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柔兒對他的態度怎麼變了?他百思不解,懷疑自己的多心。現在她既不天天吵著要見邦彥,還動不動就沖著他笑,他是變俊了還是怎麼著?他都看得出來她已經開始喜歡他了。喜歡?!他嚇一跳,趕緊沖到鏡子前瞧瞧自己的「長相」。「大叔」的形貌依舊,還是那副「老」樣,沒什麼不對呀,可她的態度就是不一樣了。真是奇怪。「大叔,喝茶。」柔兒甜甜地喚了聲,將茶捧進他的手里。兩人肌膚相觸,引得他的心一陣狂跳。「柔兒,」于邦彥一臉擔心地趕緊放下杯子。「你沒發燒吧?」怎麼態度前後差異這麼大?還會主動踫他的手?他小心翼冀地伸出手想探探她的額頭,沒想到她不但沒有拒絕,那雙清靈的大眼還眨呀眨地直瞅著他,像是期待他的踫觸。他一驚,反而把手縮回來。奇怪,真是奇怪,一定有問題。之前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嚇得趕緊彈開,還哇哇叫地要他別過來。她到底是怎麼了?病了嗎?「你……有沒有發燒?」他關心地問。還是離她遠一點好,他怕他這個「大叔」又把她駭著。「有。」柔兒調皮地再靠過去一點,要他模模。這下子換他不知如何是好了。「你你你……」他兩手紐絞在一起,簡直不知該擺哪里。「你的樣子不像在發燒。」她眼神清亮,呼息順暢,的確一點都不像在發燒,反倒他像是病了,她愈靠近,他的心就跳得愈快,呼息也漸漸不穩。「你不幫我模模,我有沒有發燒?」「呃……」他輕觸了一下她的額頭,又趕緊縮回。「沒有。」她想笑,因為他窘迫的模樣好好玩,原來當初他易容逗弄她也是這麼有趣,那她更得也嘗嘗這種滋味。「大叔,可是我頭暈耶!」她逗著他道。「啊?!」他呆呆的看著她。她哪像頭暈?像是在發情!春心蕩漾,兩眼含情脈脈,像是勾引,又像是邀請,這……「你到底怎麼了?」他干脆問清楚。「沒怎麼樣啊。」只是好玩逗弄他而已。還沒怎麼樣,她看著他的眼神怪怪的,模樣怪怪的,還有她似笑非笑的嘴角,這……莫非她愛上他了?他驚駭地趕緊再去照鏡子。他這個「大叔」到底哪一點吸引她?否則她怎麼突然變了樣?若不是愛上他,怎麼那雙眼楮會含情脈脈?她以前不都是這麼瞅著他的?天哪,他大受刺激地跌坐在椅子上。難不成……難不成她真的愛上他了?可他現在是「大叔」呀!她怎麼可以有情有意,像以前對待「于邦彥」時那樣地對他呢?「柔兒,你……你干嘛一直這麼瞅著我?」他心驚膽戰地祈禱答案不是他想的那樣。「因為你俊呀!」她笑咪咪地注意他的反應。「我俊?」于邦彥吃了一驚,不敢相信地張大嘴。「是啊。」她認真地點頭。「我愈看你愈俊呢。」他的嘴巴張得更大了。這……這是惡兆,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也是會「情人眼里出西施」。他這個滿臉胡子的「大叔」,她竟然愈看愈俊……他心碎的倒在椅背上,傷心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應該叫邦彥來看你的。」他喃喃地說。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應該時常以本來的面目來見她,也不會讓她如此寂寞。「不用了。」她無所謂地拿起茶輕啜了一口,「我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存在,倒很習慣你陪著。」她輕松的一笑。「啊?!」他立即變了臉色。怎麼會這樣?她十分滿意他的反應,繼續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愈看你愈順眼呢。」「柔兒!」他白著臉站了起來,「你……你不愛邦彥了嗎?」怎麼說這種話?「我欣賞你歸欣賞你,和愛不愛他有什麼關系?」她白了他一眼。她的表情看來一本正經,可謂唱作俱佳,真把他駭著了。「可是……可是他一直深愛著你。」「愛我為什麼一直不來看我?」她故意問,存心刁難他。他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嘻嘻嘻……」他的表情逗笑了她。「柔兒!」于邦彥哇哇地嚷。「原來你剛才是仕尋我開心!」什麼玩笑都可以開,她怎麼可以跟他開這種玩笑?「你可知道你把我嚇壞了,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可能喔。」她雙眸含笑的瞅了他一眼。「搞不好喲。」她忍不住又笑出聲。「哎,你……這可不能開玩笑。」他斥了聲。「為什麼不可以?」他都可以易容逗得她團團轉,為什麼她就不可以也找他的麻煩開開心呢?「你……我老人家禁不起刺激……」「可是你不老啊!」他沒好氣地看著她,翻了下白眼。「真的啊。」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真的看起來一點都不老!」她故意湊近他的臉瞅著他笑。他緊張地立刻將臉移開,怕被她看出破綻。「總而言之不許拿我尋開心。」他借機後退,和她拉出距離。「明天……明天我叫,邦彥來看你。」看來不請出本尊是不行了,她竟用這種方式抗議邦彥不來看她。「不用。」柔兒搖頭。「他沒來是正確的。」「啊?!」他不明白她的意思。「我說,他不用來了。」她迷人地一笑。「啊?!」這下子他不知如何是好,「你在生他的氣?」「才怪,我能夠諒解他。」她故作無所謂地扇扇風。還說沒有生氣,明明……她搶在他之前說話。「王蘭芷那邊有沒有動靜?」「沒有,不過不用擔心,我家前後天天有人盯著。」邦彥這個「大叔」又不小心說溜嘴了。她微微一笑,也不點破。「小心點,我家這兒也是。」「你們家……」他吼了出來。「也是?」他突然壓低聲音,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是啊。」那他更不能用于邦彥的身份來看她了。「高的四個,瘦的四個,還有兩個胖的。」她數給他听。「我走到哪兒他們就盯到哪兒。」他松了一口氣。「那是我派來的……」他察覺不妙的趕緊捂住嘴。「你派來的什麼?」「呃……」他的表情極不自然。「于邦彥派來的……保鏢。」還裝!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如果真有人盯著你們家,他們會立刻通知我。」自從那一天王蘭芷來了之後,他唯恐她會向柔兒下手,因此特別重金禮聘高手保護柔兒。「他們為什麼要通知你?」她故意問。一听她這麼問,他馬上知道自己又溜嘴了。「通知我了以後,我好通知邦彥少爺。」她一笑。「真是奇怪,你一下子說邦彥是你的朋友,又一下子說你不是他的家人,剛剛還說‘你家’被人盯著,現在你又把邦彥升格為少爺,實在讓人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句。」他轉了轉眼珠,連連吞咽著唾沫,不知如何回應。「總之,凡事得小心,別給人家逮著辮子了。」她一語雙關地提醒他。「明白、明白。」于邦彥心虛地連連擦著汗。柔兒真是厲害,耳朵尖得很,他已經盡量小心了,她還是能逮到他的小辮子。「那……我走了。」他再待下去恐怕又要穿幫了。「不,多陪我一會兒。」她實在舍不得他走。「我明天再來、明天再來。」他擺擺手急著離去。「嗯,你明天一定要來喔。」她只好和他揮手道別。柔兒倚著門目送著他的模樣,讓他的心多跳了好幾下。沒道理呀,柔兒看他的眼神好像昔日青梅竹馬時的感覺,他沒看錯吧?百思不解的他,疑惑地再偏過臉來看了一眼,又滿頭霧水的轉回頭,一臉的不解。柔兒還一直站在那兒瞅著他!算了,不管了,他還是換回本來的模樣趕緊去赴和親王的約要緊。和親王已經連下三張帖子來,如果他再不賞臉,和和親王的過節恐怕又要加深,他好歹也听听看和親王要跟他說什麼。+++「哇,王府正在辦喜事?」于邦彥驚訝地問。一見和親王府里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心想,王府里只剩下王蘭芷尚未出嫁,這麼說,喜事正是為她辦的?家僕們忙碌的模樣好似親事得趕著完成似的,更讓于邦彥看得十分高興,暗笑在心底。莫非王爺正為了這件事專程邀請他來?「王爺。」看見和親王走來,于邦彥立刻滿面笑容地迎上前恭賀。「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不知王爺府上辦喜事,在下並未預備薄禮,真是失敬。」于邦彥等著他接腔,想知道王蘭芷是不是真的要出嫁了。「好說、好說。」和親王大笑道。「托你的福,我女兒終于要嫁人了。」「喔引」于邦彥樂得差點跳起來。「這麼說蘭芷郡主已經找到合適的對象啦?」他努力穩住歡喜的聲調,盡量讓臉上的表情顯得無動于衷,可是他的嘴唇仍不由自主地往上彎。是哪家公子這麼可憐?他在心中為那個人哀嘆。「是誰這麼有‘福氣’?能娶到蘭芷郡主,真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啊。」惡!「哈哈哈……」于邦彥能言善道的一張嘴,把和親王逗得開心極了。「大家都問老夫,到底是哪戶人家的兒子這麼有福氣。我女兒既不喜歡攀權附勢,又不喜歡富貴豪門,就獨獨相中——那家伙。」和親王的手指用力點了下于邦彥的額頭。他的頭猛晃了下,馬上又擺出笑臉。「是呀、是呀!」惡!于邦彥連聲稱是,心里真正的想法卻不敢說出口。不喜歡攀權附貴?我呸!要不是和親王和皇上是親兄弟,王蘭芷才沒辦法攀上皇太子,否則以她的個性,有什麼不敢做的?話又說回來,就算王蘭芷不肯,和親王也會想盡辦法把自己的女兒弄進宮——如果他跟皇上不是兄弟的話。官場的形形色色他可是見多了,爬得愈高的,背後使的勁便愈大,別以為他沒做官就什麼都不知道。「連你也這麼說?」和親王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見你也十分贊成這門親事。」「當然了。」可把他樂歪了。「慧眼挑快婿,王爺的眼光那還用說?蘭芷郡主是您的掌上明珠,王爺當然是挑最好的丈夫給她。」惡!惡心的話說多了,還真是愈听愈想吐,連他自己都快不掰不下去了。和親王到底找他來干什麼?向他耀武揚威,說他女兒已經找到比他還要好上一百倍的男子?拜托,這類的消息再多來幾個更好。「嗯,沒錯。」和親王贊賞地一直點頭,于邦彥的話字字句句都說到他的心坎兒里。「這麼說你是不反對了?」他抬高一眉問。于邦彥差點失笑。反對?開玩笑,他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反對?「在下由衷地替王爺感到高興。」更替自己感到高興。「好,這麼說這樁婚事成了。」和親王大手一揚,往于邦彥的背拍下去,充滿嘉許之意。「當然了,王爺千萬別猶豫,佳偶天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如果王爺再猶豫,王蘭芷恐怕就真的嫁不出去了,還不好好把握機會?「好!」和親王高興的領著于邦彥來到涼亭里,替兩人斟滿了灑,舉起杯子。「敬我的好女婿。」「敬王爺有這麼一個好女婿。」兩人爽快地杯緣一踫,一飲而盡。既然王爺想問的話都問完了,那他還留在這兒干什麼?「在下告辭了。」于邦彥起身一揖。「等一等。」他不解地看著和親王。「你還沒有跟我這個岳父大人敬酒呢,這麼快就走?」和親王說著又倒了一杯酒遞給他。跟他這個岳父大人敬酒?于邦彥糊里糊涂的接過杯子。莫非他這個岳父大人當得太高興了,想借機多干幾杯過癮不成?不過他也找錯人了吧,他又不是他女婿。「我女兒真是好眼光。」和親王滿意地看著他。「我這女婿一表人才,人見人夸,連我都很滿意。」又是他女婿,可不可以換點別的說?「是哪家的好兒郎啊?」于邦彥敷衍的問問,舉起杯子喝著。和親二臉訝異。這還用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就是你嗎?」什麼?于邦彥瞪圓了眼楮,嘴里的酒噴了出來,正好對準和親王的門面。「哎呀!」和親王趕緊擦了擦臉。「你……你說什麼?」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于邦彥連「王爺」這兩個字都省了。和親王的眼楮嚴厲地眯了起來。「怎麼?我女兒配不上你?」「是我配不上你女兒。」他毫無畏懼地和和親王對視。別以為他是王爺他就怕了,他可是有婚約在身,什麼時候說過要娶他女兒了?這麼把人硬塞給他羞也不羞?「我女兒哪一點不好?」「我樣樣都不好,實在不能高攀。」他頂了回去。好家伙!和親王不怒反笑。這小于還真不是省油的燈,不但拒絕得徹底,手法還很漂亮,他還以為他會惱羞成怒頂撞他,沒想到他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連根辮子都沒法讓人抓著,連想辦他都不容易。和親王討好的露出笑容。「我女兒真的很喜歡你,你看看她多專情,都等了你多少年了?啊?」「郡主的厚愛,在下實在無福消受。」他想也沒想地拒絕。「你……」「憑郡主的花容月貌、善良的心地、溫柔的性情……」他愈說愈覺得惡心。「在下真的沒有這個福分。」這樣說算是非常客氣了。「你……」「再說在下既已有婚的,豈敢始亂終棄?在下只配娶像曲家那種寒酸小戶,做夢也不敢想要高攀王府,實在沒這個福氣啊。」也幸好他沒這個福氣。搞了老半天,原來剛才王爺跟他打的那一堆哈哈,全是沖著他來的?豈有此理,就算把他的頭砍了,他也絕不會娶王蘭芷進門。于邦彥的心中有說不出的憤怒。他幾時答應過要娶王蘭芷?竟一聲不響地辦起喜事來,她把他當成什麼了?「在下告辭。」「這些可都是為你辦的。」和親王比了比四周。「您留著自個兒辦吧!」他冷冷一笑,轉身就走。一旁立刻有侍衛抽出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往後皇上吃不到我所調制的丹藥,你可得負責。」他絲毫無懼。好小子,就知道他會來這一招。「我早就知道你會搬出皇上。」他還以為皇上是他的靠山呢!「可別忘了我女兒是皇上的佷女,你以為皇上會站在哪一方?」和親王陰險的一笑。「‘理’字那一方。」他不快地斥道。「休想拿皇上來壓我。」他有婚約在身,即使皇上也管不著。「喲,我可沒拿皇上來壓你喲!」和親王搖了搖食指,一臉的奸笑。還說沒有?他不快地咬緊牙根。和親王之所以不敢傷他,可不是因為他是什麼皇上身邊的紅人。有誰比自己的親兄弟來得更親?還敢說不是拿皇上來壓他?「你看看這個。」和親王冷笑地從袖子里抽出一封信給他。「皇上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你何不自己看看?」他一看,不禁大驚失色。信上說王蘭芷告他,說什麼五年前他邀她坐馬車時,曾對她不規矩,由于王蘭芷很喜歡他,所以當時並沒有拒絕。他一走就是五年,她仍痴心地等著他回來,沒想到他一回來,竟然打算對先前的一切不認帳,因此皇上吩咐和親王盡快和他商討婚事,把王蘭芷娶進門。「一派胡言,真是豈有此理,含血噴人!」他氣得差點將信撕碎,還好他立刻想到這是皇上的御筆信函,才沒犯下大錯。「你說皇上含血噴人?」和親王不懷好意地瞅著他。「是誰含血噴人自己心里有數。」和親王變了臉色。「你……」這小子真滑溜,還刁鑽得可以。「這是死無對證的事,有誰看見我模過她了?」竟然耍這種陰招?「車夫就看過,要不要我找他來問問?」「你……」于邦彥的眼楮瞪得好大。「你連車夫都收買了?」這下子他跳人黃河也洗不清了。這世上還有天理嗎?和親王冷笑著揚起唇角。「看到的人可多著呢,要不要找一個來問問?」「你……」他喘了一口氣,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很好,竟然能收買這麼多人!「難道小女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嗎?或者用自己的清白來陷害你?嗯?」他們仗侍的就是這一點,王蘭芷憑的就是這一點。皇上絕不會相信有姑娘家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更何況對方還是他的佷女。冷靜、冷靜!于邦彥努力地要自己氣得快爆炸的腦袋冷靜下來,一定有法子治這一對父女。和親王虧空了六百萬兩亟須補足,竟然看上他這只肥羊,他千萬得冷靜下來,別著了對方的道。「這事等見了皇上再說。」現在多說無益。問題是,皇上會相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