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克帆瞪著被關上的浴室門,嘲弄與勝利的嘴角像風一樣不見了,她臉上的蒼白讓他心疼,她踉蹌奔進浴室的身子令他擔憂,不過他沒有追過去,起身點了一根煙徑自吞雲吐霧起來。
他不該為她感到心疼,這種種只不過是場賭局、是場交易,兩個嗜賭的男人跟女人一時興起的賭局罷了!他不該為她憂心,為自己傷了她的心難受不已……這世上愛他余克帆的女人太多,他怎能一一平復她們內心的傷感與失落?
對女人的眼淚與傷心,他早已學會視若無睹,讓心不再掀起波瀾,偏偏她那盈然在眸中的淚像針一樣的刺進他的眼,也刺進了他的心……
余克帆又朝空中吐了一口煙,深邃的眼眸透著一抹猶疑與不忍,但也僅只于短短幾秒,當那白色的煙圈在空氣中無聲地散去時,他黑如深潭的眸光不再閃爍迷惑,唇角微掀,他自嘲的一笑。
在乎一個女人的心情他不是不曾有過,只不過時間過了太久,已經忘了自己也曾真正在乎過一個女人,除了年少時的那場愛戀,那場純真美麗得毫無遐思的愛戀外,他確實已許久沒有將女人放在心上。
元丹渠是個美麗的意外,從他第一眼看到她便對她產生濃厚的興趣,要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肯定,接著,他不只戀上她的美、好的身體,也戀上她的笑容與嗔怨怒罵……她是個美麗得令他不想放開的女人。
但,能持續多久呢?他真的懷疑。
女人的美麗會令人厭倦,久了,連美麗都不再會是美麗而是負擔。
他本是孑然一身,又何需多個累贅……或是牽掛?
她愛上他,也算完成了他對她的征服,對他而言,她不該再是個挑戰了,失去挑戰的女人不是他的目標,總會有想放手的一天,而且,他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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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已滿出了浴池,元丹渠將整個身子浸入水中,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余克帆的大手撫模在她身上的感覺,是那般的輕柔、熱燙而令她全身虛浮……
陡地,她使力用拳頭擊向水面,將水花濺得老高,體內澎湃的怒氣急需發泄,那痛、那悲、那哀傷與苦楚不斷的朝她襲來,她想尖叫、想怒吼、想永遠地忘了方才的羞辱與難堪。
該死的余克帆,他竟耍了她!
她忘了他是個花心男人、忘了他不是會給女人真心的男人,她戀著他,戀得什麼都忘得一干二淨,像個十足十的蠢女人,竟送上自己的真心讓一個無心的男人踐踏……
她是瘋了才會愛上他,該死的瘋了!
元丹渠將臉埋進胸前,兩手捂住了哭聲,再難過、再心痛,她的驕傲讓她不將自己的情緒宣泄于外,尤其在那個可惡的男人面前,她更該保有最堅強的心與自我。
但疲倦與困乏傷心卻徹底擊垮了她,她哭得顫抖不已,像水面飄零的落花,哭了將近半個鐘頭,她累了也倦了,才靜靜的趴在浴池旁的石台面上,不久,竟緩緩地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仿佛听到了開門的聲音與腳步聲,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人輕輕地抱起,抱到一張柔軟且泛著淡香的床上。
好舒服……她在夢里逸出了一聲輕嘆,不自覺的往熱源處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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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像風一樣消失不見了,讓她連發泄怒氣的對象都沒有!
短短幾天,元丹渠已瘦了一圈,然而在大多數的男人眼中,她卻是多添了一份楚楚動人的慵懶風韻,美麗加上財運,讓她的聲名傳遍了拉斯維加斯,每個人都對她的存在談論不已,前來中式帝國下戰書及觀戰的人也愈來愈多,場內賭,場外觀局的人也忙下注,短短數日為中式帝國飯店創造出瘋狂的人潮,也在賭界興起一股巨浪。
這幾日,元丹渠瘋狂的在中式帝國的賭場內豪賭,決定將所輸的帳全賴在余克帆身上,讓他回來的時候成了拉斯維加斯最窮的人,奈何她的賭技與賭運太好,短短五日已替自己賺了五百萬美金。
「分你的,阿寬。」她無趣的將今日所有贏的籌碼全推到阿寬面前。若是以前,她一定會為這筆可觀的財富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此刻,她卻覺得意興闌珊。
嗜賭的她何時變成如此呢?她不曉得,而且覺得可笑,她清楚地明白自己非常恨克,夜里卻常常因為想他而小沾衣襟。
「元小姐,這些小的不能收。」阿寬將籌碼推回去,「不如當作元小姐下回賭局的籌碼吧。」
「太無聊了,要玩就要玩更大的。」元丹渠眉眼一挑,決定反撲。她不相信克從此避不見面,她一定要氣得他出現在她面前跳腳不可!
「元小姐……」阿寬不太贊同的看著她,為她擔心,也為老板擔心。她在老板的賭場上做東,玩大、玩小,賭輸、賭贏都是算在老板帳上,要是玩過火了那又該如何?
「擔心的話就叫你老板出來見我。」她是下定決心了。阿寬的眸光一閃,鎮定的回道︰「小的不知老板上哪去了。」事實上,這句話他已經對她說了不下十次。
「我相信。」元丹渠微笑點頭,雖然內心打死也不相信他會不知曉,但又何必當面給人家難看呢?「既然如此,我怎麼玩你也沒辦法回報給他知道,而他也沒有禁止我在他地盤上玩,我的賭注多大、是什麼,他都管不著,不是嗎?」
「元小姐……」阿寬更不安了,或者該說是頭痛。
「放心,我的財運正旺,不會把中式帝國給輸掉的。」「元小姐,你的意思是……」天啊!他沒听錯吧?她要拿老板的飯店當賭注?
「就是你想的那樣。」她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我要昭告天下,只要贏得了我元丹渠的人,中式帝國就送給他。」「元小姐,這行不通的,要拿中式帝國當賭注得先驗飯店的地契及所有權狀,這些東西都在老板那里。」
「這些東西現在在我那里。」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人算不如天算,當初余克帆跟她打賭時以中式帝國飯店的一半股份為賭注,之後雖然是他贏了,卻把所有權狀和地契交給了她,說是先放在她那兒讓她安心,沒想到現在倒成了她的賭本。
元丹渠的眼里閃爍著捉弄人的喜悅與一抹難得的快意,她為自己突然想出的妙招得意不已,這樣不僅可以將克給「震」出來,也許還可以讓他放了她……
既然他對她如此狠絕,她又何需對他客氣?
她愛一個人可以很深、很深,恨一個人的時候也可以如此,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既然不愛她,不如讓他恨她恨個徹底,好教他甘心放手,對他算是了斷,對她也算是解月兌,何樂不為?
元丹渠是個劍及履及的女中豪杰,說到做到,一夜之間,中式帝國的挑戰宣言像瘟疫一樣的散布在世界每一個角落……
這不啻是在對全球賭界宣戰,也是在向近八年來空缺的賭神寶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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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的勇氣可嘉!」藍少白吹了個口哨,拿著尺的手不斷的在一個女人身上比畫,不時還吃上幾口豆腐,踫一下女人的胸、模一下女人的臀,對這個工作他簡直樂在其中。
「克知道了一定會氣死。」郭熙捺住性子等他的工作告一段落,兩手插在褲袋里,看來優雅而迷人。
「他愛她,不會出掌斃了她的。」藍少白有意無意的又踫了那女人的翹臀後,才懶洋洋的走向已等好半天的郭熙。「他愛她?」
「是啊,猴急得不得了。」藍少白煞有其事的點頭應了句,轉身接鈴要助理替自己泡杯咖啡。
「還喝咖啡?」郭熙輕挑起眉,卻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不喝會睡著,待會你要跟克打架的時候,我就幫不上忙了。」藍少白咕噥一聲。為了這場跨國的大型服裝秀,他已累了一天一夜都沒闔眼了,說不累絕對是騙人的。
郭熙聞言挑了挑眉,沒說什麼,直到藍少白把咖啡當開水喝的咕嚕一聲灌進嘴里,才起身伙同他一起到達頂樓,搭乘直升機前往拉斯維加斯。
「猜猜克會怎麼做?」藍少白眯著眼假寐,對直升機外的風光毫不眷戀。
「不知道。」郭熙望著窗外的峽谷與崇山峻嶺,眸子里是難掩的溫柔,除了直升機吵嚷的聲音之外,此刻的大地是平和的,他的心情也是。
「如果是我,我就對外宣告與她斷絕關系。」藍少白咕噥一聲,兩只長腿懶洋洋的伸直抵住駕駛座的後背。
「如果那個女人是宋婕,你會這麼做嗎?」
藍少白眯著的眼倏地睜開,沒好氣的看著他,「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如果是宋婕,我當然不會這麼做。」
「那不就對了?所以克也不可能這麼做。」
「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為何不能?」郭以扯嘴角,「你不是說克愛她?那他當然不可能讓她陷入危險的境地,她以中式帝國的名義發出戰帖,大家又都知道她是克的女人,若克宣布他與她的所作所為無關,棄她于不顧,她可能會被黑道中人給砍死。」
「難不成真要把克這幾年的心血白白送人?」藍少白突然覺得心煩極了,輕叱一聲,「女人當真是禍水!」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克是賭神,為了他的江山,也許他會出面把這個爛攤子頂下來。」
「你的意思是克會代替那女人重出江湖?不會吧?他已經洗手八年了!」藍少白微皺著眉,想起八年前克那副生不如死的淒慘模樣,身為克的死黨,他倒寧可克損失一間中式帝國飯店,也不要克再受那種沉重的打擊。
八年前的那個冬天,賭神余克就已正式告別賭界,不管有多少人下戰書要跟他一較高下,他都一一回絕了,直到三年前才在拉斯維加斯經營起賭場飯店,以他所長將中式帝國的版圖往外擴張,在各國的首都都可見到中式帝國飯店的招牌。
不過,他還是未再跟人公開比賽過,漸漸地他的名聲也漸漸地讓世人所遺忘,現在大家知道的是經營中式帝國飯店的大老板是余克帆,而不是八年前的賭神余克。
「是啊,八年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郭熙輕嘆。
四個在十年前不打不相識的師兄弟一起念書,立志追遍各國名校校花的男人,現在各奔東西,一個月只見上一面,然而對彼此的關心卻是未曾少過一分,何況,還曾經有一個女人同時系住四個人的心……
她,還好嗎?
不知為何,近年來竟益發的容易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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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各國巡視旗下飯店的余克帆簡直不敢相信元丹渠竟然敢這樣玩他,隱忍著隨時會爆發的怒氣,他匆匆自法國趕回拉斯維加斯,一進飯店便馬不停蹄的沖進紫薇閣。
夜里,紗幛在微風中輕擺,鬧出天大事的女主角正好夢酣甜的睡在那張淡黃色的大床上,嘴角上還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仿佛天塌下來都沒她事般的安詳自在,一只小腿還因一個翻轉身子的動作而微露在外,透著一股性感的嫵媚。
余克帆的怒氣因下月復部的灼熱而漸漸的被所取代,他刻意的離開她,就是不想讓自己如此受她所左右,然而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卻讓他發現自己渴望她渴望得都快瘋了,尤其是此刻,她就這樣安詳的躺在他床上,鼓脹的排山倒海而來,難以平息。
他迅速的月兌下自己的衣褲,露出精瘦有力的古銅色身軀及一雙矯健的長腿,滾燙的身體貼住她後背,渴望的唇已迫不及待的覆上她睡夢中微啟的紅唇,用舌頭抵開她的貝齒,探進她喉頭輾轉來回的吸吮著。
他伸出手撩起她的睡衣下擺,從小腿處緩緩移動往兩腿之間的幽壑探去,隔著底褲輕柔的挑弄她隆起的小丘,讓它在他指間火熱、濕潤,讓她在他的指尖之下輕吟扭動……
兩人共赴雲雨是那般契合,仿佛彼此彼此皆為彼此而生。
激情過後,她使力的推開他,他也不眷戀,像只玩厭毛球的貓無情的徹離,起身往浴室走去,不一會,淅瀝嘩啦的水聲便從門板內傳了出來。
的腫脹灼熱讓元丹渠徹底的清醒,方知這一切不是夢,想起剛剛自己竟然熱情的回應著他,想起他把她當成泄欲玩具似的毫不眷戀的起身離開,她的心就痛不可抑。
她究竟在做什麼?現在的她該感到的是憤怒與怨恨,而不是心痛與失落,不該再為一個無情的男人傷心、傷神的,不該!
元丹渠起身穿衣,決定到隔壁間的浴室洗個澡,她不會被輕易打敗的,更何況……她知道他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出現在她面前的原因。
想著,她低首輕笑兩聲,是自嘲抑或自貶?都是吧!想到拉斯維加斯的中式帝國飯店有可能付之一炬,她就開心得不得了……開心,她是該開心的,卻怎地也笑不出來。
「你要上哪去?」冷冷的聲音突地在身後喚住她。
「能去哪?」元丹渠將傷心藏入心底,轉頭望向他時已是一臉媚笑,「在我還沒把你的中式帝國搞垮之前,我是不會就這樣逃走的,你大可放十萬八千個心。」
聞言,余克帆無情的面容上多了份冷冽與壓抑住的憤怒,大跨步的朝她走近,他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伸手緊緊的扣住她下顎,讓她不得不仰起頭看他。
「你是故意的?」他挑高了眉,眯起一雙厲眸,噴在她臉上的熱氣散發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沒錯,我是故意的,但難道你真認為我的賭技會差到讓你散盡家財?」她盡可能的不被他呼出的熱氣所干擾,硬著心把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
「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他的唇湊近她的臉。
「什麼……」元丹渠的心微微顫抖,此刻的他看來令人有些害怕,但她可不打算退縮。
「我會殺了你。」他緩緩地道。修長的指尖輕柔的撫弄著她的下巴,抵開她的唇瓣,他突地低首咬住它們……
「啊!」她痛得叫出聲,狠狠的將他推開,用手拭唇,白皙的指尖上染滿紅色的血,她又痛又驚的倒抽口冷氣,一雙美眸狠狠的瞪視著他,淚盈于眶。
「不要拿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瞅著我,相較于你對我做的,這並不算什麼,不是嗎?真不知你哪來的天大膽子敢耍弄我,我余克帆可不是一個會善罷甘休的男人,你會後悔惹毛了我。」他溫柔的笑道,眸光中卻透著冰寒刺骨的寒意。她不經意的打了個冷顫,捂著流血的唇瓣,默然的轉身走出去。
「站住!我叫你走了嗎?」
「我不需要听你的。」
「可是你是我的,在我需要你為我暖床的時候,你並沒有說不的權利。」
暖床?怎麼,他還要她……元丹渠不可思議的回眸望他,這才驚見他身上的浴巾不知何時已滑落,俊挺的昂揚正矗立在她眼前,她再次倒抽一口冷氣,不安隱隱地從腳底透了上來。
「你想干什麼?」她看著它,突地面紅耳斥。
「過來!」
「不!」
「我說過你沒有說不的權利!女人,別再惹我生氣,過來!」
元丹渠不斷的往後退,直到腳跟踫上了門檻,身子差一點往外栽去,才又落入一張寬廣火熱的男性胸膛里,被一雙鐵臂從身後緊緊抱住。
「放了我……」她驚喘吁吁。
「滿足我!只要你能令我滿意,我會放了你,如何?」他軟言蠱惑道。
「我不要!你放了我。」
她雙眸亮燦燦的,看得他怒火又起,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他就這麼令她討厭憎恨?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余克帆定定的望住她,「我記得幾天前你才說愛我的,不是嗎?你是這樣愛一個男人的?拿他的財產來滿足你那好賭的天性?」
元丹渠媚眼一抬,一抹痛苦閃過,卻也隨即讓堅強所取代,「我愛的那個男人並不愛我,而且還耍我,你以為身為女人就該逆來順受?我生來便是只會螯人的蠍,只要你放了我,對外宣布你跟我毫無關系,這場賭注就等于是我元丹渠的一席玩笑話,你可以保住你的江山,我也可以保住我的自由。」
余克帆嗤笑一聲,「原來你腦袋瓜子打的是這樣的算盤。」
「還是你願意把你的江山交到我手中揮霍,隨你。」
「你以為這威脅得了我?」他冷笑,「請問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耍了全世界的賭客會有怎麼樣的下場?」
一句話問啞了她,她是沒想過這些,她一心只想著要如何離開這個男人,只要他宣布她與他無關,她不僅可以馬上離開他,還可以不必償債……替他生一個她與他的小孩!
愛一個人的痛可以隨著時間淡去,但只要一有了小孩,兩人的牽系便再也斷不了……何況,有了小孩又如何呢?他不會娶她,她的小孩就注定是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她不能陪自己的小孩長大成人,也許他還不會讓她探望自己的小孩……這樣的折磨是無窮無盡的,只有等蓋棺的那一天才能得到解月兌。
她還有理智,就算她再想要一個他們的孩子,也斷然不想真的生下一個可能無父或無母的孤兒。
「你沒想過對不?你這女人果然愚蠢得緊!」
他的冷言冷語讓元丹渠回過了神,也被激起怒氣,「就算我因此被人殺了,也比待在你身邊來得好!」
「你愛我。」余克帆咬著牙提醒她曾說過的話。
她仰著臉笑了,笑得淚都落了下來,別開臉,她連淚都不敢動手去擦,為的就是不要他看出她內心的無助與空虛。「愛一個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也愛過文恩,事實上,我很快地就忘了他轉而愛上你,不是嗎?要愛上一個男人很容易,你不必為我擔心!」
她的任性干他余克帆什麼事呢?他大可揮揮衣袖不去管她的死活,偏偏,自己一顆心揪得老緊,他無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