好嗎?」
「不要,地面太寒,你不想要我到外頭吹風受凍,我也不想要你坐在冰硬的地面受寒,況且我相信你。」寧千羽急忙拉著他的手,不讓他坐在地上。
「這一點寒氣對我而言壓根兒毫無影響,你別擔心。」從前殺手門門主為了鍛煉門中弟子的心志,在惡寒的天氣里,僅讓他們穿著單薄的衣衫,有辦法在冰天雪地里存活下來的人,將會接受更嚴苛的磨練,最後才能成為冷血無情的殺手。
「就算地面的寒氣對你沒影響,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嗎?」怕他不顧她的制止硬是要坐在地上,她不顧女兒家面皮薄,以自己的想望當借口,好讓他上床來。
「怎麼會不行?」仇釋劍猶豫了下,肯定待會兒對他而言絕對會是這輩子所受過最嚴苛的考驗,可是他不能辜負她的信任,無論如何都得把持住。
有了對抗激狂的準備後,他這才褪下鞋子,上了她的床,仔細將床幔拉好,與她面對面,親密地窩在這一方天地中。
寧千羽羞怯地想著,這已不是他們第一次待在她床上了,想到上回那令她緊張到背脊直冒汗的經驗,她忍不住輕笑。
「在笑什麼?」
「我想到了半年多前你躲在我床上的情景,當時我爹和三位哥哥離我們沒幾步遠,我很怕被他們發現你就在床上,幸好沒有,不然肯定會把家里鬧得雞飛狗跳。」她格格嬌笑。
「你爹和你哥哥們絕對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他戲謔地打趣。
「我爹和三個哥哥都不會武功,你的功夫那樣高超,他們豈奈何得了你?」她可不會輕易被他唬過。
「答應我一件事。」仇釋劍淡淡一笑,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
「什麼事?」寧千羽沉浸在他的溫柔當中,眼波充滿迷醉之色。
「你會一直這樣開心的微笑。」她的笑容總是令他心蕩神馳,他期望沒有任何事可以奪取她唇角燦爛的笑容。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會看到我開心的微笑。」她要求的不多,只要有他,便已足夠。
仇釋劍給了她一抹輕淡的微笑,並未多說什麼。
「為何我老覺得你的笑容中都摻有一絲愁緒?」她撫上他的唇角,希望他能笑得更開心些。
「愁緒嗎?」她溫柔的撫觸,幾乎教他申吟出聲。
「對,我好想盡一切所能,抹去你所有的愁緒。」她發自內心地期望自己能夠擁有讓他忘卻痛苦的能力。
她一心一意只為他,使他動情地將她用力擁入懷中,內心激蕩不已。她是這世間最美麗的珍寶,他卻不夠資格跟她匹配,老天為何要如此捉弄他?為何要讓丑陋不堪的他遇上美好無瑕的她?
透過強而有力的擁抱,她深切地感受到他激切的心情,對他更加憐惜。
「我不像你一樣,生命中只有美好的事物。」他緊緊抱著她,不願讓她看見他的臉。
寧千羽感覺到他心念轉變,明白他要將不輕易對人吐露的話說給她听,遂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是無父無母的棄兒……」仇釋劍緩緩道出他的過去,包括他是如何被殺手門門主撿拾帶回扶養,如何為求生存,經過一次又一次驚險的生死危難,和門中其它弟子一較長短。
寧千羽听得膽顫心驚,他所經歷過的磨難遠遠超過她的想象,浮現在她腦海中的是幼時孤苦無依的他,為了有口飯吃、有溫暖的屋舍可住,而犯下尋常人無法認同的罪行,不論是身體或心靈皆傷痕累累的他,她完全無法責怪,還為他的遭遇肝腸寸斷。
「我從來不知道何謂歡樂,我僅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唯有殺人,我才有活路。」他將丑陋的自己攤開來讓她看清楚。
她的心好痛、好痛,強忍著為他流淚的沖動,雙臂將他抱得好緊、好緊,希冀他能自她的雙臂中感受到溫暖與源源不絕的愛意。
「後來殺手門門主見我羽翼已豐,擔心我會取而代之,遂在多次指派的殺人任務中設下陷阱,想要一石二鳥地除掉我,但都讓我在千鈞一發之際逃過死劫,最後我選擇反撲,毀掉令我憎惡的殺手門及門主。」他盡量輕描淡寫,不說那些九死一生的驚險經歷。
「我終于明白為何你身上會有那麼多傷痕了。」她紅了眼眶,輕喃,不敢看向他的眼,怕一看就會忍不住落淚。
「很丑吧?」他自嘲一笑,也不看她,怕她會瞧見他臉上的傷痛。
過去種種,看似前塵舊事,實則不然,他的心有時候還是會深陷其中,無法掙月兌,變得更加陰暗深沉。
「不,一點兒都不丑,每一道疤都是你的過去、你的經歷,它們沒取走你的性命,讓我遇見了你、讓我可以愛你,我反而要感謝它們。」她親吻著他的下巴,細語喃喃。
「可我不懂得怎麼愛人。」他的聲音既歡喜、又苦澀,歡喜的是她說愛他;苦澀的是,他從來沒有愛過人,無法知道怎樣去愛才是正確的。
「誰說你不懂?你現下不正愛著我?」她反駁他。他待她好、心里記掛著她,這些事不用他說,她自己就可以感受得到了。
「我是嗎?」
「你當然是。」她笑著輕咬了下他的下巴,不讓感傷情緒淹沒她的愛。人不能老是回頭看,她要和他往前看,不再拘泥于過往。
「那你說我做得好不好?」他低頭望著她的眼問,終于肯讓她看見他的狼狽與痛楚。
「你做得很好!」她大力夸贊他,就怕他失去信心。
「我是真有那麼好,抑或是你的要求不高?」她的夸贊消去了不少他眉宇間的輕愁。
「當然是你就是那麼好,不然為何我的心里只裝得下你的身影?除了你,我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她的心,他一定要懂。
「你真的是個笨蛋,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不管是家世或是樣貌,她皆是眾多世家子弟所追求的,可她卻傻乎乎地選擇了他,他是何其幸運。如果老天爺在下一瞬間告訴他,這全是一場夢,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我不是笨蛋,我已經選擇最好的了,你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大笨蛋。」她不許任何人說她愛的人不好,一句都不許,就連他本人也一樣。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他完全放不下她,也無法一日不見她,可說是被無形的情網困在這座城中了,且被困得心甘情願。
「你只消繼續愛我就好了。」她嬌俏一笑。
「我想,我根本就無法停止愛你。」他低頭緩緩靠近,密密實實地吻上她的唇,讓她的唇撫平他所有的傷痛。
縴長十指揉入仇釋劍的黑發中,寧千羽昂首承接他那如狂風驟雨、勾魂攝魄的熱吻。
她的腳趾因這記火辣親吻而蜷曲,她的心因他而如擂鼓般躍動,對他充滿了渴望。
仇釋劍愈吻愈火熱、放肆,轉眼間已將她壓在身下,大掌熱切地揉撫雪肌玉膚,挑逗著。
「啊……」寧千羽抱著他的頭,嬌聲細吟,渾身仿佛著了火似的,熱燙地緊緊攀附著仇釋劍。
醉人的嬌吟自朱唇中逸出,使正忘情地在她頸側誘人的白皙雪膚上烙下吻痕的仇釋劍猛然定住,不讓不住叫囂的昂挺獲得宣泄。
寧千羽發現他突然將臉埋在她胸前,不再有所動作,楚楚眼波疑惑地望著他。
「我不能佔你便宜。」仇釋劍發揮強大的意志力,拉好她那被他扯開的衣襟。
仇釋劍的指關節不小心畫過她的肌膚,引起一陣輕顫,她脹紅了臉,這才意識到方才他們倆有多親密,此時完全不好意思看向他的眼。
「我該走了。」仇釋劍低啞著聲,整理著被她扯亂的發束。
「這麼快就要走?」听聞他要離去,寧千羽顧不得羞怯,立即彈跳坐起。
「我沒有自信能夠克制住對你的欲念。」她太過甜美可口,他擔心自己等會兒又會撲倒她。
寧千羽既想要他整夜留下來陪她,但又擔心兩人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事,她是很喜歡他,希望能與他共效于飛,但他們尚未成親,那種事……得等成了親之後才能做,所以她才會在留人與不留間躊躇猶豫,不知該怎麼辦。
「你放心,我會再來看你。」仇釋劍迅速整裝完畢,傾身在她的唇上輕輕烙下一吻。
「我會等你。」他的離去,讓她有些小小的失望,也有小小的釋然。
「好好睡一覺。」仇釋劍對她頷首一笑,便推窗合攏,躍離「千羽閣」。
仇釋劍離開後,寧千羽的心頭又空了一塊。她將燭火吹熄,輕嘆了口氣,乖乖躺下,窩在被窩里,隱約間,仿佛還可以嗅聞到他的氣息,她含羞帶怯地微笑了下,閉上眼想象仇釋劍就躺在身側,陪伴她一塊兒入眠……
近日,城中沸沸揚揚地流傳起一則奇怪的傳言,說「龍淵山莊」的小姐寧千羽夜里變成仗義相助的女俠客,出手解救遭惡人欺凌的落難少女,且還有一名高大威猛的男子與她同行。
前些日子進衙門自動坦承曾犯下惡行的兩名惡人,在作惡時正好被寧千羽與另一名男子撞見,受到一番懲治,才會乖乖到衙門招認罪行,官老爺與眾人這才曉得原來城中多名失蹤的年輕姑娘全是讓他們綁走賣到別的城鎮。
似真似假的流言蔓延傳開,所有人都在談論「龍淵山莊」的莊主寧湛爐實在好本事,不僅能夠打造出好劍,教養出來的子女也是拔尖的人兒,兒子承襲衣缽鍛造兵器,女兒則不遑多讓,到處行俠仗義,與江湖女俠秦可晴相比,簡直是不相上下啊!
只是,眾人同時臆測與寧千羽隨行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會孤男寡女一同夜游?眾人不斷揣測各種緣由,為無聊的日子增添了不少趣味。
流言傳啊傳,終于傳到了寧湛爐耳中,不明所以的寧湛爐經打听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奇怪的傳言在城中流傳,但听眾人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親眼見到寶貝女兒在一名陌生男子陪伴下痛懲惡人似的,他心下不禁感到存疑,決定直接回家向女兒問個清楚。
于是,同樣在外听到奇怪傳言的寧家一家子,此時全都聚集在大廳,等寧千羽說個分明。
「爹,您找我有事?」被禁足的寧千羽,在听見父親要見她時,她暗自猜想,應是父親覺得她已深刻反省過,所以願意讓她解禁了。她開心地想著,或許她能夠想辦法支開蓮香,在白天和仇釋劍到沒有其它人的地方漫步談心。
「你來了。」寧湛爐神色嚴肅地看著女兒。
「是,爹。」寧千羽表現出乖順的模樣,仔細看著爹娘和哥哥們的表情,這一看,心下打了個突,不明白為何大家的臉色都那樣沉重,且連丫鬟們都被撇下,她有種風雨欲來的不好預感。
「千羽,爹他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問你。」沈不住氣的寧淬火首先發難。
「你若真的在乎我們,就得老實回答。」身為長子的寧千錘也開口要求。
「是。」寧千羽不安地來回看著爹娘與哥哥們。
「我問你,你是否在夜里偷跑出去?」寧湛爐定定看著寶貝女兒,開門見山地問道。
寧千羽倒抽了口氣,驚慌地看著父親,怎麼也沒想到爹會發現她半夜出門的事!每一晚仇釋劍帶她離開時皆是無聲無息的啊,爹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千羽,你爹在問你話,還不快老實回答!」寧母徐湘玉見女兒一臉驚嚇不安,就知道事情恐怕真如外人所言。
「還不快說!」寧千羽的表情已先行陳述了事實,寧湛爐心痛怒喝,萬萬都想不到寶貝女兒竟會陽奉陰違,背著他們到街上閑晃。救人是好事沒錯,可他不要千羽背著他做那些會替自己招來危險的事,且更讓他氣憤的是,他的女兒竟然和一個不知名的男人一塊兒行動!這事情已在整座城傳遍開來,千羽的閨譽全被那個男人給毀了!
思及對千羽一直很滿意、想要讓兒子迎娶她進門的君傲天,千羽的事若傳到君家,這門婚事也談不成了,他感到既失望、又痛心。
寧千錘、寧百煉與寧淬火三人臉色難看鐵青,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搶在爹娘之前揚聲斥責。
「爹、娘,對不起,我違背了你們的命令,在夜里偷跑出去。」父母的怒火、哥哥們的失望,使寧千羽雙膝下跪認錯。
「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寧湛爐再問。千羽不懂武功,所以傳言出手救人的定不會是她,他要知道她身邊什麼時候蹦出了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來。
徐湘玉不住揉著額際,想到女兒竟荒唐到和男人在夜里單獨出游,還繪聲繪影地傳遍全城,她的頭就更疼了。
一提起那不知名的野男人,千錘、百煉、淬火三兄弟簡直痛心棘手。本以為千羽什麼事都不會瞞著他們,怎知她竟會隱瞞他們如此重大的事,要他們如何不傷心難過?
「他是一個朋友。」寧千羽不敢看向父親嚴厲的眼眸,低著頭回話。
「什麼朋友讓你半夜不睡覺,硬是要和他一起外出?」徐湘玉可不接受這種說詞。
「你究竟何時認識他的?」隱忍許久的寧淬火再也忍不住,開口逼問。
一連串的問題令寧千羽招架不住,她緊咬著唇瓣,小手成拳,悶不吭聲。
「敢做要敢當,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回話!」寧湛爐厲聲命道。
父親這麼嚴厲待她還是頭一遭,就連之前罰她不許出門都沒這樣凶,寧千羽嚇得抖了下,不敢再違背父親的命令,乖乖抬起頭,對上父親沉痛失望的眼眸。
「他叫仇釋劍……」父親的眼神使她再也不敢有所隱瞞,老實地吐出他的名字。
仇釋劍三個字猶如平地響起一記響雷,震得寧家父子四個人臉色更加鐵青難看。他們全都听過仇釋劍的名號,知道他是江湖中最項尖的殺手,傳說沒有他殺不了的人,端看他要不要出手罷了。他們作夢都想不到單純天真的千羽竟會和他牽扯在一起。
「那個仇釋劍是什麼人?」徐湘玉不解地問道。
「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寧千錘瞪著妹妹,咬牙回答母親的疑問。
「你究竟是在想什麼?為何會和那種人在一起?」徐湘玉听見對方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當場嚇得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的直搖頭。
「你知道他都在做什麼嗎?」寧淬火發火怒問。
「你們不了解他,其實他並非你們所想的那麼壞,我之所以會認識他,是因為他出手救了我,對我而言,他是個好人。」寧千羽不願家人一味地認定仇釋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忙為他解釋澄清。
「他怎麼可能出手救你?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全都給我老實交代清楚!」寧湛爐震怒,千羽出門向來有蓮香與其它家僕隨侍,若是曾遭遇危險,蓮香與其它家僕怎可能隱瞞不說?
父親的怒火使寧千羽不得不老實交代自己半年前曾單獨夜訪王家大宅與半年後她獨自到「雁翎山」山巔,兩次皆被仇釋劍所救一事,她省略不提仇釋劍曾夜闖家中兵器室盜劍的事,以免已經很不喜歡仇釋劍的父兄們更加討厭他。當然,她也沒把自己是因為听了可晴的話,方會獨自出去一事道出,以免無辜的可晴受到波及。
寧家全家人愈听,眉頭愈是緊鎖,直到千羽自個兒說出口,他們才知道原來她已在鬼門關前走過兩遭,全都睜大了眼,因她而嚇出一身冷汗。
「你就是讓我們給寵壞了,才敢這麼大膽,一個人獨自亂闖!」寧湛爐早知道她會這麼無法無天的話,在她小的時候就不會把她捧在手掌心細細呵護,會對她嚴厲些,讓她知道天高地厚,才不會像今日這樣為所欲為了。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我知道錯了。」寧千羽向家人道歉。
徐湘玉已氣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仇釋劍救了你兩次,都算是和你不期而遇,這點我可以不追究,但你為何又與他在深夜見面?」寧湛爐心底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卻暗自希冀千羽是受到仇釋劍脅迫,不得不與他出游,這樣想,他會好過些。
「因為我已經愛上他了,我想要見他,一刻都不想與他分開,所以才會趁著夜深人靜時與他一塊兒出游。我知道我這樣子很不知羞恥,可是我真的愛他。」寧千羽希望家人能明白她的心。
「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不可能對你付出真心,你被他騙了!」寧湛爐完全無法接受千羽愛上冷血殺手這事,遂厲聲怒斥。
「千羽,你清醒點吧!千萬不要一錯再錯,你最終會後悔的。」徐湘玉苦口婆心地勸女兒回頭是岸。千羽是她的女兒,氣惱歸氣惱,她終究不希望女兒繼續錯下去。
「他不會騙我,我也永遠不會後悔愛上他。」寧千羽相信仇釋劍,相信他對她是真心真意的。
「千羽,我們見過的人、遇過的事比你多,你根本就看不出旁人對你是否別有居心,忘了他吧。」寧千錘按下心頭的滔滔怒火,要她仔細想清楚。
「姓仇的就不要讓我遇到,否則我非狠狠教訓他一頓不可!」寧淬火恨恨地想抓出始作俑者教訓一番。
「你不要開口閉口說愛他,總之往後你別想再和他私會了。」寧湛爐不願再听女兒訴說對仇釋劍的滿腔愛意,決定快刀斬亂麻,阻斷這段不該存有的感情。
「爹,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的出身,自小就在殺手門成長的仇釋劍,如何能不當殺手?我求求你們,別因為仇釋劍是殺手,就馬上決定討厭他、不接受他,等你們認識他之後,再來決定要不要接受他好嗎?」寧千羽垂淚哀求著家人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仇釋劍。
她說什麼都要和仇釋劍再見面,她的生命因為愛他而變得更加完整,假如沒有了他,所剩下的將是可怕空虛,她不要。
「你別為他求情,我壓根兒就不想見他。」寧湛爐怒斥。
「你爹說的話,全都是為了你好,你得听進去,明白嗎?」徐湘玉不理會女兒的頰上掛著兩行清淚,他們得在千羽和仇釋劍鬧出更大的事端來之前,斷了這份孽緣。
「千羽,不要讓我們對你感到失望。」寧百煉語重心長地道,同樣沒有認識仇釋劍的意願。
寧百煉與寧淬火的心思相同,他們不管仇釋劍是否因為礙于出身,不得不當殺手,在他們看來,仇釋劍這人太復雜,雙手沾染血腥,根本就不適合和千羽在一起。
「千錘,待會兒你派人密密實實地守著「千羽閣」,別讓仇釋劍再有機會潛入,也別讓千羽踏出一步。」寧湛爐狠下心來,不理會女兒眸底的哀求,轉頭命著長子。
「是,爹。」
寧百煉與寧淬火都認同父親的做法,覺得要徹底隔絕千羽與仇釋劍,待時日一久,千羽對仇釋劍的感覺自然就會淡了。
「爹,求求你,不要這樣做!」寧千羽听見父親要派遣家僕守著她的寢樓,不讓仇釋劍再有機會與她相見,寒氣猛地自腳底竄至心頭。
「蓮香!」寧湛爐看都不看她一眼,揚聲大喝。
「老爺。」退至庭中守候的蓮香,听見寧湛爐大聲喚人,立即跑步入廳。
「把小姐帶回房去!從今天開始,我會再派另外一名丫頭到寢樓打點小姐的生活所需,你所要做的就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小姐身邊,明白嗎?」寧湛爐低喝。
「蓮香明白。」蓮香听命,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寧千羽。
「爹、娘,我求求你們,不要關著我!我真的愛他,不想與他分離!」寧千羽哭喊哀求著,希望父母能夠听進她發自內心的呼喊。
寧湛爐與徐湘玉皆狠下心腸,別過臉不看她。正因為他們深愛著唯一的女兒,所以才不能讓她再繼續執迷不悟下去。
寧家三兄弟為寶貝妹妹的傻氣痛心不已,從今爾後,他們的生命中有了個敵人,那人即是仇釋劍!
哭得肝腸寸斷的寧千羽硬是被蓮香帶了出去,那傷痛欲絕的哭喊聲回蕩在大廳,刺痛著寧家所有人的心肺,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