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頭疼,讓于懷理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覺到有一雙手不時溫柔的替他擦著汗,然後把他的身子扶起喂他喝了一點熱茶,安靜的在旁邊不說一句話,繼續讓他睡。
他並沒有再睡著,反而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已經很久沒踫酒,但以前只要他一喝酒,隔天起來就有這樣一雙溫柔的手,用今天這雙手的主人的同樣方式來對待他。
不會吧!
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她……
皺眉,抿緊唇瓣,他緩緩地睜開眸子——
「你醒了?好多了嗎?」.溫柔的嗓音、溫柔的言語、溫柔的笑、溫柔的臉龐,是她沒錯,譚依庭。
這麼多年沒見,她一句怨責的話也沒有,只關心他的宿醉,仿佛,他從沒有離開過她,不,是她沒有離開過他。
「你怎麼在這里?」
「範晰告訴我的,他說你現在在這間酒店里上班,彈琴兼當保鏢。」
好家伙!
這個範晰竟然什麼都查到了,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于懷理咬牙,緊抿的唇瓣有著說不出的寒意與冷峻。
「你別怪他,他只是怕我擔心,我跑了一趟布拉格,可是找不到你,然後我到了夢幻古堡,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我……」
「我肚子餓了。」
他想靜一靜,她出現的一點都不是時候。
她一笑,眼楮突然亮了起來,也不管他是不是故意打斷她的話,依然開心不已的跟著他轉開話題,問道︰「那……我可以煮東西給你吃嗎?」
面對她對他的那份純然的愛與信任,于懷理失笑,懊惱卻又無奈,「隨便,你開心就好。」
「是嗎?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就去煮點東西給你吃,你等我喔,一下下就好了,我剛剛有翻過你的小冰箱,里頭還有一點食材可以做吃的,你先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好了我再叫你。」
說著,譚依庭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走進了房間附設的小廚房。
閉上眼,于懷理光听到廚房里的聲音就可以想像得出她忙碌的樣子。
她,譚依庭,生活總是一成不變,千遍一律,和她的人一樣,溫柔還是溫柔,他真的懷疑這世上會有令她生氣的人或事。
她和他一樣出身豪門世家,她單純而無心機,不了解現實世界的殘忍與無情,她的世界中,永遠都只有美好的事物,沒有惡人、壞事,她也相信所有的壞人之所以壞,都一定有他的苦衷。
就像他,自從大哥意外身亡之後,他就離家出走了,擺明著不接于氏企業那個重責大任,也不接手大哥的未婚妻,在所有人眼中,他是個不孝子,也是個忘恩負義的男人。
他對她,根本說不上愛或是不愛,在他心中,她一開始是大哥的未婚妻,就無法把她想成是自己未來的妻子。
但她呢?
她像是皮球一樣被長輩們踢來踢去,要她嫁誰就嫁誰,她也一句不吭,高高興興的等著當新娘……
這讓他不屑、生氣,有一股沖動想把她給狠狠地搖醒,看看她皮相底下是否有靈魂!
他無法愛她,卻又拿她永遠單純的笑臉與溫柔毫無辦法,他生不了她的氣,只能生自己的氣。
他是關心她的,把她當嫂嫂一樣關心,怕她哭,因為溫柔的大哥總是用所有的愛來呵疼著她,他不想破壞大哥的這份習慣,也不想讓她失去了大哥之後又不幸福。
大哥在的時候爸爸媽媽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媳婦,早早的將她從香港接到加拿大一起住;大哥死後,她變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只能遠遠的走開,把她拋在自己加拿大的家里不聞不問。
流浪,只是暫時成全自己一生的夢。
他本來還想要流浪得更久,也許五年,也許十年,偏偏,卻遇上了一個愛錢的女人……
「啊!」
廚房里傳來的一聲驚呼讓于懷理幾乎從床上跳起來,他光果著身子直接跳下床沖進廚房,看見一碗煮好的面摔在地上,湯汁濺了一地。
「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面弄倒在地上的……我只是一時手滑……」
「你有沒有被燙傷,啊?」
見她只是搖頭,于懷理只好跨過那團爛面碎碗走向她,攔腰將她抱離混亂現場。
讓她在大床邊坐下,他看過她的手之後又彎身執起她的腳,看見她雪白的腳踝燙了一片紅,不由得凝起眉。
「你別生氣,那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的。」她怯怯的縮回腳,「你肚子一定餓壞了,我去外面買點東西回來——」
「坐下!」他真的生氣了,「我根本不餓,剛剛只是為了支開你才說肚子餓了,你大可不必這麼麻煩。」
「我……你……」
她被他這一吼,眼眶紅了起來,「你是不是還是很討厭我?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大哥是不是也是因為討厭我才離開我的?我是不是真的一點用都沒有?」
「依庭……」
老天!
她怎麼會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呢?「大哥是出車禍,跟你有什麼關系?」
「可是……」
「沒有見鬼的可是!你少在那里自怨自艾了,你沒那麼偉大,可以左右人的生死。」
譚依庭聞言,淚如雨下,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落不完。
于懷理見狀,緩緩地伸手將她擁進懷中,暗自怪自己的粗聲粗氣嚇壞了她,「對不起,你別哭了,是我不好,不該對你那麼大聲,你可以罵我也可以打我,就是請你別哭了,好嗎?」
他越說,她越覺得自己委屈,淚怎麼也止不住,索性伸手將他緊緊抱住,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里大哭特哭起來。
「你不回家是因為我嗎?」
于懷理嘆息,修長的指尖輕撫著她的發,「那不是主要的原因。」
「我感覺得到你討厭我……你不想娶我,對嗎?」
「你是大哥的未婚妻,雖然他死了,但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他的未婚妻,而你,也沒必要嫁給我,你該去找屬于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家里安排好什麼你就听什麼,懂嗎?」
譚依庭點點頭,又隨即搖搖頭,「他們都是為我好,不是嗎?他們替我選的丈夫都是條件很好的男人,我沒理由反對,而且你們都對我很好,我——」
「那不是愛情,傻瓜。」她只是單純的對一個人好,以她覺得好的方式,然後,享受對方對她的呵疼,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不然是什麼?」
「你听我說,失去大哥只是讓你少了一個愛你疼你的人,你會若有所失,但是卻可以由任何一個人來替代大哥疼你愛你,所以那種感情根本就是妹妹對哥哥的親情,而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
「我不懂……」
「就譬如,如果我突然像一只猛獸把你撲倒在地上,如果我現在吻你,月兌你衣服,你可能會大驚失色、落荒而逃,而不會覺得甜蜜、心跳加速,甚至期待那種兩個身體融在一起的親密感……」
見她還是一副進入不了狀況的傻呆模樣,于懷理氣得心一橫,索性用行動來告訴她——
「就像這樣!」他突地一個起身把她壓在大床與他的胸膛之間,伸手探到她的衣領之內撫模她的胸部。
「啊!」她嚇得花容失色,雙手死命的把他的手給拉出衣服,「你……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不喜歡!」
「那這樣呢?」
他的手往下探進她的裙子下擺,挑逗似的撫模上她的大腿。
譚依庭嚇傻了,哭了,害怕的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求求你不要這樣,于懷理,你平常不是這樣的……」
哪一個男人平常是這樣的?又不是!
「你如果真的愛我,我說的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愛,你會非常期待我撫模你、吻你,而不是嚇得哭出來,叫我不要這麼對你,懂嗎?因為你對我不是那種愛,你愛的也不是我,所以你才會害怕、排斥。」
是嗎?是這樣嗎?譚依庭並不明白是不是真的這樣,但站在門口看見這一切的樓海寧可就明白得徹底了。
她明白……于懷理只不過是個人盡可妻的臭男人!花心大蘿卜!
他該死的才剛抱過她的手,才吻過她的嘴,竟然轉眼之間便去抱另一個女人的身體,吻另一個女人的嘴……
她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真是瞎了狗眼!
咬住唇,她忍住跑上前去拉扯他頭發的沖動,默默的退離他的房間,一到外頭,她強忍住的憤怒便 哩叭啦的宣泄而出,把酒店里頭那一面牆櫃上的酒全一瓶瓶給掃下地——
去他的男人!
去他的愛情!
去他的溫柔體貼!
樓海寧哭著、摔著,任那散落的玻璃碎屑彈上自己的腳,在她雪白的小腿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細細的傷口。
正好經過、想要走後門下班離開的香香看見了她的行徑,嚇得忙不迭奔上前阻止她——
「老天!海兒!你瘋了啊?這每一瓶都要好幾千,你怎麼可以這麼個摔法?」
樓海寧不理,從香香的手中再次搶過了酒瓶, 一聲將它摔在地上,不盡興,越過她的身子又從牆上的酒櫃拿出兩瓶摔下地——
「你這樣會傷到自己的!傻瓜,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解決,非得摔酒瓶出氣?這些酒可是要錢的,你還想在這間酒店待多久?一輩子嗎?」
「你放心,有個很有錢的公子哥兒要娶我呢!我一輩子都可以吃好的穿好的,這些酒算什麼?拿來出氣剛好。」
最後,是樓海寧自己摔累了,坐在地上悶悶的哭,那飽含著壓抑與悲傷的哭聲讓人听了鼻酸,連酒店老板也微挑著眉,在暗處揮揮手,把那些聞風而至的姐妹們全趕離開,留一個安靜的空間給她。
這世上,誰沒有傷心事?
他原以為這個丫頭出運了,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人,看來,好事多磨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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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海寧怎麼也沒想到,當她從酒店的後門走出來竟會遇見範晰。
她狼狽的模樣被他盡收眼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範晰打開車門朝她走來,她的身子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處等著他。
很奇怪,仿佛經過剛剛那件事,她的酒家女身份在範晰面前曝光對她的打擊竟一點也不大了。
「你哭過?」他什麼也沒問,溫柔的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犀利的眸光往她身上一掃,沒略過她那血痕斑斑的小腿,一道濃眉輕挑起,竟有些淡淡的不悅。
「沒有啊。」她僵硬的笑了笑,下意識地伸手順了順散亂的發,「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
不理會她的問題,他蹲,伸手撫過她雪白小腿肚上頭的血痕,「你在里頭那麼久,就是把自己搞成這德行?」
她縮回腳,佯裝的堅強一旦被戳破,就根本不必再偽裝了,「你跟蹤我?」
「是,就在我第一次送你回家的那一個晚上我就跟蹤你了,只不過那一晚徒勞無功,後來我派人二十四小時守著你,很快地便知道你和于懷理都在這間酒店里上班,而他就住在酒店里頭的一間房間里。」
樓海寧蒼白了臉,整顆心驀地一沉,「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個酒家女?」
正眼看她,範晰一點也不回避,「是,我知道。」
「所以,你的求婚根本就是假的?」沒有一個正經人家的公子會在第二次見到她時就跟她求婚的,尤其是在知道她的職業以後。
「你也可以這麼說。」他一笑,站起身伸手執起她的下巴,「不過,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真的,如果有人不想要,我願意接手試試看,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能耐成為我範某人的妻子。」
她嘲弄的甩開他的手,「範大公子,請你別耍我了,我不會因為你這些話就感動得跟你上床。」
陰險小人!她的眼楮最近是怎麼了?竟一再地看錯人!
「我是認真的,你該因此感到十分榮幸才是,不過,我一直很納悶,你為什麼明明愛著于懷理,卻不想辦法搭上他?他就在你身邊,不是嗎?他也真是的,自己明明想要,卻又把你推給我,我真是一點也不明白,你可以為我解釋一下其中的道理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樓海寧難堪的別開眼,「他已經有未婚妻了,我樓海寧再怎麼不堪,也不會去搶人家的未婚夫,請你不要亂說話。」
原來如此……
到現在,于懷理還是沒讓她知道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妻不是他自己要的……
範晰提唇一笑,「既然你知道他有未婚妻,那他剛剛在里頭抱他的未婚妻有什麼不對?值得你大發脾氣嗎?」
她一愕,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剛剛那里頭的女人是于懷理的未婚妻?那麼,她自己才是那個不該被于懷理抱著親著的女人,不是嗎?
是啊,她的確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生氣,未婚夫抱未婚妻天經地義,她生的是哪門子醋?
呵,原來可鄙的人是她,不是于懷理。
「你怎麼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麼事?」這個男人是開偵探社的嗎?什麼都知道。
「是我送依庭到這里來的,她到現在還沒出來,而你進去後把自己搞得一腿傷痕,我能不運用一點想像力嗎?」
她懂了,「所以,一切都是你安排好要給我看的?有必要嗎?我早知道于懷理有未婚妻——」
「你卻不知道他這麼愛他的未婚妻,他也會抱她、親她、撫模她的身體,他的未婚妻是這麼美、這麼溫柔、這麼體貼,而且還是個名門千金、大家閨秀,你呢?只是個酒家女,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酒家女,他對你,就跟對個酒家女是一個樣的,老實說,我實在看不出來你哪一點配得上他,除了美麗與勾引男人的技術——」
啪——
一個輕脆的耳光乍然響起,樓海寧一巴掌甩向範晰的俊臉。
「你是個很討人厭的男人!」她從來不知道這樣一個溫柔俊逸、體貼入微的男子,說起話來竟然可以這麼狠這麼毒。
她哪里得罪他了,她是酒家女又如何?他有什麼資格批評她的不是。
她竟敢打他?這個女人……
範晰眸子陡地一眯,長手一伸將她拉進懷中深深的吻住她。
「唔……」她掙扎著身子想推開他,卻被他擁得更緊。
「別故做姿態了,一個酒家女,你的唇不知被多少男人吻過,身子不知被多少男人抱過,我願意抱你是你的榮幸。」
她氣得眯起眸,咬牙罵著,「你這個——」
「海寧!」
這個嗓音……
樓海寧一愣,緩緩地轉過身去,于懷理就站在酒店的後門邊,旁邊站著一個嬌小美麗又典雅的女人。
那,就是他的未婚妻?
好美呵,真的,像是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公主,而她,可能就是那個拿著毒隻果想要毒死公主的巫婆了。
于懷理看著被摟在範晰懷中的樓海寧,還有她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唇瓣,握著譚依庭的手驀地一緊,疼得譚依庭凝起了眉,淚都快掉下。
「于懷理,你弄痛我了……」她欲縮回手,淚汪汪的盈在眼眶。
聞言,他一驚,松了手,「對不起。」
她笑笑,搖搖頭,「沒關系。」
「既然範晰在這里,請他送你回去好嗎?」
「嗯。」她乖巧的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好,記得替我跟伯父伯母請安,我家那兒……我會去說的。」
譚依庭的神情驀地一黯,幽幽地瞅著他好一會,才點點頭,「好,再見,于懷理。」
她的粗線條並沒有讓她發現範晰與樓海寧的狀況有多麼曖昧不明,她只是單純的走向範晰,一如往常的對他微笑,「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去嗎?範大哥。」
範晰深深的看了懷中的樓海寧一眼,想說什麼,樓海寧卻冷冷的回過身。
「呃……如果你在忙,我可以去搭計程車。」譚依庭終于察覺到一點點不太對勁,雖然還是一頭霧水。
「不必,我送你。」範晰伸手拉住譚依庭,上了車,車子不一會便消失在長路的盡頭。
「海寧——」
「什麼都不必說,你已經找到你未婚妻了,已經不需要留在酒店里,我們兩個人的關系到此為止。」說完,她提步便要離開。
于懷理生氣的抓住了她的手,「就這樣?」
「不然你想怎麼樣?」她恨恨的瞪視著他。
被她瞪著,良久,他驀地嘲弄的一笑,「你忘了跟我要貞操費。」
「你付不起!」
「我付不起,但是我可以娶你。」
樓海寧一怔,變了臉,「你忘了你剛剛才在床上干什麼嗎?你才剛剛抱過你的未婚妻,她前腳才走,你竟然就說要娶我?」
什麼?她看見了?老天……
現在好了,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剛剛那個……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事實上,我已經告訴她,我和她之間不是那種男女之間的愛情,我愛的人是——」
「住口!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她實在听不下去了!她可以忍受他必須抱他的未婚妻,但她不能忍受他抱了他的未婚妻之後轉頭又跟她說愛她,這簡直是兒戲,嚴重污辱她的人格。
「你听我說,海寧。」他上前抱住了她的腰,將她定在他的懷中專注的看著她,「我真的愛你,也想娶你,只要你一句話——」
「我不會嫁給一個窮光蛋!」她等不及他開口說明白便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捂住了耳朵。
她不要他為她做個負心漢,也不想听了他的話讓自己的心動搖,所以她寧可不听。
唉,那幅畫……如果那是幅真的會實現的畫……
她,樓海寧,將會嫁給于懷理為妻。
老實說,她的心一直十分抗拒這樣的結果,因為她一不嫁窮人,二不搶人家老公,于懷理兩樣皆備,偏偏他一靠近就讓她心慌意亂,所以寧可讓他離她離得遠遠地,寧可相信夢幻古堡的畫中內容會成真的傳說是假的。
「愛情和金錢對你而言孰輕孰重呢?」
「你這個問題等于是廢話,你不知道嗎?愛情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看看你怎麼對你未婚妻就可以知道了。」
于懷理一嘆,將她擁緊,「傻丫頭,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不,其實她是我大哥的未婚妻,後來變成我的……無論如何,我永遠不會娶她,也不會愛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