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這件案子蝶蝶勝出,中第一特獎了!」曹姊模索抽屜時拿出藥瓶,听到老公哀嘆地吐露苦水,可興奮了。
甚為苦惱的禿頂中年人既愛且憐地白她一眼,傾身搶過她手上的藥瓶。
「親愛的,千萬則被小佟瞄到-得意的小人臉嘴,我和孩子需要。」幸災樂禍的女人!倒兩粒阿司匹林,仰頭服下,他心中無限感慨。
懂得適時、適度討女人歡心的男人,永還不會惹人嫌,呵呵,老公的涵養真好。
「不怕,有老公在嘛!」曹姊撒嬌的回敬老公一瞥,方旋過座椅,仰頭瞧著牆面成金字塔形狀堆棧的各色檔案櫃,梭巡片刻——「找到了!」愉悅地發出勝利歡呼,她站起身抽出一只綠色卷宗夾,入座回轉。
「那件預算達五千萬的翡翠廣告?」馬頭差點被藥片噎著,以抗議她趁勢搶人的手段太不人道,罔顧多年夫妻相知相契之情。
「天助我也。」曹姊快樂的揚動卷宗,笑得十分開心,哪管老公搖頭又晃腦。
「別高興得太早,人家不會答應的。」曲腳勾來椅子,馬頭心存挑貸落坐,潑起冷水來。
「誰說的?」好勝心出頭,曹姊不甘示弱地合起卷宗,雙眸正為某事而炯炯發亮。「要不要打賭?」
「賭注呢?」雙肘支上光潔的桌面,他溫柔的對著她笑。
曹姊傾身香他一下,戀戀不舍的秀鼻誘惑地磨蹭老公的蓮霧鼻。
「老公,咱們家那兩個小鬼快放暑假,我們好久沒一起出國散散心了。」她愛嬌地頂頂他額頭,甜甜的低喃。
「馬爾代夫?」何其有幸,娶到一個善于掌握時機的老婆。馬頭無怨亦無悔地揉撫她俏麗的短發。
「帛琉、關島勉強也行。」大人大量給了對方選擇的空間,她一臉準贏家的驕傲神態。
老婆那份企劃案他多少有參與,也了解內容,勝負的機會應該各半吧?馬頭心動了。
「先說好,不準賴皮。贏要贏得漂亮,輸家要有起碼的運動家風度,而且只贏半套可不算。」贏不了便耍賴是老婆最要不得的缺點,他可不能像前幾回那般軟心腸了,事關私賺多年的積蓄,那些錢上面可是滴滿他的血和汗,心軟不得。
「我是那種人嗎?」曹姊大感不悅。堂堂不惑之年的大男人,空有脾酒肚,竟沒相等的容量,羞死人。
結縭十二載,馬頭焉有讀不出老婆那糾結的眉心意味著什麼,不好,大難臨頭。
「請你可憐可憐-老公一個月的零花錢沒幾文,要顧料三餐、應酬,還得偶爾買花給我那老嫌生活沒情趣、不夠浪漫的老婆,以及帶我那兩個適值花樣年華的心肝寶貝逛街shopping,男人好命苦。」他重嘆一聲,戲劇化地垂下雙肩。
彷佛被壓榨得多淒慘一樣,她又不是吸血鬼。「好啊,你可以免除我和女兒們這份,我們不希罕。」她說得極其開明,頭卻沒風度地一撇,寧願瞪著斑白的牆。
「不要這麼嘛,求求你讓我寵好不好?」馬頭可憐兮兮的握住她欲拒還迎的手。
努力板著臉不苟言笑,無奈馬頭擠眉又弄眼的模樣太滑稽,曹姊忍俊不住噴笑出聲,懲罰似的夾扭他多肉的手背,厲聲恫喝︰「下次敢再把責任推到我和女兒們身上,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老婆萬歲。」他趕緊伏首稱臣。
「太遲啦,這回我一定要花光-的錢,男人一有錢就會作怪。」她拿起卷宗狠敲他一記。
「就怕偷雞不著……」他小小聲偷笑。
「等著瞧,出錢的人絕不會是我。」曹姊滿臉自信地替自己加油打氣。
「是嗎?我好象彷佛依稀記得合約上言明,商品的廣告代言人只能有一個,效力通達所有媒體-我都知道大老板一向把廣告主力放在CF,就算小佟遭受重大打擊,偶爾下海客串模特兒,頂多限于平面。」馬頭穩當按著騰空奔來的卷宗,白牙大剌剌露出。
沉不住氣的人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大戲,哈哈。
「廣告主是自家人,沒問題。」她和大老板的三姊,同時也是珠寶公司和廣告公司掌理生殺大權的南宮凰是同窗七載的老同學,任何事都有商榷空間,就算不成,她也可以反過來說服澄空破例拍一支CF。
無論如何,老公的腰包她掏定了。
「什麼時候南宮家的萬人迷在公事上和好商量畫上等號啦?」太天真了,南宮隼也許好說話,但是那也僅限于他的伴。
「抱歉哦,這件小CASE,人家公、私務都繁忙的萬人迷看不在眼底,已經下詔由阿凰全權負責。」
「那是官方說法。事情的真相應該是她舍不得弟弟太勞累,自攖其鋒,甘願累垮自己,也不願弟弟的額頭多生一條皺紋。」台灣的工商界才多大,誰不知道南宮家族的女人聯合將捍衛自家得天獨厚的世子視同生死重任,不敢稍有懈怠。
「人家愛弟心切,替他分憂解勞,哪裹有錯?」曹姊憤慨地咬牙辯駁,眼中的火光在正義感作祟下滋滋燃燒。
「防礙弟弟談戀愛,可不算正常。」他就事論事般交握雙手,疊起雙腿,顯得興致勃勃。
「還有呢?」太過分了,這人的語氣彷佛在討論一個精神異常的個案。故作不經意拿起筆筒玩賞,她卷起風暴的臉上,寫著不言而喻的恐嚇意味。
「清官難斷家務事。」硝酸味好濃,快快轉彎也。「別的不說,光是小佟的家人已不可能接受這支廣告的調調。別再瞪了,-自己想想,別說我咄咄逼人。」馬頭攤開卷宗,大剌剌地呈獻內文給老婆大人過目,順便擋開她銳不可擋的怒火。
自己構思經月的案子,何用他多事。「大家走著瞧。」曹姊負氣搶回卷宗,橫他一眼。
澄空自學生時代進公司工讀,便在自己領軍的「竹組」待了三年,直到兩年多前,她以優異的成績破格調升老公的「菊組」,成為此組創立以來最年輕的組員;當時她尚在藝術學院夜間部就讀。
「變月廣告」除了自身出品的廣告創意新穎,其領導潮流指針外,人材濟濟也是業界津津樂道的話題。就因精英過多,升官才不易,澄空年紀尚輕便以傲人的成績拔擢進級,實屬難能可貴。
馬頭不經意干咳兩聲,喚回老婆的注意力。
「嗯,我想想看這件企劃案,除了露露肚臍,不穿內衣,不著內褲,-的提案還算保守嘛。」存心不分送憂郁,他要笑不笑,非激起她勉強捺下的怒焰不可。
「-以為刻意扭曲本小姐的提案內容,就可以打擊我高昂的士氣啦。甭想!」這次調人「蘭組」的若是他人,她或許不敢大放厥詞,偏偏老天有眼,挑中了澄空的死對頭溫蝶蝶。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不是如得神助是什麼?哈哈。她不會因老公一席沒營養的話而退縮的,反之,越挫越勇。
「別傻了,就算小佟不爽到極點,她那位將軍老爸也不會妥協的。」勇氣可佳的男人不怕死地加足馬力。
白痴,人在氣頭上哪管得那麼多?何況澄空接拍廣告的用意只在記取教訓,而記取教訓的媒介得靠咚爸爸成全,沒有他,這項記取的動作哪有意義可言。
當年她既然能打動澄空拍廣告,現在她當然也有信心引誘她更上層樓,只要時機抓對,澄空其實是很好利用——喔,不,說好商量比較好听。
「澄空到你那里幾年了?」曹姊悄悄評估勝算。她與澄空私交甚篤,沖著這份交情和升遷無望的重大打擊下,有七成奪魁的機率。
等老公上完斷頭台,她再煽風點火一番,這件大利多便告水到渠成,呵呵。
「兩年半。」馬頭得意極了,「怎樣,差你半年而已,了解還算深吧。」
夠多了,這種信息爆炸的新新時代,半年可以做的事多得不勝枚舉。「人事命令剛批下來?」她沉吟著。
「WHAT?」搞不清楚這是打哪重天飛來的問題?
「除了我以外沒人知道,嗯哼。」若有所思地收好散置桌面的原子筆,曹姊甩著筆,眼帶估量,忽然笑了。
這朵甜美的笑靨,絢爛得駭人。「不值得哦,為了一趟旅行,犧牲老公。」
「嘿嘿,值不值得很難說。」原來還沒人知道。這下可好,澄空一百懷抱升官美夢,毫無受挫的心理準備,下午老公先上場打響頭陣,便輪到蝶蝶這個重頭戲上場,然後地做壓軸撿現成。這樣還不贏?
「喂喂,-在算計什麼?」馬頭的頭皮持續發麻。
曹姊神秘笑笑,忽然拿起話筒撥著號,瞧得老公一臉窮水。電話接通後,她炫耀地比出個「v」。
「嗨,你好,玩家旅行杜嗎?」
氣壓甚低的會議室不復往日歡笑,此際正由兩位臉色各異的男女主宰室溫,氣氛凝重得連風也拂不動了。
「澄澄。」他說得口干舌燥,把一道簡單的人事命令,描繪成感人肺腕的血淚辛酸史,企圖打動她,怎奈人家緊據著嘴硬是不甩他。
幸好他聰明,隔著桌子與她對話,這樣至少在她一時失去理智時,還有一線逃亡生機。
「惡心。」佟澄空不領情地干嘔一聲,俏顏逐漸翻黑。
「我的愛將。」只要她高興,甜死自己他也不厭倦。
「吐死了。」她輕啐一聲,凶暴地瞪向他。「再詔媚阿諛,休怪我翻臉無情。你老兄兜了長長一大串,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不著邊際的廢話,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怎能怪她以拳頭相向,心情已經夠差了,這人還在那裹有的沒的屁話一大堆。
「小佟,即使我在這里說上一個月也不能改變既定的命令。」要被要剮隨她了。馬頭投降地斜靠黑亮的U型會議桌,大有豁出命的覺悟。
「你再給我牛頭不對馬嘴試試看!」她拍桌而起,不巧對上玻璃窗外溫蝶蝶同情的笑
花痴知道了!急猛地倒抽了口森森涼氣,佟澄空惱得跳起身,乒乒乓乓,以秋風掃落葉之姿,撞得桌椅東倒西歪,她的雙腿直發疼,也要死撐著尊顏移向玻璃窗。
上頭想升誰入「蘭組」,她沒意見,唯獨這號花痴不行。可惡、混蛋、王八蛋。她使勁扯動百葉窗的控制繩。
「小姐,那根繩子與-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繞了它吧!」無名的悲傷油然而生,馬頭揉著隱隱作痛的鬢角,直覺死期已近,嗚呼哀哉。
迫不及待向蝶蝶通風報信的好心人,八成是他親愛的老婆。
「氣死人了。」居然拉不下來,這下喝水肯定噎死。
背向玻璃窗的馬頭側頭見佟澄空扯得一把火,駐足在外的溫蝶蝶卻越笑越囂張,實在看不過去,趕緊傾身構來繩索,三兩下放下百葉窗,隔開對窗廝殺的雙姝。
刺目的障礙物暫時不見後,慍怒的佟澄空幾度欲言,偏又郁恨得吐不出半個字,不知不覺她咬著指甲焦躁地踱起步來。
為什麼會是溫蝶蝶?她想問,卻怕真相太傷人,自己沒法子承受。好幾次,她停下腳步難堪地瞥瞥馬頭,話已涌上喉頭,偏教自尊心硬生生給逼回,只好來來去去、來來去去晃昏馬頭的視線。
「好小姐,我求-別走來走去制造緊張了,我的天哪!」老天爺,他的頭還不夠受罪嗎?除了平撫下屬的怨怨,還得抵擋老婆的詭計和大筆私房錢流失的風險,他到底招誰惹誰?
「為什麼?」佟澄空沖口而出,哪知話一出,人受打擊的自信心便發酵成劇烈的痛楚撕扯她的心。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
為什麼會輸?
為了這件案子,她和小森花了兩個月時間,幾乎沒日沒夜地搜集數據、構思構圖,甚至數次下台中和廣告主溝通理念。草案完成後,馬頭明明說她們的創意比溫蝶蝶那組來得好,不是嗎?
「花董擇定蝶蝶,我們必須尊重他的選擇。」花錢的人是天子。
「那只無恥的超級肥豬,祝他得口蹄疫,早死早了。」不陪他上床,就來這套,也不想想自己的噸位和長相,遜豬八戒豈止百倍,想染指她?別說是門了,連窗戶都沒有。「錢多就是天皇老子嗎?下流爛胚子,滿腦子婬穢,一肚子污水。」心被挫敗打擊得好痛。
「-上回賞人家兩巴掌可能也是因素之一。」她義憤填膺的俏模樣,惹得馬頭好氣又好笑。
「活該,死好。」誰教他偷模她的,又色迷迷暗示她上賓館談,他的心情和精神會比較好。
好?好他個頭啦?什麼東西。
「當初不該讓-們競賽的。」平心而論,他手下的幾十員大將,就屬小佟和蝶蝶企劃的廣告最為出色具巧思。
蝶蝶抓得住市場脈動,小佟以創意領先,兩人各領風騷,如能相輔相成必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唉,若不是這兩人優秀的資歷和漂亮的成績己至升官階段,誰舍得放這種難求的人材展翅高飛。
「你本來就不該。」佟澄空憤怒地跌坐椅子上,頗感無助。「溫蝶蝶自‘竹組’起便處處和我作對。真搞不懂,我又沒對不起她,這女人卻三番兩次找我麻煩-
「安啦,-又不是省油的燈,不會被她扳倒的。」失眠了兩年半,馬頭太明白她們敵對的程度有多驚人。坦白說,澄空在廣告界有目共睹的漂亮成績,泰半得歸功于蝶蝶三不五時的尋釁和刺激,反之亦然。
唉,相輔相成?簡直是天方夜譚。
「少借機損人,這次不就倒了。」真氣人,奮斗了兩年多,好不容易升遷有望,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敗在她手下,我做鬼也不會繞過那只死肥豬。」刺痛的眼楮幾度泛上淚水,都教佟澄空拚命壓下,不願將自己頹喪低迷的心情加諸別人身上,只想獨自領受。
可是……自磋自嘆的委屈化作淚水來勢洶洶地欺上眼底,她猝不及防,急忙低下頭,偷偷拭去。
馬頭見狀,不敢上前安慰她,就怕她遭到二次傷害。
「別灰心嘛!蝶蝶至少早-半年進‘菊組’,憑-的天分和青春,後來居上不成問題。」花童好歹是「菊組」的大客戶,往後合作的機會仍多,不能得罪。
「哼。」場面話一大堆,有個屁用。下星期人事命令一發布,她怕連哭的時間都沒有,便被同事一波波急涌而至的同情聲浪給淹沒了。
當初沖著「變月廣告公司」閃亮的名號,以及他們亂中有序的升遷制度,培訓全方位人材的前瞻觀念,又不計較她在學,才死拚活拚考進來。
待在公司五年多,雖然「菊組」的同事素質比初階的「竹組」來得高,她的視野因而開闊了不少,然而不進則退的道理她太懂,耗太多時間在這裹對她的廣告生涯毫無助益,反而消磨志氣。
眼前尚得跨越「蘭組」,才能抵達目標地「梅組」。相信不只是她,為廣告痴傻的芸芸眾生所敬仰的廣告鬼才和制片天才,全都集中在廣告人心中的聖殿——「梅組」。唯有攀到那里,她才能隨心所欲游走各國增廣見聞、學習新知。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教她怎能面對這種打擊?
「老實說,花董在商界打滾了三、四十年,公司利潤一年年成長,咱們絕不能說人家腦滿肥腸,除了以外,一無是處。」很不想說,可是傷害已經造成,要痛痛一次就好。
「換句話說,不管溫蝶蝶和這只豬的關系多密切,都與這次的評定無關-!」她臉色難看地譏諷道,不願抬頭讓上司看出傷心的痕跡。「有何難言之隱你大可百說,反正本小姐現在的心情惡劣透頂,絕不可能更爛了。」她顫聲嗚咽。
那可難說。馬頭艱澀地咽咽口水,幾經斟酌,為了愛徒的前途,只好吐實。「花童的喜餅廣告側重傳統,以訴求的目的來說,蝶蝶的構思確實好-一些些。」
咚澄空愕然抬頭,腦袋被炸空,張張合合的嘴巴,好半天吐不出一個音。
「想不想了解原因?」馬頭仔細掩蓋悲憐。
「廢、話。」早知道就不把話說得太滿,入社會混了多年,情緒從未這般糟糕過,糟得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能力。
與花痴共事數載,或許是上司有德,算出她倆八字帶克,總是分派她們設計不同性質的廣告,兩人各司其事,偶爾斗斗無傷大雅的閑氣增添生活樂趣,倒也相安無事。
這回破天荒參與花痴提出來的競賽,並非她窮極無聊自找罪受,怪只怪無能的馬頭不知選誰進階,以及花痴瞧扁人的嘴臉,還有自己不爭氣的烈性子,諸多因素湊和而成。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花痴的男人緣好,沒想到她的設計功力更好。不行,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蝶蝶能精準的抓住戀愛的感覺,符合大眾所要,可惜,這卻是-的致命傷。」小佟老是刻意閃躲,甚而排除過于軟性、私密的戀人世界,否則以她出類拔萃的設計水平豈有輸的條件?
姜是老的辣,蝶蝶看出她的毛病,故意挑選這項產品一較長短,誰讓小佟答應得太瀟月兌,熱血沸騰的性格全然沒心眼。
「奇怪,我只愛自己不行啊!」佟澄空心頭那壺滾燙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抬地爆裂。「要我學那個渾身涂蜜的女人四下招蜂引蝶,閑閑沒事亂放電,我情願上吊。」
「小佟……」馬頭頓時四肢無力。「-的才華不該只有這些,創意雖然重要,卻不能失去感覺,想成為全方位的廣告精英,試試多方面嘗試如何?」幸好會議室有隔音設備,老板英明。
「這種東西怎麼試呀?」她氣呼呼一躍而起。
馬頭破她硬是要得的咆哮聲震退三步,冷汗滲出。「蝶蝶在感情的訴求方面確實勝-一籌,他山之石可攻錯嘛。」
「錯錯錯,你的意思是我該找個男人來煩死自己-!」小姐她芳齡二十三,既非四十二也非五十三,又沒結婚的打算,何必委曲求全。
「莫非……-對女人比較有好感?」馬頭打趣道。
「去你的。」事不關己,他倒有心情打哈哈。
「既然不是,憑-過人的外在和才能,絕對比蝶蝶有吸引力,追-的公子哥兒又大有人在,何不……」
「閉上-的鳥嘴。」她條然沉了聲,冷冷警告道。
「若要天空無限寬廣,-非得跨越自設的門檻不可,以免走進死胡同里,迷失了方向-在這兒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我先離開。」馬頭搖頭離去。
佟澄空沮喪地窩在沙發上,既挫敗也沒勇氣出去面對現實。
若說方才馬頭宣布她輸給了花痴那一刻稱為「如遭雷墼」,那麼現在便是雷擊後的萬念俱灰了。輸給花痴已經很難看,沒想到竟然敗在她不齒她到頂點的地方——缺乏戀愛經驗。
叩叩!敲門聲才起,佟澄空猶不及做出響應,眉飛色舞的溫蝶蝶已不請自入。
「慶祝我升官,這罐是-的。」她優雅的放下可樂,爹勁十足的音調裹隱含或多或少的譏誚。
媽的,分明是來炫耀兼落井下石的。
「恭喜。」佟澄空咬緊下唇,竭力忍住傷心,丟給她一抹淡淡的笑容,死也不肯讓猖狂的優勝者瞧出一絲氣餒。
「好奇怪哦……」佯裝沒听見她嘶迸出來的譏諷聲,溫蝶蝶依佟澄空款款而坐,一副匪夷所思、蹶嘴又-目的嬌模樣。「怎麼會……怎麼會是我拿到這件案子呢?」
媽——的,欠扁的女人,說話不抖動胸脯會死一樣。
「-行嘛!」皮笑肉不笑,佟澄空不由自主伸出癥鑾的素手抓來可樂,賭氣猛灌。
「常有人這麼對我說。」她暈紅了雙頰,意有所指。「不過,澄空,這句話由-嘴里說出來,特別具說服力哦。」
佟澄空不小心噎著,一股酸氣百嗆鼻頭,害她難受得咳出淚水來。天,比臉皮厚,她一輩子也追不過金氏紀錄保持人。
「小心點,-最近的氣勢不太妙,氣勢不好連帶的運勢也會衰喔。」溫蝶蝶好擔心。
咕嚕、咕嚕……僵凜火紅的悄臉,佟澄空似干渴已久,喝得十分帶勁。奇了,怎麼火氣越喝越旺?
喲,來個相應不理啊?「澄空,瞧瞧,花童為了答謝我的辛勞,特別送我這個,一只听說才三、四十萬。」姿勢優美地橫擺柔夷,擋住佟澄空抗拒的視線,溫蝶蝶憂愁的臉龐顯得好生煩惱。
「日幣嗎?」俗死了。
「日幣!」溫蝶蝶怪她不識貨般-她,鼻梁微皺。「不怪-不懂,連一只普通金戒指也買不起的人,我能指望什麼?」
砰!佟澄空使勁放下變形的空罐,終于知道為何可樂喝完了,她的肝火依然沒下降一絲半分。
可樂根本不冰!死花痴,勝出就罷,跑來奚落她,她也不計較,沒半點起碼的贏家風範,可就說不過去。搞不懂男人的品味,這種女人哪裹惹人愛啦?那堆瞎了狗眼的男人。
「哎喲,-好粗魯,嚇了人家一大跳。」溫蝶蝶驚魂未定地輕拍呼之欲出的酥胸,手上無數只璀璨的鑽戒隨她擺動的弧度和陽光斜映的角度,——生光,刺得咚澄空眼花撩亂,腦子頻頻發脹。
「台灣的治安不太好,當心招搖過市,一個不留神連手掌也找不著。」她沒好氣的睥睨
「放心。我有專車接送,專人保護。」溫蝶蝶蹶高金中帶紫的豐唇,眼楮仍為金光閃爍的雙手神迷不已。「不像某人家住陽明山,天天加班到深夜,居然安然無恙!」
花痴到底在這裹和她虛與委蛇什麼,她平常不都是直入重心叫囂嗎?
「有屁快放好嗎?我可沒什麼耐性陪-磨。」懶得在這兒費疑猜。既然老天沒眼,讓這類穿魔術撐場面的蕩娃月兌穎而出,她無話可說,總可以回去飲恨吧!
「澄空,女孩子說話文雅一點才有人要。」
「女士,-有何末竟之語,可否一次道出?媽的,夠文雅了吧!」佟澄空再也掩不住惱怒之色,忿忿起身。
「一定是我‘先’-一步上‘蘭組’,-覺得不平對不對?」哪能太快放過她。溫蝶蝶安坐在椅子上,毫無憐憫之情。
「先生先死、先死先生,-有沒有听過?」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當真被欺負著玩的。
「什麼呀!」溫蝶蝶听而不聞。
「三十二歲其實不算老,人生七十才開始嘛。」閑閑挺直身,佟澄空漫不經心地扭轉懶
溫蝶蝶HlGH到最高點的心冷不防教利刃狠戳一刀,不復得意的臉色丕變成青紫色,破口大罵︰「佟澄空,-是討人獻、品德低下的小鬼。」
對嘛,痛快對決有意思多了,何必廢話連綿,
「關于年紀太小這件事,較之前輩,後生自然不好意思否認。前輩待到三十多歲終于出頭天,我的歲數呢,好巧耶,今年剛好是-的倒數‘二十有三’,其間代表的意義還是別說的好,免得平添惆悵。」嘻,花痴最怕年齡曝光。「沒關系啦,看前輩在這兒奮斗了大半輩子,依然高不成低不就,著實可憐,這次就算我禮讓前輩好了,反正來日方長嘛,無妨無妨。」
公司里少有人知曉溫小姐貴庚,偏偏無巧不成書,她上班的第一天趕著報到,不小心撞到花痴,撞翻她的皮包,也撞出了她的身分證和年齡……噫!莫非花痴因而記恨在心,視她為仇敵?
溫蝶蝶極力克制不讓青紫的臉色轉成墨紫色。「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不想想自己的語氣有多酸,幾乎酸遍九樓。真看得開的話,何必加入較勁?」佟澄空條然刷白的臉色,稍微告慰溫蝶蝶受創的心靈。「還想以青澀未開苞的功力扳倒我,本小姐閱歷之豐,-無法想像。」
「未開苞又怎樣?我又不是花痴,沒男人抱便徹夜難眠,面容憔悴-狗改不了吃屎,三句話不離本性,騷到無藥可救。
「-想開還沒人肯呢!」溫蝶蝶鄙夷地上下掃規她接近獵-的吊帶褲數眼。「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有人要才怪。一味地逃避,導致升遷無望,-不覺得完全是自作孽。」
「可能要像-縱欲無度,前凸後圓才會比較對男人的胃口吧。」她的諷言活生生地刨痛佟澄空血流未止的傷口,她氣得頭昏腦脹,眼前除了跳躍的金星和火團外,其余一片白茫茫。
沒的臭丫頭居然暗喻她小月復微凸、太大?溫蝶蝶怒跳了起來,直挺挺立在佟澄空身前,臉上寫著「踢館」二字。
「小姐,-這副凶巴巴的德行再不思反省,這輩子注定要孤零零老死一生。我敢打賭,-到死都不會知道什麼是戀愛,什麼叫愛情的滋潤。唉……」她軟軟又綿綿地喃哼一聲,突然停頓,而後無限回味地撫著嬌羞的臉。「-不知道男人的胸膛有多今人著迷,他們的懷抱有多溫暖,他們的肩膀有多寬……」
「他們的長處有多管用,是嗎?」佟澄空怒不可抑地沖口而出。
他媽的,她就恨花痴這樣,老用婬逸的放蕩表情,婬穢地暗喻她的日子有多美滿、甜蜜,最無恥的是,她的幸福美滿完全系在一群婬蟲身上,遭人踐踏還自以為得了便宜。
「夭哪!」溫蝶蝶驚詫地-她,「到底是廣告中人,-的遣詞用字比-的行為勇敢多了,說的到底是比唱的好听,對不對,哦?」
「-在暗示?」
屋漏偏逢連夜雨。此時此刻誰會比她更倒霉,升遷無望不打緊,還遭小人妒恨?再角力下去,她難保不會一時沖動,錯手扭斷花痴的脖子,教台灣千千萬萬的男同胞痛失一條泄欲管道;或許這樣台灣的空氣會干淨一點。
嘖嘖,每回談到她的情人們,乳臭未干的小鬼鐵定翻臉,屢試不爽,真靈。
「哪有暗示什麼。」溫蝶蝶無辜至極。「人家只是擔心-過分沉迷于工作,忘了怎麼接近男人,努力工作又得不到回報,落了個進退兩難的痛苦局面,好可憐哪。」
「需索無度,-才得小心操勞過度,一身的器官提早往下垂落,日後的整容費用過于龐大,負擔不起。」佟澄空失控地咆哮。
「沒關系,本小姐人緣佳、情人多。為了銷魂的枕邊人,-無法想象他們可以多慷慨,一擲千金也不皺半下眉頭。」溫蝶蝶揮高一雙珠光寶氣已顯沉甸的玉手,讓她看個分明,「多謝關心哦,有了這些,我的後半輩子怎會愁吃愁穿呢?」
一陣吸呼紊亂,氣險些上不來,佟澄空決定繞過自己,下回再戰。這女人中毒太深,投藥醫,該報廢了。
「少臭屁了,誰先上‘梅組’才是最後的大贏家,這次輪給-,不表示下次我還會。」她鼻息不穩地移向門口,歷經數重打擊後心力交痹,準備在不損及自尊的情況下回去養傷。
「是嗎?」溫蝶蝶突而吊高嗓門,意態優閑地樞她的指甲,「空口說白話,好象我二歲的佷子也會哦。」
佟澄空不甘被激,惱火地恨恨回眸。「什麼叫空口說白話?這次-平白撿到便宜,企劃自己最擅長的廣告商品,自然得心應手。晚輩禮讓前輩,-慚不慚愧?」
「不會呀!那是-自願,又不是我強迫的。」練就百毒不侵、厚顏無恥之術行之有年,討人情對溫蝶蝶來說,猶如馬耳東風,不痛亦不癢。「有本事,做個熱辣辣的情人廣告企劃來開開眼界啊。」
「憑什麼-叫我做,我就做!」佟澄空怒氣沖沖,摔門而去。
這樣最好,她也不想佟澄空進步太快,她儼然已成氣候,快覆蓋自己的光彩了。
春風得意的溫蝶蝶走到窗邊拉起百葉窗,僮憬地望著正前方嶄新的辦公大樓。
「梅組」的辦公室將在下個月遷入這棟剛落成的鋼骨大樓,而那個男人中的男人——南宮隼——的辦公室就在——
溫蝶蝶仰高頭,極目望去——
聳人九霄的靄靄白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