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小情人 第五章 作者 ︰ 舒芙

「經理,老董事長來了。」內線嘟嘟響起,秘書甜膩的嗓音回蕩在偌大的辦公室里。

「請他進來。」疲累的拉緊了西裝領帶,易浩天不禁揉上自己隱隱作疼的大陽穴。

已經被自己混亂的心情給擾了一整天,虛弱的望了眼桌上成堆的公事,易浩天懷疑自己還有多余的精力去應付那煩人的老頭。

「浩天,忙嗎?」老人宏亮的笑聲打斷了易浩天微微的嘆息,無奈的離開了辦公桌,易浩天疲憊的望著自己的親爺爺——遠揚集團的老董事長。

「每天有那麼多的事要處理,你覺得我能不忙嗎?」意有所指的望了眼桌上成山堆的文件夾,口氣不禁有些埋怨。

「能者多勞。」對易浩天的指控不以為意,老人家杵著拐杖任身旁的年輕人攙扶到沙發上。「要不是書遠沒這天分,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悠閑的喝著手上的熱茶,易千仰若有所思的望了眼一旁的易書遠。

一直默不吭聲的易書遠听見了爺爺的話,神色不禁有抹尷尬。

「反正不管怎麼樣,我之前就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我們現在是各取所需,只要小希一醒,我就會馬上離開公司。到時候,不管有沒有天分,我想都不是重點了。」對他們之間的波動毫不在意,易浩天無謂的靠在沙發上,擺明了一切和自己無關。

「你女朋友……還沒醒嗎?」沒多做評論,易千仰只是沉思的望著他。

「沒有。」搖了搖頭,易浩天有些黯然。

「你這麼確定她一定會醒?我今天問過院長了,听說邵小姐的病情很古怪,一切正常,只是昏迷不醒。」淺啜了口熱茶,易千仰皺紋滿布的臉上,有一抹神秘和沉思。

「我確定她一定會醒。」肯定的點頭,易浩天不想和他們解釋太多。「董事長,您今天來不會只是為了和我討論小希的病情吧?」

銳利的眼眸藏在底下,易浩天不相信這詭譎的老狐狸會只為了這麼單純的理由前來。

「當然不是。」笑著搖了搖頭,易千仰的眼中有著欣賞。「明大財團的董事長是我的老球友,他昨天打了通電話給我,說想替他的小孫女找個孫女婿,問我有沒有適當的人選。」

別有深意的望了他的兩個孫子,易千仰的眼神最後停在了易浩天的身上。

「不關我的事。」搖了搖頭,冷然的態度已經表明的十分清楚。

「我……我也有女朋友了,叫楚嫣。」易書遠也怯怯懦懦的搖了頭。

「反正,老人家愛亂牽紅線我不反對,只是對象絕對不會是我。更何況,說不定你在外頭還流落著好幾個不明的孫字輩呢!」

突然听見了楚嫣的名字,猛地讓易浩天的心漏跳了一拍。甩了甩頭,重整了心情和戒備,易浩天諷刺的望著辦公室里易遠揚的照片。

「我又沒說一定是你們,干嘛個個先急著反對。」老人家笑笑的臉上一臉無害,看不出任何企圖。

「只是先提醒你,愛當月老,得先慎選對象。」冷冷的別開頭,要不是秉持敬老尊賢的心,易浩天連話都懶得說。

在外流落了二十幾年,也被人家喊了二十幾年的私生子;看著媽媽一天一天年華老去、即使是在咽氣之前,卻也還思思念念著當初無情無義的易遠揚。

易浩天對這一切的一切,即使沒有恨、也有怨。

就算心底清楚對不起他們母子的只有花心風流的易遠揚,但是易浩天還是無法對其他人放下太多的感情,包括一直想彌補他的易千仰。

「柳安琪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孩,見見面,對你並沒有損失。況且,我也沒有其他的意思。」笑吟吟的,易千仰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

「要去叫書遠去。不管你怎麼說,別再在我的身上動主意。」不容反對的搖了搖頭,易浩天的口氣滿是堅定。

「我……我也不去,我有楚嫣了。」易書遠柔美的臉上有抹猶疑,拒絕的字語顯得不再那麼的堅定。

「對方可是明大財團的千金,娶了她,保證你下半輩子享用不盡。」有意無意的瞟著易書遠,易浩天驀地想起了楚嫣的身影。

只是,腦子里原本清晰的影像,被小希巧笑倩兮的模樣不斷地重疊、重疊……「楚嫣」,對易浩天來說,似乎有些模糊了。

「可是……」易書遠踟躕著,原本堅持的心情已不復存在。

「浩天,你不再考慮嗎?」望了眼易書遠,易千仰仿佛看見了易遠揚的翻版,再回頭望向易浩天,易千仰眼中不禁滿是欣慰。

「不。」連頭都懶得搖,易浩天落回自己的桌上,隨手抽了個檔案夾批閱。

有效善用時間,一向是他的座右銘。

「難得明大董事長看的起我們,你連一點面子都不肯給爺爺嗎?」重重的嘆了口氣,易千仰有些哀怨。「你爺爺我一大把年紀了,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們,難道連讓我享受個天倫之樂也不行?天天對我板著個臉孔,老人家我沒多少時間了。」

耐心漸漸的被易浩天這顆頑石磨光,他知道自己如果早些找回他們,情況一定不是這樣,只是……只是當初愛面子和頑固倔強的臭脾氣害慘了自己。

「爺爺……我去,您別這樣了。」急急的點頭,怯懦無謂的性格讓易書遠一向沒有太大的國仇家恨。

「你呢,浩天?」望著易浩天,易千仰蒼老的眼眸中流露出寂寞。

再倔強的脾氣也敵不過歲月的無情,易千仰只想在僅剩的時光里,好好彌補自己和兒子當初造成的錯誤及遺憾。

「你已經有孫子陪你享天倫樂了,不差我。」低低的嘆了口氣,易浩天把自己埋入成堆的文件中。

就算他已經雲淡風清,但是他還是習慣孑然一身,習慣只有小希一個親人。

「浩天,你要爺爺怎麼求你,你才肯原諒爺爺呢?」易千仰沉痛的嘆著氣。

「原不原諒和去不去是兩回事。你如果堅持要我出席,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也先把丑話說在前頭,你的詭計是絕對不會成功的。」嘆了口氣,易浩天妥協的抬起頭望著易千仰。

他知道易千仰是想趁此讓他留在易家,讓他沒有借口離開。

「好。」開心的露出了笑容,易千仰從來就沒隱藏過自己有私心。

「其實你真該謝謝小希,要不是有她,我現在絕對不可能心平靜氣的坐在這里。」望著易千仰的欣喜,易浩天突然有感而發。

如果不是遇見小希,他一定早就被仇恨吞噬了。

「我知道了,希望能有機會讓我表達我的感謝。」易千仰了然的點頭。

「你會有的。」肯定的望著他們,易浩天疲憊的下了逐客令。「請問,可以放我安靜了嗎?我還有成堆的公事得處理。」

「當然。」老人家中氣十足的露出了笑容。「辛苦你,我們先走了。」任易書遠攙扶起自己,易千仰杵著拐杖緩緩的邁開了步伐。

「書遠,你女朋友呢?」就在他們要離開的那一剎那,易浩天倏地抬起頭試探的望著自己的同胞弟弟。

「你是指楚嫣嗎?」沒想到一向冷淡的易浩天會主動搭理他,易書遠有些受寵若驚。「她失蹤了,我已經找她找很久了。」

見易浩天漠然的點了點頭,易書遠就自顧自地接了下去。

「是嗎?」知道是自己明知故問,但是易浩天還是忍不住試探地開口。

「你……認識楚嫣嗎?」驀地想起他們似乎不曾見過面,易書遠困惑的問。

「不、不認識,只是隨口問問。」倉皇的搖了搖頭,易浩天直覺不想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你快扶董事長回去了,路上小心。一切斷了話題,易浩天再度把自己丟入公事里。

「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易書遠攙扶著易千仰走出了辦公室。

垂低著頭,易浩天听見了電梯叮咚的開門聲,也隱約的听見了易千仰困惑的問︰「怎麼,你大哥還會關心他女朋友之外的人呀?!」

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易浩天不禁對著偌大的辦公室搖頭苦笑。

易千仰的話像炸彈,炸出了一些深埋在他心底下的東西,淺淺的,還只露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易浩天很清楚,他再也欺騙不了自己。

哇塞,俊男出浴半果睡圖!

邵詠希拎著鑰匙走進家門,看到的就是這副春色。

輕手輕腳的走近了沙發床,望著上頭淺淺呼吸的易浩天,邵詠希的眼里多了抹研究和欣賞。

小手輕輕地劃上他細長的眉毛,小心的撥弄著易浩天一向討厭的長睫毛,順著尖挺的鼻梁而下,邵詠希忍不住伸手輕輕的觸踫著他小小、薄薄的唇瓣。

一直知道她的浩天俊美得受人垂涎,但是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這麼近的看著他,打從心底的對他感到驚艷。

回想著易浩天那雙深邃墨黑的眼眸,回想著他盯著自己時的深情,邵詠希倏地紅透了雙頰,心兒也不听使喚的加快了跳動的節拍。

想起昨天那不小心的踫觸,易浩天獨特的男人昧似乎還殘留在邵詠希的嗅覺里,靜靜的望著他沉睡的臉龐,她覺得有一股蠢蠢欲動在心底竄流著。

從小就認識他,即使他們交往到現在,邵詠希還是很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把浩天當作過男人,一個單單純純的男人。熟透了的交情,真的讓她感覺不出任何太特別的感情波動。對浩天,她好像只有家人般的熟悉和習慣。

但是現在不一樣。此時此刻,邵詠希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意識到「易浩天」帶給她的新涵義,第一次那麼深刻的感覺到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他有那麼多的「蠢蠢欲動」。

很特別的感覺,很新奇的發現。

邵詠希望著他沉沉的睡臉,心里突然有了股莫名的沖動。

羞怯的撐起了身子,像下定決心似的在他唇上輕輕的印下一吻,邵詠希酡紅著雙頰,心跳如鼓的抽離了自己的身子,撇清般的跳離了三步遠之後,她才敢又戀戀的望向易浩天。

唉……不知道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心情,算不算晚呢?

事實上,在她拎著鑰匙招搖進門的時候,易浩天就醒了。

閉著眼楮側耳听著屋內的聲響,確定她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之後,易浩天才怔怔的睜開了眼楮。嘴唇上輕柔溫暖的觸感還在,易浩天輕輕的撫上自己薄薄的唇瓣,心里的激蕩到現在都還悸動著。

她為什麼會親他呢?易浩天的心里滿滿的疑惑。

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禮拜,但是,易浩天總覺得她對他熟悉得就像認識了一輩子。她知道他的興趣、習慣和喜好,甚至清楚許多「楚嫣」絕對不可能會知道的私密事情。但是,事實上,她了解他,就像小希一樣。

易浩天無法克制自己將她和小希的影子重疊,曾經有一度,他甚至還想著,楚嫣會不會就是小希?會不會因為發生了什麼不可抗拒的外力,所以小希就是楚嫣呢?

只是、很快地,易浩天就笑著將這不可思議的天馬行空給甩在腦後。畢竟雖說小希踫見了夠多古怪的事情,但是,如果小希真的是楚嫣,她為什麼不大大方方的將實情告訴他?!以他們之間的感情,小希沒有理由會瞞著他的。

就憑著這點自信,易浩天搖搖頭否決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可是,她們之間的高相似度,卻又古怪得不得不讓人起疑。

唉……嘆著氣,易浩天手枕著頭,腦中一片空白的望著咕咕鐘發呆。

滴答、滴答……

靜謐的客廳里只听得見咕咕鐘滴答的腳步聲,規律的節奏,似乎讓他過飽和的腦子得到了些許的舒展。

他應該是在乎她的吧?!易浩天不禁想起下午易千仰說的話。

如果不在乎,他不會听見她的名字就猛地一震,不會听見書遠將她冠上所有格之後,心底會有一抹酸酸澀澀的不舒服感。

只是,他已經有小希了呀,易浩天不容許自己的背叛。

即使,連他自己也搞不清,他究竟在乎的是「楚嫣」,還是楚嫣相似于小希的部分?!

矛盾與掙扎在易浩天心中攪和著,他發誓自己對小希的心意從來沒變,但是他卻也不能解釋自己對楚嫣莫名的在乎。

煩躁感沒來由地盤據了易浩天所有的思緒,他無奈的唉聲嘆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及面對自己對小希的背叛和不忠。

畢竟,他欺騙的了別人,卻欺騙不了自己的良心。

才正恍惚間,房門踫的一聲打開了,易浩天下意識的又閉起了眼楮。

他感覺的到她緩步的朝自己走來,易浩天強裝起臉上的平靜,卻無法遏止心中猛烈的狂跳。

不一會兒,一件薄被輕輕的覆在他的上半身。易浩天心中一熱,無意識的就捉住了那雙小小柔柔的手。

「你……你醒啦。」嘿嘿的無意義訕笑著,邵詠希本來只想幫他披上薄被,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

「嗯。」易浩天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我只是、只是怕你會冷,所以拿棉被來給你。你……你醒來很久了嗎?」被他熾熱的視線盯的整個人火熱,邵詠希害羞的想掙月兌出他溫熱的大掌,口吃的猛然憶起剛才自己難得的大膽。他,應該不知道吧?!

「沒有,才剛醒。」神色自若的搖了搖頭,易浩天越看她越覺得不對勁。

除了這副截然不同的皮囊之外,楚嫣簡直就是小希的翻版。

害羞時緊咬指甲的緊張動作,那無辜可憐的狗狗眼神,易浩天真的無法想象,素昧平生的兩個人能這麼的相像。

「是嗎?」易浩天的話讓邵詠希松了一口氣,沒注意到他的沉默,邵詠希只是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唇。

「剛才、剛才我睡著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看著她酡紅的雙頰,易浩天心里有抹不明的騷動。「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緊張的咬緊了下唇,邵詠希搖頭搖得飛快。

「那你干嘛這麼緊張?」微微的傾身,身上的薄被早已滑落,易浩天好笑的偷覷著她火紅的臉蛋,存心想逗她。

「我、我、我……我才沒有緊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邵詠希辛苦的管住自己想亂瞟的眼神。

「真的嗎?」刻意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易浩天半躺在沙發上,好心情的俯看著跌坐在地下的她。

「當然。」像是要催眠自己似的,邵詠希猛地抬起頭強迫自己面對他噬人的眼神。只是,她似乎抓錯的時間,抬起頭,邵詠希不僅看見了他潭黑的眼瞳,也看見了他近在咫尺的臉。

「唔……」易浩天鼻間的氣息緩緩的噴灑在她的頸窩,一陣酥麻,邵詠希只覺得臉滾燙的火紅,整個人也跟著暈暈然。

「你……你到底是誰?」恍恍惚惚,易浩天喃喃的望著眼前如夢似幻的她。

幾乎是一瞬間,他發誓他似乎又看見了小希。

「我……我……我……」一連講了三個我,邵詠希幾乎沖動的想坦承出一切。但是她沒有,她只是愣愣的望向他眼眸的深處,看著他眼里的迷惑。

貪戀的大掌撫上了她稚女敕的臉頰,易浩天悠悠的嘆了口氣。

「為什麼你不是小希?為什麼你和小希這麼的相似?」如果不是這樣,他現在不會這麼的掙扎。「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我當作她。」被易浩天輕柔的觸踫撩撥的很恍惚,邵詠希無意識的喃喃月兌口而出。

沒有注意到易浩天突然的臉色一僵,邵詠希還迷蒙的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很想把你當作小希,但是我做不到。」冷冷的收回了手,迷咒似乎在剎那間解除了。「畢竟你不是她,而我愛的是小希。」

她的話提醒了易浩天自己的荒謬,怔怔的看著一臉愕然的她,易浩天心里推滿了掙扎與矛盾。漠然的拿起一旁的T恤走回房間,易浩天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心底的愛恨糾結。

望著他漸走漸遠的冷然背影,好一會兒,邵詠希才喃喃的回過神來。

「可是,我……我是小希呀。」

直到現在,邵詠希才清楚,她到底替自己、替浩天惹了一個多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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