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姚賢雨只能用「忙到爆」三個字來形容-
過年前有例行的大型車展,她得負責統籌整個會場的布置設計、活動企劃等大小細節。而辦完活動後她也沒能閑著,還得收拾行李,趕到瑞士去跟父母一起過中國春節……
過了一個月這樣奔波忙祿的日子,待她終于拖著登機箱回到自己的小套房中,頭疼、喉嚨痛、流鼻涕等感冒的癥狀就一個一個地,來找她報到了——
「我的天……」她捧著痛得快裂成兩半的腦袋,萬分掙扎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記不清上一次病得這麼嚴重是什麼時候了,不過那個時候,爸媽肯定都還陪在她身邊。
唉……人一有什麼病痛︰心靈就會變得特別脆弱呢!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忍著痛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撥至公司。
現在的她連下床部有困難,更別說要出門上班了。雖然見不到宗昊哥有點讓人惋惜,不過,今天還是安分一點,先請假一天吧!
「喂,我是賢雨。」噢……真該死,她的聲音簡直像被砂石車輾過一樣難听!姚賢雨皺緊了眉頭,繼續擠出聲音交代道︰「麻煩幫我跟老板請病假,明天我會回去上班……
咦?宗昊哥啊!對,我感冒了,對不起……好好好,我會去看醫生。」
掛斷電話後,她奮力地起床,倒了一大杯溫開水放在床邊,然後便下支地倒回床上。
雖然知道生病難受的時候,更應該吃點東西、補充營養,可是卻完全沒有起床的力氣……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又陷入了夢鄉。
不曉得昏迷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什麼規律又吵雜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肆虐——
鬧鐘嗎?她記得自己先前就已經按掉了啊?而且,她的鬧鐘鈴聲似乎沒有這麼華麗的和弦……
不對,這是手機鈴聲!她猛然睜開眼驚醒過來,還因為這太過劇烈的動作引發頭痛,忍不住發出申吟。
「好痛好痛……到底是誰啊?」客戶嗎?她壓著陣陣抽痛的額頭,一邊喃喃地抱怨,一邊按下手機通話鍵。「喂?」
「……」話筒另一端的人似乎是被她那沙啞虛弱的聲音嚇著了,先遲疑地頓了頓,接著才連珠炮般地劈頭丟來一串問題。「好糟糕的聲音!你除了喉嚨痛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癥狀?」
「咦?」雖然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但因為身體極度不適,姚賢雨不自覺地便老實回答了。「還有頭痛、流鼻水……那個……」
「我知道了。」不等她說完,那人又繼續拋來一連串指令。「待會兒我會過去你那里,你現在馬上去把門鎖打開,然後躺回床上去休息!」
「喔。對了,你……」是哪一位啊?她撫著還在抽痛的額際,正想發問,那人卻已經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剛剛那個人的聲音,听起來好耳熟啊!好像是某個她很想見到的人……
才這麼想著,額頭忽然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難受得連申吟都發不出來,只能捧著腦袋虛弱地喘息。
不行了!只要一認真思考,頭就益發地漲痛了起來……
反正那人既然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又知道她這小套房的住址,應該是某個可以信任的親朋好友吧!
病得頭昏腦脹的她一點都不想動腦筋去深思,只是下意識地遵照電話中那個人的命令,死命地撐起病體開了門鎖,然後又無力地癱回床鋪,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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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士汽車位于市區的展示中心、某間氣派寬敞的辦公室內,兩個相貌相似,同樣高大帥氣的男人正沉默地對坐著,中間的玻璃茶幾上,則攤著一張畫滿了線條的設計圖。
較年長的男人氣定神閑地啜飲了一口咖啡,才終于緩緩開口。
「就是這樣了,你把我剛才說的改一改吧!」男人漾起一抹溫和到近似于慈祥的笑容,對自家小弟說道。
「大哥……你和二哥是說好了輪流玩我嗎?」韓宗清終于隱忍不住,鐵青著一張臉用力戳著桌上的設計圖。「他說的是一回事,你說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樣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
「所以這就是展現你專業和才能的時候了,不是嗎?」被他稱為「大哥」的成熟男人毫不在意他的惡劣語氣,逕自笑得非常開心。「如何在兩位客戶完全不同的意見中取得令人滿意的平衡點……這不是一個很有趣的挑戰嗎?我們是對你有信心啊!小弟。」
對他有信心?依他看,是對陷自己這可愛的小弟于水深火熱之中有信心吧!韓宗清不服地在心里頭抱怨著,卻不敢真的說出口。
如果說,他是專愛欺負人、潑人冷水的惡鬼,那麼他上面那兩位雙胞胎哥哥,就是吃人不吐骨頭、還自然到下會讓人發現的混世大魔王!
大概是自己最近刻意疏離姚賢雨,小動作做得太明顯了,才會被他們倆這樣笑里藏刀地修理一頓……
「你還真有本事啊……」韓宗昊淡淡地說道,語氣雖輕,但卻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勁。「明明約好了要照顧小賢的不是嗎?這一兩個月里,‘听說’你連一通電話都沒打過啊?
我還‘听說’,上次我故意制造機會讓小賢去找你,結果被你給趕了回來?對了,你什麼時候改變心意,交了女朋友,我怎麼都不曉得?嗯?」
韓家大哥的每個問號都重重地擊向韓宗清的心髒,他心虛地回避大哥的視線,難得連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散發著檜木香氣的辦公桌上忽地響起一陣電話鈴聲。韓宗昊冷冷地瞥了小弟一眼,決定先去接听,暫時放過他。
沉重得讓人呼吸困難的氣勢一遠離,韓宗清忍下住松了好大一口氣——
什麼嘛!所有好處都是大哥、二哥他們自己獨享,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就都推給他來承擔!憑什麼他們在那女人心中永遠是溫柔體貼的王子,而他就只能當壞心邪惡的巫師?!
欲擒故縱……不過是他試圖反抗命運的其中一個手段罷了,難道他連耍弄這麼一點小心機也不被允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另一端,韓宗昊接起了電話——
「喂……啊,小賢,我是宗昊哥,你哪里下舒服?」他蹙緊眉頭,擔憂地叮嚀道︰「明天如果還是不舒服,就不要勉強過來了。記得要去看醫生、多喝點水,知道嗎?」
交代完畢後,他掛斷電話,視線瞟向小弟所在的位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做、做什麼?」韓宗清警戒地看著他那莫測高深的神情。「剛剛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該不會是二哥心血來潮,又跟大哥串通了什麼詭計,要來惡整自己吧?
「嗯?那跟你應該沒有關系。」韓宗昊微笑,但不知為何,那抹過于完美的笑容卻讓韓宗清感到毛骨悚然。「反正你也不想管那個人了,既然如此,‘她’就算感冒到快要死掉,也不干你的事——
要交代你做的事就是這樣,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沒什麼問題,門就在那里,請滾出去。」
韓宗昊冷冷地下完逐客令,便逕自起身坐回辦公桌後,開始無視于自家小弟的存在,專心地處理起公事來。
「等一下——」韓宗清連忙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追過去著急地問︰「你是說,那個家伙她生病了?很嚴重嗎?!」
「很嚴重又怎樣,你想去看她?」韓家大哥不耐煩地從文件中抬起頭,睨了他一眼。「還是免了吧!你們一見面只會吵架,原本沒病也會被你氣出病來。」
兄長那輕蔑不層的態度,讓韓宗昊頓時氣結。盡管不甘心,他卻一點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大哥這樣懷疑他也不是沒有根據,沒辦法,因為他的前科實在太多了……
健康的姚賢雨極少有病痛,可是一旦她身體不舒服,第一個察覺並且沖去關心看顧她的,絕對是自己。
但是就算他再擔心、再心疼她承受的痛苦,自己那已經變成條件反射的毒舌卻往往在他吐出關懷的話語之前,先一步地月兌口而出……
如此這般,每次在他去探望過姚賢雨後,本來只是一點小毛病,也會因為氣急攻心,而變得更加惡化……
「誰說我要去看她了?」為了爭那一口氣,他故意說出違心之論。「那家伙又不是小孩子,區區感冒死不了人啦!」
只是,嘴巴上雖然說著無情的話,但其實他心里還是緊張得要命——
那家伙簡直把工作當成她的宗昊哥一樣,如果不是真的病到動彈不得,絕對不會輕易請假的,如果放著不管,她會不會病死在家里啊?!
他越想越不對勁,慌忙地收拾好桌面上的設計圖,就要離開。臨走之前,卻對上了韓家大哥戲虐且了然的目光。
他愣了愣,忽然領悟,他那些自認隱藏得很好的細微心思,其實早就被兩位兄長給模得一清二楚了……
吞下惱羞成怒反駁的沖動,他別過視線,繼續往門外奔去——
啊,也罷!他們要怎麼嘲笑自己,都隨他們去說吧!現在還有比他那無謂的尊嚴更加要緊的事情!
他一邊快步走出展示中心,一邊搜尋手機電話簿,撥出一通電話……
扛著裝有鼻炎膠囊、咳嗽糖漿、冰枕、運動飲料以及清粥小菜等各式各樣東西的購物袋,韓宗清再次踏進這個屬于姚賢雨的小天地。
他刻意放輕腳步,動作迅速地將所有東西安置奸後,來到她的閨房探視。
他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姚賢雨就靜靜地躺在中間的床鋪上,窩在溫暖的被子里,睡得很沉,絲毫沒有被他的來訪驚擾。
他悄悄走近床邊,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床上熟睡中的人兒,那一瞬間,整個世界安靜得可怕,仿佛只听得見她略顯吵雜的呼吸聲,還有他那喧鬧的心跳。
已經記不得上回看到她這恬靜可愛的睡顏,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情不自禁地坐在床沿,伸出冰涼的大掌,以不吵醒她的力道,輕輕踫觸著她熱燙的額頭。
他的體溫偏低,以前常常被姚賢雨笑說是「冷血動物」,現在正好當現成的降溫器。
注意到病美人緊皺的眉間松開了些,似乎不那麼難受了,他不由得嘆了口氣,換手繼續冰敷。
這個笨蛋!都燒成這樣了才發現自己生病嗎?!他在心里惡毒地叨念著,臉上卻滿是焦急心疼,動作也還是一樣輕柔。
對了,還好買了冰枕過來!他縮回手,正要起身到客廳去拿冰忱,發現熟睡中的姚賢雨突然動了。
半夢半醒之間,姚賢雨只覺得額頭上涼涼的,好舒服,頭也不那麼痛了……但是沒有多久,那陣舒服的感覺就驀然消失了!
「嗯……」不要走!她下意識地抓住某樣東西,想要留住那股驅走自己渾身燥熱的涼意——
咦?!這是、這是一只手?病糊涂的她疑惑地半睜開眼楮,便看見一只明顯屬于男人的、線條陽剛的大手。
是誰?她再次忍著全身的不適,勉強抬頭往上一看,卻只瞧見一道背光的碩長身影。
韓宗清沒有想到她會忽然有所反應,但是瞧她一副眼楮完全睜不開,也什麼都搞不清楚的可愛模樣,他不禁將語氣放輕,溫柔地安撫她。
「乖,我去拿冰枕和藥,很快就回來。」說著,他還拍拍她緊握住自己的手,要她放開。
喔,原來他不是要丟下自己走掉啊……姚賢雨驀地安下心來,依言松開了對他的鉗制,乖乖躺回床上。
她一松手,韓宗清便以最敏捷的動作沖到客廳、廚房,迅速地把所有東西準備好之後,立刻托著托盤奔回她的房間。好像深怕自己離開太久,里頭的人兒就會發生什麼事情似的。
他手腳並用地開了房門,把托盤擱在床頭櫃上,來到她身邊坐下。
「先吃點清粥,再吃藥!」他將她從床上撐了起來,塞了個大碗和湯匙在她手里。
依舊睡眼惺忪的姚賢雨愣愣地盯著清粥,那當機遲鈍的腦子還在判斷這是啥的時候,手里的東西就猛地被某位沒有耐心的仁兄奪走。
「給我!真是,慢吞吞地,我喂你吃還比較快!」他的話雖然不耐煩,語氣卻有些縱容寵溺。
接著,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之前,某人便拿著盛有約一小口份量清粥的湯匙,抵到她嘴邊,然後被她反射性動作地吃下。
這人對她好溫柔……他到底是誰?
姚賢雨的意識依舊恍惚,她很想要清醒一點,很想睜開眼楮看看他,但虛弱無力的身體卻不肯合作。
不知不覺間,一碗清粥便被她解決干淨了。韓宗清服侍她吞下藥,再用開水漱口,便扶著她躺下繼續休息。
咦?以前這種情形好像也曾經發生過!她在墜入黑暗的世界之前,腦子里突然閃過一段回憶。
她記得……國中的時候她因為長水痘而全身發癢發熱,難過得連睡著了都還會忍不住掉眼淚。
那時,也有人拿濕毛巾下厭其煩地幫她擦拭身體,讓她的痛苦減低許多。記得那個人是……
「宗、宗昊哥?」昏迷之前,她迷迷糊糊地喃喃問道,聲音雖然既輕又沙啞,但卻讓那雙大手的主人霎時止住了一切動作。
她剛剛說了「宗昊哥」三個字?她以為在這里辛苦照顧她的人是大哥?!
自己還真是白痴啊!韓宗清勉強擠出一抹苦笑。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到頭來,這小妮子心心念念的,還是她的「宗昊哥」……
他想,就算現在自己把她吵醒,要她認清付出勞力的人究竟是誰,或許她還會怪他為什麼要讓她的美夢變成惡夢吧?
「遲鈍的臭家伙!」他喃喃咒罵,卻不敢真的吵醒床上那個終于睡得比較安穩的人兒。
收拾好一切東西,他留了張紙條注明藥品和剩下的粥該如何處置。洋洋灑灑、仔仔細細地寫滿了一大張紙後,落款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頓了頓。
未了,他再次動筆,在紙條的最後,簽上了「宗昊哥」三個字……
該認真工作的上班時間,姚賢雨卻第一百零九次攤開那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條。但她看的並不是那堆羅哩羅唆的文字,而是最尾端的署名。
那天她在半夢半醒之間一直感覺到有人陪在她身邊,細心地照顧她,可是醒來以後居然見不到人,原本還有些失望,卻在床頭櫃上找到這張紙條。
那家伙……是笨蛋嗎?干嘛故意寫宗昊哥的名字?她瞅著上頭那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忍不住暗暗竊笑。
不管怎麼樣,她真的很感動,畢竟她並沒有到處張揚自己生病的事情,他卻能立刻趕過來看顧她。但同時也覺得莫名其妙,他為什麼要裝成是宗昊哥?跑來看她這件事情,有這麼不光彩嗎?
想到這里,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暗下。正當她要將紙條收好時,一道沉渾的男性嗓音-地從背後響起,嚇得她差點把手上的紙條扔了出去。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韓宗昊走進辦公室,臉上是罕見的溫和表情。「你今天上班都心不在焉,就只剩下你還沒把報告交上來,怎麼了嗎?」
「哇——啊,宗、不,老板!」她心驚膽跳地把紙條塞進口袋,佯裝若無其事地回頭。「對不起,我已經打好了,馬上印出來給你——」
韓宗昊笑了笑,不以為意地道︰「不急,我只是看下班時間都過了一個小時,大家也都走光了,你還在這里,才來關心一下的。」
什麼,大家都走光了?!她大吃一驚,趕緊環顧自己所在的辦公室,發現不僅是空無一人,連外頭的展示中心都是鳥漆抹黑的。
天哪……她是怎麼搞的?居然在宗昊哥面前出這種糗!姚賢雨羞赧得簡直想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躲。
「你今天會回去吃飯吧?幫我跟家里說一聲,我不回去了。」韓宗昊拍拍她的頭,又想起什麼似的喃喃說道︰「對了,宗銘好像也說過不會回去,那就剩下你跟宗清陪兩位老人家了。」
「這樣啊……」宗昊哥不能回去嗎?姚賢雨心中一陣失望,沒有好好听清楚他說的話。「嗯?什麼?只剩下我跟韓宗清?!宗昊哥——」這樣會很尷尬耶!待她終于發現不對勁,韓宗昊早就走遠了。
她嘆了一口氣,不自覺地蹙緊了眉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前幾天她生病,阿清那家伙擅自偷偷跑來照顧她的那次不算……自從她撂下狠話,總有一天要他甘願地喊自己一聲「嫂子」那天起,他們兩個到底有多久沒有見面了?
過去他們就算吵得再凶,也從來不曾像這次這樣,拖了一、兩個月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明確地合好。
而且,他們也不算是吵架了吧?只不過是那家伙突然交了女朋友,突然變得見色忘友,有女友陪以後,就再也不跟自己聯絡了……
好吧,她可以原諒他上次神經接錯線,才會對她說出那些曖昧詭異的瘋話。但真正讓她感到生氣的是,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大小事情,她卻不曉得他早已有了喜歡的人……
她一面酸溜溜地想著,一面鑽進車子里,發動引擎,朝韓家位于山區的大宅駛去。
說來奇怪,他們的感情並不是最好的,卻幾乎天天見面。以前盡管兩個人都忙到暈頭轉向,還是會習慣性地抽出時間一起小酌,互相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然後第二天又可以恢復精神,繼續打拚。
可是最近韓宗清不僅不再打電話約她,就連她到藍道去用餐,也遇不見他。甚至,上次來到小套房照顧自己的人明明是他,他卻偏偏要裝成是大哥做的……
本來她還感到好笑,但現在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他就這麼想要擺月兌自己?!難道他有了女朋友,就下要她這個青梅竹馬了嗎?
一股郁悶酸澀的情緒忽然涌上心口,她覺得很生氣,但更多的卻是傷心,若要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總之,都是韓宗清那個笨蛋!既然要來探望生病的她,就光明正大地來啊!做什麼搞得像在做壞事一樣?!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了韓家的大宅門前。按下遙控鎖的按鈕,那華麗的鍍金雕花大門便緩緩滑開,她將車子駛入停車場停妥,熟稔地順著小徑、經由側門進入主屋。
踏人氣派的餐廳內,姚賢雨立刻就發現,今天果然只有自己和韓家小少爺兩位陪客在場。
只是,她還沒仔細看清韓宗清臉上是什麼表情,韓母便將她拉了過去——
「小賢,你可來了,過來讓韓媽看看!」
「韓爸、韓媽,最近我比較忙,很久沒來看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喔……」她撒嬌地跟韓父、韓母告罪,還俏皮地吐吐舌。
「听說你之前還感冒了,怎麼會累成這樣呢?」韓父皺眉,不悅地道︰「宗昊是怎麼搞的?等他回來,我非要好好念他一頓不可!」
知道韓父、韓母向來不喜歡身為長子的韓宗昊,現在他又因為自己的關系而被錯怪,姚賢雨連忙為他開罪。
「唉呀,只是個小感冒而已嘛!我現在已經完全恢復健康了。」她扯出一抹燦爛的微笑,企圖用開玩笑的方式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再說,宗昊哥已經很盡力罩我了。難不成我半夜把被子踢開,你們也要他沖進來幫我蓋好嗎?」
她這話一出口,果然把兩位老人家給逗笑了。只有韓家老三依舊板著一張臉,似乎對她剛才舉的例子很不以為然。
迎上他那雙冷漠的深眸,姚賢雨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剛萌生的好心情輕易地被破壞殆盡。
這家伙又吃錯了什麼藥啊?她沒好氣地低頭扒了一大口飯,決定當他根本不存在,以免自己食不下咽。
話說回來,他從前一陣子開始,就一直是這樣陰陽怪氣的,而且無論她怎麼套話,他硬是不肯說原因。
不過,她敢打睹,若是面對上次那個漂亮又有氣質的小女人,這家伙絕對不會是這副死德行!
越想像他會如何溫柔地對待那個叫「如綺」的氣質美女,她胸中的火氣便益發地旺盛了起來。
真不甘心!他們認識了那麼多年,他就從來沒有對自己體貼過。那個女人頂多才跟他交往幾個月吧?憑什麼可以獨佔他的和顏悅色?!
「小賢,你都沒動筷子,難道是感冒還沒痊愈,還有哪里不舒服嗎?」韓母望著她,擔憂地問道。
「沒有、沒有啊!我現在健康得很。」姚賢雨連忙回過神來,但是再看向滿桌的美食佳肴,她卻驀然失去了胃口。「呃,只是,下午在公司吃了些點心,所以才有點吃不下……」
「這樣啊……」一向威嚴冷酷的韓父柔聲說道︰「那讓宗清送你回去吧,你一個女孩子單獨開車下山,實在太危險了。」
咦?要阿清載她?他肯嗎?她疑惑地朝韓宗清瞥去。盡管心里並沒有這麼想,臉上看起來卻像是不太樂意讓他護送自己回去。
韓宗清神情更加冷淡,只是默默地覷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便起身離開餐廳,丟下等著他回答的姚賢雨。
那一刻,像是突然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狠狠劃過她的心髒,胸口痛得仿佛要淌出血來——
「韓爸,沒關系啦!我是自己開車,不會有危險,不必叫阿清送我了。」她勉強扯出開朗的笑容,但奇怪的是,總覺得眼楮熱熱的,鼻子酸酸的……
「喂,你還不過來?」男人出現在餐廳門口,用下層的語氣打斷她的話,手里還拿著一串鑰匙。
原來……他剛才是去拿鑰匙喔?害她以為他又發什麼神經,不願意載自己下山回家,還傷心難過了一下下呢!
見他去而復返,姚賢雨不由自主地露出笑顏,立刻起身,朝站在門口等候她的男人走去。
就在即將接近他的時候,她的腳步驀地一頓——
等一下,為什麼她要傷心難過起來,而且還突然覺得很想哭啊?!只不過是被他沒良心地拒絕罷了,自己又不是不會開車,干嘛要這樣看他臉色!
啊,她知道這家伙最近為什麼老是一副囂張的拽樣了!一定是他自己最近交了那個優雅有氣質的女朋友,就開始覺得,她這個懶散又沒女人味的青梅竹馬越看越礙眼,所以想要甩掉她——
開什麼玩笑,她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徹底忽視心口那益加劇烈的疼痛,姚賢雨擠出微笑,決定開始反擊!
「喂,你知道嗎?我感冒的時候,宗昊哥來照顧我耶!」
她用好甜蜜的語氣炫耀著,明知道那天那雙溫柔大手的主人是身旁的他,還故意將錯就錯,把恩人當作是韓宗昊。
果不其然,他的臉部線條立刻僵硬了起來。但他還是不說話,只從鼻端哼了一口氣,像是在說「那又怎樣」。
啊哈哈,氣死你、氣死你……姚賢雨開心地瞅著他極度不悅的臉色,對自己的進攻成果感到非常滿意。
「唉,還是宗昊哥溫柔體貼。」她貪髓知味,故作哀怨地嘆了一口氣。「人家宗銘哥好歹也有打電話慰問一下,哪像某個人,什麼都沒有做。唉,我真是交友不慎喔……」
心里的怒火越燒越熾,韓宗清必須用盡全身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猛然煞車,然後揪住這個捋虎須的小妮子修理一頓——當然,是用他喜歡的方式。
可惜他不能現在動她,就算自己已經忍耐得非常痛苦,也不行。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必須更有耐心一點,等到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心情那一天……
「這麼說來,我這個什麼都沒做的人所提供的情報,你應該是不想听,也不屑听羅?」他皮笑肉不笑,聲音平板地說道。
「你想說什麼?」他那意外的反應讓姚賢雨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全身戒備地瞪著他。
「听說大哥最近有了心儀的女人,還每天都跑到人家公司去找她呢!」韓宗清簡單地將兩人相識的過程說了一遍,接著惡劣地嘲笑她。「上次你還撂狠話要當我的大嫂,結果你都做了些什麼?我大哥都快被外頭的野女人搶了啦!你再不爭氣一點,加把勁,我看你這大嫂的寶座也只好拱手讓給別人……」
「這跟你沒有關系!快把門打開,我要下車——」姚賢雨惱羞成怒,也不管車子是不是靠在路邊,就沖動地欲拉開車門。
「你不要命了?!車子還在路中……」沒料到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要不是有中控鎖,這小妮子早就被壓成肉餅了!
被怒火沖昏頭的她不斷粗魯地扯著車門開關,一心只想離開這個與他獨處的局促小空間。韓宗清見勸阻不成,趁著等待綠燈的空檔,趕緊橫過身子壓住她那胡來的柔荑——
車子的空間有限,他們幾乎足整個上半身都靠在一起了,他的手臂甚至險些要向她胸前的渾圓擠去——
肌膚相觸的瞬間,他們的心髒同時一緊,像是有股電流從相疊的手掌一路竄向全身,帶來奇妙的麻癢感。
姚賢雨驚慌失措,整個身體往椅背縮去,一張臉在剎那間紅透,那驚人的溫度還繼續蔓延至耳朵、脖子、胸口……簡直跟煮熟的蝦子有得拼!
她是怎麼了?!踫到就踫到,根本沒什麼嘛!她干嘛害羞?
「讓我下去,我要下去——」她慌亂地頂開還賴在自己身上不走的男人,別過頭去,不讓他發現她的異樣。
韓宗清像是看穿了什麼,淡淡扯唇一笑。他慢條斯理地坐直身子,依言把車子平穩地停靠在路邊。
車子一停妥,姚賢雨看也不看他一眼,立刻開門下車。
她匆匆忙忙,近似落荒而逃,所以沒有听見男人在她甩上車門後,語氣寵溺的一句低喃。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