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不到人的談杰-,頭一個念頭非回家詢問母親有關書吟的下落,因為他明白無論怎麼追問,母親絕不會泄漏半個字,不如自己想辦法,所以他直接找屠仲麒幫忙。
駕車至屠宅,他停好車與管家周叔點頭打招呼後便直接入內,進入客廳即見一對愛情鳥好不親密地相依偎卿卿我我,看在他這個失去愛人的眼底別有一番苦澀滋味。
首先發現談杰-來到的是忠犬小泥巴,它高興的搖著尾巴朝他奔來,撒嬌地吐著舌頭要他撫模它的頭顱。他伸手模模小泥巴的頭,安撫小泥巴激昂的情緒。
那對眼中僅有彼此的兩人仍未發現客廳中多了「第四者」,還快樂的親親吻吻,好不甜蜜。
「咳咳!」談杰-重咳兩聲,將他們倆拉回現實。
「杰-?!你怎會突然跑來?請坐。」屠仲麒如無事發生般笑咪咪的,緊摟著懷中的佳人不放。
歐涵霓可沒他的處變不驚,一張俏臉浮上紅潮又褪去,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與他摟摟抱抱,欲掙月兌他強硬的懷抱,卻敗在力不如人,唯有以白眼伺候姓屠的,要他安分些。
可惜屠仲麒對她的不悅未加以理會,開懷的招呼著好友。
「不了,我站著就可以。」迫切尋人的談杰-何來安坐的心情,嘴角揚著不甚自然的笑容回絕。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屠仲麒察覺他的不對勁,正色問道。
遭強鎖在胸懷中的歐涵霓聞言,亦關心地望著談杰。的碓,今日的談杰-看起來不太對勁,平日他憂郁歸憂郁,可也沒顯現過像今日般焦慮的表情。
「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談杰-抬手爬爬黑發,語氣中帶絲焦躁。
「你盡管說,朋友之間不用客氣。」屠仲麒發覺事態嚴重,未多加考慮直接答應,因為他曉得談杰-不是會做出無理要求之人。
「我去泡荼過來。」歐涵霓心想,或許談杰-要談的話是不願讓第三者听見,于是體貼的找藉口退場。
「沒關系,涵霓,你留下。」談杰-感謝地朝她一笑。
歐涵霓遲疑了下,不知是否該听從他的話留下,她怕他只是說客套話。
「杰-說可以留下就可以留下。」屠仲麒化解了她的疑慮,拉她坐下。
「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談杰-懶得多說場面話浪費時間,直接進入正題。
「誰?」屠仲麒疑惑究竟對方是誰,值得他特地找上門求助。
「方書吟,屠氏企業會計部的員工。」
在談杰-道出對方的姓名時,首先閃過屠仲麒與歐涵霓心頭的是,談杰-竟然要找女人,多不可思議之事,說出去恐怕不會有人相信。
真的,他們曾以為世間不會有女人能輕易撥動談杰-的心湖,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出現了,且听談杰-言下之意,她似乎是失蹤了。
如果不是談杰-臉上的憂愁顯而易見,他們大概會為他有了心上人之事大肆開香檳慶祝。
「是她離職,所以你找不著她?」屠仲麒壓抑住體內發笑的因子,清清喉嚨問道。
「不!我很確定她沒有離職,不過她也沒到公司去上班。」如果書吟離職,至少還會留下離職原因供他參考她的去處,可是她沒有,是以讓他無從找起。
「請假?」這是屠仲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大抵是談杰-不火不徐的追求態度惹惱了佳人,以至于佳人一怒之下來個不告而別。
「不!她沒有。詳細原因一時間我無法解釋清楚,反正請你調動所有人馬幫我找出她就是了。」早日找到她,他才能安心。
「好。」屠仲麒沒有再追究下去,爽快的答應。
「謝謝你,若有她的消息,請馬上通知我,我先走一步,再見。」談杰-來如風、去如電,迅速離開屠宅,他要開著車到街上晃晃,看能否好運的在街頭找到書吟。
要他一個人待在公寓里等消息的煎熬是他無法承受的,他沒辦法再像三年前一樣,呆坐在沙發上痴望著門,希冀她會突然出現。
「他……真的是談杰-嗎?」歐涵霓覺得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問道。
「沒錯,如假包換。」屠仲麒笑呵呵的將她拉在開敞的大腿間坐下。典型戀愛中男人的表現他如何不識。
「可是不像他!在我印象中,他不是這樣的人。」歐涵霓不太習慣他突來的轉變,低喃。
「戀愛中的男人都會做出與平日不搭軋的行為,你不覺得這樣的他倒是回復了從前的熱情嗎?」這是個好現象,屠仲麒不愛見好友終日沉浸在陰郁當中,日子久了,真怕好友會變得怪里怪氣,幸好上帝及時派個女人來拯救,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幫助好友。
「很顯然的,閣下非戀愛中的男人。」歐涵霓揚眉嘲諷他與她在一塊兒時,行為和平時沒啥兩樣。
「你亦非戀愛中的女人啊!」他一副彼此彼此的無賴樣。
「沒錯!既然我們對對方都沒啥感覺,不如分手算了,各自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春天,多好。」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歐涵霓趕忙提出分手的提議,以便逃月兌苦難的未來,她可不願一輩子被他吃得死死的。
「來不及了,你已經戴上我給你的訂婚戒指,想毀婚,沒那麼容易。」屠仲麒輕執起她的右手,深情注視著她,緩緩吻上她無名指上的白金三環戒。
歐涵霓被他飽含的眼眸看得無法再伶牙俐齒!再則他親密的吻著她的訂婚戒,更是令她全身流竄過一股麻癢通心的電流,幾乎電得她全身癱軟在他懷中,哀哀求憐。
怪只怪她小時候大走霉運,遇上他這擁有極強烈佔有欲的痞子,從此與他結下不解之緣。
「看來我得想法子把你留在我身邊。」屠仲麒邪魅一笑,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薄唇熱烈且不含糊的吻上兀自散發幽香的朱唇。
歐涵霓輕合上眼瞼,啟唇任他入內縱橫馳騁,沉溺在他制造出的美麗漩渦中。
這卑鄙的小人,向來僅會以壓人!盡管在心底不停嘀咕,她仍跳月兌不了他設下的愛的陷阱,沒辦法,誰教她也深愛著他。
暢意的吻著她,屠仲麒松了口氣,情形自個兒使卑劣的手段尚屬高明,否則就會遭她反制,被她吃得死死的。
嗯,該感謝上蒼賜予他狐狸般狡詐的性格,同時他亦祈求上天能听進他的心願,讓他早點抱得美人歸,成為她名副其實的枕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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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杰-像只無頭蒼蠅般開車到處繞,直到凌晨四點,終知心死為何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所屬的公寓,打開門瞥見滿室燈光與優雅端坐在沙發中的母親,他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嘴角嘲諷的扯了扯。
「杰-,你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對了!我由家里帶了鍋雞湯來,你肚子一定餓了,來,快坐下,喝了它。」吳瑩嵐佯裝不明白何事發生的拿出燜燒鍋中的雞湯招呼著,前些日子母子倆的爭執似乎已煙消雲散。
談杰-松開束頸的領帶與襯衫鈕扣,放蕩不羈的斜坐在沙發中一言不發。
「你哦,都這麼大的人還學不會照顧自己,著實教我擔心哪!不如搬回家住,飲食起居會較正常些。」吳瑩嵐舀出香味四溢的雞湯,如同天下般的慈母對愛子叨念著。
談杰-冷眼睨看母親的動作。他真的不願去恨她,畢竟她是生育、養育他的母親,無論她做過啥事,出發點皆源自于愛,雖然她愛的表現非他所希冀、認同,他依然不願以恨這麼嚴重的字眼去面對她。
但為了愛書吟,他不得不再次對母親重申他的立場。
「改天有空回家多陪陪你爸,他很想你呢!」吳瑩嵐噙著慈愛的笑容將雞湯端給他。
談杰-沒接過,心中猜測著,究竟這出佯裝沒事發生的大戲母親還要演多久?一輩子嗎?
「怎麼了?為何一直盯著我看?」吳瑩嵐被他看得心虛,低下頭放下雞湯以躲避他炯亮的眼瞳。
「一切如你所願,她們離開了,所以你出現在我的公寓里,如同三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樣。」談杰-攤開雙掌,尖銳的譏嘲。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听不懂。」吳瑩嵐聲音微顫,沒想到會讓兒子發現她的計謀。不成!她得撇清關系,否則會失去愛子。
「關于你一手導演出來的大戲,我不以為你會不懂。」
「杰-,我真的不曉得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相信媽說的話?」吳瑩嵐伸出右手欲踫愛子的肩頭,孰知由談杰-身上散發出冷冽的氣息,令她的右掌尷尬地僵在半空中,踫也不敢踫他一下。
「有人看到你到面店去。」一句話讓吳瑩嵐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下,卻發不出聲音來。
「千萬別告訴我你去吃面。」談杰-揚揚眉,暗示她,她是不會到自認為與身分不符的地方用餐。
「我正巧路過,進去看看有何不對?」吳瑩嵐辯解道。
「路過?!」談杰圻聞言,嗤之以鼻。
「我不過是進去了解一下她們近來的生活狀況,經過前些日子你強力抗爭,我也動了接受方……方書吟的念頭,我去了解她的母親有無重操舊業乃人之常情,你豈能懷疑我背著你對她們做出啥事來?你的懷疑太傷我的心了。」吳瑩嵐佯裝難過的吸吸鼻子。
談杰-沒忽略母親有多不屑提及書吟的名字,光她頓了那一下,便足以說明她的厭惡。
「媽,我不是三歲小孩,你想再騙我多久?我的人生不是經由你與爸所決定的,你們不是上帝也不是神,我所要過的生活乃至我所愛的人都得是我自己決定,不是你們使盡各種手段所能改變,你們這樣做只會令我更加不滿。」
「的確父母不是上帝、不是神,可是當我們看到你做錯事時,難道不能阻止嗎?」既然謊言遭到拆穿,吳瑩嵐懶得編造藉口。
「請問我做錯什麼?」談杰-以請教的口吻問道。
「你不該愛上方書吟,我說過她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再次的,吳瑩嵐提到方書吟的口吻是極端的厭惡。
「對我而言,她就是最好的,倘若你覺得書吟是低下之人,那麼在你眼底我與她是一樣的。」他從不以為自己比旁人來得高貴,不過是父母的職業有所不同罷了。
「別降低自己的格調與她擺在一塊兒。」吳瑩嵐皺眉粗聲低吼,全然失了平日貴婦人的形象。
「或許你習慣當高高在上的貴婦人,但我不過是個平凡人,無所謂降不降低格調這類問題。」談杰-淡淡地道。
「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嗎?」吳瑩嵐受不了,頰邊神經不斷抽搐。
「我只是順從我的心意去做。」談杰-半合著眼瞼,此刻他的心正處于等待中,等待屠仲麒派出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傳達有關書吟的消息。
「好個順從心意!」吳瑩嵐冷哼一聲,「你該明白,假如你選擇了她,我和你爸絕不會原諒你的,上回我們已說得很明白,娶了她,你就不再是談家人,這樣你還要她?」她心底篤定愛子不會為個賤女人而與他們斷絕血緣關系。
「我愛她。」他以一句話表態。
如果他的父母容不下書吟,他當然是帶著書吟離開。
這種作法在外人看來也許會覺得他非常不孝,因為他為了個女人竟可以拋下父母、兄長,可是他失去書吟太多次了,多到他怕得不敢再去承受失去她的打擊,是以他選擇自私的作法,在第三世好不容易與她重逢,他寧願接受天打雷劈、上刀山、下火海的懲罰,亦不願放手推開書吟。
「你愛她?!現在的你可以說得義正辭嚴,等到你發覺她所帶來層層不絕的麻煩時,你就不會敢放大話再說愛她了。」吳瑩嵐一副我看太多的姿態,在她眼底男女之情乃生活中無必要的物品,人活著即是要往權、錢看,區區的愛情豈能填飽肚皮。
談杰-凝視著凡事以名利為重的母親,不禁覺得她很可悲,除了名利之外,再無其他事物能盈滿地主乏、貧脊的心靈。
吳瑩嵐被兒子可憐她的神態看得有些惱,從不覺得她的想法、觀念有錯,愛權、愛錢有何錯?!
忽然,談杰-的手機響起,打破母子間的靜謐,他迅速接起通話。
「喂。」他沉靜地听對方的報告,隨著報告,心底不安的大石終于安穩落下。
感謝上蒼!終于讓他找著書吟了。
「謝謝你。」謝過對方後,他收起手機,拿起扔在一旁的西裝外套起身。
「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吳瑩嵐見他有外出的舉動,追問道。
「找她。」談杰-頭也不回,逕自走出公寓。
「什麼?!」吳瑩嵐尖著聲驚吼。
怎麼可能?!方美子不是帶著方書吟離開台中,杰-怎有可能找著她?不!不可能,除非是有人搞鬼。
對!一對是有人搞鬼,而那個人正是方美子。
可恨的方美子是故意耍她嗎?抑或是嫌她給的錢太少,先前的三百萬已花光,那天她找上門時,又沒給方美子一筆錢,所以方美子懷恨在心,存心整她,假裝的失蹤一天再出現。
可惡!可惡的方美子!可惡的方書吟!可惡的方家母女!她恨死她們兩個。吳瑩嵐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方美子就在她面前,好讓她賞幾個耳光。
「別再找書吟的麻煩,我不想恨你跟爸。」談杰-的腳步忽停頓下,冷凝的擦下話。
吳瑩嵐聞言,駭得倒抽一口氣,飽受打擊地雙腿發軟跌坐在地。
他是杰-嗎?是她最喜愛的次子嗎?何以會突然像變成另一個陌生人般對她撂下警告?
整顆心涼颼颼的,吳瑩嵐重整過思緒,驀然發現,每回牽扯到方書吟那賤人,杰-的態度便會轉變,他會變得冷硬、強勢,再也不是她那好相處、總是和和氣氣的愛子。
是方書吟的錯!鐵定是她教壞了杰-,她就曉得低下階層出身的女子對杰-絕無好影響,瞧那女人把杰-變成多可怕的人,他連父母都恨哪!
思至此,吳瑩嵐對方書吟僅擁有更多的厭惡,要她對方書吟改觀,等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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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台中到雲林的方書吟,夜不得眠,一顆心懸系在談杰-身上,想見他的念頭不斷啃噬著她的心。
唉!不過離開他一天罷了,她竟然犯相思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可想見若非她喪失記憶,三年的相思磨難要她如何承受?又若她沒喪失記憶的話,以母親描述她之前的個性,又豈會肯離開他。
是啊!!以她死纏不放的個性哪會因旁人的三言兩語而宣告放棄。
可是她討厭從前的自己,痛恨那個愛慕虛榮,為了金錢可以出賣一切的自己,為何三年前的她會如此無知,如此不愛惜自己?
就著黯淡的月光,方書吟蹲在菜圃邊雙手環胸,冰涼的淚珠由右眼角悄悄滑落,直沒入單薄的衣襟內。
透過淚眼,她仿佛看見先前夢中朦朧的景象,夢中的她先是穿著中國古代的服飾,遇上亦穿著古代服飾的談杰-,真實的她可感受到夢中的她對談杰-一見傾心,常常藉故外出企圖能見到他,縱然不曾交談過,她的心依然交付于他。
那樣的夢好美、好美,雖然明知不是事實,可她的心仍不受控制的沉浸在夢中的愛戀中。
隨後,夢中的他們又改變服飾,擁有外國人的眼瞳與發色,不變的是,她的目光仍舊追逐著他的身影跑,夢中的她渴望與他交談,卻又怕他不願理會她,只好以微笑代替談話,後來他們終于有了短暫的交談,她不曉得談話內容為何,僅知道當時的她好快樂、好快樂。
夢到這兒,她便醒了,醒來之後再也睡不著,抬頭看置于床頭櫃上的鬧鐘方知才睡了一個多小時,沒想到會連著作兩個怪異中又帶甜蜜的夢,許是太想念談杰-,才會不斷夢見他,將心中的期待放在夢中,任由自己快樂的愛戀著他。
睡不著後的她在不驚動母親的狀況下,悄悄起身離家來到外頭的菜圃發呆。
記得三年前發生車禍出院後,母親即是帶她來到這里靜養居住,母親說這是她們的老家,可是莫名的她對這兒沒有絲毫的情感,就連這回再次回來,還是覺得這兒對她而言很陌生,好似她本就不住這里,這里的一切沒有她熟悉的。
許是她把腦子撞胡涂了,才會對這里沒啥印象,她該相信母親的話不是嗎?母親絕不會無聊得編造謊言欺騙她,漠里的的確確是她的老家,只是她忘了,全忘了,不知想起的辦法。
她看著長得油亮發綠的青菜,朝露顆顆凝聚在翠綠的菜葉上,恍若一顆顆訴不盡的相思淚。
白皙小手無意識的撥弄菜葉上的露珠,以食指一一沾起移至眼前。
相思呵相思!想他、念他已成習慣,就如同每日必須呼吸般自然。
相思啊相思……
又一顆珍珠淚自右眼角滑落,理不清心底漸涌而上的心酸與苦澀為何,為他抑或為自己?又或為剪不斷的相思?
她有種預感,他們不該在一起,在姻緣簿上他們倆的名宇甚至沒被牽在一塊兒,小指上紅線的另一端綁的恐怕也另有其人,他們一直是有緣無分,盡管愛對方愛到幾近發狂。
一直有緣無分?!多怪異的想法。方書吟嗤笑出聲。
嚴格說來,她認識談杰-的時間不到一個禮拜,卻覺得與他相識恍若三世之久,見到他非但不會有陌生感,反倒覺得十分親切、懷念,直覺認定他是她所要的。若說人出生在世是為尋求某種目標或達到某種目的,那麼談杰-即是她所追尋的,她甚至敢斷言,今生她是為他而活。
等待的滋味是痛苦的,可是她知道她在等待,等待談杰-找到她,親口告訴她,他不介意她的過去,讓他們倆攜手抵抗既定的宿命,使他們倆小指上的紅線能因為愛而斬斷與另一端的連系相連結,令所有的外力都不能破壞。
是的,她在等待,盡管她隨母親避居到雲林,她的心仍是不願向命運低頭屈服,她要談杰-來接她、帶她走。
但她的心底是不確定的,不確定談杰-是否找得著她,不確定談杰-是否會來,不確定她的心願能否實現。
她知道,倘若這回談杰-不出現,那麼此生他們倆將不再有所交集,可能各自嫁娶,然後她抱憾終生,而他呢?他是否會覺得遺憾?還是在娶妻生子後即忘了世間曾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思及此,她心惶惶然。
閉上眼,乞求上蒼听求她的哀求。
快來吧!出現吧!求求你別再拋下我!別不要我!
方書吟不斷在心底喃念懇求,期待談杰-的出現。
真的,她已嘗夠了相思與等待的滋味!不願下半生都在痛苦中度過,如果……如果他始終沒出現的話,那她該怎麼辦?該如何去面對接踵而來的苦楚?
她不知道,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像。
她怕!怕極了他不出現,怕極了自己恐怕會因此而發瘋,怕極了失去他後,她會渾渾噩噩不知所措。
她怕,好怕!好怕……
更多晶瑩冰涼的淚珠因恐懼滾落,她緊合雙眸,雙手成拳,身子因強烈的希冀而顫抖著。
「怎麼了?是誰令你受委屈?」男性的低喃響起,特殊的男性氣息與體熱濃濃地將她包裹在中心,厚實的大掌不舍地拭著滾落在她頰邊的相思淚。
方書吟因他的問話渾身震了下,可是她不敢張開眼楮看,她生怕這一切不過是出自于她的幻想,談杰-根本就沒出現,所以她唯有逃避,將自己縮在厚實的硬殼中自我欺騙,說服自己他真的出現了。
「為何不睜開眼看我?」談杰-輕捧起她的臉,以唇印上她的眼角,吻去不斷溢出的淚珠。
接獲她的去處,他便馬上南下,終于在清晨時找到蹲在菜圃的她,瞧她衣衫單薄被薄霧包圍的情景,他嚇得以為她會就此消失無蹤,驚得趕忙奔上前,藉著雙掌的觸覺以確定她不會突然消失。
在雙唇吻上她細致的臉龐時,他終于放下心中驚惶不定的大石,肯定她是實體,不會離他而去。
「你……」輕柔的吻令她鼓起勇氣睜眼看,他真的出現了!上蒼听從她的乞求,將他帶到她身邊。
「是的,我來了。」談杰-微笑告知他的到來。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好久。」方書吟笑中帶淚急嚷著,雙膝半跪在地撲進他懷里,訴說她的喜悅。
「而我卻找你好久、好久。」他緊摟著她,附在她耳邊低嘆。
差點以為她會又走出他的生命,讓他今生今世再也找不著,所幸上天垂憐,給他機會找到她!否則不知道下半生的他會變成怎樣。
「我好怕你會不要我!我真的好怕、好怕!」她驚叫出心底的恐懼。
「傻瓜!我愛你都來不及了,怎會不要你?」他輕咬了下她的耳廓,以懲罰她對他沒信心。
「我就是怕!答應我,如果你不要我,請坦自告訴我,別讓我懷抱著希望等你,那種相思之痛會把我折磨得心力交瘁。」她定定看著談杰。
「永遠不會有那天到來。」就算他死了,他的魂魄依然愛她如昔,不會有所改變。
盈滿愛意的眼楮膠著在彼此眼底,特別是方書吟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讓談-析除了不舍外,心緒更是悸動不已。
他低吟一聲,俯首狂熱的吻上懷中這個折磨他整夜的小女人。
雙唇接觸的剎那間,饑渴的舌立即竄出攫取了香舌,唇舌共舞,帶若寒氣的早晨不再讓人覺得冰冷。
體內的溫度節節高升,相擁吻已滿足不了充滿的心靈,厚實的大掌貪婪的探索屬于他的豐美領地,喘息聲與輕吟聲交纏在帶有薄霧的早晨,初升的朝陽使兩人如包裹著耀人的光芒,如夢如幻,恍若一對不存于世的神仙眷侶。
剛起床的方美子所見到的情景即是他們倆熱情摟吻的畫面,她驚得說不出話來,那畫面美得仿佛她出聲或走近,便會破壞掉整個氣氛,使得她一時間沒打擾他們的,只能愣在原地呆看。
看了好一會兒,見他們倆吻得愈來愈火熱,大有加溫的趨勢,她仔細想想眼前他們人在戶外,這里又是鄉下地方,若教鄰居撞見總不好,屆時謠言傳得滿天飛,要她如何面對眾人關愛的眼神?再則明明她們是要逃離談杰-,怎會讓他找上門來?如果吳瑩嵐知情,肯定認為她陽奉陰違。
不成!不成!談尚霖與吳瑩嵐夫婦不是她能得罪的人物!她不能給吳瑩嵐傷害她的機會,她得阻止他們來往才行。
「書吟,你在做什麼?」方美子冷著聲喝道,臉上表情僵得駭人。
原本廝纏的兩人,因突如其來的喝聲,嚇得方書吟趕忙退開,臉色發白,不敢回頭;談杰-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有些惱火遭方美子打擾。
見著書吟嚇得如誤中陷阱的小動物,他不悅地睨著方美子,他不曉得方美子對書吟說過什麼、誤導過什麼,既然他出現了,就不會再給方美子傷害書吟的機會。
方美子被談杰-冷絕的眼神驚得倒退一小步,短短的一小步,立刻讓她的氣勢減掉大半,可是為了對吳瑩嵐有所交代,她強鼓起勇氣,佯裝沒瞧見談杰-,將箭頭對向女兒。
「我對你說過的事,難道你全忘得一干二淨?」方美子特意針對女兒從前行為的自我厭惡下猛藥。
果然如方美子所願,方書吟甫聞言,身子立刻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自慚形穢地拉開與談杰-的距離。
是啊!她怎會忘,怎敢忘。怯怯地抬眼偷覷談杰-,不知他是否在意她過去那一段不堪,若他在意,那他們合該分手,早點了斷,以免拖拖拉拉徒讓彼此更難過。
「為何推開我?」談杰-硬著聲問。
「我……我……」盡管是事實,但要她親口說出,她實在無顏啟齒。
「書吟!」方美子乘勝追擊,喚回女兒。
方書吟回頭望向母親,無法在兩者之間取舍。
談杰-逕自替她下決定,大掌強勢一攬,將她摟入懷中,對方美子道︰「我不管你曾灌輸什麼錯誤的觀念給書吟,從現在起,我不會再讓她的生命繼續由你誤導下去,我要帶她走。」
方書吟震驚地瞠大眼看著他,一時之間無法消化他說的話,他說要帶她走,他要帶她走!這是否代表他們不會再分離?
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心為他的宣言而雀躍著。
「不!你不能帶她走!我不許她跟你走!」方美子尖著聲抗議。
「抗議無效。」談杰-理都不理她,要他留下書吟任她洗腦,除非他死!
方書吟沉浸在談杰-要帶她離開的喜悅中,壓根兒沒注意到母親強烈的反對。
「我要到警局去告你誘拐!」方美子氣得跳腳,匆匆上前攤開雙臂阻攔。
「書吟是成年女子,並非未成年少女,何來誘拐之說。」
直到方美子攔下他們,方書吟才發覺母親氣得暴跳如雷,她不安地看看母親,再看看談杰-,無法決定是否真的要听從心意隨他走。
「我要告你綁架!」方美子想著各種罪名以阻止。
「書吟,你願意跟我走嗎?」可惜談杰-根本不理她,征求書吟的意見。
他炯炯有神又充滿愛意的眼眸凝視著她,讓她不計後果點頭答應。
是的!她愛談杰-,如果上蒼注定他們只能在一起一段日子,那他們就相處一段日子!若上蒼注定他們只能相處一日,那便一日。反正她就是要跟著他,跟著他。
「書吟本人也答應就不是綁架。」談杰-不願與方美子多說,帶著她繞過方美子上車離開。
「書吟,听媽的話,別跟他走啊!」方美子在車後追趕,心底擔心的是吳瑩嵐知情後的反應。
怎麼辦?怎麼辦?如果書吟知曉她拿了談家給的三百萬,一定會不肯認她這個母親的,可是她會拿那筆錢也是為了書吟好啊!書吟不該怪她的,對不對?
方美子不斷說服自己莫庸人自擾,書吟定會了解她會拿那筆錢皆是出自于母愛,當然不是貪財,書吟會原諒她的,絕對會!
眼前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化解吳瑩嵐的怒氣,以及保住那筆快花得精光的錢,錢是吳瑩嵐甘願給她的,吳瑩嵐沒立場再收回去不是嗎?
是的,錢既然已進了她的口袋,怎能再讓吳瑩嵐收回去?對!不管吳瑩嵐如何譏嘲諷刺,她都不會把錢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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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杰-直接載著方書吟到他的公寓。
進到公寓內,方書吟對里頭的擺設有股強烈的熟悉感,挽手模模顯得特別親切的沙發椅。
「我來過對不對?」她特別挑面對陽台的單人沙發快樂坐下,試試柔軟度,坐起來很舒服,可以肯定這個位子談杰-常坐。
「對。」談杰-笑著將她拉起,自己先坐下,再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如同三年前兩人相處的情形一模一樣。
方書吟舒服地依偎在他的胸膛,眼兒望著落地窗外的陽台。
「我會幫你跟屠氏辭職,你別再去上班了。」摟她在懷,談杰-空虛了一天一夜的心終又飽足盈滿。
「為什麼?」她滿喜歡屠氏的制度,要她再另外找工作,恐怕待遇與福利方面都不如屠氏。
「我不希望你遇上麻煩事。」他母親絕對會再想出法子來拆散他們倆,他不能不防。
「麻煩事,你怕我為你帶來麻煩?」說到麻煩事,方書吟不免想到母親所說她從前的行為,她悲傷地低下頭。
的確,以她從前的行為模式看來,少出門可以少帶給他麻煩,他的顧慮沒有錯,她不用覺得受到傷害,況且有啥好難過的,他說的本就是事實不是嗎?
「你在說什麼?我怎會怕你惹麻煩?」談杰-不悅地擰著眉,她的話中藏有他所不知的異樣。
「沒關系的,我了解。」她忍下心中的悲傷,強顏歡笑地說。
「有關系,我要听你親口告訴我,你為何會這麼說?」談杰-強制的箝住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不許她打混不談。
他追根究柢的態度令她無法逃避,唯有難堪地把眼楮閉了閉,鼓起勇氣,試著以說笑的態度道︰」你知道的,我以前……我以前刖是個愛慕虛榮的人,為了……為了貪圖物質上的享受,可以……可以出賣自己……」
好難過!她的雙眼發痛、發熱,熱液不斷涌上,幾乎要溢出。
不行!她不能讓那股熱液溢出,否則會教他為難的。
她要忍!一定要忍!等會兒再藉口到洗手間便成了。
忍!忍!
「是誰說的?」其實談杰-已大略猜出是方美子說的,可是他要親耳听她說出她的委屈,不然讓她一直藏在心底,日子久了定會悶出病來。
「誰說的並不重要,那是事實不是嗎?」方書吟僵著臉笑著聳肩。
完了!她快止不住泉涌的熱液。
「對不起!我想去洗手間。」她低喃著抱歉,連忙掙月兌他的箝制。
可是談杰-不許,他甚至不容她亂動,以雙臂將她強困住。
「讓我走!」掙月兌不開來,讓她老羞成怒地低吼。
「不許走!听我說,那不是事實,全都不是!」他制住她,不顧她的意願,把事實強灌進她的耳朵里。
瞬間,方書吟如被點了穴般,一動都不動,她不敢相信雙耳所聞。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事實,沒關系的,事情都發生那麼久了,該接受的還是得接受。」她認為談杰-是為了讓她好過,所以才說謊騙她,因此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拳腳也一並用上,死命的踢打他。
熱淚亦因難堪和困窘一道涌現,使她整個人顯得脆弱不已。
「欺騙你的人是你母親,不是我。」談杰-以雙腿制住踢舞的修長雙腿,以右掌箝制她的雙腕,以吼叫穿透她腦中的迷障。
「不可能!我媽怎麼可能會編出這樣可惡的謊言來騙我?」她猛力搖首,不肯相信。
那樣卑劣的謊言,豈會是至親編造出來的?!不!她不相信!
「事實就是她騙了你!」談杰-不忍她再受制于謊言而瞧不起自己,拚命說服她相信他的話。
「不會的!我媽不會騙我……」方書吟噙著淚,搖頭拒絕相信。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多年,母親沒理由騙她。
「需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證明?」方書吟不解地望著他,眼角猶掛著晶瑩的淚珠。
「是的,證明。」談杰-點頭,凝視著她。
「好!你證明給我看,說服我相信你。」她的心正為著該相信誰而陷入兩難,相信他固然是好,因為可以證明她不是個為錢便出賣之人;但相信母親對她而言也很重要,畢竟母親是如今世上她唯一的至親,如果連至親都會欺騙她,那她真的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
轉眼間,談杰-的黑眸轉為黯沉,專注地凝視著地,看得她一顆心幾乎跳出胸腔,早把證明誰說謊這個重要的議題拋到九霄雲外。
似慢動作,談杰-低下頭覆住她雙唇的動作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輕合上眼瞼承受他給予的濃情蜜意。
腦海不期然的涌現一個疑問,難道這就是他所謂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