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廣告片里跟在這句感性結語之後的是四個連續畫面,各由一個四分之一張臉的佟澄空所構成,唯有將四個畫面重疊方能覷得模特兒全貌。
影片播畢,試映室的燈光自動打開。
「哇,很不錯。」極受震撼的廣告主南宮凰前幾天來不及參與試播,干脆要南宮隼在檢視母帶的時候邀曹姊一道再觀看一次。她亢奮地左傾親親臉色自始至終沒好看過的弟弟。「怎麼了?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
「阿隼取消今天的‘蘭組’外景拍攝,因為他牙齒痛。」曹姊笑不可支地附在好友耳邊說。「百聞不如一見,他牙痛時形象真的全部跑光了。」
「對呀!」南宮凰吃吃她笑。若是牙痛就難怪他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阿隼最怕鑽牙機的聲音,最恨看牙醫,這種情形至少會拖個兩、三天,等他痛到像只暴躁的熊吃不下、睡不著時,她們這些看不過去的可憐姊姊才有那個榮幸,在三哀求、四哀求下架他上醫院。
昨晚大姊離開後,他像個傻子似的沖到她的工作間想拎她回家,沒想到那里人去樓空,佟澄空早就開溜。為了她的無情,昨晚他嘔得輾轉難眠,以至于虛火上升牙痛又犯。強忍著痛,一大早他興匆匆跑到她家想接她上班,沒想到在盼右盼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打電話詢問才知道她竟徹夜未歸。
該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會不會去阿金那……
不!該死的,他才不要在牙痛得要命的同時,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偏偏無形的妒意如毒針般猛地戳刺他的心,南宮隼火爆的臉有半邊幾乎被牙痛侵蝕到發疼,整個人正身陷在水深火熱的煉獄之中。
「我們最好離他遠一點。」南宮凰好心警告曹姊,順便叮嚀一臉臭相的弟弟,「不舒服就上去休息,免得累及無辜。」
南宮隼重重放下交疊的腳,不發一言朝曹姊點點頭,悶悶離去。
「難得見阿隼繃著臉。」曹姊隨著南宮凰走入電梯,驚奇地說。
「繃著臉就當不成大眾情人了。」南宮凰咯咯笑著。「听說阿隼在追你們那位性格的佟澄空小姐。」
「嗄?」曹姊極為震驚。
「昨晚大姊告訴我的,她還說這回阿隼來真的。」
曹姊滑掉下顎。「別……別開玩笑了。」
「他還說要娶她當老婆呢!」南宮凰在快速電梯停在一樓時,按住開關,將錯愕的好友推出。「別說出去,因為大姊不同意。」還要她們竭盡所能阻止他們在一起,必要時開除佟澄空。唉,大姊到底是怎麼了,難得她假公濟私。
瞪著滑上的電梯門許久,曹姊搖搖頭,怎麼也不相信剛才听到的事。
「大白天的,干嘛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曹姊被佟澄空猛力一拍,拍回了魂魄。呃,她錯愕地張望四周,什麼時候走回舊大樓的?
「怎麼了?」佟澄空一頭霧水好奇的隨她看左看右。
看她一襲黑白相間直條紋的短上衣短褲,搭配白色休閑鞋,柔軟如絲的齊平短發隨風輕柔擺動,肩上的白色大背袋在她率性俏麗的外表下增添了一抹灑月兌;這樣的澄空哪受得華衣華服的束縛。
有可能是這兩個人前陣子天天膩在一起拍廣告拍出感情來嗎?
「干嘛這樣看我?」佟澄空被她瞧得心底毛毛的。
「-不生氣啦?」曹姊有些好笑地間。基本上,澄空是超級健忘的典型代表,非常的單細胞。
「對哦,-沒提醒我,我還真忘了這件事。」她重重的將手放在曹姊的肩上,對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沉吟,「這筆帳該怎麼算呢?我想想……」
「算什麼算,小姐,三點了,-現在才來上班啊!誰比較罪過?」曹姊好笑的撥下她的手,減輕負荷。
「猜錯了,我是將馬頭急著要的提案拿來給他看,然後順便幫他當信差將‘菊組’被挑中的提案送去給南宮隼過目。」天知道,她干嘛要答應,基于拖稿過久的心態?「听說-的廣告又試映一次,成效如何?」忙著趕稿,她一直沒機會看到。
「很好,阿凰愛死了。」也許她可以試探看看。「阿隼在頂樓休息。」
「我知道,他有通知馬頭。這人花雖花,記憶力倒是滿好的。」綠燈亮了。「不說了,我先將東西送去,免得-可憐的老公沒飯吃。」佟澄空笑著揮揮手,沖過馬路。
澄空剛剛真的夸贊阿隼了?曹姊又一路驚愕地飄回辦公室。
門竟然沒關,這人也太相信台灣的治安了。佟澄空蹙眉,走進色調溫暖的客廳。
「南宮隼,我……」她的聲音止在視線接觸到落地窗時,好家伙,底下忙得團團轉的同時,他居然悠悠哉哉躺在陽台上做日光浴。佟澄空惡心突起,好玩地躡手躡腳接近閉目養神的人,深吸一口氣,惡作劇的放聲大吼︰「喂!」
南宮隼心弦一震,冷淡地張開左眼覷覷她,旋即不耐煩的閉上。
他這是什麼態度啊!佟澄空將牛皮紙袋丟擲在他身上,「馬頭托我拿來的東西交給你了,再見。」
「哼。」
他這聲平淡的鼻音和反應,勾出佟澄空的好奇心。「你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奇怪的回轉。
「-沒牙痛過嗎?」南宮隼口氣很沖的測過身去,身心皆受痛,心情惡劣至極。
「有啊,常常。」所以她隨身攜帶一小罐征露丸以防萬一。「又不是很痛,擺張臭臉給誰看。」一張臉全濃縮在一塊,這人真吃不了苦耶。
「誰說不是很痛?」南宮隼忿忿張眼,瞪視她的怒眸里夾帶著許多不滿。他就是臉太臭不想影響別人才會上來休息,是她自己留在這里看的。
佟澄空咯咯笑開了嘴。「真的很難受嗎?」南宮隼有時候比她還會鬧脾氣,真像小孩子,虧他大她整整十歲。
「反正我的樣子很好笑。」在這種生不如死、嘴巴不能張太開的時候,他可沒心思和任何人分享任何笑語,更沒心情供人取樂。
「是很好笑。」痛成這樣怪可憐的。「走啦,我帶你去看牙醫。」佟澄空同情的欲拖他起身。
「不要。」南宮隼縮回手,畏懼地皺眉撇開頭,不願讓她瞧見他不堪一擊的模樣。
「嘿嘿。」佟澄空皮笑肉不笑,狡黠地扳回他的頭。「為什麼不要?」這家伙不會是……
南宮隼奮力扭頭,閃躲她的逼硯,偏偏怎麼閃也甩不掉她嘲笑的小臉。
「走嘛、走嘛。」她惡意慫恿,緊抿的雙唇困難忍笑意而微微抖顫,眼看就要放聲大笑
「佟澄空!」天殺的,好痛!南宮隼瑟縮地捧著劇痛的右頰,想瞪人又怕太用力,到頭來受苦的是自己,干脆翻過身去不理她。
他真的……「噢,老天,這麼大的人了居然怕看牙醫,難得。」佟澄空捧月復大笑,哭得前仰後合,歡樂的淚水直流。
「很高興我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心情不錯。」他恨得咬牙切齒,不料神經一陣抽痛,疼得他差點淌下英雄淚。
哭聲哭調的,這樣虛弱的南宮隼實在很好玩。「喂,南宮隼,看看我嘛,我很可愛的。」她逗著,繞到另外一邊俯身貼近他痛苦的臉。
「-我有何不共戴天之仇?」他陰沉沉的料月兌她,想狠狠警告她,無奈氣若游絲的語氣怎麼听都像是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佟澄空似笑非笑的揪看他一會兒,忽然掏起袋子來。
「看你膽小又可憐,我就大方貢獻出珍貴的偏方供你使用,這只能暫時止痛,不能治本哦。」先擱下袋子,她將瓶于里軟軟的小黑丸倒出一顆。
南宮隼被忽來的一股惡臭燻得臉更縮,眼更深沉了。
「不管那是什麼,請盡速拿走。」他驚恐的看著她掌上揉捏的羊屎。
「止痛用的,嘴巴張開。」捏掉一半藥丸,佟澄空無比認真地解釋。
惶恐的猛搖頭,南宮隼下意識的捂著嘴,怎麼也忍受不住那股令人作惡的臭味,趕緊翻正身軀,急急喘了幾口氣。
「喂,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哦!」佟澄空棄而不舍地繞回原位。「嘴巴張開。」若不是看在這陣子他天天不辭辛苦強迫她讓他載,還常常請她吃消夜的份上,她管他去病死。
「別想。」
「什麼啦!嘴巴捂得緊緊的,話又糊成一團,鬼才听得懂。」她壞心眼的偷偷睞他。
南宮隼本想拿下手重申一吹,無意中卻瞧見悄悄溜過她眼底的一抹詭光,警覺心霎時被那抹異光喚醒,捂得更緊。
差點上當。他橫著眉不悅地瞪她。
被識破了。生病的人感覺還如此敏銳,真不應該。「你不拿開手,我要施展高壓手段-!」不看牙醫,又不肯塞臭藥丸,他活該忍受痛苦的煎熬。
濃密的劍眉挑了挑,南宮隼老持成穩的等她放馬過來。
這個人八成不曉得她最討厭輸,為了贏她什麼事都干得出來!佟澄空冷笑兩聲,一鼓作氣爬到他胸膛上坐著,避免他轉來轉去耗費她太多體力。
「佟澄空,快下去。」如果是今天以前她這麼做,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然而今天他痛得沒心情做任何事,只想躺著靜一靜。如果她願意陪他的話,他當然不介意,只要她別選在這時候重溫舊夢。
「少臭美了,一腦子壞水。」看他彎細的眼楮飄著春色,也知道他在胡亂臆測什麼。佟澄空沒好氣地板著他的手,才扳開這手,那手就掩了上來,你來我往,四只手攪和了十來分鐘後,佟澄空累癱了手,南宮隼也順勢放下發酸的手臂。
「這東西是很臭沒錯,卻很有用。」佟澄空乘隙出手,哪知用力過猛,力道拿捏不當,不小心踫到南宮隼的痛處,疼得他哀聲連連。「會痛喔,所以說教你試試看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她囁嚅道。
「別鬧了。」臭氣燻夭,待會兒屋子得用一大堆芳香劑來除味才行。
「好啊,那你叫我走。」她吃定他似的揚高藥丸。
南宮隼咽了無數次口水,終于痛下決心,「請離開。」
「不走。」可惡的王八蛋,竟然敢趕她走!
佟澄空氣惱不已,光火地陰視他,只見南宮隼不甘示弱,性感的唇抿得死緊,深遂的眼神幽幽地黯沉,她靈光乍現,硬的不行,決定來軟的。
詭譎挑逗地綻出一朵媚笑,佟澄空壓子伸出舌頭,慢慢、折磨人的舌忝著南宮隼抽搐的嘴巴。
「佟澄空!」他一咬牙,恨聲嘶吼。
「這樣對不對?」她佯聲嚶嚀,舌頭使壞地搔弄他的瓣唇,豐澤他發疼且龜裂的嘴巴,同時繃緊他全身無一處不作疼的肌肉,折煞人的將他推入忽熱忽疼的深淵,南宮隼被她的吻甜甜觸踫得已不知發癢的是牙齒抑或其它。
「張開啊,你不張開嘴我要怎麼吻你。」逗弄人地啄吻他的耳、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戲耍人的櫻唇偏不願折回那兩片經過滋潤後更形干渴的唇。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意亂情迷、不能自己的時刻,誘惑者的角色由她扮來居然如此合宜,原來佟澄空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接近他。心癢癢地微微咧開嘴,南宮隼很想放棄堅持,狠狠、深深地吻住顯得不知見好就收的女巫。但,不行,那顆該死的羊屎實在太臭了。
心旌動搖了,好,加把勁。佟澄空牢牢輾吻他的唇,勾動他的心,使出渾身解數將所有的溫熱都灌注在這個長吻里,直要吻到兩人都無法呼吸為止。
「張開了!」她勝利一呼,才要搶時機將手卡入他口中,急喘著氣的南宮隼已機靈地合上嘴。
「不行。」經過她這記火辣辣的熱吻,南宮隼的牙痛其實已消除大半,甚至不怎麼排斥那股惡臭,只是他好久沒和女人親近了,何況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主動誘惑他。機會難得,為她做了那麼多,不惜拉下自尊等的就是這一刻。
天下無難事,哼。再接再厲欺上唇,她細細、極其專心的用舌頭撬開對方緊閉的唇瓣,渾然不知上頭有雙泛滿愛意的眼神正對著她笑。
不行是嗎?佟澄空未曾留意到南宮隼一雙手已悄悄環住她的腰,猶兀自懊惱計謀不能得逞,索性改吻為啃,哪知他依然沉穩如泰山,于是她煩躁地中止親吻,思量起對策來。可能是她思索無策多耽擱了一會,又或許是難耐的人等不及,南宮隼狂猛激切地勾住她的後腦勺,索回紅唇,難忍冀求的纏吻不休。
佟澄空飄浮在雲端的思緒被那雙不安分、上下游移的手驚回,倒抽了口氣急急坐直身,怒火中燒,才要開罵……
「牙齒好痛。」南宮隼撫著臉頰,悲切萬分地搶先低吟。
突然之間,佟澄空發現被吃死的或許不只是南宮隼,而是雙方因心情在定輸贏。好比前些日子他押她上車,先亮出情緒的人是他,所以他得自認倒霉模模鼻子認輸,像今天她覺得他可憐,同情心勃發,氣勢上輸了三分,因此她活該被利用,唯有伏首稱臣是一樣的道理。
很不甘心,可是那又能如何,南宮隼怕已進駐她的心了。佟澄空悔恨不已地瞟他。
「生氣了?」他調整躺椅高度,與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平視。
佟澄空輕巧地扳開他的嘴,煩躁的抬起眼,「到底是哪一顆啦?」真衰,竟然被情場浪子追上手。她生平不做虧心事,前輩子也一定燒好香的嘛!怎麼運勢如此之差?
「這里。」
順著他指的地方,她小心將藥丸塞在後方牙縫間,板著沒有表情的臉就要移子。
「怎麼還是很痛?」南宮隼死相地哀號,始終未曾挪移的手勾緊柳腰使力一帶,佟澄空馬上跌回原位,瞪看他那張完全察覺不到一絲苦痛的笑臉,嗅到絲絲刺鼻的臭味。
「又不是仙丹。」笨蛋。她側過頭,情願研究古拙的磚壁,和其它視線能及的任何東西。
「該怎麼謝-的大恩大德呢?」南宮隼搖頭晃腦的沉吟著。「送珠寶、鑽飾,還是華宅、名車,寶貝,-自個兒挑。」嘿!羊屎臭雖臭,果真奏效,比較不痛了。
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王八蛋!佟澄空怒發沖冠地調回眸光,「市儈的俗夫、奸商、公子,再理你我就是個瘋……」
南宮隼飛快湊上嘴堵住她微張的紅唇,不願她因一時氣話折損了自己。有別于方才的狂炙,這個飽含著溫柔與寵溺的蜜吻更是醉人。
「很臭耶!」好不容易南宮隼意猶未盡的移開唇,佟澄空如是抱怨。
「獨臭臭不如眾臭臭。」他朗聲大笑。
「等哪天我牙痛塞藥丸時,一定找你……」不服氣沖口而出後,佟澄空急忙止住口不對啊!這麼說好象太便宜他了。
「那當然沒問題,事實上,任何時候-都可以找我分享。記住,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皆可。」他充分把握每一個能夠一展雄風奚落她的機會,好為日後的地位做墊底。
「想得美哦。」快五點了,蹺班回家補眠的時間全浪費在這了。佟澄空用手背揉揉干澀的眼,極其孩子氣的,將頭倚靠他看起來似乎很好睡的胸膛上,打起沌來。
昨夜與睽違已久的大姊見面,一高興忘我的聊起天來便滔滔不絕的聊了好久,百到清晨三、四點才入睡。誰知五點多剛下班回家的雪海,听說大姊因懷孕害喜嚴重,無法支撐到山上留宿飯店一晚後,趕忙跌跌撞撞殺到飯店挖起她和大姊,含著淚光驚懼交集地問她們︰孩子沒事吧?
老天爺,當時真的差一點點就動手了,真恨。
「抱-到床上睡好不好?那里比較舒服。」與佟澄空的距離彷佛一下子縮短了,南宮隼竊喜不已,亦為相思獲得回報感到無比欣慰與釋然。
同樣的嬌姿媚態,他卻愛煞她不做作的性子,嗔也好、喜也好,她率然的表情總教人讀不盡,那俊俏的容顏不管是橫眉或扁嘴,在他眼中都是百看不厭的美麗。
「不要,這里有陽光,也很舒服。」她懶懶嬌哼,半垂半閉的眼瞼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下垂。
「真的啊!」南宮隼受寵若驚的輕問,彷若擔心擾了她的眠一般,柔柔綿綿竟悅耳至極。
嗯,這人的聲音具有催眠的療效。「覺得我太重就直說,少-哩-唆一堆了。」不是很在意答案的隨口漫哼,逐漸空靈縹緲。
「不是,我求之不得-天天趴在我身上休息,行了吧!」他輕柔地拂聞教她的俏頰給壓住的發絲,怕她一覺醒來,臉上烙了痕跡。
「椅子太高了,調低一點嘛。」重回這個懷抱,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很懷念它。佟澄空的嘴角漾著燦爛的笑靨,禁不住一陣心蕩神馳。
「是。」南宮年心願已足地謂嘆一聲,眉兒開眼含笑,此刻就算佳人要他自刨心肝,上刀山,下油鍋,他肯定也會魂飄飄呆呆的照辦。
「別像個呆瓜一樣淨盯著我瞧。」發覺他直盯著自個兒微笑後,她既羞且惱地昂起下頰命令道︰「你睡你的,不準看我。」
「遵命。」下巴依著她香噴噴的發頂,在她厲眼逼視下,他心滿意足地摟緊她躺平身子假寐,佟澄空這才放松趴回他胸膛,舒舒懶懶浮沉于睡海之中。
叩、叩、叩……顯得有些紊亂的高跟鞋足音,自敞開的門口滑入室內,直敲向陽台,清晰且悚人,卻絲毫未能驚擾陽台上那對鴛鴦的好夢。
南宮鳶掛著清淚的狠狠面容,在驚見弟弟和佟澄空親密的依偎在一塊後,扭擰成惡鬼般的猙獰。
「阿隼。」她極力克制放聲尖叫的。
南宮隼微微睜開眼微微一笑,看佟澄空睡得正熟,便伸出手指抵住嘴要南宮鳶襟聲。
「叫她起來。」南宮鳶再也無法忍受了,沖過去搖晃好眠的佟澄空。「起來啊!」
「大姊……」南宮隼一陣錯愕,不願相信眼前這個行為失控的女人是他一向最冷靜的長姊。
「別吵嘛,我好困。」佟澄空不願醒來,頭偏向另一邊繼續睡。「南宮隼,你叫她別吵嘛!」受不了邢陣固執不肯間歇的搖撼,她喃聲撒嬌。
「大姊,澄空不是故意冒犯-的,她一定是很累才會睡得這麼熟。」南宮隼心疼她疲憊哀求的模樣,低聲下氣解釋道。
南宮隼不護衛還好,一解釋南宮鳶便更加不能平衡,益發無法控制心里那股沖天的怨懟,「起來,起來啊!佟澄空。」佟澄空已經奪走了她的至愛,她不能連阿隼也搶走。
佟澄空被搖得心火頓生,揉揉惺松的眼,撐起身回頭才要看清楚是誰,忽然南宮鳶無預警地狠摑她一巴掌,打掉她一腦子困意。
「大姊!」南宮隼驚愕的抓住一跳而起的佟澄空,怎奈慢了一步,她已氣呼呼直立在大姊面前。
「-干什麼?很痛耶!」
「不痛我就不必揮出這一掌了。」南宮鳶偶進弟弟懷里,尋求慰藉與保護。
「為什麼?」用眼神哀求地安撫佟澄空,南宮隼溫柔的抱著姊姊輕聲問道,被淚汪汪的她扯痛了心。
「英杰退婚了。」南宮鳶難堪的哽咽一聲,將臉埋進他懷里,抽抽泣泣,並不時回眸瞪視佟澄空,那哀怨的目光像在指責些什麼。
什麼?佟澄空迎視她莫名投來的怨目,揉撫臉頰的手震驚地止住。
「什麼時候的事?」南宮隼當然也感受到兩名女人之間不尋常的眼波往來,大姊這邊帶著一徑的憤怒,澄空雖也生氣了,卻是不明白受屈的原因,所引發的怒氣。
「剛剛。因為佟澄空,全都是她的介入。」南宮鳶的控訴夷平了南宮隼與佟澄空之間的親密與感情。
「-在鬼扯些什麼?」平生最討厭被冤枉,佟澄空忿忿不平地叫囂。
「大姊從來不是造謠生事的人。」南宮隼雖不願相信,口氣卻冷了三分。蕩漾在溫熱情海的心瞬間變冷,凍得他不知如何自處,渾身擺蕩起椎心的寒顫。
「南宮隼,你是什麼意思?」枉費她剛才向他傾泄情意,他竟然拿不信任的態度來對待她。
南宮隼盡可能的冷靜掃視她,「大姊,同樣的,我也不相信澄空會是這種人-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介入的人?」然而,他的心卻越趨沉重,吸呼紊亂,大姊的表情不像是說謊,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栽在佟澄空手上,他對她那麼全心全意,掏盡心肺。
「你不相信大姊嗎?」南宮鳶如泣如訴,「我的眼楮就是最好的證據。昨天晚上我與陳董洽完公事回家,看到……」她深吸一口氣,就著淚眼直視佟澄空。「她和英杰走進凱悅飯店。所以我不要你追她,她的品性不夠好得讓你這麼做。」
澄空與人進飯店?這道青天霹靂敲得南宮隼好半天無法思考。他試圖替佟澄空辯護,企圖捍衛自己正在龜裂的心,然而血淋淋的傷口那麼地痛,痛到他無法思考,真的不能,劇痛之後殘存滿心滿腦被背叛的痛楚,連輕淺的呼吸也會震痛傷處。
若沒嘗過片刻前那種甜蜜,他或許不會有這種立即被背叛而痛不欲生的感覺。
現在,他想宰了佟澄空!南宮隼以欲置人于死地的眸光逼視佟澄空,像要看穿她的思維般,那發白的唇和泛黑的臉色,正在說明有短短的一瞬間他相信的是誰。
佟澄空激憤的表情聞言丕變成無比冷漠。南宮鳶這個蠢女人,視力不好就換副眼鏡,愛賀大哥就別老是端著架子,不肯下嫁,到頭來只會疑神疑鬼,拖累無辜的第三者。
「昨晚-去了哪里?」那粗聲嘎啞的問話夾雜著不信任和不願听到答案的恐懼。
「你憑什麼要我報告?」佟澄空氣極。
「回答我的話啊!」他瘋了一般狂哮。
昨晚她確實沒回家,同樣受絞心之疼的不只是佟澄空……南宮隼死也不肯相信他大姊所言。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昨晚大姊的言詞透露著詭異,並極力反對他和澄空在一塊,致使他相信的除了蒙蔽眼楮酸得人心發痛的醋意外,還是大姊不喜無的放矢的個性。
「你姊姊不是已經說了?」佟澄空冷漠一笑,不理會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反而對上傷心欲絕的南宮鳶。「南宮小姐,想必-去詢問賀大哥了吧!他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以往英杰不會這樣對待她的,想起他的決絕,南宮鳶不免泣涕如雨。
「肯定是-無理取鬧,他才不理不睬的吧!」南宮鳶發白的臉色,印證了咚澄空的揣測,她同情賀英杰也可憐自己,居然都和這家子結下不解之緣。
「-對姊夫的了解倒是很深。」她竟敢承認……南宮隼難受得背過身去,良好的修養使他無法如心所願一掌劈死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那麼他不看她或許心頭之恨會消一些。
南宮這一家子混蛋,活該去死!
咱!滿臉怒容的佟澄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討回一巴掌,南宮鳶吃驚地撫著臉,淚流得更凶了。
「佟澄空!」南宮隼飛快回身,將驚愕的大姊摟入懷里,震怒不已。「不管大姊如何,-都不該回手。」他咬緊牙關低抑著嗓音。
「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就是不對。」佟澄空鎮定地甩著手。「我不想為沒做的事白挨一掌。」
她說了,沒做,他相信。「就算如此,-也不該回手。」南宮隼不知道自己該如釋重負還是大發雷霆,兩個女人對他來說都重要。
「阿……阿隼……」南宮鳶既驚且懼地顫聲啜泣,數度語不成聲。
「什麼叫不該?我只是扯平而已。」佟澄空不服氣地瞪他,她問心無愧毋需生氣,倒是南宮隼這個王八蛋,等她了結一切以後再來算總帳。
「趁我還控制得住自己的行為以前,-先回去,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她的態度激起南宮隼前所未有的憤怒,他鐵青著臉背過身去,頰邊浮起的青筋因嫉妒而瘋狂的抽動著。
南宮隼禮貌的驅逐在她心頭挑起的痛楚是不可思議的劇烈,佟澄空原以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落拓離去,事實卻不然。
忍著滿月復淚水,她怒不可遏地昂起下巴怒瞪南宮鳶,「-啊,好勝逞強,一味地顧著那張薄薄的臉皮,從沒在乎過賀大哥的感受。愛他就愛他,什麼試不試驗,婚期一拖三延,今天如果他變心,也是-罪有應得。縱使-出身望族,受禮儀所累太過矜持,也不該要別人承受同樣的罪。」
「佟澄空,麻煩離開。」他已經恨不得勒斃她了,她還在那里洋洋灑灑為姊夫說話。
叫她滾出去「好,南宮隼,大家走著瞧,不過她得先將南宮鳶訓完再說。佟澄空不畏縮,直勾勾看著縱使聲淚俱下、依舊目光凌厲的南宮鳶。
「搞不懂-,明明愛賀大哥愛得要死不活,何必瞻前顧後,考慮一大堆有的沒的-啊,就是太龜毛,拉不下自尊心,老是高高的端著南宮家的架子,才會失去賀大哥的。」佟澄空甩頭轉身,看也不看南宮隼一眼。「至于南宮家大少爺,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好談的,本小姐可不希罕你。」傷害已經造成了,還談個屁啊!
佟澄空氣呼呼飆了出去,南宮隼生氣的想追上去,吼醒她固執的小腦袋瓜,告訴她,他們之間有很多事需要談,卻被南宮鳶喚住。
「阿隼,對不起。」南宮鳶不知何來的羞愧,教她緋紅了臉扯住弟弟來擋,沒留意到他大變的臉色和已然跨出的腳步,淨顧著自艾自憐,「大姊沒說謊,佟澄空她真的……」
「沒有,她沒做,是大姊看錯了。」南宮隼暴怒的轉身擂起牆壁,想冷卻一下失控的情緒,原本只是輕輕地多少渲泄滿心的煩悶,不料一時失去了準頭,錯擊酒櫃。
「阿隼!」南宮鳶被那聲驚天動地的「眶啷」聲駭得心神俱制,沖上前扳過弟弟一看,險些被那只插滿玻璃碎片的拳頭嚇昏,她臉色死白地干嘔了數聲,在南宮隼的攙扶下,軟綿綿躺在椅子上淚流不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大姊擔心的。」南宮隼愧疚地進浴室隨便挑了條毛巾暫時包住手,避免加重大姊的心理負擔。
「你那麼愛她嗎?」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如說她對我很重要吧!」他對她卻不是吧!難道佟澄空對他的信心不夠強到相信他嗎?
多隨便卻驚人的一句誓言,阿隼愛她,為何偏偏是佟澄空?
「假如大姊容不下她呢?」南宮鳶害怕地試探。
南宮隼默不吭聲,那飽受寵愛的面容,夾在兩難中竟因傍徨而扭曲了。南宮鳶見狀哪額得自己,趕忙心疼地摟著弟弟。
「別哭了。」南宮隼難看地撇撇嘴,怎麼也笑不出來。
「弟弟破人搶走了,大姊不得不傷心。」佟澄空對阿隼來說竟然如此重要。
「弟弟永遠是-的。流太多眼淚傷身啊,傻姊姊,姊夫一定是被-的權威嚇得說不出話來否認的。」南宮隼稍稍釋懷,得以粲然一笑感謝她的退讓。「澄空沒做,我以性命做擔保。」
「不必一次次證明她對你的重要,原諒我。」她到底為阿隼帶來多大的壓力呀!南宮鳶破涕為笑。
阿隼那麼重視佟澄空確實今她難受,她自小呵護的寶貝有了他要疼愛、掛心的人,一時間她竟吃起醋來,不知如何是好,很傻,卻沒法子制止。
「澄空的脾氣很差,我代她向大姊道歉。」他輕柔地吻吻她的頰。
「你真那麼相信她,為何大發脾氣?」為何阿隼比她還冷靜?一樣是那麼深切的感情
「好久沒練拳了,一時眼花擊錯地方。」南宮隼打趣地盯著浴血的毛巾。澄空氣沖沖走了,依她那種剛烈的性子,他實在不敢想象她會怎麼懲罰他的曾經不信任。
可惡,好不容易贏得一點點她的心了。他以浴血的手,撫著臉頰和那依稀隱隱作疼的牙。
「我沒有……」
「沒有!-明明以美色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以招搖的衣著誘惑人,為所欲為-以為-的名聲不夠響亮嗎?與-這種花痴同在一間辦公室,我們覺得很沒面子啊!」
「我真的沒有利用……」溫蝶蝶趴在桌子上號濤痛哭,像只落難的小貓難敵杵在身前兩只張牙舞爪、巴不得撕了她的母老虎。
「能不能有骨氣一點,不要一天到晚勾搭男人,沒錢買衣服的話,我們可以借-嘛!拜托-別老是穿這麼少的布料丟我們‘蘭組’的臉好不好?行為偶爾檢點一點嘛。」
「花痴是一種病,麻煩你去檢查檢查,‘蘭組’的每個女人都怕把髒病帶回家……」
「兩位舌頭特長的前輩們,麻煩你們修一下口德好不好?」佟澄空陰郁地走出柱子後方,繃緊的臉色非常不快。「有點水準好嗎?性病既不會從空氣中也不會經由唾液傳染,怎麼,你們和蝶蝶有一腿嗎?」
人家的心情已經夠煩悶,特地跑到創作組專用的休閑室喝杯咖啡,靜靜氣,哪如坐不到一個小時,這三個女人就進來把休閑室的空氣給污濁了。
「澄空。」毫無招架之力的溫蝶蝶,哭哭啼啼跑到佟澄空身邊尋求保護。
「有沒有搞錯?她們沒能力拿到‘花日’的CASE是她們無能,-干嘛不教訓她們一頓,從頭哭到尾人家也不睬-,還不是照罵不誤。」佟澄空數落起溫蝶蝶。
「佟澄空,別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目無尊長。」被後進晚輩一陣奚落,氣焰甚囂的兩人當下將矛頭換了方向,指向佟澄空。
「-們兩個素來以長舌、尖酸聞名,爬到‘蘭組’以後滯留原地十年升不上去,心生怨恨,對新人百般苛虐,‘變月’人盡皆知,蝶蝶的名聲哪有你們十分之一響亮。」這兩個女人,不就因為蝶蝶拿到「花日」的年度大CASE,懷恨在心,不先自省,反倒檢討起別人來。人哪,如果不懂得反省自己,干脆鎖在象牙塔里,別出來混了。
「難道-就是溫良的老百姓嗎?」兩人之中較高的一位不甘受辱,厲聲質疑。「我們尖酸!難道-就很厚道嗎?」
「至少我不會厚顏無恥,打敗仗後拉著人家到僻靜的一角質問人家為何不放水,打贏我。」佟澄空推抽噎得無法自持的溫蝶蝶落藤制座椅,安心和她們杠上。「女人啊,之所以被稱做長舌‘婦’,是因為不滿別人比我們勇于面對自己,勇于面對人生,面對她要的東西,就卯起來檢討別人,有個屁用-啊,-給我閉嘴!」佟澄空凶惡的斥令欲開口辯駁的兩人。「就算蝶蝶愛穿比基尼上街,那也得她有勇氣這麼做才行,換做是你們敢嗎?不要把別人的行為和她的衣著畫上等號好嗎?誰規定女人不能單純穿得漂漂亮亮來取悅自己的,是你們太迂腐、太死板,並不是蝶蝶的生活方式令人不齒。叫-閉嘴,-沒听到嗎?」佟澄空大發雷霆。「誰說露胸露腿就是行為不檢,放屁!那美國總統夫人不也常穿低胸禮服,人家就比你們高貴許多。拜托攬鏡照照自個兒丑惡的面容好嗎?以蝶蝶為恥?說人家靠美色爬到現在的位置?你們哪一只眼楮看到她用美色爬的?回家去模模良心好好自我反省,免得到時候人家上了‘梅組’,你們還不長進的在原地踏步,以壓榨新人為樂,一輩子沒出息。」
「什麼時候-和花痴的感情變這麼好了?全公司最唾棄她的明明是。」佟澄空以為她是誰,大加撻伐別人的同時,也不想想自己。
「口口聲聲叫人家花痴,你們是尾隨在人家後面偷窺到,還是在她身上裝有竊听器?人家根本是黃花大閨女一個,清譽都被-們的以訛傳為樂的毒舌給活了。公司里本人最唾棄的,其實是舌頭最長的兩位。」佟澄空氣呼呼地咆哮。
「大話說了一堆,-敢說-沒罵過她花痴嗎?」緋紅滿面的兩人,一個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個硬是從牙縫中擠出羞怒來。
佟澄空忽然像餓狼一樣撲向她們,用力一吼,「喂!兩位,-們什麼時候看到我鄙硯她,听到我叫她花痴的?兩位如果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給我說啊!」聲音吼到最後忽而變調,沙啞破嗓了。
吃-的兩人交換驚惶的一眼,用力動腦,想擠出任何一個她們曾看見或听見的畫面,無奈佟澄空與溫蝶蝶的恩怨,確實只是眾人繪聲繪影的結果,連公司最擅長搜集八卦消息的她們也未曾親眼目睹。
「澄空……」溫蝶蝶怯怯地拉拉正被勃然的怒火洗禮的佟澄空,不料被她一把揮開。
「說啊!說啊!」佟澄空簡直跳腳了。「敢冤枉我。」
「走,瘋狗一樣。別跟她一般計較,她一定是受了氣遷怒到我們身上。」滋事的兩人,悻悻地相偕離開。
「喂,-沒事吧?」溫蝶蝶抹著淚,拉著一臉怒容的她坐下。
「沒事,吼一吼,心情舒暢多了。」她白著臉跌坐了下來,沒好氣的瞪她。「-真沒用耶,居然被這種人吃死。」她們吃定蝶蝶,蝶蝶嘔她,她嚇得那兩個人花容失色,好個環環相扣。
「下班時她們特地堵在門口等我,我沒心理準備,她們便開口罵我。要我放棄‘花日’這件CASE,我不肯,她們便……」委屈的淚水嗆出眼眶,溫蝶蝶又斷斷續續哭花了一張臉。
「-不會一拳打昏她們,讓她們去向周公要。」等她上了「蘭組」,這兩個女人就有得受了。
「這是我進‘蘭組’半個月以來,所接到的第一支平面廣告。」她淒慘的低訴,淚光閃動在眸子里。
「這麼糟啊!」難怪近來她的妝素雅許多,不再炫目得令人頭昏眼花。
「澄空。」溫蝶蝶撲進她懷里,將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屈辱盡訴在奔流的淚河里。
「別哭得那麼慘嘛,害我……害我也想哭了。」奪眶而出的淚珠,由不得佟澄空阻止滑然落下,她拚命告訴自己她只足心疼溫蝶蝶一把年紀還要活得如此沒尊嚴,僅此而已,不摻雜其它。
于是,偌大冷清的員工休閑室里坐著兩位號滔大哭的女人,她們一直是旁人眼中的仇敵,對方眼中可敬的對手。就是這份與眾不同的情誼滋長了雙方對工作的熱愛,與對彼此的欣賞。
「-也很沒用,動不動就哭。」溫蝶蝶哭哭笑笑。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本小姐是怕-羞愧至死,才舍命陪君子的。」佟澄空一把推開她,笑中有淚。「看,千常教-少化點妝-不信,現在臉上印著畢加索了吧!」
「真的嗎?」大驚之下,溫蝶蝶連忙拿出粉餅,惶恐地細撲著。
「撐著點,等我爬上‘蘭組’就輪不到她們教訓-了。」到底是同事一場,若不是花痴,很多東西她町能沒辦法學得透徹。
「-才得爭氣點,龜爬一樣,誰曉得-何年何月爬到‘蘭組’。說不定等我上了‘梅組’,-還原地眼巴巴地打轉。」哎呀,幸好這丫頭提醒她,不然她這張花容怎好意思出去見人。「對了,-怎麼知道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她若無其事地招供。
佟澄空腳一打滑,差點摔倒,「怎麼,我隨口說說的事,-也當真啊!」
「真的自然就假不了。」溫蝶蝶撲粉撲得可勤快了。
「噢,MYGOD。」靈異現象。「-騙我?」佟澄空突然失聲尖叫。她被溫蝶蝶騙得干下一檔子胡涂事,失去她的身、她的心,最末落了個枉流一缸淚水的下場。
弄到最後,溫蝶蝶竟然變成聖女貞德,而她卻成了蕩婦卡門?噢,老天,作繭自縛。
「騙人的前提是,受騙者得願意被騙才行。」溫蝶蝶補著眼影,嬌聲駁回。
「這些沉甸甸的俗物呢?」她不可思議地瞪著溫蝶蝶珠光寶氣的柔夷。
「什麼俗物,它們可花盡了我的積蓄哩!」
真是敗給她了,騙人能騙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這年頭很常見,卻沒人能像溫蝶蝶一樣表演得出神入化,騙過全公司上上下下一干精明、感覺最敏銳的創作人。
佟澄空撐著濕濡的臉龐,定定端倪溫蝶蝶,不太有心情陪她哈拉。反正她無悔,就算南宮隼負她,她也得到一次難得經驗,頂多兩人的關系回到她最初預計的發展,各自過日子而已,沒關系,幸好他在她心里還沒有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眼楮怔怔瞧著細抹胭脂的人半晌。比較起來,阿金的確是稚女敕許多,但愛情是盲目的,誰知道事情的發展會是如何?欲探知結論,唯有他自己鼓起勇氣去沖,真相方能大白。
「喂,-對阿金印象如何?」佟澄空突兀一問。
口紅不小心滑出溫蝶蝶手中,精采跌落地面,斷成兩截。她閃爍著眼神不穩地抬起,雙眸始終不敢直視佟澄空。
「放……放心,-青澀的男朋友不對我的胃口,別怕。」
唔,語氣這麼地酸。等等,她一直不明白蝶蝶不時尋釁的理由何在,她處處與自己作對好象是在她和阿金混熟了以後,莫非這女人……
「少給我瞎扯了,誰會看上那種男人。」她輕鄙地哼道。
「什麼叫那種男人,他年輕有為,-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溫蝶蝶憤慨地痛斥。
也許阿金有望了。「嘿,幫我一個忙好不好?」這個紛亂的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情人都在相互折磨,忙著隨便將心上人與他人湊和在一塊,好日夜折騰自己,自虐狂。
「-說。」溫蝶蝶難得慷慨。
「明晚六點去‘群魔亂舞’一趟,別問我原因。」
「敢情-良心發現,要請我吃晚飯啊!」
佟澄空傾身向前拍拍她艷光四射的臉,輕顰淺笑,笑得極其溫柔,「-想死吧!良心發現。」
「喂。」溫蝶蝶忽而狐疑地彎細眼楮,用手肘撞撞她。「-真的沒罵過我花痴?」
「廢話——」佟澄空不甘示弱地回撞她,「當然有。」在心里罵過何止千萬遍,是那兩個晚娘不會讀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