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兒看到了一只負傷的野獸。顯而易見的,野獸選擇獨自飲泣,不準備接受他人的撫慰。
「出去!我說過不見任何人。」杭特低著頭,語調少了平日的生氣,滿臉胡碴與-亂的頭發在在顯示他沒有離開過,粗啞中帶著悲傷的聲音讓人听了會情不自禁鼻酸。
「我是凡妮莎的朋友,難道連我也不能見她嗎?」這是她第一次面對杭特,以往都是在螢光幕上看到他,姬兒猜想,原來的他應該更加帥氣,只可惜他因凡妮莎的死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死了。」杭特平靜的說,他已經慢慢接受凡妮莎不再醒來的事實。
姬兒只是揚揚眉,「為什麼有那麼多紫色郁金香?」說「多」一點也不夸張,整個房間鋪滿了紫色郁金香,連站的空隙都沒有。
「為了一個承諾。」只要郁金香稍有枯萎,他馬上命人換掉,他要它們永遠保持著盛開的模樣,猶如他的承諾,永不凋零。
好個承諾,姬兒相信凡妮莎如果看見眼前的景象一定會感動不已,唉!若他能早點認清自己的感情,今日何需悔恨至此!
「剛和她認識時,我就由她口中知道了你,雖然她常常在我面前罵你,但是我可以看出她愛你,罵你只能說是她的習慣吧。」姬兒回憶著過往。听凡妮莎提及杭特這個名字讓她耳朵都快長繭了,然而凡妮莎仍舊樂此不疲的談論著有關杭特的種種。
杭特聞言笑了,他的笑容中沒有悲傷,只有喜悅。他可以想見凡妮莎鼓著腮幫子、嘟著小嘴,在好友面前數落他的情景,唉!多麼可悲,他與她之間的回憶竟是永無止境的爭吵,他們未曾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非得惡言相向才過癮,就連那一夜也是由爭端開場,假如……這些天他設想了許多假如,不過?
時已晚,他再也無法挽回,再多的如果也只是替自己找借口,他看清了自己退縮與懦弱,不再有如果,她不會因他的假設而活過來。
「她上舞廳是為了幫你打听克林的下落。每個人都知道你要找克林,她有了克林常常出沒的舞廳的線索,馬上混了進去,不在乎自己一向不喜歡那種地方,一心只想幫助我。那天她擋在你身前想救你,我不知道怎麼對你解釋她的動機,不過我可以猜出她沒說實話。」姬兒坦白的說出凡妮莎的所作所?全是為了愛。
「我知道。」經過三天的思考,怎麼可能再相信凡妮莎的托辭為她愛他的決心及吶喊,直到現在他仍可以深切的感受到。
「當她得知可以搬來跟你同住時,她很開心,像個小女孩般的手舞足蹈,盡管只能待短短的三個月,她已心滿意足,所以她為了救你而自毀生命,我並不感到驚訝,這是我意料中的事。」姬兒對于凡妮莎的死並不感到悲傷,她的語氣平淡得可以,好像死的不是她的好友。
想像著凡妮高興的模樣,杭特發出會心的一笑。她很單純,像個孩子,不懂得耍心機,對于心中所執著的事,向來是義無反顧。「傻女孩!」他親匿的在凡妮莎耳邊輕斥一句,吻上她冰涼的唇,忘了還有人在場。
是的!凡妮莎是傻得可以,姬兒舉雙手贊同,所幸杭特同等的愛著凡妮莎,否則凡妮莎的付出豈不是太不值得了?
「我可以救活她。」姬兒發出驚人之語,打斷杭特的吻。
杭特馬上抬起頭來眯著眼看她,眼中射出憤怒的寒光,「不要再愚弄我。」他已不相信有人能救得了凡妮莎,他只求永遠待在凡妮莎身邊,直到他筋疲力竭的死去。
「我沒有愚弄你,事實上我也沒那個興致來欺騙你。」姬兒看出杭特防衛的態度。但她不以為意的笑了。
「我受夠了!每個上門的醫生都對我信誓旦旦的保證救得活她,可是,我得到了什麼結果呢?沒有一個人救得活她,你憑什麼要我相信?」杭特字字帶著傷痛,他把對所有醫生的不滿一古腦的發泄在姬兒身上。
「想要她活,你就得相信我。」姬兒沒有提出實例來使杭特相信她的話,反而質問他︰「你對其他醫生太過于苛求了,醫生不是神,他們可能救不活凡妮莎,卻救活了成千上萬的病人,難道你要因此而責怪他們醫術不濟嗎?」
「救不活凡妮莎就不配當醫生,你犯不著替他們說話。」
杭特變得蠻不講理,他不會忘記那些醫生們帶給他多大的希望,卻又殘忍的把他唯一的希望奪走。
「把她交給我,我保證讓她再次在你面前蹦亂跳。」姬兒不願再與杭特爭論,只有事實才能使他改觀。
「不!你休想把凡妮莎騙離我身邊,我不會讓你動她一根寒毛的。」杭特緊緊的摟住凡妮莎,不讓姬兒接近。
「你到底要不要讓我救她?再不施救的話,真的會來不及,你別再這麼固執了好不好?」姬兒難得動怒,現在她卻氣得想抓起杭特痛扁一頓,從未見過如此不可理喻的人。
杭特遲疑了一會兒,看著懷中的佳人,他能再一次承受心碎的痛苦嗎?不!他只有一顆心,而那顆心碎成片片,他無法再承受萬箭穿心刺痛,況且他無法確定姬兒要如何救活凡妮莎,他不想冒險,不想讓凡妮莎落得支離破碎。
「不!她是我的,我不會讓你踫她的。」他的語氣堅決,不容反駁。
天!姬兒急得想拉扯自己的秀發。冷靜!冷靜,他會如此固執全是因為深愛著凡妮莎,她不該因此而生氣的。姬兒不斷的在心里說服自己,她深吸了好幾口氣,讓情緒平穩下來。好!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別怪她來硬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強迫你,你好好的照顧她吧!」姬兒假裝打退堂鼓,垂著頭、一副準備離去的模樣。
「你走吧!」杭特當她真想離開,不再理會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凡妮莎身上,輕輕的按摩她的四肢。
就是現在!姬兒快速的旋身,掏出懷中的麻醉槍,朝杭特身上射。
杭特沒有閃躲的機會,凡妮莎的死減低了他的警覺性,中槍之後,他立刻悶不吭聲的倒在凡妮莎身上。
呼!終于解決掉棘手人物,姬兒大大的松了口氣。趁著杭特昏迷,姬兒由身上取出許多導管與不知名的藥物。
她屏氣凝神的把導管插入凡妮莎的身體里,拿出可縮小、放大的電腦,在電腦恢復正常尺寸後,把不知名的藥物藉由電腦輸入凡妮莎體內。
「不愧是克林設計的發明,倘若他地下有知,知道我能救活凡妮莎,不知會氣成什麼模樣?」姬兒自言自語,不停的由身上拿出藥物輸進凡妮莎體內。
「只差最後一劑。」姬兒小心翼翼的將她的額飾丟進烈火中,然後拿個杯子在下方接著,奇怪的現象發生了,火中竟然滴出「水」來,她接了約莫五C□C的「水」,滿意的點點頭,又十分小心的把「水」倒進導管里。
然後,她雙手不停的操作電腦,必須讓XYZ流進各導管里,且劑量要分毫不差,若是稍微出一點差錯,凡妮莎就會被XYZ毒死。
沒錯!由她的額飾所提煉出來的杰作。
「你對她做了什麼?」狂吼聲由她身後傳來。
姬兒毫不意外的回頭看著醒來的杭特,他的眼中射出蕭殺的光芒,但她不怕反笑,「醒得滿快的嘛!」
「我問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別跟我打哈哈!」杭特向前一步,額上青筋暴,看起來有股誓殺姬兒的決心。
「只不過是做了救她的事,有問題嗎?」姬兒以輕松的態度面對飽含怒氣的杭特。
「好!你口口聲聲說救得了她,我警告你,她要是不醒,你就得跟著陪葬。我不管你是不是凡妮莎的好朋友,凡是傷害她的人,我絕不輕饒,即使女人也一樣。」杭特渾身充滿暴戾之氣。
「好啊!如果她沒醒,你可以殺了我。」姬兒有保握凡妮莎會醒。
「你等著吧!」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仿佛已開始執行死刑。
「嗯……」微弱的申吟聲震動他的耳膜,再傳達他的大腦,杭特頓感渾身僵硬,深怕是自己的錯覺。
「嗯……杭……特…………」這回聲音更加清晰了,姬兒朝凡妮莎的方向比了比。
杭特不敢動,也不能動,他好怕!怕這是自己的幻覺,怕是他太過于思念凡妮莎才?生的幻听,她不可能會醒的,每個醫生都救不了她,他不會再次被騙,杭特堅決的搖搖頭。
「你不過去看看她嗎?」姬兒好笑的看著杭特的舉動。
「不!別耍我,我不會受騙的,你剛才擊中我時在我身上做了什麼?快說!否則我怎會?生幻听?」他把一切不正常歸咎于姬兒,她的打扮特異,說不定她會裝神弄鬼之類的巫術,他不會相信她的。
「杭……特……」細細的叫喚聲再度傳來,那聲音含著一線絲驚慌。
這聲叫喚敲中了他的心,杭特猛然回頭。就算是場騙局也罷,他就是不能硬著心腸不理會凡妮莎的叫喚。
他回頭時,正好見到凡妮莎張開雙眼,迷惑的看著四周。
杭特不確定的向前一步,發現她虛弱得想再作聲卻發不出時,立刻不顧一切的奔向前去,緊握她的小手。
「杭……特……」凡妮莎見到他,淚珠情不自禁滾滾而下,「杭……特……」
「我在!我在這兒,你看見我了嗎?」杭特流下激動的淚水,不斷的親吻凡妮莎的小手。
兩人淚眼相視,凡妮莎心疼于杭特的消瘦與憔悴。他向來是最重視儀容人,邊幅不修的他讓她的心更加疼痛,頓時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沒了力氣與方向。
由她眼中,杭特看出她的悲傷,他著急的檢視她全身上下。「怎麼了?不舒服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告訴我,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他的慌亂全看在凡妮莎眼中。
她吃力的抬起右手拉住他的左手,緩緩的對他搖頭,表示她沒事。
「你確定沒事?」杭特不確定的問。
凡妮莎淚中帶笑的朝他點頭。
「你回來了!終于又回到我身邊,不許你再離開,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把你奪走。」杭特緊緊的抱住她,狂亂的在她耳邊命令著。
看來她的任務已經達成,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姬兒收拾好診療工具,準備瀟灑的離去。
「謝謝你救了凡妮莎。」杭特發現姬兒要離開,誠心的向她道謝。
「這沒什麼,她是我的好朋友啊!」姬兒笑了笑,笑中帶著溫暖,她很高興自己救活了凡妮莎。
「還有,我很抱歉方才不禮貌的態度。」剛才的他太不可理喻了,簡直可以說是失去了理智,一味的防衛任何他認為會傷害凡妮莎的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況且我認為你的態度代表你在乎她、愛她,知道你愛她,我已心滿意足。」姬兒並不記恨。
「謝謝。」杭特再次向她道謝。
姬兒笑了笑,飄然的離去,她沒打算與凡妮莎打招呼,因為凡妮莎已經找到真愛,她知道杭特會帶給凡妮莎幸福的。
「我以為他瘋了,你知道嗎?」琥珀趁凡妮莎吃補品時,拚老命的說杭特的好話。
凡妮莎不吭聲,專注的吃著她的補品,事實上琥珀的話句句敲人她的心扉。
「維多說,巴拿倉庫著火時,杭特抱著你死也不願離開,想和你一起葬身大火中,唉!他真是個痴情男子。」說完,琥珀戲劇性的嘆口氣,表示她對杭特的贊賞。
凡妮莎食不下咽的瞪著手中的食物,心酸涌上心頭。他不是痴情,而是自覺有愧于她,才會想陪同她葬身火海,她怎麼可能忘記他擁有?多的紅粉知己呢?
呵!有點動搖了,琥珀加把勁。「是維多騙他說可以救得活你,他才肯跟維多離開的,結果維多請來的醫生沒人有法子救你,杭特就像發狂似的把我們隔絕在外,成天不吃不喝,一心只想守在你身邊,他甚至想就此死去,不願獨活,看到他這樣,我真的是很感動。」如果可以,琥珀願意把杭特說成世界超級痴情人,不過事實確是如此,她可沒有加油添醋的嫌疑。
凡妮莎無法想像當時的情形,怎麼可能?要是她死了,最高興的人非杭特莫屬,他怎會因她的死去而哀傷?怕是擔心無法向她父母交代吧!
舉凡琥珀所說的好話听在凡妮莎耳中,全成了杭特是因愧疚才有這特異的態度,反正絕不會是因為愛。
奇怪!任她說破了嘴,還是打動不了凡妮莎的心,難道是她的方法用錯了嗎?琥珀滿臉疑惑的看著凡妮莎。「他哭了哦!」打出超級王牌,就不信凡妮莎還能無動于衷。
「大概是砂子跑進他的眼楮吧!」她不認為杭特會為她而哭泣,認識杭特多年,從不曾見過他為了什麼事而哭泣,她不會自戀到相信他是因她而流淚。
「不會吧!有哪顆砂子的本事那麼大,能在他的眼楮停留三天三夜?真正的眼淚與砂子制造出來的眼淚是不一樣的,我分辨得出來,你?何就是不肯接受杭特愛上你的事實?」說了這麼多,琥珀發現凡妮莎是不肯面對現實。
「他不愛我!」凡妮莎別過臉,不看琥珀。
「他怎麼可能不愛你?若是不愛你,他不會冒險去救你,不會因你的死而傷心得要命,若他真的不愛你,早扔下你不管了。」琥珀拍拍凡妮莎的肩,要她接受事實。
「他會這麼做,全因覺得有愧于我,我不要他的同情。」與其接受他的同情,不如死掉算了。
「不是同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深愛著他不是嗎為難道你也想把自己對他的愛解釋成同情嗎?」琥珀揚著眉問。
「不!我不愛他,誰說我愛他?!」凡妮莎強烈的否認,她不能承認,絕對不行。
「想騙誰啊,騙你自己嗎?你救他的舉動已明白的告訴大家──你愛他。」琥珀不打算讓她再自欺欺人下去。
凡妮莎因琥珀的話而嚇一大跳,大家都知道?!杭特不笨,他一定也看出來了,她該怎麼辦?如何面對他?
「你是不是氣我害你被恐怖分子抓走,所以故意否認一切」琥珀算是整個事件的引爆點,她不會逃避責任的,她要勇于面對。「如果是這樣,我向你道歉,我願意彌補你所受到的傷害。」琥珀難過的低下頭,像個等著宣判的罪人。
「不!琥珀姊姊,不是你的錯,你是無辜的。」見到琥珀難過的樣子,凡妮莎于心不忍,美麗的女子不適合與淚水?伍,她誠摯的握住琥珀的手,試圖減輕琥珀心中的罪惡感。
「不要安慰我,若不是因為我,杭特不會對上恐怖分子,我是千古罪人,我對不起大家。」琥珀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還刻意的擠下兩滴晶瑩的淚水,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教人打從心坎里不舍。
「哎呀!你不是,請你相信我,你是世上最好的人,是恐怖分子不對,這與你無關的,你別把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啊!」凡妮莎見不得美人哭,手忙腳亂的安慰著琥珀,一時之間,她們的角色調換了。
假裝哭泣的琥珀在心底偷笑,呵!早知道淚眼攻勢這麼好用,她也不會被炸到別的星球去了,直接以淚水打動老公的心不就得了?沒關系!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以後還是用得著。
「既然不是我的錯,那你認為是杭特的錯,」琥珀淚眼盈然的看著凡妮莎,仿佛凡妮莎一給她肯定的答案,她馬上會洪水-濫。
「不!他沒錯,我說過錯的人是恐怖分子。」深怕琥珀會哇哇大哭,凡妮莎馬上否決她的猜測。
「那好!既然大家都沒錯,你就繼續愛杭特吧!」一得到答案,琥珀馬上「變臉」,笑吟吟的對凡妮莎說。
凡妮莎傻了!怎麼琥珀能一下子就變換表情?她是否掉進琥珀所設的陷阱里?不會吧?但看著琥珀臉上的笑容,她真的覺得自己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