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涵霓不懂她為何還會應屠仲麒之邀,陪他回萬家大宅,尤其在她誓言不再與他有所糾纏之後。
也許是日前報章雜志天天報導有關萬家熱鬧上演的財產爭霸戰,譬如他們情願將萬老先生的「遺體」存放在殯儀館,不願擇日下葬,為的就是搶得財產繼承權。此事經媒體披露後舉世嘩然,盡管她事先知曉萬老先生並未死亡,不過仍是為萬老先生抱不平,有此不肖子孫不如無後。
這場財產爭奪戰由得道的老狐狸佔得上風,萬聖豫利用輩分佔得便宜,率先進駐大宅,使得萬聖賢敗北,垂頭喪氣地搬師回大本營臥薪嘗膽、苦思伎倆,以圖日後東山再起,打得萬聖豫落花流水。
所以在見著屠仲麒憂心忡忡的猶疑面容時,她毅然決然的上了車,怕的是屠仲麒會著了老狐狸的道。倘若老狐狸來個杯酒釋兵權還好,就怕老狐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由人世鏟除。
她的想法是天真了些,但她真的想保護他,且是非常之想。
「等會見你千萬別離開我身邊半步,知道嗎?」屠仲麒板著臉開車,鄭重地叮囑道。
腦海的畫面一幕幕播送她受傷的鏡頭。他後悔了!方向盤轉了個方向,他又往歐涵霓的家駛去。
「你做什麼?」歐涵霓音量高揚,不解屠仲麒突來的轉變。
「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她大聲嚷嚷。他就是這樣,要風是風、要而是雨,怎麼也學不會尊重她、問問她的意見。
「你該死的必須給我回去。」她的唱反調引發了屠仲麒的怒焰,他厲聲咒罵。
「我該死的就不回去。」由他的臉色,更加令她斷定今晚危機重重。
「你在逼我對你使用暴力?」他的語氣森冷無比,暗示她如果不從,他很樂意將她攆下車。
「可以試試。不過我事先告訴你,既然你今天邀一道上萬家大宅,那麼我就一定要上萬家大宅,且不計任何方法,倘若你不信,我可以向你證實我所言不假。」上山的方法多得很,她就不相信他阻止得了。
「我該死的不需要你。」屠仲麒口出惡言,意在使她打消念頭。
「你該死的需要我。」歐涵霓不客氣地反嘴。
屠仲麒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鐵青針對她的用辭大作文章,「誰教你口出穢言來著?我丑話說在前頭,我不帶沒教養的女孩出門,那只會令我顏面大失。」
他惡意朝她皺皺眉,似乎對她的粗俗言談頗為不滿。
「不是你會有誰?一連說了那麼多個該死的,不學白不學不是嗎?或是你想听更難听的
?你可以馬上教我,我保證再難听都照單全收。」她笑吟吟的,渾然不覺罵粗話有何不對,畢竟她有個良師嘛!
「你故意氣我?」他真後悔在她面前出口成髒,下回說話要注意點,免得又教壞她。
「彼此、彼此。」
「到底怎樣你才肯下車?」如果可以,他會選擇敲昏她。
「人家都已經指明要見我了,你不帶我上山,豈不是向人示弱?我可是‘丑話說在前頭’你要當懦夫盡管當,我可是不想落人口實,說我臨陣月兌逃。」她爽快的將話扔回給他。
「敢問你是在使用激將法嗎?」屠仲麒快被她的頑固打敗了。
「沒錯。」她大方承認。
屠仲麒挫敗地低咒著三字經。
「你說什麼?大聲點,我听不到學不起來。」她故意拉長耳朵追根究底。
屠仲麒沒好氣地睨了一眼,「不許學,我可以帶你到大宅去,不過你得保證會安安分分待在我身邊,絕不輕舉妄動,否則我會把你關起來讓你永不見天日,我可是說到做到,別妄想挑戰我的威信。」
他怕極了她會隨意遠離他的視線而引來危機。
「知道了。」歐涵霓豪爽答應。但沒知會屠仲麒的是她答應的是不學他說粗話,而非後頭的絕不離開他半步與輕舉妄動之類的。對于未來的事她又沒有預知能力,怎能拿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呢?
「很好。希望你不會忘記自己所做過的承諾。」屠仲麒不曉得她話中有話,滿意的頷首,重新掉頭上山。
只要她緊跟在他身畔,他便能保她毫發無傷、全身而退。
歐涵霓出神地望著他剛毅的臉龐,她終究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對于他的安危無法置身事外,或許老天冥冥之中已有安排,讓她在下定決心遠離他後,又出了道難題使她無法慧劍斬情絲。
無言的望了望空無一物的小指頭,也許一條無形的紅線已纏繞住兩人的小指,縱然她想逃、想避都躲不了了。
但她真願意與他共度一生嗎?
她……不知道。
不長亦不短的車程在她陷入情關迷障時,車子已進入私人道路,越過鏤空的雕花大鐵門,來到燈火通明的萬家大宅前。屠仲麒迅速戴上了書呆子的面具,雙眼呆愣且無神。
「啊!到了。」直到關掉引擎,歐涵霓才意識到她已經步入龍潭虎穴。
「走……走吧!」居仲麒說話開始結巴,以手指推推鼻梁上的眼鏡。
「喔!」不意外看見屠仲麒的轉變,她美艷的臉龐亦罩上一層薄霜,隨著屠仲麒下車。
守在大門口的警衛見到他們前來,恭敬的為他們開放大門,而屋里頭的萬聖豫已由警衛口中得知他們的到來。
萬聖豫飽含算計地起身迎接。
「呵呵呵……仲麒,你可來了,來,坐,坐。」在見到屠仲麒與歐涵霓時,萬聖豫臉上立即換了表情,熱情的擁住屠仲麒招呼他入座。「喔!後頭這位小姐想必是你的女朋友,長得的確漂亮。小姐,別客氣啊!盡管把這兒當成是自己的家,坐啊!」
歐涵霓的美令萬聖豫眼楮為之一亮,他果然沒猜錯,屠仲麒確有值得懷疑的地方,普通的書呆子可沒能耐擁有媚而不俗的女友。
同樣在大廳上的萬羽爵則是看呆了,雙眼痴痴愣愣地隨著歐涵霓的身影飄,口水差點匯流成海。
「謝謝。」萬家父子不懷好意的眼神令歐涵霓作嘔,她無法對表里不一的人發出真誠的微笑,僅能虛應。
因為討厭,加上大廳里的擺飾有著濃厚的銅臭味,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以至于歐涵霓意興闌珊,沒去注意周圍的事物。
相對的屠仲麒就比歐涵霓要來得謹慎小心多了,他先是注意到屋內的保鏢與意料中無辜被卷入的兩名外人——古蒼鐸與朱丹毓。
毋需費心即可猜出萬聖豫讓他與古蒼鐸見面,便是想讓他露出馬腳,藉以探詢松柏長青圖是否真的在他身上。
屠仲麒半垂著眼瞼輕笑,隱藏住眼瞳中銳利的光芒,結結巴巴的說著感謝萬聖豫邀約的客套話。
萬聖豫亦做戲地拍著屠仲麒的肩頭,要他別客氣,其實他滿腦子想的盡是如何套出屠仲麒的話,而不被屠仲麒發現。雖然手中握有古蒼鐸,心底總是不踏實,除了懼怕古蒼鐸遲遲不肯重繪松柏長青外,便是畏懼屠仲麒手中握有原畫,且已早他一步謀得遺產。
為此疑慮,他夜夜不得安寢,每隔一個鐘頭便會起床到書房檢查保險箱是否安好如初,他甚至在書房與走廊安裝了許多電眼,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著,怕的就是屠仲麒會趁他不備偷溜進書房。
兩人言不及義地說些客套話,萬羽爵倒是猴急的想認識美麗的歐涵霓,他整個魂魄皆已被歐涵霓勾走,巴不得將她佔為己有,日日夜夜膜拜她姣好的嬌軀。
居仲麒沒忽略萬羽爵急色鬼似的表情,鷹眸閃過一道不悅的光芒,可是介紹歐涵霓的語氣是喜悅且帶羞怯的,與他真實的情緒相比有如雲泥。
好美!太美了!萬羽爵笑得像只大,不斷在心里贊嘆著她的美貌,壓根沒心思理會人家正牌的男友。
她好想吐!怎地萬家人都一副豬樣,一雙眼寫滿,活像已將她全身剝光征服了一般,太惡心了!若非今夜之行是她硬跟屠仲麒拗來的,早就不給好臉色,以千年寒冰凍住萬羽爵的色心了,哪會有心情施予虛偽的微笑?
萬聖豫見客套話說得差不多,該是切入正題的時候,旋即將這他脅迫而來的古蒼鐸與朱丹毓介紹給屠仲麒與歐涵霓認識。
此時,屠仲麒才虛假的發現他們的存在,指著朱丹毓「驚聲尖叫」,認出他們乃同校同學。
屠仲麒高八度的叫聲驚動歐涵霓,她猛抬頭亦認出朱丹毓來。沒錯!她記得朱丹毓很喜歡李孟儒,追李孟儒追得緊。奇怪,何時朱丹毓琵琶別抱來著?不過這不關她的事。
朱丹毓看起來非常震驚,的確,她與屠仲麒表面上看來似是永遠都無法有交集的人,如何會在一塊兒?事情若傳出去,恐怕會讓學校附近的眼鏡公司大發利市,如今遭朱丹毓撞見,她只能祈禱朱丹毓並非碎嘴之人,不會將事情傳出去。因為她尚未決定屠仲麒是否值得她將美好的下半生賠上。
倉皇不安地別過臉去,歐涵霓不願看向朱丹毓,怕的是清明的眼眸會不受控制地泄漏她的情緒。
屠仲麒則不然,他發自內心的微笑。太好了,他還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他正與歐涵霓交往呢!正好出現個同校的朱丹毓,他衷心期盼朱丹毓是個
IBM,把撞見他與歐涵霓的事散播出去,教人人知曉歐涵霓已屬于他屠仲麒的,閑人勿近!
他笑呵呵的殷勤伺候歐涵霓吃茶點,與她交往多時,當然看得出她的不安與不耐,為此他的嘴笑得更咧了,沒辦法,她的痛苦就是他的快樂!
不枉此行啊!他確信就算待會見萬聖豫拿著火箭炮伺候他,他都會覺得快樂得不得了。
他的快樂是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歐涵霓可笑不出來,她火得想將手上的蛋糕砸在屠仲麒的臉上,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但她仍保有修養,只是氣在心里沒表現出來。
一道探究的視線緊隨著屠仲麒的舉動,屠仲麒敏感的發覺了,他抬首朝觀察的視線一笑,不在乎他的假面具已被善于觀察的古蒼鐸看穿。
萬羽爵個性急躁,見父親未繼續套屠仲麒的話,率先詢問屠仲麒對古蒼鐸在大宅內的看法。經過父親的指點後,他對屠仲麒倒是充滿戒心,深怕到手的遺產會被屠仲麒奪走,這回他要一箭雙雕,美人與數不盡的財寶都會是他的。
蠢漢設下的陷阱豈逮得著滑溜的屠仲麒,他對于古蒼鐸的出現僅表現出理所當然、毫不置疑的模樣,反倒是萬羽爵首先露出了馬腳,不自在的將話草草帶過,好似啥事都沒發生一般。
古蒼鐸不願再卷入朱門恩怨,帶著朱丹毓連忙退出充滿明槍暗箭的戰場。
外人一退出,萬家父子更是可與屠仲麒聊些「深入問題」。
歐涵霓如坐針氈,萬聖豫老謀深算的眼神令她渾身不舒服,她難受的握住屠仲麒的大掌,企圖由他身上汲取些許力量,支持自己撐下去。
雙掌交握的一剎那,熱泉涌向兩人的骨髓游走四肢,緩緩電流通過縴細的神經,仿若吃了神仙果,緊繃的神經立時舒緩下來。
屠仲麒揚著傻笑與她相視,歐涵霓亦柔情萬千地報以嬌靨,無法再以木然的表情面對他。
「呵呵,仲麒,你準備何時請大伙喝喜酒啊?」萬聖豫意有所指地瞄向前方親密交握的一雙手。
萬羽爵為他們綿綿不斷的眼波交會而顯得神色不佳,唯恐歐涵霓會舍他就屠仲麒。不成!他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對自己要有信心!自我安慰一番後,萬羽爵又恢復自信,神采飛揚起來。
「啊!我……我……小霓……她……」屠仲麒慌了手腳,結巴得更為嚴重,臉紅得恍若遭烈火焚燒,羞怯得不敢望向身畔的佳人。
嫁給他?!歐涵霓怔了怔。
「哈哈哈……你甭害羞了,舅舅我人雖老眼可不花,早瞧出你們倆情投意合。」萬聖豫昂首大笑。
刺耳的笑聲迫害著在場人士的耳膜,眾人是苦不堪言,卻無法申訴抗議。
歐涵霓緊鎖蛾眉,嬌軀不自覺的靠向屠仲麒,藉以消滅對萬聖豫的反感。
「是啊!你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你們。」萬羽爵言不由衷地恭賀他們,眼角瞥見歐涵霓不斷靠向屠仲麒,臉色隨即下沉。
像一對嬌羞的小情侶,屠仲麒垂首默默接受他們的祝福,大掌則是反握住雪白的小手,傳遞體內源源不絕的力量支撐她。
「可惜你外公去世,不然以他疼愛你的程度,定會送上‘大禮’。」萬聖豫切入主題,特意強調「大禮」兩字。
「或……或許吧!」屠仲麒聳聳肩似乎不感興趣。
「仲麒,你猜若爺爺在世,他會送你何種結婚賀禮?」萬羽爵加入談話,與父親一搭一唱。
萬家父子此刻目光的焦點全聚集在屠仲麒身上,所問的話不外是想打探出松柏長青圖的下落。
「可……可能是……是個……大……大蛋糕。」
「難道你不覺得爺爺會送你更特別的禮物?」要個蛋糕做啥用?萬羽爵咒罵著屠仲麒的敷衍。
「是啊!你外公私藏甚多,起碼也會送你一件有價值的骨董字畫。」萬聖豫懶得再與他繞圈圈,直接提示重點,趁此觀察他的表情是否有異。
令萬聖豫失望的是屠仲麒仍是一派自然,沒有驚慌失措亦無閃神。
原來如此。歐涵霓瞧出萬家父子的目的是在套屠仲麒的話,不屑的微揚嘴角,整個人更加倚向屠仲麒,希望能提供自己微弱的力量助他打退敵人。
「我……我對……對……對……」屠仲麒支吾得厲害,引得萬家父子拉長耳朵、伸長脖子等待他口出驚人之語。「對……對骨董……字……字畫……並無……無研究,我……我想……外公他應……應不至于將具……具有藝術價值的……的骨董字畫……送……送給我。」好不容易將話說完,萬家父子听得已快氣竭身亡。
「倘若不是具有藝術價值的畫呢?」萬聖豫懶得再扮演好舅舅,眼神銳利地射向他,與他正式攤牌。
萬羽爵助陣地昂首,抬高己方的氣勢。
「什……什麼……意思?我……我不懂。」也該是扯破臉的時候了,屠仲麒挺佩服萬聖豫能撐這麼久。
「我指的是松柏長青圖。」
「沒錯,你老實說松柏長青圖是否在你那里?」萬羽爵大聲質問。
「沒……沒有啊!它現……在不在我身上。」的確,松柏長青圖目前安好地放在他家中。
「你說謊。」萬聖豫沒听出屠仲麒話中有話,身後的打手會意的步至屠仲麒身畔,仗著一身的肌肉壓迫屠仲麒與歐涵霓。
「我……我沒有啊!」屠仲麒望著高大的打手,佯裝懼怕的猛吞咽口水。
「這是怎麼回事?萬先生,難道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歐涵霓口吻不佳地問道。她最討厭那種肌肉噴張、孔有武力的男人。
緊張的情勢一觸即發,頓時金碧輝煌的大廳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听得見,雙方皆盯著對方看,打手靜候主子的命令,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隨時會揍得屠仲麒分不清東南西北,乖乖交出主子要的畫來。
「哈哈哈……別緊張,我不過是跟你們開個小玩笑,歐小姐,別介意啊!」突地,萬聖豫狂笑,用力拍拍屠仲麒的肩頭。
屠仲麒用力重咳幾聲,加強文弱書生的戲劇效果。
歐涵霓不以為這是玩笑,方才萬聖豫明明氣得想將他們兩人剁骨揚灰,怎會瞬間變臉?想必是已經想出其他法子取畫。
「是……是啊!小霓,你……你不要放在……在心上,我……我舅舅最愛跟……跟人……開玩笑了。」屠仲麒附和著萬聖豫對她解釋。
「對啊,歐小姐,嚇著你了吧?」萬羽爵心生愛憐,小心詢問。父親也真是的,要嚇嘛,嚇屠仲麒一人就好,何必扯歐涵霓下水呢?她明明是無辜的。
「是我太小題大作了。」歐涵霓輕綻嬌靨狀似已經釋懷,事實上她對萬家父子防心更重。
「哈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萬聖豫分明氣得快腦溢血,卻得強裝無事地張口大笑。簡直會氣死他!硬是無法由屠仲麒口中打探到畫的下落,他已快等不及了。
「時……時間不早了,我……我必須先……先送小霓回……回家,大……大舅……我們先走一步……」短兵相接,他算是搶得先機佔了上風,不過此處非久留之地,還是先將歐涵霓送到安全之處才是上上之策。
「也對,那麼路上‘小心’啊!歐小姐,萬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歡迎你有空再來。」萬聖橡眼泛殺機。暫且讓他們平安離開大宅,但一路上能不能平安他可不能保證。至于令兒子垂涎的歐涵霓若命大,他當然是歡迎她再度光臨,若不幸紅顏薄命,多得是美女供寶貝兒子遴選,不差她一個。
「歐小姐,再見。」萬羽爵傻呼呼的跟歐涵霓道別。
「再見。」歐涵霓口是心非地虛與委蛇,她真正希望的是再也不見這貪婪的兩人組。
「再見。」屠仲麒拉著歐涵霓的手離開萬家大宅。
望著兩人遠去的身影,萬羽爵依依不舍地感嘆,「好漂亮的女人啊!好想馬上將她佔為己有。」
「快了,快了!」萬聖豫沒告知兒子有關他的暗殺計劃,他仔細評估過了,既然松柏長青圖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在屠仲麒身上,為了避免屠仲麒跟他爭奪遺產,只好先下手為強,殺了屠仲麒杜絕後患。反正他手中握有古蒼鐸,不怕最終遺產不落入他的手掌心。
「哈哈哈……」思及成堆的財產令萬聖豫得意地仰天大笑。
萬羽爵亦隨著他狂笑,只是萬羽爵笑的是美人即將到手。
父子倆各懷心思以難听的笑聲做為事先的慶賀,待事成之後再辦個酒會大肆慶祝一番——
黑色跑車如子彈快速奔馳在彎曲的山路上。
「怎麼了?」超快的車速讓歐涵霓嚇白了臉,每到轉彎處她都有車子快沖飛出去的感覺。
「我必須爭取時間送你回家。」屠仲麒摘下偽裝的眼鏡,保持警戒,隨時注意著後照鏡,看後方有無來車跟蹤。
「可……」完了!她想吐了!干啞著聲音要屠仲麒減緩速度,突然由後方傳來的槍聲讓她噤口。
子彈擦過車身,未射破輪胎或擊中車內的人。
「趴下!」屠仲麒大吼,一手掌控著方向盤,另一手則用力壓低歐涵霓的身子。
該死!果然不出他所料,萬聖豫派出殺手在山路上狙擊他們。
不願給屠仲麒添麻煩而令他分心,縱然胃部翻騰欲嘔,歐涵霓仍舊乖順的厭低身子,將頭部埋人雙膝間抑制胃部的不適。
「砰!砰!砰……」子彈似不要錢的猛發射,屠仲麒既要閃避子彈又要注意路況,不斷以急轉彎避免車子沖出山路。
「砰!」子彈射中輪胎,車子整個打滑在山路上轉圈,眼看就要沖下山谷,屠仲麒冷靜的踩著煞車轉著方向盤,企圖遏止車子飛出,驀然看見路旁的一棵大樹,對準目標讓車沖撞上去,然後他松開方向盤,往旁邊趴下,以身體護住歐涵霓。
「砰!」玻璃震碎飛散至車內,有肉盾保護的歐涵霓沒被玻璃碎片所傷,但仍因撞擊力道過強,頭部撞到前頭,痛呼出聲。
「沒事吧?」待車子停止滑動後,屠仲麒立即拉起歐涵霓上下檢查她有無受傷。
「我……」所有的委屈與抱怨在見著他被玻璃劃傷的臉、手、頸後消失無蹤,「你沒事吧?」她憂心的望著仍帶有玻璃碎片的傷口,不知該如何處理。
「我當然沒事,你怎麼哭了?撞傷哪兒了?」屠仲麒憐惜她都來不及了,哪有空感受上的疼痛,他溫柔的以拇指拭去她的珠淚。
「快告訴我哪兒不舒服,你哭得我心都擰了。」晶瑩的淚珠有如斷了線的珍珠串串滾落,屠仲麒不舍的吻干她的淚。
他那百年難得一見的柔情讓歐涵霓哭得愈厲害,他傷得比她嚴重,居然一心關心她的安危,令她好感動也好心疼。
「怎麼了?我馬上抱你下山看醫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屠仲麒心焦的欲抱她下車,深怕她受了內傷。
「我沒事,我沒事。」她哭得好不淒慘,抱著他的腰埋首在他懷中。
「既然沒事為何哭?是槍聲嚇著你了?」
「不,是你受傷了。」歐涵霓猛搖頭,抬手小心翼翼地拿去他頰上的玻璃碎片,而後將溫潤的唇貼在傷口上,吻去艷紅的血液。
她的溫柔引來屠仲麒渾身一顫、呼吸急促,萬般雀躍的承受她難得的主動。
他也以唇吻干她的淚珠,她則以唇吻去他的傷痛,寸寸痴纏、驕蠻引燃兩顆心。
「你——」屠仲麒清清喉嚨,不知在面對情絲萬縷的她時該如何啟齒,他無法在此時以尖銳的言詞或粗魯的行為對她。
該死的!他甚至想好生將她摟進懷中恣意憐愛呵疼一番。
「嗯?」染了血的唇益顯得如玫瑰花瓣般嬌女敕,如蘭的檀口誘人,自制力終于宣告瓦解,點點星光籠罩全身泛出柔和的光輝,讓她美得不真實也益加可人。
「SHIT!」屠仲麒低咒一聲,用力將唇貼在她的唇上,邪惡意念付諸行動,忘卻潛在的危機。
也許是心底已經認定了屠仲麒,所以歐涵霓熱情的投入擁吻當中,沒有絲毫遲疑或抗拒。
車子在山路上奔馳的聲響打斷激情的兩人,屠仲麒率先恢復理智,及時想起後有追兵。
「他們追來了。」歐涵霓吐氣如蘭,不怎麼擔心地說。那一吻不僅沖散了她的理智,連智慧也一並帶走,壓根沒去想他們的車子已經報銷了,光憑兩條腿他們實在贏不過後頭的四輪追殺者。
「沒事。」屠仲麒由車中取出一把槍,擁著她下車,躲到路旁的樹叢。「躲好,千萬別出來。」
「我……」盡管他有槍,歐涵霓仍是不放心。
「相信我,我能應付。」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他輕松的拿著槍走到路中央,等待殺手來臨。
開車奔下山的兩名殺手見他安然無恙,並未墜落山谷身亡,立即擎槍射殺,子彈不留情地射來,屠仲麒手腳利落的跳開,躲在樹叢後的歐涵霓看得膽戰心驚,不斷喃念著要上蒼保佑他平安無事。
狙殺不成,殺手掉過車頭,繼續拿槍朝屠仲麒發射,屠仲麒翻身滾至路旁,屈膝執槍瞄準殺手的手掌扣下扳機。
「砰!」子彈奔出,只听見殺手痛叫一聲,手上的槍掉落在地上,駕車的殺手見伙伴受傷怒不可遏,拿槍瘋狂掃射,非取屠仲麒的性命不可。
如雨的子彈打在地面上,屠仲麒左躲右閃,逃得狼狽。躲在樹叢後的歐涵霓見狀,顧不得屠仲麒先前的吩咐與警告,由樹叢中奔出,想拉回屠仲麒。
「砰!砰!」因她突然跳出,殺手立刻轉移目標,將槍管瞄準她,而屠仲麒也抓到這個機會執槍射向殺手。
巨痛與尖叫同時傳出,歐涵霓整個人向後仰躺在地。
「涵霓!」屠仲麒如掉入冰窟,渾身冰寒,對著倒在地上的倩影狂吼。
溫熱的血液流在地上淌進他的心,悲痛的奔向倒在地上的人兒,扶起她的上身嘶吼;「不許你死!你給我醒來!醒來!」
「神經,你別有事沒事……就咒我死……我福大……命大怎麼會死?」好痛!歐涵霓整張臉痛揪在一塊兒,連反嘴的力氣都快沒了。
「你沒事?!」听聞她的回答,屠仲麒不敢置信地大喊。
「沒事才怪,我的手好痛!」她疼得快昏過去了,加上先前頭部曾遭到猛烈撞擊,現在又重跌在地,頭部敲擊在厚實的柏油路上無疑是雪上加霜,沒昏倒是奇跡。
「好,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屠仲麒留意到方才的血是由手臂流出,子彈應是打中了她的手臂,連忙攔腰抱起躺在地上的人兒。
「我的……頭……頭也好疼。」忍不住跌出淚來,她真的不是故意哭泣,而是眼淚不受控制,她哪有法子。
「沒事的,沒事的,親親,你不會有事。」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說的話以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
屠仲麒來到殺手的車旁,暫且將歐涵霓輕輕放下,打開車門揪出里頭正受傷哀號的殺手送上五記鐵拳,再將他扔在路上,然後找上打傷歐涵霓的殺手,對他,屠仲麒沒有手下留情。他將此名殺手痛揍到跪倒在地直不起身,再揚腳賜予最後一擊,殺手痛昏在地。若非殺人是犯法的事,他會暴戾的般了瞻敢膽傷害歐涵霓的人。
不過這兩名殺手只是奉命行事,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他會給予更難忘的回憶。
歐涵霓痛苦的躺在車頂上,痛得沒法注意屠仲麒暴力的一面,她只知道目前的她好孤獨、好無助。
「仲麒……你在哪兒?」淚珠潸潸落下,她可憐兮兮的表情猶似遭人拋棄的嬰孩。
「我在這兒,別怕,別怕。」屠仲麒趕忙將她抱上殺手的車。沒辦法,他的車已經撞壞了,只好選擇開殺手的車送她去醫院。
「仲麒……別走,別離開我……」歐涵霓耳朵嗡嗡作響,已然陷入半昏迷狀態,嘴巴依然喚著他的名字。
「我不會離開你的。」屠仲麒放平椅子讓她躺好,緊握著她冰冷的手,飆車下山。
一路上他將油門踩到底,不時擔憂的注意著她的狀況。
他發誓,這筆帳非得跟萬聖豫父子討回來不可!教萬家父子知曉膽敢傷害他的女人的人是必須付出可觀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