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幕沉沉的夜,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天空黑得似墨,濃稠的漆黑墨得令人胸口喘不過氣來。
藥兒舉足狂奔著,穿過藥王谷的曲折小徑、繞過藥王谷那一大片藥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幾度踉蹌撲倒在地,數度忍不住無助得想放聲大哭!直到呼嘯聲前後左右四面八方傳來。
一抹淚,她又成了冷靜自若、冰冷淡然的王藥兒。
他們追出來了,明亮的火把從藥王谷中由遠而近。她的腳步更快,眼前就是出谷的密林,只要能穿出那片森林她就安全了!
「快追!不要讓她跑了!」
「她偷走了藥王譜跟藥王令!賤婢!快停下!」
聲音愈來愈靠近了,藥兒不由得喘息。或許她不練武是錯的,此時此刻連命都要保不住,怎麼能完成師父的遺願?
「在前面!快圍住她!」
人影晃動,她終于還是沒逃過。
藥兒索性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四面八方漸漸包圍過來的人影,她背靠著一株大樹,有些遺憾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密林出口。
「哼!小賤人!快把東西交出來!」
「-若是乖乖交出藥王令跟藥王譜,看在大家同門一場,或許我們還可以饒-不死︰…」大師兄的眼神婬邪地睨著她,唇角露出不懷好意的婬笑。
「殺了我,是你們唯一能得到這些東西的方法。」她昂首,有股睥睨天下的驕傲,姿態昂然不屈。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她的大師姐怒極,手上的長劍刷刷刷狠毒地往她身上招呼。
她恨!恨死了這個小師妹!王藥兒獨得師父的寵愛,甚至連師兄弟們都忍不住要偷看她、欣賞她、被她的容貌所迷!她的絕世美貌、她的聰穎天賦,在在都令她恨得日不能食、夜不成寢!
她要殺了她,毀去她的美貌、斷了她的四肢!這十幾年來,她日夜都盼望著有這麼一日!
藥兒姿態曼妙地躲過了長劍凌厲的攻勢,她足踩蓮花,白衣飄逸,就這麼輕輕松松地躲過了致命的攻擊。但是她愈是輕松愉快,她師姐心頭的恨火便愈是猛烈無比、炙熱難當!
「你們在干什麼?!還不快點動手!難道還奢望她雙手奉上藥王令」」她充滿了恨意,尖銳地嘶吼道。
于是,一連串狠辣的招式往她身上不斷擊來。剛開始,她還能靠著八卦迷蹤步閃過那些攻擊,但隨著時問一分一秒過去,她開始露出疲態,但他們四個人的攻勢卻沒有稍歇。
這就是有武功跟沒有武功的分別;藥兒雖然把八卦迷蹤步學得透徹,但終究身無內力,撐不了半個時辰,她已經步伐紊亂,氣血翻騰!
就在這時候,大師姐的長劍刷地直撲面門而來,藥兒連連後退兩步,嬌軀抵上老樹,已經退無可退。她咬牙閉目,等著長劍劃破她的容顏!
長袖破空,叮地一聲,長劍被遠遠彈了出去。
「誰?」
藥兒睜開雙眼,來人的背就在她眼前,那是一副寬厚的肩膀,她見不到來人容顏,只知道他穿了一身藍色書生袍。
「沒想到享譽已久的藥王谷也時興欺負弱小女子這等勾當。」
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說著;這麼斯文有禮的侮辱使藥王的四個徒弟不由得臉上一紅!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闖進藥王谷!這是本門的家務事,容不得外人插手!勸你快快離去,免受池魚之殃!」
「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自然容不得旁人插手,可惜這件事既然讓本捕遇上了,本捕就非管不可了。」他說著,轉過頭來問道︰「姑娘,-沒事吧?」
兩人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不由得全都怔了一怔。
似曾相識的感覺縈繞著他們的心頭,但眼前的情勢不容他們慢慢思索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對方。
藍袍書生將藥兒護在身後,突然迎面一陣白霧急噴而來!
藥兒忙叫︰「小心毒霧!」
藍袍書生長袖猛地一揮,強勁的內力如洶涌波濤般推出,藥王的四個徒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內家高手,毒霧反噬令他們措手不及?連連後退好幾步!
「暗箭傷人絕非善類。」藍袍書生墨瞳微。
他橫掌于胸,謹慎地打量著眼前的四人。他們武功不高,但卻非常擅于使毒。
武林中的人物對藥王谷的人總是忌憚三分正是因為他們的毒藥暗器神出鬼沒,防不勝防,即便是武林高手,也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
「大師兄不要跟他-唆,擅闖藥王谷下場就是死!殺了他,把小賤人帶回去要緊!」
四人同時出手,頓時長劍掌風四處呼嘯,他們四個師兄妹長年一起練功,早培養出默契,一般的武林人士休想在他們手下走過五十招,沒想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滿身書卷氣的青年,修為卻遠在他們之上。
他不但走過了五十招,而且還居于上風。
藥王四徒急了!這一夜幾番波折,不但紫袍人沒能打死藥王,他們想生擒藥兒也失敗了,眼下又多出了這麼個來歷不明的青年,眼看藥王谷就要落在他們手中,卻又風波不斷!他們愈急愈怒,急怒攻心之下四人也顧不得什麼武林規矩,他們互相使個眼色,四種獨門暗器竟然從四個方向同時出手!
藥兒大驚!但她還沒能出聲提醒,藍袍書生身上的袍子驀然鼓起,他的身影猶如旱地拔蔥一般猛然往天空直竄,頓時一陣強烈的狂風掃得四周樹葉劈啪作響,來自四面八方的暗器頓時全給這陣強風掃落在地上。
藍袍書生低吼一聲!聲音里隱隱含著怒氣,只見他雙掌驀地往前一推,兩只手竟然瞬間閃電似地連續攻向四人!
去勢無聲無息,待掌風襲到眼前,竟刮得人臉微微作痛,那猛烈的攻勢竟如排山倒海,有千軍萬馬之勢!
「奔雷掌!」
藥王首徒年紀最大,見識最廣,一見招勢,已經知道自己四人絕非這藍袍書生的對手,臉色登時轉白,大吼一聲︰「快撒!」
四人同時後退,他們充滿了恨意的眼光冷冷掃了藍袍書生與藥兒一眼,身影驀地竄進了密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袍書生並不追逐,他只是轉過身來。「姑娘受驚了,-沒事吧?」
「奔雷掌……」藥兒喃喃自語似地望著他,眼中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是……」
「風步雲。」他含笑朝她伸出手扶她起來。「而-,就是當年冒險救我跟舍弟的小姑娘吧?」
五年過去,他終究還是到了藥王谷,像是冥冥之中有股莫名的魔力牽引著似的,他們終于再度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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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外飄著細雪,天很藍,風很輕,雪花輕飄飄地在微風中搖晃,如夢似幻的景色,如此的恬淡舒適。
她從小住在藥王谷,哪里自然也下雪,但卻從未有過如此雲淡風輕的雪。藥王谷的天氣時而酷暑難當、時而風冽爆寒,正是那種天下獨一無二的地理環境才能造就出藥王谷中無數奇花異草。
原來外面的世界,真的跟藥王谷不一樣。
她從小生長在藥王谷,將藥王谷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如今走出了藥王谷,才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與藥王谷有著天壤之別。
昨夜的一切又回到她的腦海中,師父的死、師兄師姐們對她那種深切的恨意……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悲涼……
她一起身,懷里的小藥包便掉了下來,看著那白色的小藥包,眼淚刷地滑落,淚眼模糊中似乎還能看到師父親手將這小藥包交給她時臉上的表情……
這藥包是師父親手做給她的。多年以前她開始學藥,發現每個師兄師姐都有一個小藥包,她也想要一個,于是讓那時候的婢女幫自己繡了一個小包包,可是師父見到之後只是搖搖頭,不久之後就送了她這一個。
師父說藥包跟藥箱都是他們的性命,他們學藥的人什麼都可以不注重,但是藥包跟藥箱卻一定不能忽略。
師父幫她做的小藥包很小很精致,做工非常的精巧,跟他自己用的一模一樣。
他們不但使藥又使毒,所以藥包里往往有救命的藥粉,也有致命的毒粉;如果藥包做得不好,兩者混在一起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師父幫她做的藥包絕不會把藥粉跟毒粉混在一起,而且也只有他們才知道這藥包到底要怎麼打開而不會弄混了里面的各種藥粉。
師父疼她如同親生子女一般,他雖然外表嚴厲,對她也很少假以辭色,但是卻可以從每個小地方清楚看到師父對她的種種疼惜。
不知不覺地,她的淚水落在藥包上,她連忙拭去上面的淚水,但淚水卻落得愈來愈急切。不能哭啊,她還沒有月兌離險境,此時此刻對外人示弱有損師父的威名!
但為什麼她就是停不了!
此時屋外有了動靜,來人走到木屋前,又悄悄地隱身而去。
他的眼光中隱隱含著同情不舍的暖意,卻也只是在屋外暗自喟嘆,並沒有進去打擾她。
她的雙肩不斷抖動著,抖動一身悲痛哀淒。
她的師父死了,從此她再也不是師父心愛的小徒弟,再也沒有人嚴厲地督促她學醫、再也沒有人在半夜里偷偷來探望她是否睡得安穩,再也沒有人能模著她的頭說︰傻徒弟。
死了,再也不能相見,那便是永遠!那才是最真實的「永遠」!
她到底哭了多久?
那無聲的啜泣傷透了一直守候在屋外的風步雲的心!他不想打擾她,只是听著那隱隱約約、強自壓抑的痛苦聲音,他幾度忍不住想要進去安慰她,卻都忍下了。他明白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的安慰能令她忘卻悲傷。
他彷佛也能感受到藥兒此刻心中的悲痛;她在一夜之問失去了一切,連從小生長的藥王谷也容不下她。
他為她感到不舍、心痛。
就在這時候,密林之外吵吵嚷嚷,一隊人馬正朝他們的方向而來,光听聲音他就知道,是衙門里的人送金狂三過來了。
也該是時候了,該是讓藥兒收拾眼淚停止悲傷了。
木屋外面吵吵嚷嚷的,藥兒連忙擦干了眼淚,而風步雲就在這時候踏進了房間。
藥兒連忙背過身去,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淚痕。
但他已經看到了,輕嘆一聲,他選擇略過這會使她尷尬的話題。「藥兒姑娘,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替一位長輩看診?」
「看診?」
「嗯,那是家父生前至交,也是我極為敬重的長者,前些日子他遭人暗算中了奇毒,群醫束手無策,這也是我這次上藥王谷的主要原因。」
藥兒還沒回話,吵吵嚷嚷的人們已經抬著一頂小轎來到門前,不久之後便有兩名大漢抬著個壯漢進屋。
那壯漢雙眼微合,臉色泛著死灰,看起來曾經是個叱 風雲的英雄好漢,但此時此刻卻已經去了半條命,顯得憔悴而蒼老。
他一進門,屋子里便彌漫著陣陣腐臭的惡味,令人想掩鼻走避。藥兒打量著他,眸子里寫著幾絲意外。「這種毒在金陵皇朝已經幾十年不見,怎地這位大叔會中這種奇毒?」
「藥兒姑娘……」
「喂!你們是誰?來這里做什麼?!」
就在此時,屋外一名少年一陣風似地闖了進來,他足尖連點,勢如穿堂風,發話時人還在幾丈外,話聲方落,身影已經沖到跟前,外面的人連人影都還沒見著,對方就已經竄進屋內。
風步雲立即轉身,五指疾張欲扣住對方的手腕,沒想到少年反應甚快,竟像是泥鰍一樣從他手中月兌出,直竄向藥兒面前。
「危險!」
風步雲大驚!他沒料到這里會有身手如此矯健的少年,猛地發出一掌,少年卻又滑溜溜地閃過,躲到藥兒身後,他的掌風猛地轉向角落,啪地一聲巨響!角落放著的木桌登時碎成片片。
從少年闖進來,到木桌碎裂,一切都在轉瞬之間發生,藥兒嚇得不由得白了臉,瞪大了眼楮望著風步雲。
「嘿嘿,身手不錯喔,但想要抓住你爺爺我,你還得多練幾天!你是誰?」少年瞪著風步雲。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熟識,風步雲只得苦笑。「真是失禮了,我還以為這位小兄弟是藥王谷派來的人。」
「我的確是藥王谷的人,喔?藥兒姐姐。」
藥兒嘆息一聲笑了笑。「是!」
「-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一聲不響的自己就走了,-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拾兒雙手抱胸,一臉的怒意。「要不是太過于擔心-,爺爺我昨天就把那四個王八蛋五馬分尸!」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什麼拖累!都說好了無論-去哪里我都會保護-的!,」此時他轉向風步雲,面色不善地瞪著他,然後揮揮手,模樣像極了不耐煩的公子爺打發叫化子。「現在藥兒姐姐有我保護啦,你可以走了。」
「拾兒!」
「我說得不對?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打打不會跑的桌子還可以,其它呢,那可就不必啦!」
幫著護送金狂三過來的衙役們一听到這話,哪還忍得住,紛紛七嘴八舌地罵了起來!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瞎說些什麼?我們總捕頭是讓你!你竟然如此的厚顏無恥、大言不慚!.」
雙方爭執不休,風步雲與藥兒阻止不了,也只能搖搖頭嘆口氣,一臉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表情。他們五年之後的重逢可真是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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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醫術真是前所未聞;不但沒听過、沒見過,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這會是「救人」!
風步雲一踏進小屋里便霎然停下腳步,大睜著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毛骨悚然,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金狂三的整條腿全覆蓋著某種小蟲子!
很小很小,每條小蟲的長度還不到小指甲的一半,雪白色的小蟲、成千上萬的小蟲覆蓋了金狂三整條腿,那些小蟲不斷地蠕動著!
「這!」
床前的藥兒臉色自若地回過頭招呼︰「風捕頭。」
「看不下去是吧?」拾兒哼哼哈哈、不懷好意地笑道︰「看不下去快滾出去,別妨礙我家主子救人。」
任憑他走遍大江南北,自詡也見過不少風浪了,但看到這種場面,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床上的金狂三臉色更是精采,那是全然的驚嚇恐懼,只可惜他被點住了穴道,不然恐怕老早尖叫著跳起來逃走了。
「風捕頭見不慣這場面的話還是出去吧。」藥兒淡淡說道。
風步雲勉強微笑。「有勞姑娘……但這是?」
「蠢才!真是少見多怪!」拾兒哼道︰「這叫‘食蟲’,這位貴爺身中劇毒,全得靠這種‘食蟲’吃掉他身上的毒肉,吃得愈多好得愈快……有時候啊半個人都會給這小蟲啃掉!」
听到這話,金狂三雙眼一翻,咚地一聲頓時暈了過去!
這也難怪,連他看了都十分作嘔,光是看已經覺得渾身不舒服,遑論那些小蟲真的就在金狂三的身上爬啃著。
「風總捕頭不用擔心,‘食蟲’只吃有毒的肉,沒有毒性的肉-們是不吃的。」
藥兒臉色自若,鎮定地說道。
他不得不對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了。成千上萬的小蟲在她眼前蠕動,她卻彷佛天天見慣了似的那麼冷靜。
風步雲點點頭,只見金狂三身上的蟲子有些已經掉落在地上,原本雪白的蟲子掉到地上之後一只一只變黑,轉眼間地上已經堆滿了黑色的蟲尸。
藥兒再度在金狂三身上倒了些藥粉,藥粉接觸到毒肉之後很快又變成一只只小蟲。
「如果您的朋友可以熬過今夜,明晨那些毒肉也該吃干淨,傷勢就不會繼續惡化了。」藥兒說著,起身離開了房間。
路拾兒跟在她身後朝他沒好氣地扮鬼臉。「听到沒?要熬過今夜唷,要是今兒個晚上就給這些小蟲吃死了,那就葛屁沒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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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兒姐姐,咱們真要去冥王府嗎?」路拾兒猶豫地問。
「嗯,師父是這麼交代的,咱們得快動身了,冥王府在陰山腳下,離這里可遠著,咱們得在百日內來回才行。」
「百日?為啥要百日?」
「因為神鶴群百日內會回到藥王谷。」
「啊神鶴啊……神鶴群回不回來跟咱們有什麼關系?-人都不在藥王谷了,還惦記著那些鶴干嘛?」
藥兒微微一笑。「如果百日內咱們趕不回來,以後也不用請冥王幫忙了,屆時藥王谷會連一個活口都沒有。」
路拾兒嚇了一大跳!「嘎?」
「‘馭鶴之術’師父只傳我一個人,咱們不回來,神鶴群就算回到藥王谷,他一們也沒人能取鶴頂紅,到時候必然死得一個不剩。」
路拾兒驚愕地望著她。
「你知道藥王谷那些僕人為什麼一個個變成啞巴?」
他搖搖頭。「難道……難道不是老主人弄啞的?」
「因為藥王谷所種的藥草太多了,許多草藥是人工種植出來的,原本天南地北互不相干的極毒草藥卻種在一起了,這原本違背了藥理,而咱們天天都生活在藥王谷的人會怎麼樣呢?我們吃的喝的呼吸的跟那些藥草們全都一樣,久而久之便會中毒而不自知。」
藥兒遙望著不遠處的藥王谷,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彩霞滿天的藥王谷如今顯得如此悠遠。
「師父他老人家為了抑制毒性,便作了解藥放在咱們的日常飲食之中,按照每個人的身分地位不同給的解藥也不同。那些下人們所給的解藥只解除了一部份的毒性,日子一久,便一個個都啞了。」
拾兒這下張大了嘴巴,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到他的表情,藥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傻瓜,你我所用的解藥自然不同,你這麼愛講話,我不會讓你變成啞巴的。」
「那取鶴頂紅的意思就是……作解藥?」
「沒錯,百日之後神鶴群會回到藥王谷,但我師兄師姐他們完全不懂得馭鶴之術,恐怕只會把神鶴抓來一把殺了,而那只會取出極毒的鶴頂紅,對解毒一點用都沒有。」
「那咱們干脆等他們全死光了再回去就好啦,-何必還去冥王府嫁人?」
藥兒搖搖頭,苦笑。「難怪師父說你才是他最合適的傳人,你的心思真不輸給師父啊!」
拾兒一臉的笑。「我才不要當藥王,要就當‘毒王’才顯得出真正的毒辣本事,更何況老主子如果真的夠毒辣,何必還救那些叛徒?那天如果他們一起出手,老主子未必會死。」
听到此言,藥兒不由得沉默。拾兒說的沒錯。當天八個紫袍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在藥王谷內毒術才是王道,如果那些師兄師姐們全部出手,師父又怎麼會力戰而竭?
思及此,她只能慘笑著幽幽嘆息道︰「藥王谷是師父一生的心血,那些師兄師姐們雖然不孝,但總也是師父一手扶養長大的,要他們死盡滅絕︰…唉,師父在天之靈也不願意吧,所以他才交代我百日內回到藥王谷,給師兄師姐們一個機會。」
「那也不用去冥王府,只要百日到了,他們得不到解藥,自然就會恭迎-回去成為新任藥王。」
「我師兄師姐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會等到人全死光了只剩下自己的時候才會罷休的。」
「是啊,他們的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拾兒不情願地翻翻白眼。「但我只要一想到-要去什麼冥王府嫁人,我就……那是鬼王耶!說不定長得青面獠牙!怎麼可以就這樣決定-的終身大事!」
「這是師父臨終前的交代,我一定要做到。」
拾兒知道多說無益,藥兒決定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他只能嘆口氣。「好吧好吧,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藥兒望著小屋。「等那位金爺好些,咱們就出發吧……」真遺憾,就這麼短短的會面,又要分開了……
「他又死不了,更何況就算死了也跟咱們沒關系。」拾兒厭煩道︰「我一見他們就討厭,不如咱們現在就走吧。」
「你好像特別討厭他們?」
與其說特別討厭「他們」,不如說特別討厭「他」吧。
路拾兒皺著臉,該怎麼說呢?他就是討厭那家伙看著藥兒的眼神︰…那眼神形容不出來的令人討厭!有種被威脅的感覺……是了,就是被威脅的感覺,被威脅著將要失去藥兒。
藥兒是他的夢中情人,他從來沒想過會有跟藥兒分開的一天。打從他第一天踏進藥王谷見到藥兒之後,他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離開藥兒,可是那家伙卻讓他感覺自己的決心正被威脅著,那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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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過木屋的小窗燦爛地投射在角落,她靜靜地坐在木屋的角落里,認真地讀著桌上攤開的經書,晨曦的光芒反射在她皎潔如玉的臉上,她深邃的眸子透著單純的光芒,純真無瑕。
就在暖陽燦斕投入的一刻,木屋的地上有了動靜。她微微抬起眼,怔怔地看著。
那些落在地上、看似死去的食蟲又開始動了起來,-們的軀體在陽光下漸漸變化,食蟲的身子裂開,一雙雙精巧無比、炫麗無雙的羽翼緩緩地展開,成千上萬小巧的奇蝶在暖陽下撲動著翅膀-
們慢慢地自地上往上飛,她的眼光順著-們的飛翔路線緩緩升起,迎向木屋外燦爛的陽光。
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震撼得無以復加。
他不知道究竟是因那些飛蝶,還是藥兒?
光線之中,好幾只奇蝶緩緩飛向藥兒,她伸出雪藕般的手臂,讓-們棲息其上,她的手指順著-們飛翔的路線輕輕地繞著,像是某種奇異的游戲,精巧的小蝶繞著她的手忽上忽下、時左時右,她小心翼翼不去踫觸到-們脆弱的羽翼。是她白玉般的手輕巧地繞著奇蝶?還是奇蝶迷蹤似的繞著她?
她的眼光如此溫柔,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充滿了魔力的一刻。
是天上人間?
他入魔、著迷地望著,她那溫柔的眼神啊,似乎穿透了他,是他化成了蝶?還是蝶變成了他?
「咳!」
床上的金狂三驚愕地咳了聲,打破了這充滿神奇魅力的一刻。
成千上萬的奇蝶像是收到了訊號一樣,瞬間隨著暖陽飛出了窗外,轉眼間木屋地上只剩下成堆的蟲殼,方才的奇景消失得無影無蹤。
深深的失落感,令他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藥兒什麼話也沒說,溫柔的神情從她臉上逸去,只剩下平靜自若、無法撼動的王藥兒。
她走到金狂三身前,輕輕替他把脈。「嗯……金爺所中的毒已經解清了,只要稍微歇息幾天,等腿上的傷勢愈合就好了。」
「剛剛那是……」
「那是食蟲所化的蝶。」藥兒轉向窗外,望著那已經無影無蹤的蝶影。「含有劇毒,普通人若是遇上了,只要被兩只蝶踫過就非死不可。」
金狂三張大了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女娃兒神仙似的那麼好看迷人,可偏偏渾身都是毒。
藥兒像是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似的很快起身,面無表情地朝他頷首告別。「既然金爺痊愈,這里已經沒我的事了,藥兒就此別過。」
「等等。」門外的風步雲連忙踏步進來,他清清嗓子平靜自己依然浮動的心。
「藥兒姑娘要去哪里?別忘了藥王谷的人還在外面虎視眈眈。」
「這就不勞風公子費心了,藥兒自然有法子離開。」
金狂三望著藥兒的背影,再看看風步雲臉上的表情,就算老粗如他也瞧得出來這是怎麼回事!嘿嘿!他一直擔心風步雲心如止水,不知幾時才會有姑娘得他動心,看來眼前正是大好機會。
雖然這姑娘渾身是毒,不過除此之外也沒別的缺點了。江湖兒女嘛!忌諱那麼多作啥?
「你還不去?」
風步雲楞楞地望著門口,听著他的問話又楞楞地回頭。「嗯?」
金狂三翻翻白眼。「去啊!」
「去哪?」
「去追那位姑娘!你真要讓她就這麼離開?」
風步雲想了想,似乎想不出來有什麼好理由留下她。當初藥兒已經說過,她之所以出手救金老三只是要還他的恩情而已,如今金狂三傷勢已無大礙,還有什麼理由留下她?
既然不能留下她,那麼隨她一起走,似乎是唯一的辦法,只是……
「這麼個神仙似的美貌大姑娘自己一個人流落江湖……唉!,可憐喔!沒有半點武藝行走江湖,會遇到什麼事情可真是難說了。」
「小佷總不能留下你,藥王谷的人還在這附近,萬一他們!」
「昨兒個不是還有個吵得不得了的小毛頭?」
「拾兒?」
金狂三聳聳肩。「那小鬼武藝雖然不錯,不過還女敕得很。要想保護那位姑娘恐怕是不太可能的。這樣吧,老三我吃點虧,就用那小毛頭代替你當保鏢,反正老三一時半刻也好不了,那小鬼只要伺候老子我吃吃喝喝的也就夠了。」
風步雲微微一笑。「金叔粗中有細,那麼小佷就此別過。」
「謝什麼!要看你有沒有本事,那冥王……」金狂三嘆口氣苦笑。「非等閑之輩啊!你這一去禍福未知,別忘了你終究是九州島總府衙門的總捕頭,藥王谷、冥王府跟咱們始終都是對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