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萍匆忙地沖出出租車,不顧傾盆大雨,心存僥幸地希望能一口氣沖到大樓內。
可惡!今天她不但因睡過頭、錯過班車,而得搭出租車上班,還因出門匆忙忘記帶傘。
而這一切都該怪方野森那個混球。一連三天,她像受到詛咒般,夜夜失眠,而且只要睡著就會夢到他。讓她這幾天的精神萎靡不振,工作效率超低。
反觀那個罪魁禍首,卻活得好好的。原本她還心情忐忑,不知道她的拒絕是否會讓他的態度變得差勁,沒想到第二天他非但沒有避不見面,還下達正式升她做特別助理的人事命令,甚至在見面時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他若無其事的態度,雖然讓她松了一口氣,但也隱隱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一邊整理被雨淋濕的頭發,一邊走向電梯,眼尖地看著一部電梯正要關門——
「等一下!」她不顧形像地沖進電梯。
呼!幸好趕上了。要是沒搭上,還得等上一段時間。這時,她才發現不算太擠的電梯中有一雙帶笑的眼楮,正充滿興味地注視著她。
虹萍環顧電梯里,一張張平板的撲克臉,顯然這雙眼楮的主人放電的對象正是她。她直覺才瞥一眼電梯門上那個狼狽的自己,淺米色的褲裝有好幾處濕印子,尤其是褲腳,全濕了。
這樣的她根本連一丁點吸引力也沒有。那他在看什麼?她認識他嗎?
「好敏捷的身手。」男子的贊美隱含著一股戲弄。
虹萍僅是回以一笑。
這個軟釘子顯然並沒有影響男子想搭訕的心,「我有這個榮幸可以請你吃飯嗎,」
男子大膽的邀請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美國、這類的邀約听起來並不像一般厚顏無恥之徒。
可惜她無福消受,只得微笑拒絕︰「我不跟陌生人吃飯。」
「陸雲天,我的名字。而且——我們不算陌生人,褚小姐。」
他怎會知道我姓什麼?虹萍嚇傻了。腦海不斷搜尋有關「陸雲天」的資料,卻是一片空白。她打賭自己根本不曾見過他,但是……
「就這樣,我中午來接你。」此時電梯剛好到達她欲抵之樓層。「當」的一聲,門緩緩滑開,「啊!
你到了,再見。」
虹萍愣愣地走出電梯,瞪著那緩緩消失在門後的笑臉。足足有五秒鐘,她還無法反應過來。
陸雲天?他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一棵蔥?他顯然對她了如指掌,但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虹萍滿月復狐疑地走向辦公桌。
雖然人事命令已下來,但她以公事繁忙為由而未遷往新的辦公桌。
她知道自己是下意識地避開和方野森時常見面的機會,雖然有些鴕鳥心態,但能躲就躲吧!沒一會兒,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被沉重而繁忙的工作給趕出腦外。
一整個早上,虹萍一直在為孤兒院的搬遷問題傷透腦筋。後來終于在她的「軟硬兼施」加「死纏爛打」下,才在某私立學校借到暫居之地。這還得感謝她之前在T市打下人脈,雖「荒廢」已久,但卻無損人情的「影響力」。
她才掛下電話沒多久,內線即響起。嘆口氣,她認命地接起電話。
「喂!你好。」
「馬上到我辦公室一趟。」電話那端傳來熟悉卻公式化的聲音,「帶著孤兒院的企劃案。」
還不待虹萍響應,方野森便收線了。
哼!什麼嘛!活像皇帝召見臣子似的。她沒好氣地掛上電話,整理幾個活頁夾,起身離開位子。
她不敢遲疑地前往方野森的辦公室。雖說他公事公辦的冷漠態度是她所希望的,但他也沒必要這麼冷血吧。突然,她制止自己這種不斷胃酸的想法,他並沒有錯,是她拒絕了他,又怎能怪他的態度冷淡。
「哈-!」虹萍向正在打字的劉靜娟打招呼。
「嗨!請等一下。」她拿起電話,按下內線,「喂,總經理,虹萍到了。」
「你可以進去了。」劉靜娟對她道。
「謝啦!」虹萍回以一笑。她輕輕敲門,然後才推門而入。
「總經理,你找我?」她盡量保持自己的口氣平穩、冷淡。既然他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她也可以。
「嗯,請坐。企劃書帶來了嗎?」
她將文件遞上去,主動報告最新的進度︰「我剛找到可以暫時安置孤兒院的地方,至于搬遷日期我要和院長商量之後再決定。另外有關工程的發包也開始草擬企劃案了。」
「很好。」他抬頭直視她的雙眼,熟悉的酥麻感竄過脊柱,「你的腳不酸嗎?」
「什麼?哦,不、不酸。我站著就可以了。」她為自己差點陷入他如深潭般的眼神直冒冷汗,多希望能速戰速決,立刻離開此地。
「既然如此,我陪你好了。」方野森不慌不忙地站起來,瀟灑地半靠在桌邊。
「你?不必了……我報告完就走……」
看著不為所動的他,虹萍放棄了,只好仰著頭看他。幾天不見,他似乎又變得更英俊了。
察覺到他靠得太近,近到她的呼吸里盡是他干爽的氣味,虹萍不自覺地將手環在胸前,克制想逃跑的沖動。
「為什麼還不搬到隔壁的新辦公室?每次要和你商量事情總得大費周折。」他醇厚的聲音靠近听,更令人難以不被迷醉。
「我這兩天忙著幫孤兒院找地方暫遷,很多東西都還沒整理好。」
他偏著頭打量她,「你……該不會是在躲我吧?」
方野森一語中的,讓虹萍的汗不禁淌得更急。
「沒……沒有,你多心了。」
他的笑容擴大,「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那晚的事而躲我。那我就慘了。」
慘?他哪有她慘?但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
「說真的,那晚是我不對,不該那麼急躁。我想過了,我會放慢腳步來追求你,由你掌握我們之間的進度,只要你不願意,我絕不會越雷池一步。好嗎?」
虹萍瞠目結舌地仰望著他。他究竟在說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想追求她?虹萍懷疑自己不是昏了頭在做夢,就是患有嚴重的幻听。
他竟然溫柔地征求她的同意——要追求她!
「你……怎麼會……突然想追我?」
「不然你以為那晚我為何請你到我的住處吃飯?
我喜歡你的率直與坦白,和你在一起我很輕松自在,我想這理由足以讓我對你展開追求。這麼解釋還滿意嗎?」
「可是……我……」
「我知道。你放心,我說過了,只要你不願意,我絕不會做進一步的要求。我會等你準備好。」
問題是她永遠也不會有準備好的一天啊!虹萍在心中尖叫。
「對了!今晚有個宴會,你願意陪我去嗎?」
「我……」她開始在腦中搜尋推托的借口。
「如果你不希望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的話,就當是公事,陪我出席。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特別助理啊!」
虹萍啞口無言,他都這樣說了,她怎麼拒絕?
「哇!天要下紅雨了。」陸雲天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邊,「方野森,看來你的魅力似乎退步了。」
「是你?」虹萍驚訝地看著他從容地走近,熟稔的態度似乎是方野森的好友。
「哈-!褚小姐,又見面了。你是我看過最有膽量而且頭腦清醒的女人。」陸雲天不顧方野森冷冽的目光,抬起虹萍的手親吻為禮。
「什麼意思?」
「拒絕方野森啊!從我認識他至今,你大概是第一個不受他誘惑、敢對他說不的女人。」他笑眯眯地回答問題。
「是嗎?真榮幸。」她瞥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方野森,「你到底是誰?」
「嗚……你說這話真的太傷我的心了,都第三次見面了,你竟然還問我是誰。」陸雲天夸張地捧心道。
「不過,也不能怪你,上次見面時你和阿森‘忙’得渾然忘我,難怪連我在旁邊也不曉得。托你的福,我才見識到你的老板解決員工問題的方法。」
「忙」得渾然忘我?虹萍一頭霧水地看著陸雲天。
「陸雲天,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個廣播電台。」方野森開口表達對陸雲天的不滿。
「沒辦法,你難得在我面前大演激情戲,我當然要捧場啊!」
激情戲?!虹萍瞬間記起他們第一次接吻的情景,難不成那一幕全都落進他眼里?天啊!虹萍覺得好丟臉。她滿臉通紅地偷看著正用目光謀殺陸雲天的方野森。
「哈!十二點了,你老板沒事了吧!走,我們去吃飯吧。」陸雲天親切地拉起虹萍的手就想往外跑。
「等等!你吃飯就吃飯,拉著虹萍干嗎?」
陸雲天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笑容,「當然是一起去吃飯嘍!」
「人家有說要和你一起去吃嗎?」方野森惡狠狠地瞪著陸雲天,活像要把他吃了,好減少禍害。
「嘿!嘿!和這麼美麗的小姐吃飯,我當然不會失禮。我們早就約好了,對不對啊?褚小姐。」
虹萍驀然想起,早上在電梯里的邀約。可是,她沒有答應啊!
看了虹萍的臉色,方野森知道八成又是這小子霸王硬上弓。邀請是他說的,有沒有答應就不知道。
「好了,我們走吧!」陸雲天知道方野森已洞悉真相,便先下手為強,硬拉著虹萍沖出辦公室。
唉!不能看到那家伙氣急敗壞的表情真是可惜。
陸雲天明白這兩天他是絕不能出現在他面前,否則報上一定會多條新聞——一具無名男尸被某企業大亨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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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會真的要吃飯吧?」直到走進電梯,虹萍才開口。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陸雲天回她一個爽朗的笑容。
「我以為你只是想氣氣他,好看他出糗罷了。」
「唉!你為什麼這麼聰明,被你看穿了。」他露出一個懊惱的表情,但只維持了兩秒,「不過,那只是附加價值,我真的想和你吃飯。別忘了,我今早就約了你。」
陸雲天帶她到一家很有氣氛的餐廳。從他和侍者說笑的態度看來,他似乎是這里的常客。當他們坐定位,各自點好餐,侍者離去後,短暫的沉默有幾分尷尬。
「為什麼約我吃飯?」虹萍喝口水後說。
「和美女吃飯不需要理由吧?」他仍是一貫瀟灑不羈的態度。
「你很會哄女孩子,不過我已經不是女孩子了。
你何不說出你真正的意圖?」
陸雲天詫異地看著她,然後沉默了一會兒,「你都是這麼戒備森嚴嗎?你就不相信我只是被你吸引,想更進一步與你交往嗎?」
虹萍直視他的雙眸,「你是嗎?」
陸雲天愣住了。然後露出被打敗的表情,道︰「你都是這麼直接、這麼坦白嗎?」
至此,虹萍終于露出真心的笑容,「你不是第一個抱怨的人。」
陸雲天哈哈大笑,引來許多人的側目,「我終于明白你為何能吸引方野森這小子了。」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他的員工,他對我不過是一時新鮮,過一陣子就好了。」虹萍又喝了-口水,表情淡漠。
陸雲天還想說什麼,只是侍者正好出現,端上他們的餐點。陸雲天默然不語地打量著虹萍。其實他之所以想約她午餐,不過是想多了解這個可以打亂方野森井然有序生活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而在和褚虹萍接觸後,他清楚地知道,若眼前這個女子還不能讓方野森「婚」頭的話,以後大概也沒有人能。就不知褚虹萍是否也有同樣情愫?
讓虹萍松口氣的是——陸雲天似乎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說起他踫到的一些趣事。他是個幽默、聰明的優質男人,和他說話一點也不無聊,而且懂得適時聆听。虹萍發現她很容易就對他敞開心胸,和他成為朋友。
「哦!天啊!你會讓我把飯噴在你臉上,一件小小的事,竟能被你形容得如此生動。你不當個演講家真是太可惜了。」虹萍揉揉笑得發酸的臉頰道。
「謝謝你的贊美,但我對和大眾講話這件事沒興趣。」他忽然露出不安且困窘的表情,神秘道︰「我有群眾恐懼癥。」
虹萍錯愕地瞪視他兩秒,然後又爆出一陣清脆的笑聲,「你!有恐懼癥?我不信,你又在耍我,差點被你唬了。」
陸雲天只是笑著拿起水淺啜。
「你令我發笑的程度和我另一個朋友不相上下,改天一定要讓你們見個面,比拼一下。」
「哦!那我是否有榮幸成為你的朋友?」陸雲天笑問。
虹萍斂起笑容,故作正經道︰「我說過,我不和陌生人吃飯。」
她看著陸雲天的臉,笑意逐漸在臉上綻開。
這麼輕易地獲得虹萍的友誼,令陸雲天有點受寵若驚,卻也不由自主地欣賞她的坦白、不矯揉造作。
「你對人都這麼輕易地付出真心和信任嗎?」
「對朋友,是的。」虹萍答得毫不猶豫。
「那愛情呢?」
虹萍垂下目光,「我根本不相信愛情,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騙局,一個讓男人拐女人上床的借口,一個讓女人傷心痛苦的跳板。」
陸雲天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暗暗搖頭。
突然,陸雲天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陸雲天看了一眼屏幕顯示,現出一個過分愉悅的笑容。
「看來有人在擔心他的員工嘍!」他不急著接電話,反而笑嘻嘻地看她,「猜猜看是誰打來的?」
虹萍早就猜到是方野森,但她卻避重就輕地答︰「我怎麼知道?是你的朋友,怎來問我?」
「朋友是我的沒錯,但這個朋友在這個時候打來,為的卻不是我。」他突然傾身問她,「你說我該不該接?」
「是你的電話,接不接都與我無關。」
「好,那就不接。讓他去操心個夠。」說完,陸雲天按下停止鍵,鈴聲戛然而止,然後他索性關了機。
正在吃東西的虹萍,一顆心卻沒來由地變得沉重起來。
坐在對面的陸雲天,偷看著忽然有些心不在焉的虹萍,心中忍不住竊笑。
看來方野森未來的情路雖然坎坷,但仍有一絲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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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結束,虹萍向陸雲天道謝後,便回到公司。
才剛坐下,電話聲就響起。
「你現在才回來?」
方野森熟悉的嗓音由話筒傳來,讓虹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方才他打給陸雲天的電話。
「你……你找我有事?」
方野森停頓了一下。「我只是想提醒你,別忘了今晚的宴會,我要你陪我出席。」
「可是我不——」
「不準拒絕。」方野森厲聲打斷她的話,「晚上七點,我來接你」
不待虹萍響應,方野森便「卡嚓」地收線。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虹萍再次提醒自己,下次見到他時一定要提出抗議,他這樣掛人家電話是很不禮貌的。
更何況她根本不想陪他去參加什麼宴會,既然他如此霸道,她也不需太客氣。
她決定漠視這道「命令」。
鍵入屏幕密碼,她繼繼先前未完的工作。一整個下午,繁忙的工作讓她的腦子沒有多余的空間胡思亂想。等她的工作終于告一段落,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室里只剩下她。
揉揉酸緊的肩胛,她放松地掛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你!」
突來的聲音,讓虹萍差點跌下座位,慌忙地站起尋找聲音來源,赫然看見方野森怒氣沖沖地向她走來。
「你竟然還在這兒,你沒有回家換衣服。」
方野森的指責讓虹萍閃過一陣心虛,隨即挺起下巴,反抗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想陪你去應酬。」
方野森在她面前站定,狠狠地用目光攫住她,「我該好好打你一頓。」
虹萍瞪大眼楮,不相信方野森真的會打她屁服。
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後移動,企圖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不能打我的,我有權拒絕你的邀約。」
「我說過這是公事,你是我的特別助理,就應該陪我應酬。」
「誰說的,難道我有事不想‘加班’也不行嗎?
再說你大可以找別人陪你去,為何一定要我?」
「該死!我越來越想打你了。」說完,他便開始走向她。幾個跨步便抓住想拔腿就跑的虹萍。
「不!你不能這樣……救命啊!」她的求救聲回蕩在辦公室中,但人已被方野森圈在懷里動彈不得。
就在虹萍認命地等著落下的痛楚時,方野森卻爆出一陣笑聲。讓靠在他胸前的虹萍,敏感地感受到那酥軟的震動。
瞪著笑不可遏的方野森,虹萍開始有點生氣。有那麼好笑嗎?
他圈著虹萍,像是笑累了般靠在她肩上,輕聲道︰「早知道你不會乖乖听話,所以我早有應對之策。」
虹萍以為他要取消應酬,吁了口氣。方野森卻輕笑道︰「想都別想,我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嗎?」
「樓上有套禮服,你還有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可以準備。這次我暫且饒了你,因為時間不夠我打你一頓,但是,我還是得處罰你。
虹萍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方野森便已擄獲她的芳唇,讓她措手不及。而在他技巧的帶領下,虹萍隨即掉入甜蜜的吻中。隨著熱吻加深,兩人的呼吸也跟著急促、凌亂。
就在虹萍神魂俱失時,方野森猝然結束這個吻。
他一臉得意地看著還搞不清楚方向的虹萍,淘氣道︰「走吧!你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