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意義,非比尋常。
兔兔與揚滿善因此確定了彼此的心意--雖然沒有明說。
從那之後,他們架也沒有少吵,但最重要的是他們找到了解決爭吵的最好辦法。
尤其是對揚滿善這個總是能把問題搞得越來越嚴重的家伙來說,這個辦法更是好用極了。
就好比這天,揚滿善下朝回來,身上又是那為了掩蓋某種氣味的薔薇露香。
兔兔插腰,怒道︰「我不懂!你既然沒有去妓院,你身上這女人味道到底是怎麼來的?別跟我說你愛擦香露了。」
他深吸口氣。「今天踩到狗屎了,總不能滿身狗屎味的上朝去吧?」
她嗤了一聲。「我不信。」
他也哼了一聲。「不然妳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只是想搞清楚你這味道到底是怎麼來的?」
「妳想找我吵架嗎?」
「也不想,我只是想知道你干嘛擦薔薇露。」不是她多心,而是他真的很怪。
「我先聲明,我絕不是去妓館。」
「我知道你不是去妓館,但我就是要知道為什麼。」
經過那晚的經驗,她知道這個總是每天準時回到家的男人,是不可能有時間去妓館的。像他欲念這麼強烈的家伙,怎麼可能十分鐘就完事了?
揚滿善板著臉瞪她,兔兔也不甘示弱。
他平時什麼話都會和她說的,她不懂為何就是這件事,他始終不肯坦白。
尤其是這個月開始,他身上有這香味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教人無法不在意。總不會每天都那麼衰,踩到狗屎?
兩人持續對峙。忽然,揚滿善大怒一聲,揚起了雙手。
外人看到這幕場景,一定會以為這粗壯的男人要打人了,趕緊要那可憐的小兔子逃跑,以免被家暴。
可揚滿善只是很迅速地月兌光了衣服。
她看傻了眼。「你干什麼啊!」
他把兔兔給抱個滿懷。「我們來解決問題!」
「解決就解決,月兌衣服干嘛?」
「不月兌衣服,我們無法解決。」
說著,大熊就把小兔子給拐上床。小兔子還保持著理性,蹦蹦跳跳的想要掙扎。
「我們不能好好說嗎──哇,別月兌我衣服。」
「我會好好說。」揚滿善邪笑。「在床上跟妳好好說。」
她還想反駁。「你、你起來,不要月兌我衣……嗚……」
他不給機會了,直接用嘴堵住她。
在平地上,揚滿善的嘴快不過兔兔。但在床上的話……
他有信心,可以用高潮的快樂,讓這只小兔子不但說不出話,更會忘了很多很多的煩惱……
又有一次,快過新年了,家里要布置一些剪紙與花卉。
兔兔開心的用紅紙剪了許多吉祥討喜的花樣,比如八女圭女圭喜花、富貴平安、吉慶有余、鴛鴦戲荷等等。
她也買了菊花,她尤其偏愛紅色的菊花,這可是饒州的新品種,雖然昂貴,但是擺在家里就顯得喜氣熱鬧。
可是,從不在意家飾的揚滿善,竟難得的發表了意見──不好的意見。
「不要紅色的菊花,行嗎?」揚滿善端著茶盅,一邊端詳著花幾上的花,郁郁地說。
正在挪移花瓶位置的兔兔轉過頭,不解地看著他緊皺的眉頭。
「你怎麼了?」她走上前去,踮腳模模他的額頭。「身體不舒服啊?臉色不太好看耶!」
揚滿善盯著她。「別用紅色的,行嗎?」
「不用紅色?可新春就是要把家里擺得滿滿的都是紅色啊!」
「我不喜歡紅色。」
她認真地打量他。「你很奇怪喔!阿善。」
「什麼?」他有些緊張,覺得兔兔好像想看穿他,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撇開頭。
「你以前都不會干涉我布置家里的。」只會在她皺著眉頭、愁著超出預算該怎麼辦的時候,拿出更多更多的錢催她去買她想要的東西。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現在我不喜歡紅色。」他強硬的說。
「干嘛?紅色會讓你想到什麼不好的東西嗎?」她無心的一句話,卻讓他臉色一變。
「馬的,才沒有,我堂堂男子漢,天不怕地不怕。」他趕忙說。
兔兔更靠近他,瞇著眼細看他。「阿善,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沒跟我說啊?」
他馬上大吼。「沒有!」
她嚇了一大跳。「沒有就沒有,吼那麼大聲干嘛?」
他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于是轉移話題。「兔兔,我說,黃色的也不錯。喏,這些銀票拿去,再去買一批黃的來。」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金黃色的當然好啊!可今年康州寒害,黃菊都死光了,有錢也買不到。」
「那白色的呢?白色也不錯啊!去買白色的。」
「喂!你家死人啊?」他是哪根筋不對勁啊?哪有人大過年的會把家里弄得一片慘白。
「這跟我家死不死人有啥關系?」
「死了人的家里才搞白色的菊花!拜托--」她真不知他是真不懂還假不懂。
揚滿善呼口氣。「那能不能用別的花?金色的牡丹也不錯,如何?」他試著好聲好氣要求。
「阿善,你真的好怪喔!」兔兔不讓步。「我就要菊花。」
「兔兔!」他惱了。
「不然你跟我老實說,你干嘛討厭紅色?」
他瞪裂了眼,很像年畫里的年獸。
「你說啊!」
他突然大吼一聲,雙手揚起--
「耶?」不會吧?兔兔心里暗叫不妙。
果然,揚滿善又用夸張的速度,把自己的衣服給月兌了。
「我們來解決問題!兔兔。」他賁起的肌肉迎向她。「過來!」
她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好幾步。
「拜、拜托,不過是討論花嘛!沒什麼問題要解決的。」
「不,兔兔,妳過來。我們之間有問題要好好解決。」
「我不要!」拜托!還有好多事沒做,要是被這強大的家伙攫住,他們這個年就不必過了。
兔兔逃到門邊,都把門打開了,腳正要跨出門坎
但可憐的小兔子,嘴巴可能快得過大熊,可身手怎麼能比呢?她被抱了回去,門又被緊緊地關上了。
揚滿善扒光了兔兔的衣服,急躁地找著可以躺下的地方。最後,他發現那張大桌正適合,他輕輕地將兔兔給放上去
「哇──」忽然,兔兔大叫。
他心一緊。「怎麼了?兔兔。」他已特意放輕手腳了,可還是太粗魯了嗎?
「桌子好冰!」她抱怨。
「傻孩子。」他溫柔地一笑,抱起兔兔,自己坐上椅子,讓她騎在他粗健的腰上。「那妳在我上面。」他呼吸濃濁。
「一定要在這里嗎?」兔兔臉紅。這是吃飯的地方耶。
他火熱的唇已逼上了她的頰邊。「對,要在這里,以後吃飯,我們都要想到曾在這兒親熱過……」
說完,他箍住她的小腰腎,緩慢卻緊緊地往自己的膀下壓。他听到她舒服的申吟與喘氣聲,便放下心來。
這小兔子,終于忘了要逼問他為何討厭紅色的事。
于是,他的健腰扭搖得更是厲害,要給這小兔子更多更多的自己
除夕那天,正午時官員們就紛紛下朝回家,好趕上晚上的年夜飯與祭祖活動。
揚滿善面色陰沉,快步走向馬車,雙眼就像鷹一樣,狠準地盯著一位士侯派的官員上了馬車。
「侯爺。」揚滿善的副官迎向他,並替他開門。
他撩起袍子,坐上車。「你不必跟來,回去,跟兔兔說我半個時辰後回家。」
「午飯要用嗎?」
「不用。」
「好。」副官轉身要走。
「等等。」揚滿善又趕緊叫住他,但眼楮還是瞥向別處,像在監視著什麼。他說︰「跟她說我定會回去陪她午睡,叫她不要亂操心。」
「欸,好的。」副官應了聲,便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揚滿善催促著馬仗。「跟上前面那輛車,快。」
馬伏應聲,快速駕車追上。
車上,揚滿善陰郁著臉,緊緊盯著前頭那輛華麗的馬車。那馬車一走上街道,百姓皆退避三尺,不敢直視。
揚滿善嗤了一聲。這些文官,只會用無用的繁文縟節裝飾自己的身價,用百姓的畏懼來堆砌自己的成就感,肚子里卻沒有半點仁心,依然是「出兵出兵」的亂喊一陣,聖賢書都白讀了。
這種人,不如全死了好!
他握緊拳頭,急躁地想快點找到空隙,把這家伙除掉。想到這家伙今早竟大言不慚地喊說「不出兵,就愧對全禁國百姓」?!哼,他們不過是想要藉這亂事大撈油水罷了。
其實,上頭並沒有下這道命令,說要除掉這名官員。
是他自己擅作主張。就像上旬月時那幾回一樣,他殺了那些人,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自從那一夜,兔兔的人完全屬于他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里的那份恨意,是越來越強烈了。
兔兔總是在夜里抹眼淚,因為想家、想家人。
即使那一夜,他給了她那麼多歡愉、那麼多愛,她還是趁著半夜,窩在角落抹眼淚。她以為他睡了,不會發現的,可他還是看到了。
他想著那晚他們的對話……
「妳哭什麼?!」
「阿善,你、你沒睡啊?」
「妳為什麼哭?身體痛嗎?」
「不是,我知道阿善很小心了,我知道。」
「那妳到底哭什麼,嗯?」
「我、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所以我在想,如果我父母親還活著,知道我也可以過得這麼幸福,不知道會有多高興?他們會不會慶幸,慶幸他們有把我生下來,來感受這一刻的幸福?」
「會的,一定會的,兔兔!」
揚滿善看著自己的手,站過許多血腥的手。
他的大手握著、放開、握著、放開
「會的,一定會的,兔兔。」他自言自語。「妳父母親若是知道那些引發戰爭的家伙,一天比一天少了,也一定會高興地流淚。」
那文官的馬車轉入了偏僻的巷弄中。正如揚滿善近日打听到的狀況一樣,這色鬼養了個清倌兒,要進妓館都會從後門的巷弄進去,以兔被人認出,而失了體面。這里人煙稀少,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揚滿善要車夫停車,他下了車,寒著臉,徒步跟上去--
我很幸福,阿善。
我父母知道我那麼幸福,一定很高興的。
只要這個城市、這個國家,和和平平的,我喜歡的人不再離開我,我就不會寂寞了。
兔兔的聲音在他的心田里響著。響著、響著,他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還沒完,還沒完,我還要、還要--
殺人。
即使,那紅色、那血腥味讓他惡心得想吐,他也不會放棄這個目標!
在那僻陋的小巷里,躺了兩個人。車夫模樣的人昏死在那兒,另一人則躺在血泊中,趨近一看,他那左胸被挖空的模樣會教人大駭。
不遠處,傳來了陣陣嘔吐的聲音。
那里有個水缸,只見一個穿著朝服的漢子,一邊干嘔著,一邊往水缸里猛洗著手,那洗手的勁道好像要把自己的手剝去一層皮才罷休。
揚滿善有些無措。
他不懂。他以為自己是個慣于見血的人了,可為什麼近日見到了紅色、聞到了血腥味,竟會起那麼大的反應?
又想吐。他氣得大吼︰「馬的!該死!該死!」自己這虛弱的模樣簡直就是娘兒們!
是殺人殺太多了?格老子地,他可是堂堂武侯,武侯不動刀殺人,還當什麼武侯?!
他想不通、想不通--該死!他想不通!
「這人,可不是揚橫班嗎?」忽然,後頭來了人,這麼說。
揚滿善大驚,瞪著眼看。「你是誰?!」
他打量著那人,是個年輕的家伙,穿著中階軍官的官服。他笑得很誠懇,似乎想教人放下戒備,可揚滿善的直覺是,他不喜歡這人。
那人微笑回答︰「下官懷沙,任職三衙,恰巧經過此地。」
說完,他上前要扶起揚滿善,並遞上一條巾子,要讓他擦擦狼狽的臉。
揚滿善甩開他的手,不領情。他強撐著站起,挺直腰桿,不教對方看出他的異樣。
「你在這做什麼?」揚滿善沒好氣地問。
「我說過了,揚橫班。」懷沙好脾氣地說︰「我恰巧經過此地」他的笑眼藏著很深的東西。「恰巧,踫見了您方才做的事。」
揚滿善不動聲色。「你想怎樣?」
「橫班別誤會,咱們是同一派的,我自個兒也看不慣士侯派那些好戰份子的作為。」懷沙擺擺手。
揚滿善哼了一聲,調頭要走。
身後的懷沙又說︰「請間,之前宮里那些案子,也是橫班促成的?」
揚滿善怒了,他回頭低吼︰「別學那些文官,迂迂回回的!你想說都是我干的就直說,老子也不怕你上朝告我!」
「橫班息怒。懷沙作揖。「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夠了!」揚滿善揮手。「滾回家去過年吧!」
懷沙笑著看他。
他瞪大眼。「馬的,你笑什麼?」那笑,讓人有些毛。
懷沙說︰「听說橫班,收養了一個孤女。」
揚滿善吸了口氣。
「本是當作僕佣,可如今卻親如家人。」懷沙輕描淡寫地說︰「橫班很重視她吧?」
「馬的!」揚滿善一把抓住懷沙的領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下官只是想提醒……」懷沙仍是笑。「再殺下去,小心被自己在乎的人知道您的真面目。」
揚滿善一震。
「您想,一個乖巧天真的姑娘家,會怎麼看待濫殺生命的人?」
揚滿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您真的好到,讓她可以忽略掉您那雙滿是血腥的手嗎?」
听到他的這些話,揚滿善有些恍然。
「即使您那麼做的初衷,可能是為了她,但這可是殺人啊。」
揚滿善懂了。他知道自己那殺人的不安,是從何而來的了。
原來,是害怕。
害怕兔兔哪一天知道了,他身上的薔薇露其實是要掩蓋那惡臭的血腥味;害怕她哪一天知道了,她最喜歡的顏色,其實就跟那些人的血一樣一樣是紅的。那紅,還曾經沾滿他的手,他撫模她身軀的手
他的心,緊得不能再緊。
他害怕,他沒有自信,他已經是個很糟的家伙了,如果再讓兔兔發現這事實,她,她,她
到底會怎麼看他?!
他才剛擁有她,他的佔有欲強大,絕對無法忍受她討厭他、背棄他。
如果連她也背棄他,他揚滿善的人生還剩什麼?
「夠了!」揚滿善推開懷沙。他吼︰「要是誰敢亂說,我就把他那家子的舌頭都給割了!」
吼完,他急匆匆地走出了巷弄。
懷沙則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領,笑得胸有成竹,彷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傍晚,揚滿善坐在飯桌上,靜靜地看著忙進忙出的兔兔。
每端進一道菜,兔兔就會開心地向揚滿善介紹。
「阿善,瞧,這三黃油雞的肉多可口。」
揚滿善牽牽嘴角。「嗯,是啊。」
兔兔不放棄,又去廚房端菜。
「阿善,你看,這是我第一次做的荷包里肌,吃了我們今年就會很有錢喔!」
揚滿善笑。「做得很漂亮。」
她嘟嘴,心里想︰不對不對,這不是平常的阿善!
她又咚咚咚跑回廚房,一次端回三個大盤子。
揚滿善想起身幫她,兔兔猛搖頭。「你給我坐下!」
他郁郁地坐下。
兔兔一道道上菜。「來來來,吉祥的春年大烏參、牡丹蝦仁,還有你最愛的椒麻雞。這些年菜我可是想了很久,練了很多次才做出來的喔!我很厲害吧?你上哪兒找這麼厲害的小佣人啊?阿善?」
兔兔等著他的回應。
他抬起頭,輕輕地笑。「是啊,兔兔最厲害了。」
兔兔慘叫了一聲。
他吃一驚。「怎麼了?」
她走上前去,猛扯揚滿善的臉皮。「你不是阿善、你不是阿華!」
「哇啊!痛痛痛--馬的,妳干什麼啊--」揚滿善終于凶了起來。
「如果你真是阿善,剛剛一定會說︰他女乃女乃地,這麼自大,小心走路踩到坑,摔得狗吃屎。」
「天,老子夸妳也要被妳罵?」
「你瞧!這才是阿喜!」見平常脾氣壞的阿善回來了,兔兔松了口氣。「方才那無精打采的家伙,一定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身了。」
揚滿善一愣,發現自己的無措不安表現得太明顯了。他趕緊再裝凶。「該死,過年過節的,別咒老子!」
兔兔嘿嘿笑著。
揚滿善深深地看著她。他低頭,揮揮手。「吃飯吧!兔兔,妳辛苦了。這些菜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兔兔沉下臉。那說話的語調,又不是平常的阿善了。
他一定有心事,一定有!
下午他回來時,她正在午睡。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卻忽然被一股力量緊緊地抱住,回頭一看,只見揚滿善依偎在身邊,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邊。那時她只覺得幸福、只覺得溫暖。這時細想起來,才覺得那擁抱的力道有些詭異。
可過年過節的,她也不想逼問他什麼,免得讓他想到更討厭的事,又被那陰郁糾纏不清。
兩人坐下來,一塊吃這團圓的除夕飯--就他們兩人。
一坐定,兔兔還沒吃上幾口,就忙著給揚滿善夾菜。
「阿善,你吃吃這荷包里肌,我第一次做呢!給我些意見吧!」
「來來,阿善,多吃些蝦仁,冷了就不好吃喔!」
「椒麻雞、椒麻雞,我最拿手的椒麻雞,你一定要吃的啦!」
她為了逗他開心,甚至豁出去了,大刺刺地說︰「我告訴你喔!阿善。」她眨眨眼。「賣烏參的老板告訴我,男人吃了這個,晚上可是會讓人睡不著覺的。你不覺得正適合你嗎?哈哈哈──」
她哈哈大笑,笑到驗都紅了。沒想到自己也可以說這麼色的話。
可揚滿善還是那一副沉默樣,靜靜地看著她。
她覺得有些尷尬,不笑了。
「吃飯吃飯!」她叫,埋頭猛扒飯。
揚滿善放下了碗筷。
「怎麼了?」
他伸出雙手。「兔兔,妳過來。」
她倒吸一口氣,不、不……不會吧?他還沒吃烏參,就想先試試看自己的能耐嗎?
「先吃飯吧!阿善……」
「妳過來。」他仍堅持。「我想抱抱妳,兔兔。」
兔兔懷疑,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抱抱她嗎?
不過,她只求揚滿善開心就好,于是就順著他,怯怯地走過去。
揚滿善馬上將她抱個滿懷,手上的力道不斷加緊、加重,好像在怕有什麼東西會將兩人分開似的。撫模她的厚重雙手,更是一下下結實地將他的溫度烙印在她的肌膚上,讓她舒服得想申吟。
卻也讓她感覺到他的不安、他的無助。
他從來不曾這樣過,她一定得問個清楚。
「阿、阿善,你……」她好不容易才抬起頭說話。「你到底怎麼了?你說啊!你不要什麼都不──」
可揚滿善依然霸道地不給她機會,熱燙的唇馬上逼了過來,撬開她的小嘴,將他全然的愛深入其中。他用力地吻她,吻到最後,兔兔都虛軟無力了,而揚滿善也必須找個地方,再更進一步地愛她,更進一步地解放自己即將爆發的。
「不用吃烏參了,兔兔。」他喘息著笑。「我今天就讓妳試試看,什麼叫一夜無法成眠的滋味。」
「可、可阿善,你不用吃飯嗎?」兔兔臉紅地問。
「我吃妳就夠了,兔兔吃妳就夠了。」他低啞地說。
年夜飯,是兔兔精心準備的。
而他也同樣為兔兔做了一些不一樣的佳肴。
一道道充滿愛與不舍的,春膳。
床上,揚滿善用自己厚實的身體,籠罩住滿身香汗的兔兔,他熱燙的肌膚就是她專屬的暖被,讓她即使未著寸縷,也不會冷。
畢竟他覺得還不夠,還不能放她走。不但身體要不夠,連眼楮也看不夠,他還要再看,看她的身上布滿了他給她的愛的痕跡。
覺得膀下又熱了,揚滿善箍緊了兔兔的小臀,讓她再次感受他的。
「兔兔,休息夠了嗎?」揚滿善低低地問︰「我還要再給妳,妳不能睡。」
她揉揉眼。「阿善,你都不累嗎?我好累喔--」
他握住她的小手,伏下頭親吻她的眼楮,溫柔地說︰「好,那咱們聊聊天,聊夠了,妳還要,我馬上給妳。」她累,他也不會強迫她。
「嗯,好」兔兔想了想,她輕輕地叫。「欸,阿善。」
「嗯?」
「你真的沒有心事嗎?」
揚滿善一震。
「現在想起來,你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心事。」
揚滿善不說話。
「男人都是這樣嗎?」
兔兔看著他,他也深深地望著兔兔。
兔兔笑了。「不過,我有心事,我都會和阿善說。」
他松口氣,很高興話題轉開了。「妳有什麼心事嗎?」
換兔兔認真地看著他了。「你真的願意听嗎?」
「當然。」他說︰「妳的心事我不听,還有誰夠資格听?」
兔兔笑了笑,說︰「你知道巷口那個嬌嬌嗎?金家的佣人?」
「知道。」上朝時,常在馬車上看到她和兔兔一塊買菜。
「她要嫁人了。」
「是嗎?真是恭喜她。」
「我很為她高興。因為她的身世比我坎坷呢!金家的主母不喜歡她,害她的生活很不好過。想一想,自己過得真是太幸福了。」她偏過臉,輕吻他的頰。「因為我有一個很疼我的主人,她都不相信,我竟然可以騎到主人頭頂上。」
「嘿!妳這樣跟外人說啊?我這侯爺都被妳說得沒威信了!」揚滿善抱緊她。「那妳有沒有說過,有時主人也會騎在妳身上,讓妳好舒服呢?」說著,他低頭在她的頸窩處呼氣,癢得兔兔連連嬌笑。
玩鬧了一會兒,兔兔又說︰「嬌嬌嫁人了呢!她真的嫁人了呢!我們都以為,她會繼績不幸下去,現在真好,有個男人可以讓她倚靠終身呢!」
說完,兔兔靜了會兒,沒說話。
揚滿善被這寂靜搞得有些不自在。心里隱隱的,好像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深深地呼了口氣,然後起身,爬到揚滿善的胸上,趴在那兒,痴痴地看他。
一見她光果的身子都暴露在冷天里,揚滿善趕緊用被子里緊她的小身子。
兔兔說︰「阿善,你想,我會有那麼一天,穿上那新娘的紅衣嗎?」
他正忙著的手,稍稍停下了。
她再鼓起勇氣,說︰「而我身旁,站著的新郎,可能就是……那個……」
揚滿善的心好緊。
兔兔笑得臉好紅。「可能就是阿善你覺得,有可能嗎?」
她說出口了,她終于說出口了!
這些日子,即使他們那麼親密、那麼恩愛,可是,兔兔還是覺得,彼此之間缺少了什麼。
原來,就是一句承諾,確保一輩子都可以在一起的承諾。
這個承諾很平常,就是她當他的妻子,他當她的丈夫。不是每對相愛的男女,最後都會走到這里的嗎?
但是揚滿善從沒跟她提過。每當他神情嚴肅地開口,她都以為他要講的就是這事,可最後期望總是落空。落空的滋味,不好受。
既然他不開口,好哇,那她就開口吧!她想,她了解揚滿善這個人,有些肉麻的話他是說不出口的。
她看著揚滿善,痴痴地等著。
室內很安靜,听得到寒風刮在門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卻始終沒有揚滿善的應和聲。
他的雙眼只是放空,好像心神根本不在這兒。
她緊張地握著手,吸了口氣,又問︰「阿、阿善,你還記得嗎?我問過你,你覺得我能做你的好妻子嗎?你上回沒回答我,這次,能回答了吧?」
他看著兔兔一會見,眼里竟有著,為難。
那眼神讓她心里一抽。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看她?為什麼不是在她這樣問話之後,馬上豪爽的答應她,要她做他揚某人的妻子?
他為什麼要遲疑?遲疑從來不是他揚滿善會做的事。
他是不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只是、只是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揚滿善抱著兔兔,微微地坐起身,他模著兔兔的臉,強笑地說︰「我說,兔兔啊,妳不覺得這十幾年,我們這樣過,不也挺好的嗎?」
兔兔僵硬著身子,任他模著、吻著。
揚滿善又說︰「妳不覺得,呵,我們倆老早就像老夫老妻了嗎?妳了解我,我也了解妳,何必講究那些儀式呢?這樣就很好了啊!」
兔兔低下頭。
「兔兔?」
她轉過身,開始埋頭找著衣服。
「兔兔?妳說話啊。」
「沒什麼好說的。」她沙啞地說。
「兔兔?看我這里,嗯?」揚滿善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想抬起她的臉。
可一看,他像被雷劈到一樣。
她哭了,臉頰上,滿是眼淚。此刻,又像有一把刀,突地刺進他的心。
「我知道了。」兔兔穿上了袍子,下了床,背對著揚滿善。她說︰「那就這樣吧!對啊,阿善說得對,這樣沒什麼不好的,沒什麼不好的」
說完,她就要走出房門。
「兔兔,兔兔!」揚滿善叫不住她。他急了,光果著身就跳下床,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抓住她。
兔兔竟推著他,激動地掙扎著。「放開我!」
他一愕,卻不願放,一股氣就將她給抱了起來。她的手要打他,他就用他的懷抱去箍住她的手腳,將她給押回床上。
「走開!」兔兔大叫︰「我不要!我不要!」叫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妳告訴我!妳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該死,她不知道她這樣哭,他會有多難過嗎?
「你管我!」兔兔推他的臉。「誰要你管?!」
「兔兔!」揚滿善像野獸一樣怒吼一聲,將她的袍子給扯開,箍住她的小臀,就往他的兩腿間壓去。他用力地磨蹭,用力地喘息,用力地壓抑,等著那即將爆發的一刻。
他低啞地說︰「兔兔,我們來解決問題。快,我們解決問題,妳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忽然,兔兔像哪里被傷到了一樣,痛苦地尖叫。
這叫聲讓揚滿善一震,全身無法動彈。
她趁隙趕緊掙月兌他,跑到門邊去。
「兔兔」揚滿善滿臉受傷地看著她。「妳到底怎麼了?」
「我我」她想忍著哭,好把話說完,可沒辦法,越說,她越想哭。
「兔兔?」
「我不是妓女。」
揚滿善皺眉。「什什麼?」
「我不是妓女!」她又重復一次。
揚滿善怒了。這句話不只作踐了她自己,還踐踏了他滿滿的愛!
「馬的,妳胡說什麼?!」他大吼。「誰把妳當妓女了?誰?!」
「你……讓我很受辱。」她哽咽地說︰「我、我不可能,跟一個不是我丈夫的人,混在床上,混一輩子……即使我出身低賤,可是我也有自尊,也有自尊……」
揚滿善瞠大眼。
不、不對!兔兔,妳搞錯了。我不是看不起妳,我不是覺得妳出身低賤,才不願娶妳。
而是、而是……我不夠好,我不夠好,不夠好到開口向妳求婚,要求妳陪在我身邊一輩子!
我的手都是血,我的身上都是那些為了掩蓋血味的味道。
是我!不夠好的人是我!
揚滿善掙扎著想開口,可最後,他竟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兔兔開了門,絕望地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