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退位了。」
李魁和雪妃的通奸罪嫌確認之後,皇帝突然像是老了幾十歲,雖然撥雲見日,但是十幾年來的愛戀,豈是說放就能放得了的。
對所愛的人皇帝也顯得仁慈,只是把雪妃和二皇子趕出皇宮貶為庶民,至于李魁,因為皇帝念在兄弟一場的情分,只判他發配邊疆,即日就要上路。
皇帝無意國政,身為皇太子的李譽自然得扛起代理國政的職務。
每天,光是奏折就把他搞得昏頭轉向,好幾夜都是夜宿在御書房里。
「太子殿下,太子妃求見。」小喜從外進入,帶來了莊巧的請求。
「請她進來。」
得到允許之後,莊巧才進入御書房,李譽一見她來,連忙上前。
「你來得正好,陪我出去騎馬透透氣吧。」
「等等……」她阻止他,臉上多了幾分哀愁。
其實她是來向他告別的,在皇宮的任務已經完成,她的乞丐爹也救回來了,這些日子來,她想了很多,覺得自己該離開這個不屬于她的地方。
當然最主要的因素還是剛剛和皇後娘娘的一番對談。她說,可以原諒她這個說謊者,但是她也說了,絕對無法接受這樣一個女子當媳婦。
她的身分背景都太過平凡,平凡到不適合當一國之母。
「今日這番談話,並不是對你有任何偏見,只是你也清楚這皇宮的條律,一個不適合的人硬是要插入這個世界是很辛苦的。」皇後說︰「本宮希望你不要告訴太子我們今天所談的這些話,他還年輕,或許會因為情感因素把你留下,但是,為了皇室的血統,他勢必得要迎娶更多的名門佳麗,終有一天你一定會受不了這一點,所以,本宮希望你能自動選擇離開,現在這是個很好的時機。」
是很好的時機沒錯,卻也很傷人。
在前來御書房的路上,她看著沿途的景色,發現自己已經慢慢的喜歡上這里的一草一木,也許單調無趣,但是這里有她喜歡的人在,想要離去,心中有著萬分的不舍。
然而同樣的,因為喜歡,所以她自然無法接受李譽再擁抱其它女人,以她的個性,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和其它女子共事一夫的。
所以,這是離開的好時機。
「怎麼了?一臉愁容的,是在生我的氣嗎?別這樣,我也不想這麼忙碌,不過最近父皇的情緒不太穩定,為人子女該替他分憂解勞,是不是?」李譽想逗她笑。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什麼意思?」他錯愕的松開了手,退離兩步。
他才在想一切終于撥雲見日了呢,接下來他可以好好的和她培養感情,有她的陪伴,即便每天有堆積如山的奏折,應該也可以忍受。
但是,現在她卻來告訴他,她要離開?!
「別開玩笑了!」
「我是很認真的,我真的是來向你告別的,跟你的約定已經結束,我該回到屬于我的地方,我爹在外面等著我。」
「莊巧!你給我站住!」李譽喝住她,沖上前把她扯住,「你就真的這麼討厭這個地方?或者你急著想要逃離的人是我?」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本來就是個假郡主,你也很清楚我的身分,我從來不曾屬于這里,當然也無從說起討厭喜歡,至于殿下,您是個好人,我很感激您救回我爹。」
「好人?感激?這是你對自己夫婿唯一的感覺?」他快要瘋掉了,扯著莊巧的手勁越來越用力,幾乎要把她的肉給掐出洞來。
痛,但是她忍下了。
她曾感受過那雙手給予的溫暖,現在她也感受到了那雙手主人的痛,所以,她沒有抱怨。
「殿下往後會找到真正適合這個地方的對象,我只是個假扮的太子妃。」
「誰管誰適合這里啊!我只知道我李譽的太子妃叫做莊巧,那是誰也取代不了的!」他像受傷的野獸嘶吼著。
「李譽……」
他把她扯入自己懷中,緊緊抱住,霸道的說︰「這是命令!你得留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哪里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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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輛馬車停靠在皇宮的東南門外,應莊巧的要求,藍鷹找來了這輛馬車,準備將莊巧和她的乞丐爹送回他們原本居住的小鎮。
「這樣真的可以嗎?」
趁著李譽熟睡,莊巧選擇這種不告而別的方式離開,她深知他一定會受傷,一如她此刻的心痛,但是時間應該能夠治愈他的創傷。
「沒關系的,他遲早會想通,我並不是適合他的人。」
一個乞丐,再怎麼天真,也不該妄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她沒有把握可以應付得了宮廷的爾虞我詐,更沒有把握未來可以母儀天下。
「那是他說的?」
「他不可能那樣說。」
「離開你會幸福嗎?」藍鷹看著她眼神中的哀傷,忍不住問道。
「當然。」莊巧回以一笑,踏上馬車,「藍大哥,謝謝你幫我的忙。」
「別這麼說,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當然有,在這里受到你許多照顧,也許以後我們沒有機會再相遇,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們當然還會再見面,別盡說些傻話,等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妥當,我就向皇上辭宮去找你,屆時你可要記得收留我。」
藍鷹一點也不想就此結束他與莊巧的緣分,要不是還有要事在身,他真的想就此和她一起駕馬離去。
他也不喜歡宮廷這是非之地。
「那可不行!你是皇宮不可或缺的武將,和我不一樣,皇室還需要你的鼎力保衛,千萬別輕易說放棄就放棄,不過我倒是歡迎你來我們小店坐坐,到時候我和老爹會端上我們最拿手的佳肴款待你。」
「是啊!藍教頭可得記得要來找老乞丐我喝一杯。」乞丐爹從馬車內探出頭來說︰「還有謝謝您給了我們開客棧的銀兩。」
「所以,我算是老板之一對吧?那你們更不能拒絕收留我這個三分之一老板,我們就這樣說定了,這里的事情一結束,我就去找你們。」
「可是……」
莊巧還有話要說,卻被乞丐爹阻止了,「既然藍教頭不喜歡待在皇宮,到我們的客棧也是個下錯的想法,到時候我們可以互相照顧嘛!」
「喔。」
「感謝乞丐爹!」藍鷹滿臉笑,腦袋已經開始勾勒起美麗的藍圖。
「家屬于他們的客棧,一個廚娘、一個掌櫃和一個身手利落的跑堂,還有打烊後三人一起把酒言歡的畫面,不輸給陶淵明的田園生活。
「趁著被人發現以前,快走吧!」藍鷹朝馬輕輕一拍,馬就自動向前走。
莊巧頻頻回首,看著越來越遠的身影和建築,過往的記憶歷歷在目,卻又猶如夢境,從她的腦海走過。
「別看了,都走遠了。」乞丐爹勸她。
「真的不會再見面了吧?」還沒遠離,就開始想念,她想哭,一股悲傷從胸口涌了上來。
乞丐爹以為她說的是藍鷹,笑說︰「當然會再見面。」
會嗎?
她想的人卻是李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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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魁一巴掌甩在藍鷹臉上,身穿囚衣的他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他打藍鷹就像在打一只狗。
「為什麼這麼慢才行動?」
「我怕李譽起疑,所以只能等他對我卸下心防才敢行動,請王爺恕罪!」李魁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冒險闖入地牢劫囚,把李魁送到這間客棧來,這一巴掌,就當作是他還給李魁的養育之恩。
「李譽那臭小子,我一定要他死!」李魁恨恨的指名,「還有莊巧那個臭丫頭,竟然背叛我和李譽聯手,我非要她人頭落地不可!你去提那兩人的人頭來見我吧!」
「請恕我不能從命。」藍鷹欠了欠身。
「你說什麼?」
「將您從地牢救出,是為了還您的救命之恩,這些年來幫您賣命,以及剛剛那一巴掌,是斷了您的養育之恩,我要離開了。」
「離開?」
「是的,我要離開了。」
「原來你也背叛我了!難怪李譽那臭小子能夠收集到那麼多不利于我的罪證,該死的東西!」
「並非那樣,我沒有和李譽串通,我離開後也不打算回到皇宮,我要去更遠的地方,去過平凡人的生活。」
「藍鷹,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里都不能去,乖乖留在我身邊幫我。」
藍鷹搖頭,拒絕了他的命令,「很抱歉!我不能答應,這些銀兩是特地為您逃命準備的,您還是快離開這里吧,接下來您得要靠您自己了。」
「混賬東西!要不是我當年救了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這樣的你竟然敢說要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太不知感恩了!」
「很抱歉!」藍鷹再度欠身。養育與救命之恩的確恩同再造,但這些年來他就像是傀儡,活得沒有尊嚴也沒有自我,莊巧的出現讓他整個人活了過來,他仿佛從那之後才開始知道笑和眼淚。
所以這回,他不再顧己心李魁的想法,去意已堅。
「藍鷹,背叛我的人我都不會饒過他的!這樣你還是執意要離開?」
「是!」
「那麼你就去吧,未來的命運會變得如何,都不要怪我。」李魁冷笑,以為如此威脅就能換得藍鷹回心轉意。
但是就在他背對著門時,藍鷹卻真的離開了。
「該死的!」
他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胸襟,絕對只有他負人不可有人負他,殺戮的光芒又回到他的眼中。
跟客棧的小二要了紙筆,他出賣了藍鷹。
紙張上寫著——
劫獄人是藍鷹,他是李魁的殺手。
簡單,卻足以致命,李魁看著自己的杰作狂笑不止,「藍鷹啊藍鷹,既然你那麼想去見你的親人,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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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莊巧,李譽已經慌了手腳,獄卒又來報,說李魁被人劫走,這會兒簡直就像兵荒馬亂。
「可惡!」他一心想要抓到李魁,又一心想找尋莊巧,可是人海茫茫,他該往哪去找?
他不該大意,听了莊巧的勸,以為她真的打消離去的念頭,高興下就多喝了兩杯,才會睡到連她離開他都毫無所覺。
但是他也沒想到,莊巧竟然會下告而別。
「兵分四路,無論如何都要把李魁抓回來!」
抓李魁的工作就交給了護衛營和禁軍,找尋莊巧的工作他卻不想假他人之手,正準備出宮,誰知就在殿口被迎面而來的皇後給攔阻了下來。
「太子,你想上哪去?」
「兒臣想出去一趟。」
「是準備去找莊巧?」皇後一語道破。
「既然母後看穿,我也不想隱瞞,我是打算出去找她沒錯。」他坦然面對。
「你不能出宮,現在李魁越獄,你出去太危險了,再過一陣子皇上就準備把皇位傳承給你,你得待在宮中。」
「母後,我現在沒有心思想那些,我一定要找到莊巧!」沒了莊巧的宮廷,日子會變得更無趣,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安分的待在這皇宮一輩子,「您不要阻擋孩兒,我可以依了您任何要求,但是得要莊巧在我身邊。」
「那個莊巧真有那麼好?可以讓你連生命都不顧?你可有替母後想想,可有替天下蒼生想想,如果你有了差池,你叫母後和你父皇怎麼辦?」
「母後,莊巧為什麼突然不告而別?」李譽突然正色詢問︰「是不是您對她說了什麼?」
「母後能對她說什麼?你不要胡思亂想,母後不讓你出宮,是因為李魁就在宮外,他那個人做事情一向陰狠,我相信他一定正在處心積慮想辦法報復,所以無論如何母後都不許你走出皇宮一步!」皇後拿出了她的權威,下達命令,「你們給本宮好好的看著太子,要是太子出了宮,你們就等著人頭落地!」
「母後!」
「什麼都不用說,如果你覺得待在宮中無聊,我會讓寧兒過來陪你。」
丟下話,皇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連給他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你們想阻擋我?別妄想了!敢阻擋我的話,我就先讓你們人頭落地!」李譽狠狠的瞪著幾個護衛。
「太子……太子……」南門守門的護衛一路從外狂奔而來,拿著還剛到手的信函,「殿下,門外有人送來這封信,說是要告密的。」
「告密?誰要告誰的密?」
「這小的就不清楚了。」
李譽接過信函,飛快打開。
雖然他早就懷疑藍鷹是李魁的人,但是看見告密信函指名道姓說藍鷹劫獄,他的心情還是感覺很沉重。
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種結果,明明是個有才能的人,卻不能夠為朝廷斫用,甚至得要弄到這樣敵對的地步,叫人情何以堪。
「小喜,藍教頭呢?」
「殿下怎麼突然想找藍教頭?他好像不在宮中……」小喜回想起最後看到藍鷹的場景,那時他神色匆忙,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天牢的方向,一想到這一點,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該不會……」
「是他救走了李魁!」李譽把信函緊掐在手中。
「不會的,藍教頭不可能知法犯法!」
「你自己看!」他把信函丟給小喜,轉頭走向御書房,「去叫呂大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