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禍將至的曲綾,依然悠哉的躺在躺椅上,享受著清風撫過全身,快意舒暢的閉上眼晴,嘴角揚著淡淡的笑意。
傷處上過冰晶露的玄瑛益發喜愛曲綾,她沒想到冷然的曲綾會出面救她,甚至讓園主高傲的未婚妻氣得火日三丈、暴跳如雷。呵!她跟對了好主子。
玄瑛眼眸中閃爍著崇拜,注視著假寐的曲綾。哇!不虧是美人,隨便躺著也像一福畫。她贊嘆的想著。
一整個下午,曲綾已習慣玄瑛崇拜的目光,玄瑛其是傻得可以,怎會沒想到會被于惜花主僕兩人欺負全因她而起,居然還反過來崇拜她。
想到玄瑛有趣的舉動,令她嘴角的笑容稍微擴大,不知莫道情從哪兒找來這個單純的小姑娘。
不過思及玄瑛是為了她而受傷,便讓她凝住嘴角的笑意,幸好被茶水燙傷的部位不嚴重,敷上冰晶露後,明日即可消腫不留傷疤。倘若玄瑛傷處會留下疤痕,她定要于惜花主僕兩人付出代價,教她們知曉往後不得再仗勢欺人。
若有畫匠畫下小姐此刻的模樣該有多好!她肯定會將小姐的畫當成寶貝般珍藏。玄瑛在腦海里想像擁有曲綾畫像的美好日子。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用力打開,驚動假寐的曲綾與作著白日夢的玄瑛。護主心切的玄瑛揚著小拳頭,準備與惡人力拼以保護小姐時,見來人竟是園主,趕忙縮起拳頭朝莫道情屈膝一福。
問候的話尚未出口,就被莫道情無情的斥離。
「出去!沒我的命令,不許你踏入寒林樓半步。」莫道情陰鷙的黑眸定在曲綾的臉上,看也不看玄瑛一眼。
「是!」玄瑛感受到室內緊張的氣氛,但身為下人的她,無權插手主子們的事,只能擔憂的望了曲綾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瞥見怒容滿面的他,曲綾不在意的再閉上眼假寐,不用問即可知他的怒氣是針對她而來,等會他發火時她便可知道原因為何。
她的態度激得莫道情胸中的怒火更熾。「梁璃尹!你好大的本事。」說著,他用力扯起躺椅上的曲綾,讓她的目光與他平視,他臉上的怒氣讓他看起來猶如從地獄爬起的惡鬼,讓人不寒而栗。
曲絞猛然被他揪起,扯動肩上的傷口,她痛白了一張俏臉,瞪大眼盯著他看。她看見隱藏在他眼瞳深處的憤怒與痛恨,不禁打個寒顫,半垂著眼臉不敢再看著他。
「為何不敢直視我的眼?你心虛了嗎?」她的逃避讓鉗制住她雙臂的大掌更加收緊,緊到快把她的骨頭捏碎。
「我沒有!」曲綾高傲的抬首重新望著他的眼,凝視著他赤果果的怨恨,脆弱無防備的芳心陡地一陣陣刺痛。試問,天下間有誰能承受得了來自愛人的怨恨?而她卻得故作堅強,佯裝不受影響,任由他尖銳的恨意貫穿她的直達心頭。
「說謊!你以為我不曉得你又以‘梁璃尹’三個宇去欺騙無知的蠢男人,讓他傻傻的愛上你,日思夜念卻遍尋不著。怎樣無恥的女人才能像你一樣,視玩弄男人于掌心而自豪?」莫道情憤怒的吼道。想到他們頭一回見面,她亦是以假名梁璃尹面對他,直到他深深陷入她設下的情網後才赫然發覺,他愛的人並非梁璃尹而是個名喚曲綾的女子。從前他笨得不知在意,而今他已懂得提防,只要她叫梁璃尹時,便是要殘殺某個無辜男子的時刻。聞言,曲絞倒抽一口氣,原來他與岳掌門談過她的事了!難怪他滿腔恨意快捏碎她了。「說話啊!解釋啊!你是啞巴嗎?」她默認的態度益發激怒他,他氣得想一根根拆下她的骨頭,剖開她的心,看看流出的血是紅是黑。
「沒什麼好說的,事實就如你所耳聞的。」她輕聲低喃。臉色愈來愈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她快被他捏昏過去了。
「笑閻王的計謀果真縝密,竟能讓多年不近的岳掌門栽在你手上猶不自覺。怪了,這回你怎沒適時捅他一刀,好讓他嘗嘗牡丹花下死的滋味。」他冷笑的望著她痛苦的表情,唯有看她的痛苦,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快意。
「他活不久了。」無須她動手,岳掌門自會被無止境的野心與貪婪害死。
「哼!你倒是個忠僕,為了達成主子的命令,就算向敵人獻身也在所不惜。」這才是最教莫道情在意的,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踫她,連一根頭發都不成。可是根據他對岳掌門的了解,以他的個性是不可能讓到嘴的天鵝肉跑掉,曲綾鐵定連骨頭都被岳掌門啃盡了。可惡!「是又怎樣?」被他當成不知廉恥的女人,讓曲綾氣得故意不加以否認。「難道你也想嘗嘗岳掌門從我身上得到的好處?」她巧笑情分的送上櫻唇貼在他冰冷的唇瓣上,輕佻的咯咯發笑,殊不知她的心已痛到極點,難受得僅能以相反的言行,不教他瞧出她所受的傷害。
「滾開!」莫道情如被火燙著般松開對她的鉗制,「別拿妓女面對恩客的嘴臉對我,這只會令我作嘔。」他腦海中克制不住的想著她與岳掌門恩愛的畫面,她怎能如此……如此作賤自己!
「你不喜歡嗎?我以為只要是男人都會再歡我的熱情。」曲綾笑著說,但笑意末達眼眸。原來在他心中她不過是個生張熟魏、下賤的妓女!哈,太可笑了!有誰曾被以性命相許的愛人貶為妓女的?放眼天下大概唯有她曲綾一人。
「滾!」刺耳的笑聲刺進莫道情的心坎,他氣!他恨!氣她對垂垂老矣的岳掌門獻身;根她的理所當然,沒有半句解釋或訴苦。「我不想再見你可憎的面容。」
「你真的不想要我嗎?」她吐氣如蘭的說,一只小手緊攀著他的頸項,挑逗著他。
「滾!別逼我動手殺你!」莫道情凜著臉朝她怒吼,同時左手成拳擊碎小茶幾。
「動手呵!沒人會攔著你。」曲綾沒有絲毫畏俱,視死如歸的等著他下手。
「滾!我要你滾听見了沒!」莫道情指著門口吼道。
是!他是孬種,明明恨不得活活把她掐死,仍是下不了手,唯有懦弱的要她離開他的視線。
曲絞笑得極為淒迷,順他的意離開,赤果的蓮足踏在冰涼的石板地沒發出一點聲響,無聲又無息,還給莫道情寧靜的空間。
莫道情氣得把滿腔的憤怒發泄在家具上頭,如野獸般狂亂的玻壞所有礙眼的東西,除了床鋪外,沒有一樣家具不是支離破碎的。破壞過後,他憤怒的心情仍未得到舒解,只有痛苦的把頭埋入雙掌間。
為什麼?為何他不肯直接殺了她?這樣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讓她活下去,極可能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岳掌門出現,她可明了五年前他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呵護、寵愛著她?她怎能以別的男人來嘲笑他!莫非當初他的想法與做法錯了?不!他沒有錯!愛一個人就是要尊重對方,是曲綾不值得珍惜他的愛,他絕對沒有錯!
況且現在他己不愛她了,何必去在乎她有過多少男人,全不關他的事,不是嗎?
莫道情不停地以不愛她為理由,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他第一千次說服自己後,受創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跟著他才發覺曲綾已不知去向。他猛地跳起身,驚惶的猜測她該不會真遵守他的話離開了吧?
不!她不能走!在他尚末報復之前,她豈能說走就走。她應該還走得不遠,他要把她帶回來,他要報仇!
莫道情迅速往外奔去,一把拉開門扇,發現她一直沒有離去,仍舊待在寒林樓——他的地盤上。
盡管已是初春,夜里天氣仍是冰寒,未穿鞋的曲綾坐在走廊的橫欄上,避免雙足接觸冰涼的地板。
莫道情怔仲的望著她「香霧雲燙濕,清輝玉臂寒」的模樣,剎那間所有的仇恨均化為烏有,他心疼的上前摟住她縴細的嬌軀,埋首于她頸間,呵著熱氣溫暖她冰涼的頸部。
在莫道情溫柔的摟著她的同時,她的心亦化為一攤柔水,閉上眼碎柔順的倚著他,不願先前的沖突再跳出來破壞此刻的柔情。
「你一定很冷。」摟著她冰涼的嬌軀,令他愧疚得想向她道歉。是他不好,未考慮外頭的天候,便要她離開,若她因此生病了,這全是他的錯。
「還好。」曲綾並不覺得冷,因為她的心比寒冷的天氣更加凍結,不過此刻已然熱呼呼了。
「肚子餓了吧,咱們先回房,待會要玄瑛送上飯菜來。」深怕她會踩到碎木屑傷了腳,莫道情遂抱著她回房。
見著遍地殘木,曲綾才知方才他有多憤怒,在他的怒火之下,沒一樣家具是完好無缺的。
「這兒是不能住人了,你就委屈點同我睡書房吧。」莫道情笑著說,轉身走向書房。
「我可以自己走。」曲絞小聲抗議著,不想被當作成日需人哄抱的小娃兒。「不,我不想再讓冰霜凍著你的腳。」他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快步來到書房,因雙手抱著曲綾無法開門,便以腳踹開門扇,筆直走到床邊,讓她坐在床上,順手扯過棉被裹住她全身,籍以溫暖她的身子。
曲綾感動的朝他一笑,此刻的情景仿佛回到五年前,明日不知又將面臨怎樣的沖突,所以她格外珍借這一刻。
「你等等,我去叫玄瑛送飯菜過來。」安置好曲綾,莫道情放心的到樓外喚玄瑛準備晚膳。
曲綾頷首目送他離去,雙手按摩凍僵的腳底,莫道情進來見狀立即接手。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曲綾羞紅著臉尷尬的縮回腳踝,不好意思讓莫道情為她按摩腳趾。
「你乖乖坐好,待會腳底就溫暖了。」他不顧她的反對,長繭的大掌抓住她的玉足,修長有力的手指揉捏著她的雙足。
他的堅持使曲綾不好再扭扭捏捏,坦然的讓他為她舒筋活血。
「好了。」直到掌中的小腳恢復正常的溫熱後,莫道情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因下月復燃燒著一簇激情的火苗,使他的聲音低啞難辨。
天!是他禁欲太久了嗎?否則為何光捧著她的小腳就有讓他想一口吞下她的沖動?腦際忽地閃過先前她獻吻的畫面,有多久他不曾徹底嘗過她的芳香甜美?五年了!他當了整整五年的柳下惠,並非刻意,而是沒有別的女人能像她一樣使他掀起排山倒海的狂潮熱愛,恨不得將她佔為己有鎖在深宮重閣中,讓別的男人無法覬覦她的美貌。
但她卻是教人信不得,他該拿她如何是好?吻她抑或是推開她?
曲綾被他復雜的神色盯得心神不寧,大氣不敢喘一下,靜候他下個舉動。他該不會是想揍她吧?她腦中突然浮現怪異的想法。
莫道情在內心掙扎許久,終于情感戰勝理智,他低吼一聲,長臂攬住她縴細的腰肢,大掌捧住她的小臉,熱情的吻上睽違己久的櫻唇。
兩人的唇舌于接觸的瞬間如沸騰的熱水般,炙燙對方的靈魂。舌愈膠著愈纏錦,兩顆心掀起昔日的摯愛情潮,一幕接一幕,幕幕道情說愛,迷醉得讓人陷人情愛游渦中。
急喘與低吟飄散在空氣中,跳躍的燭火似也為他們激情再現而大肆慶祝著。
他厚實的大掌撫弄挑逗著她的胸脯,薄薄的唇瓣離開細女敕的朱唇,轉向輕舌忝著她小巧渾圓的耳垂,逗得她渾身燥熱,心底的火苗不斷燃燒擴張,最後蔓延至全身,僅能緊緊依附著他,任憑他帶領翱翔天際或沉淪地獄。莫道情將她的衣裳推落至腰際,熱燙的雙唇膜拜的吻遍她每一寸白女敕的肌膚,滾滾而下的汗珠落在他豐饒的領地,他邪魅一笑,以唇拭去。緊繃的下半身不斷的催促他快快解放,激越的心鼓動著,精明的腦子此時蒙上一片絢麗的色彩,只能想著身下的雪白嬌軀。「園主!我送晚膳來了。」玄瑛捧著熱騰騰的飯菜,敲著書房門。方才經過臥房所見殘破的情景,讓她在心里擔憂著小姐會不會被園主打成重傷。想到這里,地害怕的打了個寒顫,一方面同情曲綾,另一方面則在心里咒罵莫道情的狠毒。
玄瑛的叫喚聲驚醒了卷入激情漩渦中的兩人,莫道情理首在她胸前,申吟了一聲,費了好大的勁,忍著得不到舒解的劇痛勉強抬首。兩人四目相對,眼瞳中均殘留化不去的情潮。
「園主?!」得不到回答,玄瑛狐疑的更加賣力叫門。
莫道情連做幾個深呼吸,撤過頭不看曲綾嬌艷誘人的模樣,顫抖著手為她把衣裳拉攏穿好。
激情弄得曲綾渾身無力,腦子一片混亂,她不停的調節呼吸試圖平靜下來。
再三確定曲綾衣著整齊,未露半點不該露出的肌膚,莫道情這才隨意套了件衣衫,開門讓玄瑛進來。
門扇突然開放,玄瑛差點連人帶飯菜滾進房里,她驚魂未定的對板著一張臉的莫道情福了一福,隨即捧著手中的飯菜走進去。
進到書房內,玄瑛眼晴四處瞟著,特別留意角落,打算找出可能被園主打得奄奄一息的主子,結果卻出乎她意料之外。原本猜想會見到一臉蒼白、可憐萬分的主子,誰知主子臉色紅潤,眼眸中帶有一絲嬌羞,全身上下每根骨頭都好端端待在原位,一點也沒有被虐待的跡象。
「飯菜放好,你可以出去了。」莫道情沒好氣地瞪著「賊眼」亂瞟的玄瑛,在他的想法中,曲綾是屬于他的私有物,既是私有物,豈能任人隨意觀看;而且他發覺玄瑛對曲綾太過關心,他慎重的考慮是否該換女僕。
「嘎,是。」再三確定主子安然無恙,玄瑛回過神朝曲綾咧嘴一笑。
面對玄瑛友善的表示,曲綾不好意思再板著臉,于是也回她一笑。
她的回應令玄瑛如獲至寶,一臉興奮的離開,依稀可听見她在外頭欣悅的尖叫聲。
莫道情的臉色愈來愈沉,板著臉大步來到床櫥邊,一把摟住她,低頭覆上她的唇,吻得曲綾分不清東南西北,滿腦子充滿他的影子、氣息才肯罷休。
曲綾氣喘吁吁地倚著他的胸膛,不清楚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下回不許你再對那小丫環笑,她是來服侍你的,我可不是請她來發呆看你笑。」莫道情醋味極濃地下禁制令。
「玄瑛是個勤快的好姑娘,服侍我亦盡心盡力,我對她笑有哪里不對?」沒有察覺出莫道情的醋意,曲綾就事論事,不以為自己有錯。「明日我就辭了她。」她對玄瑛的稱贊更讓他火光。
「為什麼?」曲綾驚訝的問道。
「我高興。」莫道情沒好氣的下床端來飯菜,把碗筷硬塞進她手中。
曲綾捧著碗筷,想著要如何讓莫道情打消念頭。「你不能那麼做,玄瑛會到悔園來是想賺點錢貼補家用,你如此隨意辭了她,教他們一家子往後要如何生活?」她試著動之以情。
「那是她家的事與我無關。」莫道情對她的話無動于衷,夾了塊紅燒肉到她碗里。「快吃,待會菜涼了可就不好吃。」
「我……你再考慮好不好?我好不容易習慣了身旁有玄瑛,再換個人來,我又要開始學著習慣。」她羞澀的扯扯莫道情的衣袖,向他撒嬌。
莫道情輕哼一聲,扒了口飯使勁咀嚼。
「別換掉玄喚好嗎?」她軟言軟語哀求著。
「快吃飯,玄瑛的去留我已決定。」莫道情板著臉,來了口菜到她嘴邊喂她。
「我不餓了。」曲綾難得使性子,放下手中的碗筷,別過頭去不接受他的喂食。
「你竟為了她跟我使性子!」他氣憤的低吼。
「我不過是個階下囚,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豈敢與您生氣,我怕死了!」她嘲諷的拍著胸口,佯裝懼怕他的模樣。
莫道情拼命探呼吸才克制住一拳揍昏她的沖動。「你給我听清楚,這是唯一一次。主子要有主子的樣,以後不許你對玄瑛太好,否則我會二話不說辭掉她,屆時任你如何使性子、耍賴、求情都沒用。」他咬牙切齒的警告道,實在無法逼迫己去喜愛玄瑛。
「謝謝你!」他的妥協換來美人令人炫目的嬌靨。
「可以吃飯了嗎?」莫道情揚眉問道。
「嗯。」曲綾快活的捧著碗大快朵頤。
莫道情無奈的咧嘴一笑。對于玄瑛在最後關頭突然出現破壞好事,他能寬宏大量原諒她,合該是玄瑛祖上積德與曲綾的求情,否則他鐵定會把玄瑛趕出杭州。
至于是否還要繼續被打斷的好事,想想還是算了吧!他說過要尊重曲綾意願的決定依然未變,反正有的是機會,無須急在一時。
★★★
伶俐勤快的玄瑛很快就和悔園的僕佣打成一片,眾人除了喜愛她的乖巧外,最主要是想打探曲綾的事。眾人皆知前些日子園主發了好大一頓火,把臥房內所有的家具全都破壞,老邁的忠伯一個人搬不了成堆的殘破家具,便指揮園中身強體健的家丁搬運清理,再扛新家具到園主臥房。
受命的家丁們以為踏大寒林樓後便可見到神秘的曲姑娘,不料做了一整天的苦力,甭說是人,連絲聲音都沒听到,令他們不得不懷疑曲姑娘可能得知他們要來,所以換了休想地點,使他們至今仍舊見不到她的容貌。
不僅眾人無法由忠伯口中得到有關曲綾的一切,連年輕活潑的玄瑛嘴巴亦同蚌殼般緊密,想從他們口中套出話來不如去向啞巴套話還來得容易些。
木過雖然如此,他們還是從見過曲姑娘的月容嘴里得到不少小道消息,听說曲姑娘相貌好比母夜叉,聲若老婦,整個人如鬼魅般籠著寒氣,讓人不寒而栗,所以園主怕曲姑娘駭著園中較為膽小的人,便命令她不許踏出寒林樓一步。
凡听聞此項說辭的人,莫不打消對曲姑娘的好奇,並感謝園主沒派他們前去服侍曲姑娘,而是從外面找來無知的玄瑛。唉!可憐的玄瑛,成日面對如惡鬼的人,她怎麼還能笑臉迎人?是強顏歡笑嗎?
有點傻氣的玄瑛自是不了解其他人在背後為她抱不平,高高興興的到廚房端園主吩咐的小點心。
「小心點,還燙著呢!」廚房大娘好心的囑咐著。
「是!謝謝大娘。」玄瑛道了聲謝,小心翼翼端著熱騰騰的珍珠餃子回寒林樓。
由于小姐正餐用得少,園主怕小姐在餐與餐間會餓著,使命她每日端來各式點心供小姐食用。可借小姐對點心的興趣不大,看都懶得看一下,便要她吃。她又不是向天借了膽,豈敢隨便用主子的點心,往往推拒許久,直到扔不過固執的小姐這才從命。總而言之,點心最後的下場全是進了她的五髒廟,難怪她當侍女愈久身材愈顯得豐腴。
「喲!小土子要端點心去服侍大土子了。」尖銳的嘲笑話語是出自月容之口。她話中的「土子」意指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小土子是玄瑛,大土子即是曲綾。
月容不懷好意地斜睨著玄瑛,想她家小姐住進悔園已一年有余,也不曾見園主要她日日上廚房拿點心服侍小姐,怎麼曲綾一來,情況全然改觀,所以小姐派她來阻攔玄瑛,好讓她上寒林樓找曲綾的碴。
「月容姊姊,請你行行好讓路,小姐正等著我送點心去呢!」玄瑛不願與月容起沖突,語氣有禮的說。
「你手上的點心聞起來挺香的,也讓我嘗嘗味道吧。」說完,月容伸手到蒸籠里拿起造形小巧的珍珠餃子丟進口中,嘖嘖有聲的咀嚼著。「嗯!這餃子的味道鮮美極了。」
「你!月容姊姊,你怎麼可以這樣?」玄瑛驚叫一聲,淚珠在眼眶中打轉。月容怎麼可以像土匪般隨意搶奪他人食物?真是太可惡了!「這麼好吃的東西給那女人吃太糟蹋了,不如全給我吧!」月容意猶末盡的一把搶過蒸籠,悉數將珍珠餃子塞入嘴里。嗯,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僕人,無禮的于惜花親自教出的月容自是狗眼看人低,仗著背後有于惜花擋腰,絲毫末把曲綾放在眼里,肆無忌撢的欺負玄瑛。
「你太過分了!」玄瑛氣得直跺腳,晶瑩的淚珠滾滾而落。嗚……她沒做好園主交代的事。
「那又怎樣!」說完,月容把空蒸籠丟還給玄瑛。
玄瑛下意識的接住蒸籠,淚眼迷蒙望看空無一物的蒸籠,她曉得小姐不會怪她,可是她氣自己連件小事都辦不好,恨自己的無能。
「如果園主知道這件事,一定會生氣的。」她忿忿的說。園主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尤其他最不容許有人枉顧他的命令。
「哼!爭不過人就只會搬園主出來,搞清楚,我家小姐才是園主未來的妻子,是你需尊稱一聲夫人的人,而你的主子什麼也不是,充其量不過是個為園主暖床的女人,你以為園主會信誰?听誰的話?當然是我家小姐!」月容雙手叉腰,語氣高傲的說。
「你……你講話怎麼這麼難听。」玄瑛小臉漲得通紅,為月容的污穢之辭義憤填膺。
「事實就是事實,再難听也是姓曲的自找的。」哼!還有更難听的話她沒說出來呢!月容不屑的斜眼看著玄瑛。
眼前情勢對口拙的玄瑛不利,她漲紅著臉,就是不知該如何說她主子的好。
★★★
曲綾悠閑的坐在椅子上,閱讀案上的書籍。
忽地感受到一股充滿敵意的偷覷目光,不是玄瑛!這是第一個閃過她腦際的念頭。」
習武之人的听力比一般人來得靈敏,先前她听到腳步聲以為是玄瑛,因為篤定寒林樓除了莫道情、忠伯、玄瑛與她外,不會有人膽敢踏入一步。若來人是莫道情,以她的功力是不可能听得見他的腳步聲,而忠伯的腳步聲較為沉重無力,所以她便認定來人是玄瑛,而沒多加理會。不過當她感受到不同于玄瑛充滿崇拜的目光時,便曉得有人來訪,且來人還鬼鬼祟祟的躲在門外偷看她。
她立即由發中取下梅花鏢射向偷窺的人,但她意不在傷人,梅花鏢僅是劃破偷窺者的衣袖隨即釘入梁柱中。
「呵!」霎時響起淒厲駭人的女子尖叫聲。
曲綾已明白來者為何人,她沒興趣到外頭看于惜花安好與否,把注意力轉回書上。反正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于惜花自會前來找她碴,所以她沒必要多走一步。
「姓曲的,你存的是什麼心?」于惜花氣急敗壞的踹開未關緊的門,手指顫抖的指著曲綾質問。
曲綾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案上的書本。莫道情喜歡看書,所以他書房中藏書豐富,令她覺得整天待在這里亦不會覺得無聊。
「說話啊!又想當啞巴了是不?」想到方才恐怖的情景,不禁讓于惜花氣得牙癢癢的,若非她福大命大,豈不是被野女人害死了。「怎麼,你不敢承認剛才想殺死我嗎?你好狠毒啊!見我比你美就動殺機。」
「如果我要殺你,現下你絕對是躺在外頭而非好端端站在我跟前耀武揚威。」曲綾氣定神閑的嘲諷道。
「我就知道外頭來的野女人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可憐的莫大哥竟引狼人室,你等著瞧,我非告訴他你的所作所為不可。」于惜花打定主意,欲藉梅花鏢一事讓莫道情趕曲綾離開。
「去說啊,沒人攔著你。」曲綾嘴角噙著笑,並未阻止于惜花在莫道情跟前搬弄是非。
「你不要臉!你下賤、無恥!專做勾引他人相公的事。」于惜花本以為曲綾會怕得求饒,但曲綾無畏的態度著實惹惱了她,指著曲綾的鼻子如潑婦般罵著各種難听的字眼。
曲綾好整以暇的捧著茶輕吸,任她罵到口干舌燥,直到她認為于惜花表演得差不多了,這才輕笑道︰「據我所知,于姑娘似乎是個雲英末嫁的黃花大閨女,何來的夫婿?我又如何勾引你相公?」
「放眼天下,有誰不期將來我會是莫大哥的妻子?你敢說你沒勾引莫大哥?」于惜花咄咄逼人的質問。
「原來是將來。」一串銀鈴似的清脆笑聲自曲綾口中傳了出來。「既是將來,便代表現在道情猶不是你的夫婿,你怎能說我勾引你家相公!且將來的事還是個未知數,會不會中途橫生枝節誰曉得?或許……」她故意的瞟瞟于惜花,然後掩嘴搖頭輕笑道。「抱歉!請當我什麼話都沒說。」
「你在暗示什麼?」她是如此的完美,莫大哥絕不會不要她而屈就這個野女人的!「等等!誰準你喚莫大哥的名諱?不知羞恥的女人!」她用盡各種難听的言辭罵著曲綾。
「我有無暗示你,你自個兒去猜,還有我高興喚他道情不關你的事吧?畢竟你還不是他的妻子。」她是存心要氣于惜花的,所以談到莫道情時句句帶甜蜜,字字帶情意,故意表現出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樣。
「你給我听清楚,我是莫大哥的未婚妻,他曾向我爹親口允諾要娶我為妻。」于惜花憤怒的吼著。她在悔園的地位遠超過曲綾這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
「喔?口頭允諾?也就是說沒下聘了。對了!可有白紙黑字寫下來?或是互換信物?若沒有可慘了,因為男人的忘性大,尤以道情為最,如果哪天他忘了曾對令尊做的承諾,那該如何是好?」曲綾的語氣滿是同情,暗指當初于氏父女思慮不周,將來可能會造成一件憾事。
「你別危言聳听,莫大哥不是不仁不義之徒。」于惜花被她說得心底發毛。是了!當初她與爹爹太糊涂了,怎會興奮過頭,忘了要莫大哥立下婚書為憑。
「是啊,是啊。」曲綾敷衍的笑著附和于惜花的話。
「我說莫大哥不會背信忘義,你听到了沒?」她的態度令于惜花更加不安的吼著。
「我當然听到了。」曲綾仍舊一臉得意的笑。
「還有,我問你,這些日子你都睡哪兒?」再與她爭下去,于惜花會先吐血身亡,于是轉移話題的問道。她想證實這野女人是睡在客房中,會出現在莫大哥房里是偷溜進來的,莫大哥絕對沒跟她有不清不白的關系。
「你以為呢?」曲綾不答反問。
「我知道你沒睡這兒,甭想壞心造成我對莫大哥的誤解。」于惜花皮笑肉不笑道,視線不敢飄向曲綾,不安的在房內游移。
令她心痛的是,在梳妝台上她看見了女用的花鈿與胭脂花粉,它們擺放得如此自然,仿拂存在已久;再望向屏風,上頭掛了件莫道情的外衣,可是外衣下頭卻放了件女人的單衣,所有證據在在指明她最怕的事情仍然發生了,莫大哥真的與野女人同床共枕。不!她不要!
「你下賤!搶別人的男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詛咒你死無葬身之地!」于惜花再也承受不住滿腔的怨恨與嫉妒,一古腦的朝曲綾宣泄出來,狂吼出她深沉的悲痛。
曲綾默默接受于惜花的指責,沒錯,她因嫉妒莫道情終會娶于惜花為妻,故而用暖昧不明的言辭傷害于惜花,她這種見不得別人比她幸福的心態的確太過分了。
于惜花狂亂的吼完,隨即轉身就跑,逃離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本是前來下馬威,挫挫野女人的銳氣,誰知她反遭奚落,這教她情何以堪?
「不會有好下場是嗎?呵,早在我動手殺他時,老天爺便注定我沒好下場了。」說完,曲綾淒迷的笑了,滿腔的哀愁化為一顆顆淚珠無聲無息的落下,隱沒于衣襟中,埋藏住她的愛恨痴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