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師,別人有我好喜歡的小馬,我覺得別人怎麼可以這樣,因為我好喜歡那匹小馬。我真的好想要那匹小馬,可是別人先買走了,爹地說我們不能用搶的,會被關。可是我每次看到別人都想到小馬,我就好不開心。
梅老師,這種情緒怎麼寫啊?我想得頭好痛哦——
老師批注︰馮蜜,這種情緒叫做嫉妒哦——
這是馮蜜的話︰梅老師,對啦!就是嫉妒!我一直看著班長的臉想好久好久,我都想不起來,因為我只想到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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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身旁的人動了,那人動作很輕微地掀開棉被下床了,沉睡中的馮蜜動了一下。作息規律,每天凌晨一點入睡,八點之前必起床處理E-mail的她,在那人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掩上房門、拐入位于屋後的浴室之後,她才掀開眼。
眨眨眼,適應房內其實並不強的燈光之後,馮蜜就著微弱的小燈泡,好奇打量起意外借住了一宿的單身漢房間。
看過三合院其它間亂得嚇人的房間之後,這間房,有著出乎馮蜜意料的寬敞與整潔。空間很大,陳設簡單,房內只放一張很古老的紅眠大床、一張椅子、一個很古老的衣櫥和三只用來收納鑰匙雜志等日常雜物的原木書架,然後便是一盞小燈泡和一團懸掛牆角的蚊帳了。
地上鋪著古老的紅地磚,一看便知年代久遠。
由木板條做成的古老窗戶外,天色猶暗,霧氣已經沒那麼濃了。
距離屋子的不遠處,溪水遠遠近近地流淌著,水聲潺潺。
這里似乎連水流聲都帶著一股古老的韻味……馮蜜觀察得出神中,突然听見房外響起一陣規律的刷牙聲。
穿著梅應朗國中時期的藍色條紋運動衫,馮蜜移至殘存他體溫的位置上,抱著殘留他發香的枕頭,聆听他不疾不徐的晨間漱洗聲,享受著只屬于情人之間的晨間時光,一陣甜蜜掠過她幸福滿溢的心頭。
她想象著梅應朗站在洗手台前,拿著牙刷,滿口泡沫地漱口刷牙,表情困困憨憨的,一臉想睡的模樣,不禁笑了。笑著笑著,她突然听見房門靜靜開啟,一個英挺清爽的身影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馮蜜看見梅應朗進門後,便月兌掉用來當睡衣的運動衣褲,沒發現她已經醒了。他拿起掛在椅背上那件破破的牛仔褲,彎腰穿了起來。他有一副羨煞全天下男人的好體魄,這是他為村人、為家人、甚至是仇人,就是不為自己,長年勤奮工作的結果。
他這種辛勤,馮蜜不知道是幸,抑或不幸。
嬌懶的聲音從被窩下透出來。「梅應朗,幾點了?」
听見她醒了,听聲音似乎醒來一會了,拉好褲子還來不及扣褲扣,梅應朗猛然轉身。他看見馮蜜掀開棉被坐了起來,被頭散發,模樣慵懶。
馮蜜向經過一夜激情、似乎還在適應兩人新關系的男人招招手。
梅應朗雖然愣了一下,還是乖乖朝她靠了過去。
「早安。」完全沒有適應的問題,馮蜜跪坐在棉被上,傾身啾他清新的唇一下,表情嬌滴滴地凝望他。她兩只手就這麼掛在他頸間沒收回來,以便幫助他早日進入狀況,認清兩人已是情人,關系很親密。
「這里能叫得到計程車嗎?梅應朗。」
「計程車?」跟她上床之後,有點不知如何面對她的梅應朗見她態度自然,他也伸出一只手臂踫觸經過一夜已經很熟悉的嬌軀,自然而然的抱著她後腰,另一手往她身下探去,撈著棉被。他的眼楮注視她沒上妝的臉,檢視她睡不到一個小時的氣色,納悶︰「今天是星期天,你需要上班嗎?」
「你不也是全年無休?」白他一眼。
「我有債務,你有嗎?」
很訝異他居然主動提及債務的事,馮蜜開心地摟著對她的笑容很不解的梅應朗。「我個人是沒舉債的習慣啦,可是——」
「那就等車子修好再回去吧,你睡不到一個小時。」說著突然就臉紅了,強撐著所剩不多的男性尊嚴吩咐完︰「你多睡一會。」
「我知道你很需要我這個大美女多陪陪你。可是我擔心——」
在梅應朗听得一臉無言的時候,自吹自擂的馮蜜突然停了下來。
馮蜜听見房外傳來一陣跌跌撞撞的跑步聲。在房內的兩人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大事時,深知梅應朗這批貨非常趕,今天依約提早來上工,廚房、工作室和屋後都找不到梅應朗,緊張到崩潰的胡子已經撞門進來,一邊對著紅眠床的方向歇斯底里大喊︰
「阿朗啊!六點半了!你怎麼還沒起床?你是不是又病到昏倒了?我來救你了!我來了!阿——」完全沈浸在悲傷心情中,胡子差不多是哭著闖進來,之後,他突然看見梅應朗站在床前,正一臉錯愕的回頭看著他。
看他完好無恙,胡子虛月兌得差點腿軟,正要問問梅應朗有沒有事時,突然發現梅應朗的頸子上有一雙手。胡子嚇得倒抽一口氣,一臉驚恐地往門外退,一只手指著梅應朗口吃起來︰
「貞、貞、貞、貞——」
本想躲入棉被下,以免梅應朗尷尬,但胡子一臉看到鬼的表情讓馮蜜忍不住咯咯笑起來。梅應朗彎身幫她把棉被拉好,動作僵硬、表情尷尬,眼中卻有著無奈的莞爾。確定馮蜜沒有著涼之虞,該遮的地方也都遮好了,梅應朗起身,輕推一下馮蜜笑顫不止的額頭,不避嫌的對她說︰
「你再睡一會。」轉過身準備出去弄早餐了。「胡子,我們——」
安全撤退到門邊,胡子終于看見笑到流淚的馮蜜。他愣了一會,突然爆出一聲驚呼。「小蜜小姐!你怎麼——」
震驚不已中,眼楮忽然瞄到梅應朗光著上身就要出門工作,顯然尷尬到跟他一樣神經錯亂了。胡子看梅應朗不僅只穿著一件牛仔褲就要出去凍死,他牛仔褲的拉鏈還、還沒有拉上!
阿朗這樣子實在太婬亂了!太婬了!太養眼了!
胡子猛然想起他沖進來的時候,梅應朗急忙從床上爬起來、表情很慌張的畫面。事實擺在眼前……他打擾了阿朗跟小蜜小姐的好事!胡子臉色爆紅,神智更加錯亂了。他倒退著走出去,一邊用力指著被他一目了然的表情弄得很無言的梅應朗,激動交代著︰
「阿朗,男人的幸福比較重要,當我沒來過,你繼續。」差點被門檻絆倒,胡子卻興奮到語無倫次︰「小蜜小姐,對不起,沒有打聲招呼就沖進來,害你嚇到。我們一直以為阿朗是機械人,他沒帶女朋友回來過。我們進進出出他房間太習慣了,有時候我們還會在這里召開村民大會。當真是一時沒察覺,沒想阿朗也有變成男人的一天,以後我們會提高警覺的,你放心!阿朗說的對,你再睡一會沒關系。沒關系,你睡吧,不要想太多。」
帶上房門離去之前,胡子的大臉擠在門縫「小聲」提醒梅應朗,也不管機械人是不是尷尬得要命了。「阿朗,繼續啊,你發什麼呆,快去啊!你剛剛最後一個動作是趴在床上,你可以從那里開始,快去,去……」
「……」
在馮蜜的笑聲中,尷尬不已的梅應朗扣好褲扣,也拉好拉鏈,隨手拿起一件黑色的長袖上衣套上。
「這是我要叫車的原因。」她邊說邊笑。「本來我想趁村里的人起床之前回去的,不然你臉皮那麼薄,遇到這種事多尷尬啊。」
「那你四點半就應該離開了。」想到當時他們打得正熱,梅應朗的臉又一紅,听見馮蜜問他為什麼,他說︰「婆婆他們四點就起床了。」
「這麼早?」
「現在煩惱這些無濟于事。睡覺比較實際,睡吧。」
梅應朗伸手又輕推她額頭一下,要她別想太多,先補眠再說。
馮蜜趁機抓住他的手,問著︰「昨天你怎麼了?除了我的自立自強稍微惹火你之外,你心情好差。昨天你去王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梅應朗身體猛然一僵,推開她的手,轉身走出去時給了她很制式的答案︰「我的情緒已經過了,我不記得了。」
好吧,既然他不想談,那就暫時別提到春柔姐的事了。她沒有親身經歷或陪梅應朗經歷過梅家人的事,她沒有立場這麼做。不過,被他拒絕,她還是有點自尊受損就是了。她躺平時對走到門口那人翻白眼,說著︰
「不記得就不會有情緒了,這種話只能自欺,豬頭。」
梅應朗僵了一下,滿臉不高興地看她一眼,走出去,帶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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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蜜小睡一下醒來,已經九點半。
起床後她開心的發現,胡子已經幫她把跑車修好,開回他家後院放著了。胡子小聲的跟她說,那里很隱密,以後如果她想來私會梅應朗,車子都可以停在那里,他不會說出去的。
在她補眠的這段時間,梅應朗顯然已經跟胡子充分地溝通過了。
想起梅應朗那尷尬拘謹的表情,馮蜜不禁咯咯笑著。從飄著淡香的檜木浴盆中起身,她突然臉紅地發現她的胸部和月復部之間有多處吻痕,痕跡非常明顯,可見他們兩個昨晚真的很失控。
對著小小的浴鏡,她伸長粉頸看了看,轉身也檢查一下後頸。她放心了,穿上性感內衣褲,拿起白色V領短上衣和紅藍相間的菱紋百褶短裙穿好時,有人叩了一下浴室門,說著︰
「吹風機我放在房間。你去那里吹頭發比較安全。」
她不是沒有類似的經驗,但梅應朗的舉措就是讓她覺得特別溫暖。馮蜜甜在心底,嘟唇鬧著門外那個忙得團團轉的男人︰「你不幫人家吹頭發嗎?我會感冒耶。」
門外沒人回答她,因為梅應朗交代完後就鑽回工作室瘋狂的趕進度了。
馮蜜頭上包著一陀重重的毛巾,洗好澡,神清氣爽的跑回梅應朗房間時,看見她平時習慣放在後車箱備用的物品和手提電腦已經拿進來,連她的手機都已經充好電了。
梅應朗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男人。
就是愛操心了一點,管家公……馮蜜看著放在牆角的一雙時髦短靴。後車箱她明明放了六雙鞋,他偏偏挑上她最不愛穿的一雙來。
吹好層次分明微卷的秀發,噴了保濕定型液,穿上短靴、上了妝,對鏡中的自己前看後看,務必把自己最美的樣子完整呈現。總算滿意了。抓著手機出門之前,馮蜜又對著鏡子拉一拉劉海,然後毅然上戰場去了。
這場仗,不會太好打。
長壽村是有不少寶,光是沒有人工污染這點就夠吸引人了。這座村子,擁有一片被歲月洪流湮沒的古厝、三合院、四合院,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藏,如房助理所說的,這里不能過度開發,但可以依勢而走。
在她的想法里,不能活用的古跡都算廢墟。長壽村就是最佳例證。
她打算以養生為號召,把這里經營成會員式的頂級溫泉會館,嚴格限制會員數,將人為傷害減到最低。拿開發村子賺來的錢維持古建築,讓這些古厝持續發光發熱到下個世紀,這才是最實際的做法。
這件案子,她必須再跟相關部門開會評估。
這里的土地所有權都在老人家手中,省下不少麻煩……硬體設備其實很好解決,倒是軟體——人事,比較麻煩……馮蜜的腦中迅速組織起今天的工作藍圖,行經吱吱作響的工作室時,她繞了進去。
「梅應朗——」走到鋸木機前面,她拍拍正在仔細量隔板的男人。「我出去做市調,中午應該不會回來吃飯,女乃女乃們八成會留我吃午飯的。上次拒絕她們一次,如果這次再拒絕就太失禮了。我會小心的,我走了。」
滿腦子公事,馮蜜捶著腰就要去村里找老人們聊聊。
梅應朗看看胡子不在,拉住她。「你腰怎麼了?受傷了嗎?」
馮蜜停步看他。「是你自己要問人家的,不是我嬌生慣養哦。」
「怎麼了?」
她清新可人的媚臉含怨,對他扁扁嘴。「人家酸腰背痛……」
梅應朗愣了一下,戴著透明護目鏡的臉突然爆紅。他假裝很忙的在工作台與鋸木機之間走來走去,走動之間,低低咕噥了一聲︰「對不起……」
听他突然向她道歉,馮蜜不解地呆了一下,看見梅應朗突然很忙的身影後,她突然恍然大悟地知道他想歪到哪里去了。
「我說的是你的木板床沒墊子太硬,害我睡得腰酸背痛,你想到哪里去了!」馮蜜捧著燒燙的頰,嗔道︰「老天!你害我臉紅了。除了喝醉酒,我好幾年沒臉紅了。我現在一定非常美麗。我現在很美吧?梅應朗。」
梅應朗被她自戀的表情逗笑時,胡子正好拿著一張設計圖回來了。
走到門口,看到小兩口正在談情說愛,胡子嚇得差點倒彈出去。
「我不妨礙你們工作了。」馮蜜及時說。
既來之、則動之。說服長壽村的村長可是一件大工程呢……
認真思索對策,馮蜜心不在焉的仰起臉,在梅應朗想交代她什麼的嘴唇輕啾一下,然後像是完全沒發現自己公然做了什麼一樣,踩著小短靴性感地離開了。
留下兩個男人愕然對望。突然間,他們其中一個像是突然瘋狂愛上鋸木機的聲音一樣,埋頭拚命鋸木板;另一個羨慕不已的,則是很努力地對抗鋸木機發了狂似的魔音。
噢……救命啊……誰來救救他……阿朗,你是要不好意思到民國幾年啊……害他都不好意思離開了,噢,救命啊……他快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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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一個地方的生態,本來就需要一番革命,需要時間適應。
她接手過五家瀕臨破產的中小型企業,很明白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只能等時間慢慢把變動的成果發酵出來證明一切了。她手上握有兩檔市場上炙手可熱的基金,一檔是企業重整基金,專門收購國內財務體質不錯,但運氣不佳的企業;另外一檔是國際創投基金,專門扶植國外的公司。
她不喜歡亂槍打鳥式的投資方式,看的是長期投資。一件案子決定要做之前,她會花點心思觀察。像錢西官這個人,她觀察他觀察了快一年,最近才決定押寶押在他身上。她喜歡花時間慢慢把成效經營出來的成就感,太一觸即發的感覺,對她而言乏味極了。
開發一個像長壽村如此封閉的山村,當然不會太順利;村長對她成見頗深,防她跟防賊一樣這點倒還好,反正她本來就缺乏同性緣。她是村長,當然有權利站在她的立場捍衛村子,她會尊重她的想法,慢慢跟她溝通,因為她一向尊重專業經理人。
倒是調查長壽村人口結構時,意外發現的心情讓她想了很多……
「你為什麼要調查我們材子的事情?你想對我們村子做什麼?我們日子過得很平靜,請你不要以都市人的眼光來破壞這份平衡。」
「時候不早了。」孫女乃女乃喝斥孫女。「快把飯菜送去給阿朗和胡子吃,別讓他們餓肚子了。」
把村長趕走之後,一堆婆婆媽媽對她說的話,一直留在馮蜜腦海里……
「小蜜小姐,白女乃女乃說,你想把這里建成溫泉旅館嗎?」
「只是初步構想而已。我覺得可以試試開放特定的人過來欣賞這里的美景,村子的有機蔬菜和婆婆們的廚藝,還有可以把東施泡成西施的野溪溫泉,這些都可以整合一下。我沒有把握能不能成功,不過事在人為,如果下定決心要做,我會請各位婆婆跟我一起努力的。婆婆們的意思呢?」
「好好,能夠自食其力,當然是好事。我們的身體都硬朗得很。」
「是啊,我們不覺得自己老,這些年輕人老是叫我們別動。只要老人家能夠照顧自己,年輕人見了放心,他們就會安心離開這兒,出去過自己的生活了。總不能趕他出去,你說是不是?小蜜小姐。」
真的是一群好善良的婆婆媽媽。物以類聚,村子里的人其實都很善良,包括很喜歡擺臉色給她看的村長。他們並沒有因為梅應朗刻苦耐勞、隨傳隨到,就把他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反而希望他出去過自己的生活。
難怪梅應朗走不開,她可以體會他堅持守護這些人的心情……
「丫頭,你好久沒陪伯父出來走走,怎麼悶悶不樂啊。」
「哪有,人家在想事情嘛。」馮蜜撲進最疼愛她的大伯父懷里撒嬌。
「王老,你幫我看看,我家這丫頭最近是不是瘦了點了。」
在笑語不斷的豪華宴會廳中,王暢不苟言笑的臉色顯得格外嚴肅。正在尋找陪他出席宴會的媳婦,听到馮蜜的伯父在叫他,王暢回頭看著老友的心肝寶貝佷女。馮蜜立刻收斂笑臉,規規矩矩坐好。
「你最近常往山里跑?」沒等馮蜜回答,老人家又不客氣地說著︰「女孩子家,沒事不要常往山上跑。」
「王老說得對。小蜜,你最近怎麼老往山上跑?」
「人家有案子在推嘛,不跑怎麼推?」馮蜜迎視兩雙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故意裝傻的精明老眼,意有所指地點明︰「爹地說只要我開心就好,他和媽咪相信我的眼光。只要人品好,疼我就好了嘛,門楣高低又不重要。」
「你這丫頭,你怎麼確定你看見的是門楣,而不是門檻呀。」
王暢聞言,動怒了,他瞪著語帶奚落的老友,厲聲怒斥︰「這丫頭眼盲了嗎!她的判斷力有比你老家伙差嗎!門檻怎麼了?!人家腳踏實地,沒有辜負過誰,只要正正當當過日子就夠了!」
她伯父要搶走暢流的經營權,老人家都沒有這麼生氣過。馮蜜趕緊嬌呼一聲,推推她大伯父,撒嬌道︰「伯父,大堂哥過來了,快點,他放人家鴿子,你不是要幫人家罵罵他嗎?快去嘛快點嘛。」
馮蜜推著對老友的怒氣根本不以為意的伯父起身,催他快去教訓兒子。
其實,她早就知道王爺爺非常非常疼愛梅應朗。疼他若孫。
「如果你只是一時貪玩,不要去招惹那孩子,他吃的苦夠多了。」王暢聲音沙啞,眼楮看著熱鬧滾滾的舞池。「丫頭,算老人家拜托你了。」
那個動不動就罵人混蛋的王爺爺,骨頭硬、脾氣也硬,即使在公司最危急的時刻,他都沒向人低聲下氣過,現在居然為了自己的保鑣向她求情!
這是另一個令馮蜜動容的心情,雖然對方的手段有點狡猾。「王爺爺,您明明是希望我們在一起,梅應朗跟我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了,否則您就不會安排我跟春柔姐親近了。」
王暢的老眼閃了一下。「你這丫頭還真有自信。」
「那當然!因為我才貌雙全嘛。」馮蜜從服務生托盤中端了一杯老人家愛喝的紅酒孝敬他。「別喝太多喲,您要是不好好照顧自己,梅應朗會很擔心的。他老是問我老爺子最近身體好不好呢,听得我都好感動哦……」
許久未踫酒,本來想一次喝三口,王暢聞言,狠瞪狡猾的小丫頭一眼。
看他很克制的只沾了一口,馮蜜滿意極了。「您突然將梅應朗停職,是因為春姐柔堅持回台灣照顧您,您無法可想,只好用這種方法錯開他們嗎?為什麼梅應朗跟春柔姐會互不往來呢?王爺爺。跟王叔有關嗎?」
早等著她來問,她問了表示她跟那孩子的情分已經定下。王暢嘆了口氣,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
原來,老人家很中意梅春柔這個上流社會公認的標準媳婦,她人美、溫婉善良、兄友弟恭,而且事親至孝,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媳婦人選,可以幫忙生出極為優異的後代。老人家于是一心想撮合兒子與她的好事,不料,年輕人卻不領情。
先是梅春柔再三婉拒王家聯姻的請求,在老人家好不容易讓年輕人踫面,也發現獨生子王威對人品樣貌都極為出色的梅家千金頗感興趣,老人家以為這樁親事就要成功時,他獨生子卻閃電結婚了。
新娘子,並非老人唯一認定的媳婦人選,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
老人與獨生子的親子關系,就這麼一路往冰河地帶滑過去了。
老人個性專斷獨行,一旦決定就不容改變。也終于讓他等到了機會。梅家掏空案爆發時,梅應朗只是個高中生,梅香潔年紀更小,老人乘虛而入,向旁徨無助的梅家大姊提出了交換條件。為了保護弟弟和佷女,梅春柔同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下嫁當時已經離婚的王家公子王威。
這樁婚姻滿足了老人家的控制欲,卻造成了許多人的不幸福,其中尤以梅家姊弟受害最深。
最疼愛他的姊姊,為了他犧牲個人幸福,自己卻要面對丈夫浪蕩成性的事實,這教堅持留下來面對債務的梅應朗情何以堪,難怪他覺得沒臉面對春柔姐。梅應朗一定會覺得是他害了春柔姐吧?
難怪春柔姐明明已經嫁給王叔,梅家跟王家已是姻親了,梅應朗還是堅持要還這筆錢。他大概是想,錢早日還完,他姊姊就可以早日月兌離苦海吧?唉,只要春柔姐一天沒跟王叔離婚,梅應朗的心就一天無法獲得解月兌。
這麼說來,他為村人作牛作馬,身體勞累只能算是小事一樁嘍?
心,才是影響一個人至深的關鍵呀。
「您讓梅應朗當您的保鑣,是一種補償嗎?王爺爺。」
「你這丫頭。」難得喝到絕品紅酒,結果只沾五口就被她整杯端走了,王暢不悅地看著她。「我補償什麼!當年如果沒有我出面為他們解決債務,他們今天可以為了這種小事傷神嗎?」
「說的也是。」馮蜜拉拉高雅性感的黑色晚禮服。「梅應朗一定也是這麼感恩著,所以他明明應該好氣王爺爺,氣您硬要他姊姊當媳婦,卻讓她以淚洗面,天天面對丈夫花心不忠的事實,多麼殘忍。出門還要被人家指指點點耶,老天!難怪最後只好避居國外不回來了。唉,好為難哦,明明好氣的,但又感謝王爺爺在所有人都把他們當成過街老鼠喊打時,適時伸出援手。雖然這一切的援助是有交換條件的,但恩情就是恩情,不能忘。梅應朗是那麼重情重義的好人呀,他怎麼可能忘了呢,所以他只好一連努力賺錢還債,一連問人家老爺子的身體如何了?他無恙吧?沒事吧?」
王暢笑著,笑中滿是心疼,還有一絲悔意。「你會疼他一輩子吧?丫頭。」
馮蜜皺眉又嘟嘴︰「什麼嘛,他是男人耶,應該是他疼我一輩子吧?」
「好好對待他,他是好孩子。我老了,以後只能交給你看著了。」
「您還很年輕,別裝老。」
「時間近了,你的資金什麼時候進來,你不想讓我早點退下來嗎?」
「什麼資金呀!」馮蜜大發嬌嗔。「暢流入股案是陳公子負責的,與我無關。您應該問他或是錢總嘛。王爺爺,您怎麼可以企圖拿我跟梅應朗的感情來牽制我呢,您好不應該。公歸公,私歸私嘛。」
「所以你這精明丫頭,干脆把案子交給那姓陳的混蛋來避開干擾?」
「人家最近在跑另一件案子,不信您問梅應朗嘛。」看老人面帶微笑,她起身親一下他滿是皺紋的額頭。「您把梅應朗留在身邊,在陽明山最偏遠的地帶買別墅,是為了讓梅應朗和春柔姐可以隨時掌握彼此的近況,而不會太擔心對方,對嗎?」馮蜜忍不住想問︰「插手王叔的婚姻,您曾經後悔過嗎?王爺爺。」
王暢沒正面回答她。看著比兒子更孝順的媳婦徐徐走來,他只是語帶惆悵地說著︰「她的人生還長,是王家沒福氣。事情也該做個了結了。」
馮蜜不解其意。眼角瞄見一個氣質高雅的男人路過這一區時,她倒是對老家人那句「該做個了結」起了強烈的共鳴。
「王爺爺,我先失陪了。」
看見何南旭老是嚇得發抖也不是辦法,她決定今晚就把多年的惡夢給了結。馮蜜的眼楮盯著陪父親坐在另一端、臉色高傲淡雅的男人,她向梅春柔點了個頭致意,鼓足勇氣朝偏首與父親談話的男人走去了。
沒發現一雙柔美的視線尾隨她忐忑的背影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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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舞池里,擠滿了優雅起舞的人,小型樂團奏起華爾滋舞曲,炒熱了現場的氣氛。
「伯父,您氣色好好哦。」馮蜜先向笑容滿面的何父問安,接著以不容自己反悔的表情望著表情冷漠的何公子。「南旭,你不請我跳支舞嗎?」
「要!當然要,南旭正要開口。」何父呵呵笑著催促兒子︰「別忙著陪我,你陪小蜜去跳一曲。」
父命難遠之下,何南旭只好帶著令現場女性醉倒的高雅風範,領著馮蜜走入舞池。他以令人驚嘆的流暢與優美姿態,擁著害他有個悲慘童年、他非常不想踫到的任性千金翩然起舞。
馮蜜瞪著某人的領口冷汗狂冒,她的「何南旭不能癥」又開始發作了。早知道她應該喝點酒的;不行,她不能喝酒。馮蜜想到上次她喝醉酒,在停車場糾纏何南旭,害他對她印象更惡劣的慘事,不禁申吟一聲;她沒看見何南旭在听見她申吟之後,眼神冷淡地瞟了她一下。
照理說這麼近貼著她的夢中情人,被他擁著她應該臉紅心跳的,可是她卻沒有。她對他就像對房助理的感覺一樣,只是熟悉,只有熟悉;因為她心中有人了,所以她應該更勇敢的把這場暗戀結束在最完美的地方。
「南旭,」馮蜜放開心,放開了舞步,全心享受這支華爾滋。「我想要向你要回一樣東西。」
何南旭冷淡的眼有著很冷淡的疑問。
「上次在停車場,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的。可是面對你,我需要一點勇氣。」馮蜜有點緊張,頭一直不敢抬起,兩個人在舞池里轉來轉去的,羨煞一堆俏千金和名媛。「造成你的困擾,我一直想向你道歉的。」
「你是應該道歉,你也的確讓我很困擾。」
他終于跟她說話了!馮蜜開心的猛然抬頭看他。身為上流社會的三大貴公子之一,何南旭的表情還是高傲冷漠得那麼迷人,但看她的眼神已經不是只有厭惡了。
「小時候因為我的作文,害你一直被喊馮蜜老公、馮蜜老公的。」
「別說了。」他一臉厭惡。
「你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樣耶。」馮蜜咯咯笑出來。「你不用再困擾了啦,因為馮蜜老公是別人的。困擾你這麼多年,我應該早點說的,對不起。」
何南旭凝視她一會,勉強說道︰「現在說也不遲。」
「你的表情明明寫了『太——遲——了』三個字。」
「是嗎?」既然被看穿,何南旭也就不否認了。
「如果我早點說,那件糗事就不會發生,我就不會讓你看笑話了。」
「我要向你道歉,我要向你說對不起,可以了吧?對——不——起——你听清楚了嗎?要我再說一次嗎?」
「你失態了。」
「何南旭,你別走!小學三年級的事,我——很——抱——歉!」
「小姐喝醉了,送她回去。」
「好丟臉。」那天的回憶她一直不願想起來,馮蜜懊惱地紅著臉。
何南旭瞥著從來不曾仔細看過的她。「以後少喝酒,不雅觀。」
馮蜜申吟︰「人家已經向你道歉,你還想怎樣嘛。不然,再跳一曲好了。」舞到樂隊旁時,有些調皮地回頭對樂師說︰「麻煩,快四步。」
快四步是馮蜜最喜歡的舞,難得找到舞技精湛的男伴,豈能放過他。
冷淡貴公子從容自若地應付對他而言太過活潑輕俏的舞步,一點都不困難。只見外型出眾的兩人,像雨水輕點夏季的湖面一般,舞步輕盈地點過舞池,滿場飛舞,贏得現場來賓的贊嘆與掌聲。
看他摩登舞跳得這麼好,馮蜜又丟出挑戰,朝樂隊喊著︰「倫巴!」
拉丁舞、摩登舞輪替著跳,不管是之後的狐步還是森巴,何南旭都輕松應付下來了。等到馮蜜在探戈的樂曲停步,她已經跳得滿頭大汗了,何南旭也是;兩人並發現舞池只剩下他們兩個在跳舞。
「你怎麼這麼會……」馮蜜退到場邊,表情愉快地喘著氣。「跳舞?」
「我把它當成運動。我的運動神經還可以。」
「好就說好,干嘛這麼低調嘛。」接著怯怯問著︰「你原諒我了?」
何南旭瞥著她害怕的臉,好歹算是青梅竹馬,他淡淡道︰「祝你幸福。」
「我會的。」沒想到他會有這麼溫柔待她的一天,馮蜜如釋重負到眼眶泛紅。「我真的很勇敢對不對?面對你需要好大的勇氣。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會這麼勇敢堅強地挺下來。你還住我家對面耶,老天!我居然沒崩潰。」
何南旭立刻恢復冷淡貴公子的神色,以一個冷傲的眼神向她告辭。
馮蜜咯咯笑著,知道以後遇見他,她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閃開了,這種結束更好。馮蜜走到宴會廳另一個房間找她伯父時,突然被一個充滿憂思的柔美聲音叫住——
「小蜜,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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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蜜一臉錯愕的站在宴會廳外面的角落,啞然低語︰「你希望我不要去找梅應朗?春柔姐覺得我配不上梅應朗嗎?」
「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面對她的怒氣,個性溫婉的梅春柔有些慌了。「我只是覺得你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出色,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梅應朗就是最好的選擇呀,你對他沒信心嗎?」馮蜜氣了。
她的同性緣真這麼差嗎?婆婆們明明很喜歡她的!
「我對小朗當然有信心……」
好極了。原來……「春柔姐對我沒信心?為什麼?我做了什麼事讓春柔姐畏我如蛇蠍?因為大家都覺得我驕縱任性,所以你也這麼認為我是虛有其表、成天只會開著跑車炫耀的花痴千金?」
「小蜜,請你不這麼說。」梅春柔坐了下來,一臉的心力交瘁,不知道要如何在不傷及彼此尊嚴的情況下,把話說清楚,于是只能束手無策地坐著發愁。
坐著,等人來救。
一樣是千金出身,她曾經很想知道自信自傲的馮蜜在長大之後,當她開始有了身為世家干金必須面對的心情、責任與人情牽絆時,她會如何取舍、她會怎麼面對?她還能保有她的自信與驕傲嗎?
梅春柔想都沒想過,自己會是馮蜜長大之後必須面對的難題之一。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真的很喜歡你,小蜜。真的很抱歉。如果我們家沒有發生過那些事、小朗沒有經歷那麼多事、沒有承擔過那麼多挫折與難過,你們兩個在一起,我會很開心。可是現在……不行的……我不想看到小朗受傷。你身邊不乏追求者,剛剛我看到你跟何家的公子跳舞,你們很登對,不論家世、外貌,各方面都匹配。我听說你喜歡他很久了,我很替你開心。小朗這邊,請你原諒我這個姊姊太自私,好嗎?」
明知道她是出于母性本能,才會如此細細密密地保護梅應朗,但這些話,還是傷了馮蜜的心。
「我不會因為忠于自己的感覺,跟南旭跳了一場舞,就對梅應朗感到愧疚;我更不會因為喜歡梅應朗,就改變自己的個性和社交生活。該做的事,我認為對,我就付諸實行。就算會經歷傷心難過,我也無怨無悔;就算我的選擇是錯誤,我也不會因此停步不走。在我的觀念里,誰的一生不會經歷大大小小的傷心呢?你不當是傷害,那就只是一種過程而已。」
「那是你沒親身經歷過,你才能這麼說的……」
「我現在就經歷了呀,你的話讓我傷心耶。」
「是我嘴巴太笨,對不起……」梅春柔美得令人屏息的臉慘白,遇到麻煩的第一個反應是逃避。她起身告辭時,不忘慌慌張張地求著︰「我必須回去看著我公公了。小朗的事,麻煩你考慮好嗎?」
馮蜜真的動怒了。「春柔姐,多年前你以保護梅應朗為由,犧牲自己的幸福,結果呢?你認為你有保護到梅應朗,不讓他受到傷害嗎?」他反而受傷更深。
落荒而逃的梅春柔凍在原地,臉色慘白,語氣淒涼地說著︰「我當時只能那麼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朗放棄學業,我怎麼可以袖手旁觀呢?」
馮蜜走到她面前。「春柔姐,你知道梅應朗要怎樣才能得到幸福嗎?」
看她這麼執著,一向沒主見的梅春柔動搖了。「小蜜,我知道我的話很失禮,你很有自信很有魅力,你的追求者很多,你、你真有把握只愛我們家小朗嗎?」
「我指的並不是我,雖然我自認為我們在一起會幸福,只要我想做的事我有自信可以做得很好。」馮蜜感到好氣又好笑,即便遭遇挫折,她還是滿臉的自信。「不過男女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沒個定論。不管我跟梅應朗最後會不會在一起,這是我們自己要面對的。春柔姐應該留意的是,你的心情。」
梅春柔呆了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的,你只是不願意面對。你明知道你不幸福,就算你幫梅應朗找來全世界最完美的女人,他也不會幸福的。所以春姐柔只要想一想,你要的幸福是什麼?」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不,請不要再消極的說只要梅應朗過得好,你就幸福了,你們根本不幸福。當年你這麼想,導致你跟梅應朗卡死在十一年前的時光里,你們的歲月一直停留在那里,白白地蹉跎掉。我可以理解當時春柔姐只能那麼做,那現在呢?經過了十一年,你們是不是可以試試另一種選擇,路又不是只有一條,為什麼情願在原地枯等呢?只要春柔姐找到自己的幸福,梅應朗就幸福了。」
梅春柔整個人呆若木雞。
馮蜜留她一個人沉澱心情。走回宴客廳時,突然听到一個聲音——
「你是傻瓜笨蛋還是白痴?惹梅春柔傷心,對你有什麼好處?」
馮蜜皺眉朝那張毒嘴瞪去。「房助理、學長?你們來這里做什麼?」
「嘉新爸——」
學長急于告狀的大嘴巴被一只大掌鎖住。
馮蜜轉身朝站在樓梯口的兩人走去時,突然有一股強烈的沖動,很想撲進他們懷里尋求安慰。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學長!」今天不會看到這惹禍精就頭痛,撲過去。「你喜歡我嗎?」
「女生我最愛小蜜了。」熱情回擁,與她親親愛愛地臉貼著臉。
撲進永遠歡迎她的懷抱療傷不到三秒,馮蜜就被酷助理揪到角落談話。
「這什麼?」她看著房助理塞給她的履歷表。「房浩。」好耳熟的名字。
房助理搗著很想透露什麼事的學長,酷酷的臉有些不自在,說著︰「興燦五金的台南廠缺廠長,你說要一個有電機背景的人,他可以。」
馮蜜看著履歷,有些詫異地問︰「你專程為了送這份履歷過來?房嘉新!你想悶死學長嗎?!」上前把房助理正在荼毒學長的手拿開,臉突然一愣!「房浩?那不是房伯伯的名字嗎?」
「小蜜,嘉新爸爸昨天昏倒住院了,怎麼辦?」學長緊張地拉著馮蜜。
馮蜜愣住,然後火大地叉起腰,瞪著一臉倔強的不孝子。「房嘉新!你為什麼還在這里?!你應該在第一時間就趕回台南看房伯伯啊!」
「他說、他不想看到我。」
「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些!」馮蜜氣炸了。「老人家思想保守,必然不能諒解,要他一下子就接受你和學長的關系怎麼可能?!你應該多多體諒他的。他這麼愛你這個獨生子,嘉新、家心,你是房家的心肝寶貝,你還不明白嗎!你要跟他嘔氣嘔到什麼時候?就算他會把你掃地出門,你也必須承受,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學長不值得你被房伯伯掃地出門嗎?」
兩人一起轉頭看著一臉擔心的清秀男人。
「不值得。」房助理沒好氣,但臉上的緊張已經少了點。
馮蜜咯咯笑著。「回去看看他,讓他把你趕出來,總比你在這里心神不寧好。難怪你最近心情欠佳。笨蛋,房伯伯生病了怎麼不早說。」她推著他們往電梯走去,一路押他們到樓下。「快回去,真是不孝!」
「履歷表,我先聲明——」
「我知道你的個性,你內舉不避親。我會親自下去跟房伯伯談的,以免房伯伯以為你在同情他,明明是適才適所的好意,卻被你搞——」走到房助理的車子前面時,馮蜜的額頭突然被人輕柔地烙上一吻。她愣住。
「Iloveyou。」
「Metoo。」知道他在幫她打氣加油,馮蜜眼微紅,溫柔地回擁難得展現酷男柔情的房助理,然後感覺一個不甘寂寞的男人也撲過來湊熱鬧。她嘟嘴笑嗔︰「這是大街上耶,我們三個這樣不會太隨便嗎?」
「要看你的男人介不介意。」房助理看著陪暢流貨運安全室主任走出來的人。
「什——」馮蜜一抬起頭就對上一雙不贊同的眼楮。
梅應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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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末,馮蜜干脆直接跟某個臉色不太好看的男人回村里度假兼工作。兩人一路上沒什麼交談,馮蜜也不以為意。
通常兩點鐘是梅應朗的睡覺時間,現在已經三點,工作室的燈還亮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張設計圖比較好看嘛,那位楊小姐怎麼回事?」
「對吧?小蜜。明明阿朗修改後的圖比較好看吧?」胡子拍著手上的紙,跟馮蜜坐在工作室的一角,泡茶啃瓜子,一邊談論著今天臨時被退件的設計圖。「楊小姐明明接受了,今天臨時翻供說不喜歡,害我們白白浪費一個禮拜的時間。阿朗都趕到生病了。」看到洗好澡出來的人,壓低聲音跟把設計圖拿過去看的人說︰「阿朗昨天發高燒到三十九度,噓,你不要跟他說是我講的,他會說我大嘴巴。」
馮蜜研究著圖表,身子側傾過去,小聲問︰「他有去看醫生嗎?」
「講不听有什麼辦法。」
「那就讓他做到昏倒好了。昏倒之後,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嘟嘴。
胡子一愣之後哈哈笑起來。「你說的有道理耶。好辦法耶,哈哈!」
「對吧?我很聰明吧?」馮蜜也洋洋得意的笑著。
從房間里吹好頭發走進來,梅應朗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他心底很不舒服,那種不舒服跟他今天看見馮蜜跟那個助理和另一個男人抱在一起的的感覺是一樣的。
梅應朗檢查好三合院所有的電源開關回來之後,看見他們兩人談興還很高,不禁提醒︰「胡子,三點了。」
「沒關系,我不睡覺也沒關系。你先去陲,我會幫你關電燈的。」胡子指著攤在他腿上的地圖對馮蜜解說︰「然後這個地方要往這里下去,你不要被村長騙,過去之後——喂,阿朗,我還沒講完,你怎麼把人帶走了?」
「記得幫我關燈。」
進房之後,梅應朗直接上床睡覺。
明明很累,此刻他卻沒什麼睡意。梅應朗側臥著,眼楮看著坐在燈下回E-mail的背影。馮蜜最近天天到村里來報到,有時候她會留下來,有時候她會回台北過夜。睡前,照慣例她會檢查信件,通常收到信她會馬上回,今天一樣有不少信進來,她要回信之前卻突然轉頭朝他看來。
梅應朗與她對望著,馮蜜只回了一封信就關上手提電腦,把大燈關掉,滑進他身邊的位置。梅應朗調整位置納她進來,並幫她拉好棉被,自己卻咳了一聲,之後,在只有月光的漆黑室內,他感覺馮蜜起身,趴伏在他身上,拿額頭量著他的額。
她帶著魅惑的發絲落在他臉上,梅應朗被逗得心癢癢,卻沒有拂開。
「我不會工作到昏倒的。」他突然說,雙手在她背部著,將她拉躺在他體溫比平常高的身軀上,兩副身體密密地熨貼著。
「好像退燒了。」她伸手輕撫著他的臉。「你怎麼都不問?問我跟房助理他們是什麼關系,明明很介意不是嗎?」
梅應朗接受她湊過來的唇,兩人熱烈地親吻著。
「如果你不問,代表我們的關系只是短暫的。你對我沒把握,或是,你根本不想把握。你的心情是哪一種?」馮蜜趴在他身上,點住他的唇。
梅應朗突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兩人激烈擁吻著邊互扯衣服。
「胡子……」嬌喘吁吁中,她吻著他的唇時以撩人的聲音提醒著。
「他回去了。你怕他听見嗎?」
激情難耐的嬌吟聲突然愣了一下,雙手攀附在他肩上,渾身大汗地承接他略嫌莽撞的擁吻與進侵。她又喘又笑,雙手改捧他脹紅滴汗的臉,吻了又吻。「你在吃醋嗎?」
梅應朗沒回答,猛然加深兩人的吻,交纏的動作更加狂亂了。
從激狂的中悠悠回神,馮蜜攤在梅應朗身上,嬌嬌喘息著;她不急著離開他,梅應朗的雙手也還在她背上和腰臀間流連忘返。兩人相互依偎磨磨蹭蹭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已經四點半,馮蜜以一個纏綿的長吻穩定梅應朗紊亂的心緒後,一臉滿足地滾回老位置——梅應朗的彎臂中。
「你今天怎麼有空去台北看王爺爺呢?」感覺起身幫她兜棉被的男人似乎有點不太高興,她翻了個白眼。「人家又沒說錯,你明明上次沒見到他,這次借口跟王主任拿東西,又去看了一次嘛。」
「我是去交貨。」他糾正她,沒讓她知道其實他是想出去透透氣。
「才幾天而已又做好一組?」馮蜜大吃一驚。「難怪你會生病。」捧著梅應朗想轉開的臉,將他拉到她面前,氣咻咻地瞪著他。「梅應朗,你對你未來的嬌妻很不公平。」
梅應朗愣住。
「你把以後你們可以相處的十年二十年的美好時光,都往前壓縮了。如果以後你們有孩子,你把自己的身體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會後悔無法陪孩子們出去玩,因為他們必須看你一天到晚掛病號,整家人成天愁雲慘霧的,擔心哪一天你會不會……」想到梅春柔今晚的反對,聲音微酸︰「就算以後你是別人的老公別人的爸爸也沒關系,只要你是健健康康的擔任這兩個角色,我都會……」聲音再次酸掉了。「祝福你的。前提是你要健康,不要把應該留給妻兒的時間,隨便地揮霍掉了。」
雖然知道兩人的關系難以長久,她說這些話是出于關心他,但她躺在他懷里、他們剛做完愛,她卻說這種話,梅應朗莫名覺得生氣。
「我說過我沒成家的打算,快點睡吧。」他不高興地說著。
「什麼呀,我這麼聰慧大方,不在乎你是不是娶了不如我的女——」
梅應朗把她的臉壓在他肩上。等她沒聲音了,他才放開。
「我是很——」
吵人的小臉又被某人往肩上壓,扣了一會,再次放開。
「你這人怎麼——」
壓住,等了一會,放開。
「梅豬頭,我一定要說完——」
扣住之後,他笑看眼中閃著頑皮光芒的她。「你故意的對不對?」
臉被扣壓的人,咯咯笑開來。這次他放開她的臉之後,她傾前,像每次她出門工作或回來時的習慣動作一樣,在他唇上啾一下。不鬧他了。
「晚安。」趁他意亂情迷時誘騙他︰「明天陪我睡到七點,好嗎?」
「改天再說。快睡吧。」
「你豬頭啊!明天都顧不好了,談什麼改天。那睡到六點半呢?」
「你再問下去,我的睡眠時間就會更少了。」
也對。「哼,小氣豬頭三。」
馮蜜抓起他的手指恨恨地咬一下,然後哼到睡著了。
「小氣豬頭三……」梅應朗甩著手半笑半咕噥,轉臉凝望她既凶悍又嫵媚的睡顏,然後看到睡著了。
隔天清晨,馮蜜在七點半起床準備工作時,工作室那邊已經響起一片敲敲打打聲,展開忙碌而熱鬧的一天。她捶著腰,揉著惺忪的睡眼,一打開門就差點撞上路過梅應朗房間的人。
房里房外的兩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但門外那人是嚇得比較嚴重的一個。只見她錯愕地看著馮蜜清涼的衣著和梅應朗的房間,來來回回,看了好幾趟。看了好久好久,她臉上轉過許多表情,先是一臉震驚、不敢置信,然後像是被迫消化某種很難接受的訊息一樣,有著艱澀有著苦楚,白皙娟秀的臉龐漸漸泛青了。
這下子,溫泉養生村的計畫,大概要往後延十年,因為她可能需要花這麼多時間來說服業主……迎視村長充滿嫉妒與敵意的目光時,馮蜜頭痛欲裂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