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很勤奮,對一個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喂雞鴨的鄉下女孩來說,勤奮對她而言,並不是太難的事。
她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不但把那個小房間里的東西清乾淨,還把另一個堆滿肥料的房間也清得半件不剩。
至於一樓,把所有的東西往外推後,她還把灰灰的牆洗回白色,這件事共花了她三個小時的時間。
二樓的話,就更容易了,把所有房間的東西部往外頭送,房間內只剩一張床和梳妝台。
最後,她用心的把地板刷過一遍。
「好啦,現在就等它乾啦。」地板上不知為何都是泡沫,怎麼也弄不乾,只好以最自然的方式處理。
當手上的廉價電子表顯示五點,她鑽進廚房,想變出理想的中式早餐。
只是,不管她怎麼找、怎麼翻,都找不到半樣能變成清粥小菜的東西。
「怎麼辦?老板說要吃中式早餐……」她坐在廚房里發愁。
視線所及之處,全是些腌漬物,本來想挖些脆瓜荀絲來當配菜,回頭想到老板曾為腌漬物大發脾氣,她就什麼念頭都不敢打。
「主人為什麼要這麼凶啊?虧他長得那麼帥,卻是個凶巴巴的男人。」
杜希忍不住要想,他到底有沒有說話小聲的時候?他對女朋友甜言蜜語時,表情也是那麼冷嗎?有什麼事,會令他開心呢?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不管她如何發揮想像力,也無法想像出他笑的樣子。
「他大概不會笑吧。」最後,她十分為難的做出結論,「長得帥卻不會笑,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雖然她長得不美,但起碼她會開心的笑——這使她平衡不少。
可是,如果老板成天板著一張臉,她這個佣人,怎麼好意思開心呢?
可是她又不想成天對著老板的臭臉,把自己弄得不愉快,到底該怎麼辦呢?
正發愁,電子表發出一聲短音,杜希立即火燒般的跳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老板要吃的早餐,一點著落都沒有。」杜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好去便利商店找找看。」
希望路口的便利商店,有她要的東西。
杜希飛也似的往一百公尺外的路口跑。
「中式早餐最起碼要有米、蛋、青菜、脆瓜、面筋、豆腐乳……」
結果,杜希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找到的,只有蛋和一些碗面、便利粥便利粥?杜希眼楮一亮,這不就省了找米的麻煩了嗎?
於是,杜希喜孜孜的買了五碗便利粥和一盒蛋,回來時,經過隔壁庭院,眼尾余光瞥見里頭的小菜園,那里居然有小白菜、九層塔和高麗菜!
早餐的配菜有著落了!
杜希又驚又喜的放下懷中的東西,跨過矮牆去摘了一顆高麗菜、一些小白菜,和幾葉九層塔。
正興高采烈的跨牆出來,身後猛然傳來幾陣凶惡的狗叫聲,她心頭一慌,頓時跌了個狗吃屎。
惡狗從背後撲上來,她本能的翻過身,耳邊卻听到幾聲聲響——糟了,她剛買的雞蛋……
惡狗繼續往她撲來,她趕緊拔腿快跑,什麼也顧不得了。
「救命啊——」
惡狗像豁出去般,朝她狂追猛吠,杜希也沒命的往孟家大門里跑。
「救命啊——」跑進孟家大門,她一眼看見剛起床的孟乂驥,臉色不好地站在那堆尚未處理的廢棄物旁。
「主人,救命啊——」杜希像見到救星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孟乂驥懷里跳。
而看到自己的庭院被弄得一團亂,心情很糟的孟乂驥,這下子臉色更難看了。
*******
孟乂驥剛起床的時候,心情並沒有那麼糟。
推開門走出臥室時,心情也還好。
直到走下樓梯,看到二樓一片水鄉澤國,他的心才蒙上了半邊陰影。
杜希那家伙,最好知道自己闖了禍,然後落荒而逃,否則,他肯定撕了她喂隔壁的惡狗,他暗暗詛咒。
走到一樓,看見地板清空了,他心中的陰影飛了一半,但一看到他精心布置的家具、擺飾,也消失無蹤,他氣得七竅生煙,再看到他經過特殊調色的灰銀色牆壁,被刷成一片慘白……胸中的怒火再也無從壓抑。
「杜——希!」他終於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大喊她的名。
到處尋找那個罪魁禍首,屋里找不到,用力打開大門,看到庭院里那片狼藉,更氣得幾乎心髒病發。
「該死的,搞什麼花樣!?」他用力往地上的雜物踹去,那些擋在面前的紙箱應聲而落,讓他看見後頭更混亂的景象。
「該死的,杜希,你最好給我滾出來,把這一切解釋清楚。」
正氣得咬牙切齒,發誓要把她大卸八塊時,不遠處傳來隔壁的惡狗狂吠的聲音,還隱約傳來那個罪魁禍首的呼救聲。
哼,報應!他壞心的嗤哼,就等著看她被惡狗咬。
「主人,救命哇——」
正幸災樂禍,誰知那麻煩精,卻一頭沖到他懷里來。
「你又做了什麼好事?」孟乂騏強調「又」字。
他十二萬分的想把她推出去,讓那惡狗把她啃得尸骨無存,可是看她這麼可憐,他反而做不出太殘忍的事了。
惡狗不敢撲上去,因為它認得鄰居孟乂驥,只敵對杜希狂吠,希冀孟乂騏把她還給它。
「人家……只是……」杜希可憐兮兮的抬起眼來,露出抱在懷中、有幾分稀爛的高麗菜。
孟乂騏馬上知道她干了什麼好事!
「居然跑到隔壁去當賊?活該被狗咬死!」他無情地把她推離自己。
他雖然不算什麼完美的人,但賊是他厭惡的人種之一。
「不要啦,人家不敢了啦!」杜希死命抱住他,他把她撥開,她就更用力抱住,最後連雙腳也派上用場了。
「給我下來!」孟乂騏這下更火大了,他向來就討厭糾纏不休的女人。
「嗚……不要啦……」杜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怎樣都不放手。
「你偷了東西,就該受罰!」孟乂騏疾言厲色。
她做出這種事,簡直丟盡他的臉。
「人家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想給他炒點小菜嘛。
「只是什麼?任何理由都不能容許你做這種事!」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
「對不起啦!」她知道她錯了嘛。
「對不起就了事嗎?給我下來。」她認錯是好事,但死纏著他,是什麼意思?
「不要,狗那麼凶。」杜希光看到它就害怕,更遑論要她與它同踩一地。
「你沒做壞事,它會凶?」氣死人,做壞事的是她耶。
「你叫它走開。」杜希提出條件。
「它的主人沒來,它不會走的。」它是一只街知巷聞的忠狗,每個人都知道,偷它家的東西,是不要命的行為。
「那我也不要下去。」杜希打定了主意。
主人這麼奸抱,她干嘛下去被狗咬?
「可惡,難不成你是黏皮糖轉世?」孟乂騏怎麼也甩不掉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竟就這樣大剌剎的攀在一個男人身上?孟乂騏不悅地擰起眉來。
不過也奇怪,她身上有清潔水,油漆的味道,衣服還有堆爛泥,他怎麼一點都不覺得討厭?
照理說,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也許他是氣到忘記要厭惡那身髒污了。
「沒錯。」杜希得意洋洋,一點都不介意。
這招章魚功可是杜希的祖傳絕學,只要被她這樣纏著,怎樣也掙不月兌。
兩人正僵持著,一個慈祥的聲音傳來。
「難得你們一大早,感情就這麼好,我家的狗,倒成了不解風情的電燈泡了。」
這個慈祥的老人,是忠狗的主人,也是孟乂騏的鄰居。
那忠狗一見老人,馬上搖著尾巴坐在老人身側,徹頭徹尾變了個樣。
「誰跟她感情好!?」孟乂驥硬著嗓子反駁,然後凶巴巴的對身上的黏皮糖說︰「主人來了,還不快下來跟人家道歉?」
杜希這才快手快腳的從孟乂騏身上跳下來。
忠狗見到她,又齜牙咧嘴的想撲上來,幸好老人喝住它。
杜希這才戰戰兢兢地站到老人面前。
「伯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借一點小白菜、高麗菜和九層塔,來給我的主人做早餐……」
孟乂驥心中一動,原來是為了給他做早餐?
他真不知該感激她的心意,還是斥責她給自己惹的麻煩了。
「對不起,我笨手笨腳,不但吵醒你的狗,還弄亂你的菜園,更把你也驚醒了……」杜希越想,越覺得自己惹的禍事太多。
「沒關系,老人家本來就起得早。」老人笑呵呵地把從地上撿起的蛋和便利粥交給杜希。
杜希接過來一看,雞蛋早已摔得稀巴爛,便利粥也散落得沒剩幾粒米,小臉立即苦苦的揪成一團。
「主人……」杜希對孟乂驥露出乞求的眼光。
這下子死定了啦!
屋子洗好了、車庫清好了,這最後一關,卻毀在一只大笨狗手里,真是天要亡她!
孟乂驥板著臉,一副沒得商量、等會兒教你走路的表情。
她闖出這堆禍,他若遺留她,簡直是給自己找麻煩、找罪受!
老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決定給這莽撞的小丫頭制造一次機會。
「小丫頭,你打算做早餐是吧?我那里有米也有蛋,還有些新鮮蔬果,不如你到我那里去摘一些,連我的早餐一起做,讓我和孟先生在這庭院里,共進早餐,好嗎?」
這孟先生為人嚴肅、愛板著臉,是人盡皆知的,如果有個可愛的小丫頭來作作伴,說不定兩人會激起不同的火花呢!老人呵呵笑著期待。
孟乂驥看了老人一眼,不明白他的居心,但也不好阻止——這個女人,除了惹禍外,恐怕做不出太有建設性的事,這老人吃飽了撐著,才這麼勇氣可嘉。
「主人,可以嗎?」杜希兩眼閃動著希望的光芒。
她知道這是她的機會,能不能保住這工作,就看這一餐了。
「好吧。」孟乂騏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
「主人,謝謝你,還有這位伯伯。」杜希干恩萬謝後,興奮地去打理早餐事宜。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一定要大顯身手。
*******
庭院的另一端有個露天雅座,孟乂驥正與鄰家老人優閑地在陣陣花香中等著杜希的早餐。
波斯菊、玫瑰、海芋,在晨風中搖曳,充滿生命力。
空氣中有花香、草香,耳邊有鳥語,自動灑水系統灑出一道弧度,映著晨曦,
透著淡金色的光芒,孟乂驥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好好享受這唾手可得的美景了。
老人坐在舒適的花雕椅上,忠狗則溫馴地趴在腳邊。
「孟先生的事業還順利吧?听說你在歐美也享有盛名。」只要識字,有在看報紙的,都知道這些事。
「托你的福,只是一點小成就。」孟乂騏淡笑。
「你謙虛了。」老人笑著,端起春茶來喝一口。
孟乂驥也只是微笑。雖然上班時間逼近了,他卻一點也不想放棄這難得的優閑。
「孟先生倒幸運,找到個純樸勤快的女佣。」老人替杜希說話。
他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杜希是屬於多做多錯型,盡管如此,他卻仍覺得勤奮、听話,是一個佣人不可多得的美德。
孟乂騏聳肩,用眼神指指不遠處那堆與美景不搭軋的雜亂。
老人也笑,「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會做所有事的,勤奮才是根本。」
孟乂騏聳聳肩,不置可否。
但他心中其實有點遲疑了。認真說起來,杜希並不是一無可取,犯的錯也不是無法彌補,他真的要把她掃地出門嗎?
「看來,我要感謝她,因為她的緣故,我才能坐在這麼美的花園欣賞晨曦,也才能與你共進早餐。」老人笑笑。
這社會的冷漠,早就讓人們忘記敦親睦鄰。
孟乂騏也只是看他一眼。
當然,如果不是她,他也沒機會享受清晨的優閑。想把她攆走的主意,又受到動搖了。
不過她這頓早餐,也未免做得太久了吧?拾手看表,已經過一個鐘頭了。
「呼,燙……燙燙燙……」
正往門里瞧,就看見杜希端著個白瓷鍋,邊叫燙邊跑過來。
「兩位久等了,菜和粥已經好了。」杜希連忙陪笑臉,把透著熱氣和香氣的稀飯端上桌。
先說好,可不是她手腳慢,是廚房的地板太欺負人。
稀飯其實早就煮好了,就在她打算端離瓦斯爐,放到一旁等吹涼的時候,腳滑了一下,整鍋稀飯和她就那樣跌了出去,人得了幾處瘀青,那鍋粥卻整個撒了,連鍋子也裂成兩半,只好找個鍋子再重煮。
後來炒高麗菜時,手一滑,打破了盤子,菜也沒了,幸好剛剛多摘了些。
然後,拿蛋時,手沒注意,才靠近,就兩個盤子落地,蛋打下去時,也因為鍋子太熱而焦了……
「你用這個鍋子煮?」孟義驥看見白瓷鍋底一片黑,臉色大大不悅。
就算沒知識也得有常識,白瓷鍋是拿來煮東西的嗎?
嚴格說起來,孟乂騏是個講究美感的人,廚房用的和端出來的,絕不會是同一個。
「是……」杜希怯怯的點點頭。
她做錯了嗎?鍋子只剩下這個了,不用這個煮,用什麼煮?
孟乂騏望著她無知的模樣,心中馬上認同老人「沒有人一生出來,就什麼都會」這句話,但她的無知,未免太離譜。
「小丫頭,這種鍋子太薄,只能煮好後倒進去,不能直接放到爐子上煮……」
老人正好心的說著,突然出現一聲怪異的聲響,接著就見鍋子從鍋底裂開一條縫來。
「糟糕了!」杜希火燒的跳起來,連忙用手中的抹布去掩裂口,「我去拿碗公。」幸好她在櫃子里看到幾個碗公。
杜希飛也似的跑進屋里,拿出兩個碗公,誰知心一急,在桌前摔了一跤,兩個碗公,也變成碎片。
後來,又摔了一盤菜後,孟乂驥終於下令。「不準用跑的。」
這才阻止了更多慘劇的發生,早餐也才有了順利的開場。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老人家夾口菜後問。
「杜希。」站在一旁的杜希小心地回答。
「杜希啊,勤奮是好事,听話是好事,如果再機伶點……」話還沒說完,老人家就臉色難看的住了口。
只見他嘴里含著一口菜,好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百般為難的含在口中,把臉色逼得又青又紫。
孟乂騏也沒好到哪兒去,他想把口中的菜吐出來,但就怕破壞了食欲和形象。
「怎麼了?你們怎麼了?」杜希以為兩人得了什麼怪病,急得不得了,「我去打一一九叫救護車。」幸好她聰明。
「給我站住!」孟乂騏不顧形象的把滿嘴難以下咽的菜吐到面紙里,大吼一聲,阻止她的動作,然後拿起水來猛灌。
為這種事叫救護車,不是笑掉人家大牙嗎?
杜希無辜不解的停住,動也不敢動。
「你在菜里放了什麼鬼東西?」孟乂騏嚴峻的問,「想毒死我們嗎?」
「啊?」杜希突然被怒暍,心里半點譜也沒有,張著小嘴,半句話也答不出來。
「小姑娘,你放了太多鹽巴了,老人家有心髒病、高血壓,一點也承受不起。」老人家也把那口菜吐了,趕緊灌水。
果然如他所料,是個多做多錯的丫頭。
「那一盤是放得太咸,這一盤是放太多味精,你是怎麼回事?!」孟乂騏氣壞了。
早就知道不能指望她,
「對不起,主人,伯伯,我不是故意的,我奸像看錯了……」杜希誠惶誠恐,只差沒跪下來磕頭請罪。
「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孟乂驥的口吻很平靜,卻判了杜希死刑。
若犯這種滔天大罪還留她下來,這世上天理何在?
「主人,對不起,我一定會改過,一定會努力做到最好,一定會……」杜希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朽木不可雕,而你比朽木還不如!給我滾出去。」孟乂騏大聲的吼著。
虧他剛剛以為留她當女佣可能還不錯,誰知她什麼都做不好——煮個稀飯,把他喜歡的白瓷鍋煮破了,燒幾個菜,差點毒死他和客人。
「主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杜希越說越急,雙腳一軟,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她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只是她心中好急,站久了腳又酸又軟……
「干什麼?你以為用這種連續劇里的招式,能改變什麼嗎?還不快滾?!」孟乂騏大為光火。
都什麼時代了,還用這種招式,傳出去,不笑掉大家的大門牙才怪。
「主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腿好酸……」杜希忙若為自己辯白,想站起來,膝蓋卻使不上力。
「哼,就算用爬的,也要給我爬出去。」孟乂驥不吃苦肉計這套。
若再萌生留她的念頭,他就是白痴!
「主人……」杜希絕望的看著他,眼淚滑潸落下。
看樣子,她連最後的機會都失去了。
「孟先生,不如這樣吧,由我來教導這位小姑娘,一個星期後,你再決定她的去留。」老人很好心的提議。
孟乂驥不愧是做大事業的人,心比什麼都硬、都狠。而杜希踫上這種主人,實在是太可憐了,讓他生起惻隱之心。
孟義騏不發二言,怪異的看了老人一眼。
他當然可以讓老人家把杜希領回去當佣人,可是腦海中的畫面,簡直就像懵懂小雛雞入老餓狼之口,讓他滿懷防備。
「不,我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念頭,只是純粹想把這勤奮的小姑娘教好。」老人家連忙解釋。
杜希的年齡,怎麼看都當得上他的孫女,更何況她又這麼勤奮謙卑,疼惜都來不及,哪生得上什麼怪念頭?
孟乂驥的眼神在杜希和老人身上溜轉幾回,沒回答。
「她只是沒人教而已,相信只要有人耐心教導,一定是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佣人,我這個退休老人,剛好閑著,可以教教她。」老人說。
事實上,如果孟乂騏的庭院里,有個可人兒忙來忙去,跟他隔著圍籬說說話,日子說不定會比較精采。
「主人……」杜希死命央求,「請讓我跟著這位伯伯學習,我一定會很努力,很認真,不給你闖禍……」
孟乂騏望著那張認真、巴望的小臉沉思半晌。
她雖然笨手笨腳,什麼都弄不好,但誠如老人所言,勤奮、听話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既然老人許諾要數她,他還有什麼好猶豫?
但他又不單只是猶豫,這猶豫里,有顯著的不放心,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才猶豫。
不過是個惹得他幾乎要氣死的小女佣,他有什麼好不放心?他們甚至連認識都談下上。
無稽!他在心中喝斥自己一句,把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不放心甩開。
「好,只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他起身,越過杜希,「最重要的,在我傍晚回來之前,你最好已經把我的屋子弄出個樣子,還把那堆雜物清乾淨。」
說完,他逕自走進屋里,準備上班。
「伯伯,謝謝你替我說話,謝謝、謝謝。」杜希感激得頻頻向他道謝。他簡直是她的再造父母。
「你自己努力才是最要緊的,以後機伶點兒,跟著我慢慢學。」老人家慈祥的模模她的發。
這個個性溫良的小姑娘,踫上那脾氣又狠又硬的大老板,實在是太委屈了,他幫幫她,也算善事一件。
「奸,謝謝伯伯。」杜希吸著鼻子,「你真是大好人。」
「把眼淚擦乾,吃吃你自己煮的菜,才會有所警剔。」老人把杜希拉到孟乂騏方才的位置。
杜希听話的把一小口高麗菜放進嘴里,立時咸得連嘴都張不開,正想把東西吐掉,見西裝筆挺的孟乂騏走了過來,讓她又百般為難的咽回嘴里。
「還有廚房里那些破碗、破碟。」他簡直氣壞了,她打破的,都是他最喜歡的餐具。
「恩、恩、恩。」杜希很想開口答應,但顧慮到一開口,嘴里的東西恐怕會噴出來,只能不停的點頭。
孟乂騏看她的臉漲成豬肝色,盡管很想開口問她怎麼回事,卻只是氣呼呼的睇她一眼,轉身走回車庫開車。
車子開走了,杜希才把東西吐出來。
「好難吃、奸難吃。我怎麼會做出這種東西,來給主人和伯伯吃?」她懊悔極了。
想不到大都市里的食物,這麼難料理。
「也許,你該先認識調味料。」老人要杜希帶他進廚房。
「恩。」杜希點點頭。
真虧這位善心仁慈的老人家,如果沒有他,她恐怕真要露宿街頭,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