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不清楚席恩到受傷士兵療養的處所為何要她陪同,他可以帶其他的學生在一旁學習不是嗎?為何獨獨只帶一名小男孩與她。她著實猜不透他的用意,不過也聰明地沒提出疑問。
在席恩面前,她永遠是那個蠢笨無知又害羞的鄉下女孩,憑「莉莉」的腦袋瓜是想不出過于深奧的問題的。
三人各提著裝滿食物的籃子,走在炙熱的大太陽下,她累得拼命以手背拭去額際的汗水,不明白明明天熱得好似有盆大火在燃燒,可是席恩看起來卻完全不受影響整個人看起來清涼無比,令她嫉妒不已。
小男孩跟在席恩身邊,小小的身子亦莊嚴沉靜,宛如席恩的縮影。露嘲諷地撇撇嘴,猜測席恩小時候一定與這小男孩一樣。老師與學生,全部一樣惹人厭!
留在神殿多日,除了平日幫侍女打掃外,她沒什麼事可做,席恩亦不再提起要解除她身上邪魔法之事,是他瞧出端倪來了嗎?不管原因為何,她得更加謹慎小心行事才行,或許她可以先發制人,率先開口詢問他何時要解除她身上的邪魔法,畢竟她是當事人,若不表現出擔心,未免會敵人疑竇,而她也許可以從他的回答中得知他的打算。
小男孩跟著席恩身邊,學習師父的大智慧,心底也是有疑問的。他不了解師父為何要讓莉莉跟隨,從前都是他一人陪著師父,從未有侍女跟隨在一旁,而且也沒有侍女能住進神殿呀。
他猜不透師父心中打的是何種主意,而他的能力亦沒有高強到可以探測出來,所以他等待師父願意告訴他的時刻到來。
這也算是在考驗他的定性與耐性,師父說,外界所有事物都是對他的考驗,端看他如何面對,便可知他修煉的成效。他跟隨在師父身邊多年,自然不能讓師父失望。
「莉莉,因為要分發的食物過多,所以麻煩你跟我們師徒兩人一道前來,你不會介意吧?」一路上沒說半句話的席恩,突然冒出這一句話來。
「不,當、當然不會,能、能跟祭司、祭司……您、您出來,是、是我的榮……幸。」真正的原因真如席恩所言嗎?她懷疑。
的確,手中的食物是比平常要多,再加上對席恩的崇拜,小男孩沒有道出任何疑問,便接受了席恩的說詞。
「那些傷兵全是此次我國與普曼帝國交戰存活下來的人,他們受傷末愈,因此還不能返鄉,有人去探望他們,能使他們心情愉悅,傷勢也會快些恢復。」席恩緩緩說道。
「是的,每回我們去,他們都很開心,他們全都是好人,你會喜歡他們的,莉莉小姐。」小男孩附和著,語氣與席恩很像。
「嗯!」露微微頷首。其實心中是否定他們倆的話,打從她懂事以來,便不曾喜歡過任何事物,更別說她會隨隨便便會喜歡那些傷兵,她沒義務去喜歡他們,也不會去喜歡他們,她十分肯定。
「我們到了。」來到一座干淨的建築物外,席恩道。
露抬頭望一眼雄偉的白色建築物,在心底冷哼一聲,光是外表就很討人厭,相信住在里頭的人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不過她現在的身分是莉莉,她會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絕不會顯露出厭惡之色。
「祭司來了!」有人眼尖瞧見門外的席恩,高興地喊著。
「輕鴻也來了。」有人叫著小男孩的名字!
露瞥向小男孩,原來他叫輕鴻,一直覺得他不是個重要人物,所以不曾費事去問過他的名字,甚至在旁人提起他時,她亦不曾留心。時至今日,方將他的名字听進耳里。
「祭司,輕鴻,歡迎你們來,還有這位小姐。」有人出來歡迎,是個笑容滿面的和藹女人,讓人一見便有說不出的舒服。
「謝、謝謝你,夫人,我、我叫莉莉。」露向她行禮,特意避開女人那張讓人舒服到令她難受的臉龐。
「莉莉,別跟我客氣,大伙兒正等著你們,進來吧!」女人不容她閃躲,逕自握住她的手,將溫暖由手心傳達到她冰涼的掌心之中。
露詫異地瞪著她握她的胖手,心底涌現出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暖流,霎時,她不知所措極了,這種情緒不是她習慣面對的,她不該再任由那個女人握住她的手,她得趕緊甩開才行!
她匆匆掙月兌女人的掌心,女人訝異地看著她。
「是我太魯莽了,不好意思,希望莉莉小姐別介意才是。」女人笑著責怪自己。席恩不動聲色地注意著莉莉臉上的表情,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不,不,是,是我的手沾、沾到汗水,不、不想讓夫人的手給弄……弄、弄髒。」露低著頭回避女人的笑臉。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女人朗聲笑了,快速地拉著她的手,往里頭走去。
露沒有再反對的借口,唯有強忍下怪異感,像木偶般僵硬地讓女人拉著走,心底想的是,何時這女人才肯松開她。
「我們也進去吧!」席恩笑著對輕鴻道。
「好。」輕鴻猛然覺得莉莉有些怪異,可是他卻說不出怪在何處,抬頭著向師父,瞧見銀瞳中了然的目光,他終于放下心,原來師父的感受與他相同,並非他想得太多。只是既然莉莉怪怪的,為何師父還讓莉莉跟來?
「你會明白的。」席恩笑道,看穿了他的疑問。
「嗯。」輕鴻用力點頭,知曉答案得靠他自己去想。
進到滿是傷兵的療養所,沒有預期的申吟聲,卻全是快樂的笑聲,笑聲中的愉悅是露所不熟悉的,她愣愣地讓女人將她拉進房間。
傷兵們見到祭司到來,高興地同席恩問候,露則像根木頭一樣,僵硬地遞出手中的食物。
傷兵們見著食物並未如黃蜂般搶食,一個傳遞給另一個,慢慢地傳下去,直到每個人手中都有食物時,食物籃已傳回露手中。
「祭司,許久不見,近來您可安好?」沒有迅速吃下手中的食物,傷兵反而先問著席恩的近況。
「很好,你們呢?我覺得今日的你們比我上回來時精神要好上很多。」席恩滿意地看著他們紅潤的臉色。
「是啊!我很快就能回家鄉去了。」傷兵高興地咧嘴而笑,其他人跟著興奮附和。他已太久沒回家鄉,十分思念家人。
露冷眼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交談,此時她已掙月兌女人的手,心中再無任何激越的感受,又回復到冰冷。
「終于可以回到普曼的家鄉去了。」有名傷兵突然道。
「恭喜你啊!」其他人則大聲地恭賀著。
露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名說要回普曼的男人。他是普曼人?!既然是普曼人,又怎會跟亞羅斯人混在一起?難道說這里的傷兵全是普曼人?
「回到普曼後,別忘了寫信給我。」一名傷兵叮嚀道。
「沒錯!沒錯!」旁人也跟著附和。
「他是普曼人?」露喃喃地問。
「沒錯,他的確是普曼人。怎麼了?」明知她心底的疑惑,席恩還是問了。
「那其他人是……」她不能確定其他人是普曼人還是亞羅斯人。
「他們都是亞羅斯人。」席恩笑著回答。
「他們怎麼可能和平共處?」她感到不可思議,普曼人敗給了亞羅斯人,就算見著面沒有大大出手,也該互不理會,怎可能共處一室還和樂融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不可能。戰爭是殘酷無情的,但人可不是,人是有感情的,相處久了,自會發現對方的好,不會再仇視對方。」
露愣愣地看著感情融洽的男人們,難道他們忘了身分上的不同嗎?普曼慘敗于亞羅斯,難道他都沒有復仇之心嗎?
不!她不認同席恩的話,她認為就算與席恩相處上幾百年,她也不會覺得他好,更不會放下對他的仇視。
她不會!絕對不會!
她不像這個沒有尊嚴的軍人,她與他是不同的!她的立場永不改變,隨他要去與敵人親近、談笑,全對她構不成影響!
憤恨之色悄然浮上眼眸,席恩的話讓露的偽裝潰決了一角。
輕鴻瞧見了,他驚訝地瞪大眼一時間無法相信眼前這個迸發恨意的女子,會是平日唯唯諾諾的莉莉。
席恩的嘴角帶著笑容,示意輕鴻謎底很訣就會揭曉了。
「阿烈不是位明君,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席恩忽然道。
露抬眼看他,不明了他為何提起阿烈,她當然知道阿烈不是位明君,但阿烈賢不賢能又不關她的事,她所關心的是己身利益,閑雜人等皆不在她的關懷之列。
「亞克斯王討伐他、取代他,人民會看清誰才是真正的明君,而所謂的種族仇視問題也就不再存在。」他對亞克斯深具信心,確信亞克斯能把人民帶到更好的生活境界。
「可是我听人說,亞克斯王並沒有抓到阿烈,不是嗎?」阿烈絕對不會甘心所失去的一切,就算奪不回江山,以阿烈的個性也會在各地制造混亂,不讓亞克斯好過。
而她……阿烈定是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想她當初向阿烈保證有辦法扳倒亞羅斯,結果只是在敷衍他,此刻,他一定想盡法子想找她算帳吧!
她冷冷地揚起陰邪的笑容,她不怕阿烈找上她,區區一個阿烈她遠不放在眼里,她的邪魔法足以教阿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阿烈活得不耐煩了,她會很樂意送他上西天。
「阿烈不是沉得住氣的人,他會出現的。」席恩說。他算過,阿烈很快就會出現了。
「那真是太、太好了,能早點找到、找到他,總、總是好事。」難得他們的看法一致。
「還有我懷疑邪魔女露也快出現了。」席恩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邪魔女露,然後留意她的表情。
「若、若能一、一網打盡,便是、便是人民的福、福氣。」露笑眯眯的,臉色不變,連半點不安的肢體語言都沒泄漏。
哼!在席恩發覺她的真實身分之前,她會先殺了他,讓他來不及反應,抱著憾恨下地獄。
瞧她沒有任何反應,席恩心中有了底,他神秘地一笑。
「邪魔女露那個女人太邪惡了,不早日找到她,人民不得安心啊!」普曼傷兵听到他們的談論,也隨即加入話題。
「她真有那麼恐怖?」亞羅斯傷兵不知邪魔女露的厲害之處,他只曉得邪魔女露一向是祭司席恩的手下敗將,所以不覺得她有何厲害可言。
「是啊!她的邪魔法十分厲害,听說凡是見過她的人,無一不臣服在她的腳下,听從她的命令行事,將靈魂賣給她。」普曼傷兵打了個寒顫,想起曾听聞的傳言。
「這真是太可怕了。」亞羅斯傷兵聞言色變。
「我還听說她的師父黑蒂霞連死人的靈魂都能操縱,她們師徒倆一樣陰邪。」普曼傷兵小聲地說道,生怕他的話教惡人听去,最怕的則是被邪魔女露知曉,屆時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這麼邪門?!」亞羅斯的傷兵們听完無不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有那樣可怕的魔法存在于世上。
露靜靜听著他們談論師父與她。她的能力不及師父高強,沒能學會操縱死人靈魂的方法中過如今的她已擁有師父的邪魔法,改天她也許可以試一試,看看能否操縱死人的靈魂,想必那過程定十分有趣。
不知不覺中,她的嘴角泛起森冷的笑意。
輕鴻不小心看見了,他盯著她,愈來愈懷疑她的心態,或許她的心思並不如他所猜測的單純。
席恩亦發現了,但他並不點破。
「祭司不是與邪魔女露交過手嗎?可不可以請祭司告訴我們,邪魔女露是否真如外傳的那般厲害?」說著、說著,話題又兜回席恩身上。
「她再怎麼厲害也比不上我們的祭司,咱們的祭司沒三而下便將她打得落花流水,她哪里了不起?在我看來,傳言是言過其實。」他們敬愛的祭司可不是泛泛之輩,任邪魔女露再厲害,依然慘敗給祭司。
「沒錯!沒錯!」眾人想起每回邪魔女露與祭司交手,皆是由祭司獲得勝利,想必是那邪魔女露修煉未到家,才會一敗涂地,連普曼帝國也一道賠上。
「是啊!祭司,請告訴我們,邪魔女露究竟是怎樣的女人?」眾人開始鼓噪,一心想窺得她的廬山真面目。
在眾人心中,邪魔女露一直很神秘,甚少人見過她,而她的行事又向來陰狠,于是眾人對她更是好奇,想看看神秘面紗後的她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席恩緩緩道出對邪魔女露最深刻的印象。她的不擇手段不止是讓他印象深刻,也讓他潔白無瑕的人生有了污點,那是他想忘卻揮之不去的記億,恐怕他得花上好一段時日才有辦法忘懷。
听著他們批評她的作風,驚恐于她的陰狠,露並不覺得受到傷害,他們口中的人就是真真實實的她,她不覺得有抗辯的需要,她甚至覺得她的手段應該更加殘忍、陰邪,這樣才不會辜負師父對她的教導。
至于席恩的話,倒是令她想放聲大笑,她知道席恩指的是何事。呵!她多想大聲的告訴所有人,莫將席恩當成高高在上的聖人,畢竟中了迷香後的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敵不過,輕易成了她裙下之臣,她也有贏過席恩的時候!只是眾人不知道罷了。
她興奮地想著,倘若所有的人知道了地位崇高的祭司與她這個人人憎惡的邪魔女發生過關系,不知會如何看待席恩?大家是否仍能崇敬他一如往昔?
恐怕很難,席恩的地位將一落千丈,祭司之位恐怕保不住,他會成為人人唾棄的對象。露正開心地想著要不要把她與席恩的「好事」散播出去。
站在她身邊,席恩明確地感受到由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森冷氣息,他沒有轉頭看她,仍氣定神閑地站得挺直。
「好了!大家該休息了,怎麼淨是討論邪魔女露的事。」和善的女人拍拍手掌,借以引起眾人的注意力,大聲宣布休息的時刻到來。
「是!」每個人乖乖地听從她的話,躺下休息。
「祭司,輕鴻,莉莉小姐,請。」她笑吟吟地請出他們三人。
「食物還沒發完。」輕鴻看著籃中的食物,忍不住開口道。
「沒關系,我會交代其他人發下去。」女人笑著接過他們三人手中的食物籃,遞給身邊的人。「真不好意思,耽誤你們這麼多時間。」平時很快就可以發完食物的,誰知大伙今日興致那麼高昂,拼命討論起邪魔女露來。
「沒關系,看到他們那麼快樂,我們也很快樂。」
席恩要她莫介意。
女人朗笑兩聲。「你們留下來喝杯茶吧。」
「不了,我想在天黑前回到神殿,謝謝你。」席恩婉拒她的好意。
「那我也不強留你們了,路上小心。」女人了解地頷首,笑著送他們出門。
「再見。」席恩與輕鴻師徒兩人向她道別。
「再見。」女人揮揮手。
「再、再見,夫、夫人。」露佯裝羞怯地向女人道別,心底則有千百個惡毒的計劃在形成。
「莉莉小姐,下回再來玩啊!我很喜歡你呢!」女人再度握住她的手,和善地邀請她。
垂眼望著被緊握的手,軟軟地、暖暖地,一日數次,全是露不曾感受過的滋味,她已不知該如何無情地甩開女人的熱情。
「一定要來,好嗎?莉莉。我直接叫你莉莉,希望你不會介意。」女人的口吻熱切。
「好、好的。」露這回的結巴絕非佯裝。
「我們該走了。」席恩的話提醒她們莫再話別,再拖下去,肯定無法在天黑前趕回神殿。
「路上小心。」女人笑著松開緊握的手,叮嚀他們。
「嗯。」席恩與輕鴻向她點頭,開始步上回家的路途。
露抬頭看了女人一眼,方轉身跟上席恩師徒倆的步伐,她的心底有股暖意在流動,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情緒,亦不願去追究,就隨它去吧!
待她毀了神殿後,要毀掉這間療養院嗎?住在里頭的傷兵,她可以無情地殺光他們,連眼楮都不眨一下,但那個女人,那個愛笑的女人,她不太想讓那女人的臉上失去溫暖的笑容,不想讓女人對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這是她不該有的情緒,她怎能忘記師父的教誨?她絕不能有軟化的一天,她的心是由銅鑄成,她體內流的血是冰冷的,她沒有平常人多余的情緒。
是的!在毀了神殿後,她頭一個要毀掉的地方就是療養院,毀掉這兩個地方後,她依然是黑蒂霞的好徒弟,任何不屬于她的情緒終將歸于零。
她是邪魔女露!人人憎惡、懼怕的邪魔女;她是黑蒂霞的徒弟,具備陰狠、邪惡的特質!
又是月色陰幽的夜,露特意選在眾人沉人夢鄉後起身,她像慣于穿梭于黑暗的幽魂,游走在神殿內。體內狂熾的邪氣不斷鼓動她作亂,嗜血的陰邪氣氛在她四周動蕩不安,她的雙掌已自動自發地凝聚不少黑氣,就等她發動攻擊。
寧靜的月夜最適合發動血腥的突襲了,她妖邪地將眼瞳半眯起,嘴角噙著冷媚的笑容,修長的指尖刮過神殿的圓柱,幻想著是劃過人類縴細的頸子。
她舒服地閉上眼輕嘆。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你的精神真好。」如鬼魅般的男性嗓音由暗處傳出。
露猛然一驚,斂起滿足的表情,旋身望向暗處,此時她的外表是莉莉的模樣,但內在和表情則不折不扣是露。
「是你!」在席恩的聲音響起時,她就曉得她的身分已曝光了,再無掩飾的必要。
「正是我。」席恩優雅地一步步由暗處走出,他的身形清楚地顯現在她面前。
「哼!你知道多久了?」露不屑地冷哼一聲,她最討厭他一副高高在上、聖潔無比的模樣,每回看到他,她的心底就會涌現毀了他的。
「不久。」席恩就著月光仔細地看她,她雖是莉莉的外表,可是骨子里那股邪氣讓她散發出全然不同的氣質,他相信此時的莉莉若教旁人撞見,絕對無法忘記她的模樣,太陰、太沉、太邪,盡管有著平凡的外表,仍無法讓人輕易忽視。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她自認偽裝得非常成功,沒有令人懷疑的地方。
「或許你自己也不自覺,你常常會不由自主地散發出陰冷的氣質來,而你身上的邪氣,比我想橡中要來得邪猛,若是遭人作法,絕不可能擁有如此強悍的邪氣,所以我斷定你是邪魔女露本人。」是她的氣質泄漏了她的身分。
「所以你暗中注意我?」被識破後,她並未老羞成怒,反而笑開了,邪惡的氣質不再隱藏。
「是的。」席恩料想她一定會有所行動,果然被他猜中,她沉不住氣,夜里便在神殿內四處游走準備下手。
「哼!你的警覺性比我想像還高。」她輕蔑地揚揚眉,右手一揚,馬上恢復原來的面貌。
「在沒抓到你與阿烈之前,我不得不保持高度的警覺性。」席恩判斷她是听從阿烈的命令而來,只要抓了她,相信阿烈很快會現身。
「你能發現我,不代表能抓得到我,你可別太小看我,眼前的我已今非昔比。」她的心狂烈的跳動,渴望著快點殺了他。
「我已經感受到了。」由她身上散發出的邪氣,比上次他遇到她時要強烈許多,想必她是找到方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擁有如此強大的邪氣。「我不管你混入王宮有何目的,我都不會讓你得逞。」席恩的掌心慢慢凝聚光芒。
「話先別說得太滿,孰勝孰敗還是未知數。」她嘲笑他的不知死活,這回她可是有萬全的準備,能不會隨隨便便輸給他。
不待席恩先發動攻擊,她主動出擊,掌中兩道黑氣猛然朝席恩擊去,黑氣逼至席恩面前,便遭席恩手中的一道光芒擋下,正氣與邪氣正面沖突,兩道氣不甘示弱地斗著。
眼看黑氣漸漸落敗,露神色不善,她的黑發似有生命力般,突然朝席恩的咽喉刺去,意欲穿透席恩的喉嚨。
見黑發襲來,銀發馬上纏住黑發,兩者緊緊相縛,令露動彈不得,無法再傷人。
「啊!」露驚叫一聲。不可能!她明明由師父那兒得到了邪魔法,怎還會敗在席恩手上?那她先前的苦心安排豈不前功盡棄?
席恩冷眼看著她的不甘、怨恨,沒有放開她的意思,而勝負已分,黑氣落敗,立刻遭他手中的光芒吞沒。
露氣得兩眼布滿血絲,她伸出食指,置于齒間用力咬破,再將血點在被銀發纏住的黑發上,嘴里喃喃念著邪魔法反擊。
銀發應聲而斷,黑發重獲自由,又披回露的肩後。
席恩面無表情地看著幾縷飄落在地上的銀發,再瞥了眼她唇瓣上的點點血漬,不期然地回想起她的血亦曾存在于他的月復內,當時她的表情是那樣得意,就和現在一樣。
「我不會輸的!」這句話仿佛誓言般狠狠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口,露的手中再次凝聚了更強烈的黑氣,陰狠地朝席恩的胸口擊去。
席恩由于想得太過出神了,沒來得及防備,被她的黑氣擊退了三大步,他捂著胸口,有點茫然,似乎尚未回過神來。
「今天將是你慘敗在我手中的日子,我要血洗神殿!」露陰森森地開口,乍見他被她擊中,她有些驚訝,訝異于他的毫無防備,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沒來得及擋下她的攻擊,都不關她的事,只要她能殺了他便成。
血洗神殿!這句話讓席恩驚愕地回過神,看向她。
「等我血洗神殿之後,下一個目標即是療養院。」她興奮地將計劃告知于他。
「原來你的目標是我。」他以為她的最終目標是亞克斯,結果她從頭到尾都沒提到亞克斯。
「沒錯了只要是和你相關的,我全都會毀掉。」她不容許侮辱過她的人存活。
席恩輕撫著有些發疼的胸口,她剛才的攻擊是擊疼了他,但並未傷及內髒,他尚有能力與她對峙。
「你的手段太陰狠了。」他搖搖頭,著實想不透她怎會狠毒至此。
「哼!隨你怎麼說。」她不在乎他對她的評價,她的個性確實陰狠,不怕人說。
「既然你想殺掉每一個與我有關的人,那麼頭一個該殺的人就是你自己。」這些話突然沖出口,連席恩自己都覺得訝異。
他向來說話不會如此苛刻,為何在遇見她時竟會口不擇言?她是做過不少錯事,傷害過不少人,可是他不該以言詞傷人。
是他的錯!他沉著臉自我反思。
「什麼意思?我可不認為我和你扯得上關系。」她皺了皺眉,一時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但問題一出口,她便了解他話中的意思了,他是指她曾與他發生過親密的關系,相較之下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更親近他。
她臉色微變,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會與他扯上關系,那次的行為不過是為了奪得他的能力,根本沒有其他原因,就算他問她一百次,她都會這樣回答,所以她不承認與他有過關系。
席恩沉默地看著她,沒有搭腔,不願再回想起往事。他居然再次提起,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實在愈來愈不了解自己了。
不過目前的問題是在該如何阻止她濫殺無辜,他不能讓其他人因他而犧牲生命。
「席恩,你放心好了,等我殺了你之後,我會將你我的事散播出去,讓你死也不能瞑目。」她惡毒地說。
其實她心中十分氣憤他再次提起,連她自己都不願提起那樣難堪的往事,當時本來是她佔上風,結果卻遭他反制,最後慘敗在他手上,差點連命都丟了,她哪有臉再提起。可是今日的情況不同,為了擾亂他的心神,她故意說要昭告天下有關他們倆的「好事」,讓他再也不能以平靜無欲的面孔面對她。
席恩沒有阻止她的意思,既然他做了那樣的事,自然有心理準備承擔一切後果,他不會逃避,當然也不會如她所願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的鼻子叫罵。
他的沉靜讓露泄了氣,心底的怒火因此燃燒得益加旺盛。
「再試試我的迷香吧!」她揚聲故作撒粉狀。
席恩沒有阻擋的動作,他坦然面對,一只手指揮掉落在地上的銀發,筆直地朝她射去。
露瞪大眼急忙阻擋,其實她身上根本沒有迷香,她暗中施放的是邪魔法,雖然她掌中強烈的黑氣是朝他撲去,但他的銀發亦直逼而來,她嚇了一跳,趕忙又施出邪魔法阻擋。
銀發上頭擁有席恩的法術,仗著發絲的細小輕易穿過邪魔法,往露身上刺去。
「啊——」露尖叫一聲,整個人跌倒在地。
而朝席恩擊去的黑氣被他輕松化解,他早料到露會用偷襲的手段,因此已做了防備,就等她出手。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真的做了,所以他輕松地化解掉她的攻勢。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會輸!我怎麼可能會輸!」
她激動地大叫,無法相信在擁有了師父的邪魔法之後,她還是輸了。
「你不比黑蒂霞邪惡,所以無法將她的能力完全發揮。」席恩走到她身邊,清楚地告訴她失敗的原因。
「你胡說!」她生氣地猛搖頭,扯動了刺在身上的銀發,血絲順著銀發流出。她卻不覺得痛,死命地瞪著今生最大的敵人。
她是邪惡無情的,豈會如他所言,不及師父邪惡,她根本沒有仁慈之心啊!是他在說謊,是他在欺騙她,而她不會上當受騙的,絕對不會!
露故意忽略他的話,一心一意只想著與他之間的千仇萬恨。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明白。」席恩面無表情地看著流血的她,心中沒有絲毫憐惜之情。
「既然敗在你手上,我無話可說,你殺了我吧!」
她冷冷地等他動手。她早有面臨死亡的覺悟,他們是敵人,他不可能會仁慈地留下她的性命,而她亦不需要他的同情。
殺了她?沒錯!抓她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殺她,否則放了她,還得時時擔心她會出來作亂,唯有殺了她,方能讓他不安的心靈恢復平靜。
「阿烈在哪里?」逮著她後,他的下一個目標即是在逃的阿烈。
「我不曉得,我沒有和他聯絡。」她直直地看著他,沒費心思去說謊。
「你們沒有聯絡?」席恩以為她是和阿烈一塊逃走的,沒想到他們會各走各的。
「呵,很失望吧?你不是很厲害,能算出每個人的未來嗎?我想,找出阿列的行蹤絕對難不倒你,自己去算吧!」她冷然地道,嘲笑她的失算。
血液不斷地流,冰冷的氣息緊緊將她包裹住,露卻不覺得難受,在敵人面前,她不會示弱,讓敵人笑話她,剛剛那一聲慘叫已讓她丟足了面子,她不該叫的!
就算他的銀發刺入體內時有著的燒般的巨痛,她都不該叫出聲!
她氣自己的懦弱,貝齒將唇瓣咬得死緊,以防自己再次丟臉地叫出聲來。
席恩看著她,半晌後,他終于想出處置她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