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了眼湛藍的天空,趙璇璣又嘆了一口氣。
這已經不知道是這幾天的第幾聲嘆息了,自從那天莫名其妙的在別院醒來之後,她的心就一直不曾平靜下來。
「璇璣,你別再嘆氣了。有什麼不開心就說出來,別悶在心底。」一樣唉聲嘆氣的掛在石桌上,邵詠希實在快被趙璇璣給搞瘋了。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心底不大舒展。」搖了搖頭,趙璇璣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天那陌生男子的臉龐一直在她的心頭揮也揮不去。
「你那天自己一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醉醺醺的倒在床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追問趙璇璣,這個疑惑是這幾天她和小白狐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那天她們發現璇璣不見之後,就一直在靈州城內外不停的尋找,一點斬獲都沒有,一回來卻看見趙璇璣醉醺醺的在床上睡著了。
真是見鬼的玄疑。
「我不知道,你就別再問我了。」捂起臉遮住自己臉上的紅暈,邵詠希讓她又想起那天的荒唐。
雖然喝得爛醉,但是她還是清楚的記得那天所發生的事情、記得她所做過的荒唐事。那陌生的浪潮,至今還清晰的印在趙璇璣的腦海中,只要一想起那陌生的男子,在湖邊的那一切,她還是會忍不住的紅了雙臉、暖了心房。
「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一定有事瞞著我。」不相信的繼續追問,邵詠希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
「沒有,沒有。求你別再煩我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煩躁的搖了搖頭,即使親密如邵詠希,趙璇璣還是不想說出那天發生的事。
那是她一個人的秘密,一場沒有結果的春夢。
「你覺不覺得,你家主子自從失蹤回來之後,整個人變了,好像變得開朗許多。」望著唉聲嘆氣的趙璇璣,邵詠希有感而發的頂了頂身旁的小白狐。
「不覺得,我覺得她變得更消沉、更常唉聲嘆氣了。」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小白狐現下正和邵詠希冷戰中,畢竟都是因為她的莽撞,才會讓嬌弱的主人遭遇到危險,不管怎樣,她都必須負全部的責任。
「是嗎?」自始至終都不曾理會過小白狐幼稚的冷戰行為,邵詠希還是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唉……」又是另一聲嘆息逸出,無奈的接收旁一鬼一狐的關愛眼神,趙璇璣自己也對這下意識的行為感到很苦惱,只是她自己很清楚,腦子里那揮不去的臉龐該是煩悶的最主要原因吧。
他是誰?那個有著一雙好看桃花眼的男人究竟是誰?!
她知道自己的心不再平靜無波,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經被一個不知名的影子所佔據,她更清楚那輕薄她的登徒子已經在她心里引起了不小的漣漪。
只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注定的命運。
「你為什麼嘆氣,嫌生活太苦悶嗎?」突然一陣熟悉的低沉男音竄入趙璇璣的心里,她又驚又喜的轉過頭,但見到的景象卻讓她一臉登時慘白如死灰。
「是……你……原來,你就是……他。」熟悉的面孔依舊,只是那天的錦衣玉袍換上了皇室圖騰的龍袍,也代表了他不一樣的另一個身份。
「是的,我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夫君。」貪看著她美麗依舊的容顏,元昊為自己的沒用生氣不已。
自從那天在湖邊一別之後,他該死的掛念著她,該死的想再貪看一眼她美麗的容顏,該死的想再見她、想再踫她,想再看看她那刺蝟般的倔強神情,想再把她擁入懷里輕嘗她的甜蜜。或許只是因為不能得到,才覺得她很美好吧,元昊替自己找了借口。
即使明知是自己無謂的倔強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元昊還是固執己見,只是心中對她的思念卻不受控制的與日俱增,讓他今天不得不走這麼一趟。
「那天的一切也是你安排好的?!」慌亂的腦海里,趙璇璣惟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些。被欺騙的難堪襲上心頭,所有的想念和甜蜜全都像利刃般刺痛了趙璇璣脆弱的心。「你們先退下。」手一揮,元昊把身旁隨侍的一干人等全都遣下。「就是因為不是事先安排,才讓我徹底見識到深宮怨婦的放浪,竟然連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也能隨隨便便的勾搭上,你可真有一手。」口不對心的說了惡毒的話,元昊不願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懦弱,惟有用惡毒的話來發泄自己的心情。
既然無法愛,只能用恨來表達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那天……明明是你……」好教養讓她無法說出接下來的一切,那天明明就是他先來勾搭她的呀。
「如今你真正的夫君就在你眼前,怎麼不再表演一下那天撩人的一切,要不是那天親眼所見,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娶了一個風騷發浪的娘子呢。」
強迫自己對她受傷的神情視而不見,元昊發現惟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因想念她而脹痛的心得以舒展。
「不要,不要這樣污辱我。」雙眼迅速地蒙上霧氣,趙璇璣已經被事實打擊得無法招架,脆弱的再也經不起他蓄意的刺激。
望著他好看依舊的桃花眼,趙璇璣在他眼里看見了恨意和怒氣。
只是,為什麼……該恨的是她呀。
「是侮辱嗎?我倒覺得是事實。」不帶感情的望了她一眼,元昊武裝起自己所有的情緒。如果那天不曾遇見她,他不會落人現今進退兩難的處境,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大宋公主,他怎麼樣也不會被她所吸引……
只是,既然一切已成了事實,他究竟還能做些什麼來彌補呢?
「不是的……事實不是你說的那樣。」努力的不讓自己掉出眼淚,趙璇璣告訴自己不能為這惡毒的男人再掉任何一滴淚水。
即使他曾讓她心湖泛起陣陣漣漪,但如今只剩狂風暴浪肆虐過的殘破。
「來呀,讓我們來繼續那天未完的纏綿吧。」狂浪的揚起笑容,他已經不再是那日湖畔溫文儒雅、談笑風趣的公子;他現在是元昊,是她霸氣執拗的夫君,是惟我獨尊的君王。「你走開,你不要踫我。」努力的想掙月兌出他的鉗制,趙璇璣只覺得自己的心被踐踏的粉碎。「你要是再踫我……我就咬舌自盡。」哭著拿自己僅剩的一切來威脅他,即使清楚自己對他而言的卑微。
「為什麼不讓我踫,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嗎?」蹙起眉看她一臉的慷慨就義,元昊不置可否的望著她。
「你當初說過你絕對不會踫我,難道你言而無信?」洞房那夜的一切歷歷在目,趙璇璣還是無法忘懷他那天所給她的傷害。
「言而無信又如何,只要我願意,沒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對她的指控不為所動,元昊不以為自己需要听命她這小小的威脅。
再說,現今能讓他對她斷了所有心思的辦法似乎只有一個,讓他真正得到她,或許他就對她不再眷戀,畢竟以往的每一個女子都是如此的來去他的生命,他也從不曾真正眷戀過哪一個女子,即使當初曾為他生下子嗣的耶律公主,他也是一貫的將她冷凍在後宮的別苑里。女人,不全都是一樣的嗎,而他貪的只是新鮮。
「即使我拿自己的生命做威脅,你也依舊不為所動?」自取其辱的想知道答案,趙璇璣揪著一雙淚眼望著他。
「從來沒有人能威脅我。再說,我要你活,任誰也無法帶走你。」霸氣狂妄的看著她,元昊刻意的抹掉心底那淡淡的感受。
「既然你要我,我就給你。只是我希望你從此離開我的生命,否則,就是我離開你的生命。」
不帶感情的望著他,片刻之間趙璇璣心底已經有了計較,既然她無法違抗這霸氣男子的想法,既然她只能選擇順從,那她選擇順從能離他最遠的那一條路,選擇從此不再和他有瓜葛。「我已經說了,沒有人能威脅我,包括你。」蹙起眉頭不悅的瞪著她,元昊不願見到她那副看透一切的模樣。
「我沒有威脅你,我威脅的是我自己。」抬頭望了眼湛藍依舊的天空,趙璇璣早就想將這一切做個了結。
她卑微的無法威脅他,她所能威脅的只是自己那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她打算自此以後常伴青燈,她已經受夠了這世間的愛恨情痴,她打算讓自己了斷這一切的情緣,反正自己在這是世上也早無牽掛之人。
「賤妾這里髒亂不雅,怕污了皇上的尊貴,請皇上先回宮稍事休息,賤妾自然會隨公公到皇宮里侍寢。」福了福身,趙璇璣對他搬出了本應有的一切規矩,也提醒自己他尊貴的身份,和殘酷的事實。
既然事情已成必然,到宮里侍寢至少也不會辱沒了大宋的國體,至少她趙璇璣也曾受到他元昊一夜的青睞。
不為自己,只為了大宋。
「你……」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元昊只為她突然拉開的距離燃起一肚子的怒火。「罷了,你隨後就來。」擺了擺袖子,元昊隱忍著滿月復的怒火離開了這偏僻的別苑。他不愛她刻意拉出來的距離,更不愛她搬出她們中原的那套嗦禮儀。
大夏國正是草創初期,而大夏人民豪爽的性格更是吃不消中原那一套,他與其說是大夏的帝皇,還不如說是集合眾部落的首領,築建皇宮、創立國號也只不過為了宣示月兌離的野心,中原皇室里的那套繁瑣禮儀他一點也不欣賞,更絲毫沒有想仿效的意圖。
「賤妾遵旨。」垂下頭听見他遠去的腳步聲,趙璇璣永遠也模不清這男人發怒的原因。「他就是元昊?」一直被小白狐壓制在一旁的邵詠希這時再也忍受不住的大喊出聲。他就是元昊?!璇璣不是說他身長八尺,雙手雙腳奇長,眼楮大如牛鈴,身材孔武有力,活月兌月兌就像是個大怪物似的。怎麼他長得這麼好看,就長得和她的親親男朋友一模一樣……要不是剛才小白狐一直阻止她,她早跳出來為趙璇璣出頭了,只是那個元昊怎麼長得和她的浩天那麼地相似,難道他是他的前世,他們的因緣早在這一世就已注定!「是呀,他就是元昊。」趙璇璣輕輕的嘆了口氣。
視她如棄婦的夫君,竟然就是那日在湖畔戲弄調戲她的輕薄男子,既然注定他們倆人沒有結果,為什麼又要有那一場不該有的相遇?!
「你乖乖的待在這里等我回來,千萬不要跟過來,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難為情的望著邵詠希,趙璇璣知道她會明了的。
「你確定這真的是最好的路?」邵詠希希望她能認真思考自己的決定。
「我還能選擇嗎?命運的安排已經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除了認命、除了順從,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無奈的嘆了口氣,上天似乎以捉弄她為最大的樂趣。心系數日的對象竟然就是自己狠心的夫君,原以為只是一場甜蜜的夢,如今竟像惡夢般緊緊的壓迫著她。
早知道沒有結果,但卻沒想到結果會如此意外地傷人。
又是另一聲長長的嘆息從她口中逸出,或許她的命運早已注定好坎坷,或許她真的該學會認命才能真正的雲淡風清……
「公公,請您帶路吧。」披起罩衫,趙璇璣是打從心底的覺得寒冷。
刻意的抹去心底那陣陣的刺痛,趙璇璣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掉下眼淚。
不哭了……說好,不再為他掉眼淚。
只是那好寒、好冷的心再也喚不回一絲絲的溫暖。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還是讓她脆弱的心沒來由的漏跳了一拍。別開了頭,淡淡的眼眸不想有任何情緒。
「過來服侍我喝酒。」不理會她的無禮,元昊霸氣的坐在椅上看著她。早就料想的出她現在會有的倔強,但是無妨,他就是愛逗她刺蝟般的神情。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要求,趙璇璣愣了一會兒,還是無奈的站起身緩緩的替他倒了一杯酒。「皇上,您要的酒。」必恭必敬的獻上酒杯,趙璇璣發現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懂他在想些什麼。
「我不要用酒杯,我要你以口把酒過給我。」沒有伸手接過酒杯的意圖,元昊慵懶的半躺在雕花大椅上,黑瞳深沉的盯著她瞧。
「我……」被他墨黑的眼瞳瞧得心慌,趙璇璣怔怔的定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還是……要我來喂你?如果你覺得害臊,我建議你選擇後者,我是很樂意為你效勞的。」眼上、嘴邊盡是滿滿的笑意,元昊氤氳的眼神總是離不開那姣好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