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之平心灰意冷地拿著刀抵住頸項,決意告別世界。
「爸!」適巧從他房前經過的韋湘湘,尖叫著沖上前,想要奪走他手上的刀,韋之平不肯罷手,頸子在剃刀邊緣游走,教人替他捏了把冷汗。森冷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寒光,陰側測的教人心顫。
韋湘湘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以她那織細似葦、單薄如羽的身子,從少說有她兩倍大的父親手中奪下刀子,狠狠地將那隨時可傷人的利器丟出窗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擁住父親哭喊。
「爸也不想,可是我沒辦法了。」他失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怎麼不替我和媽媽想一想?失去了你,教我們以後怎麼辦!」她激動地責問,淚水不斷落下。
「湘湘,爸爸對不起你們!」他的嘴角緩緩地揚起,志得意滿再也掩藏不住,臉上只有淚水是真的。
「爸,你為什麼要走上絕路?告訴我,讓我替你分擔好不好?」都怪她不好,為人子女的非但沒盡到孝道,還處處讓父母擔心。她不該只想到自己的痛苦,而忘了摯愛的雙親。
「爸爸的事,只有我自己能解決。」他擁著老淚,難忍棲愴之苦。
「爸,拜托你讓我幫忙。」她跪在地上,苦苦央求著。
「湘湘,快起來,我的乖女兒。」眼見目的已達到,韋之平心中無比歡喜,然而淚水還是像斷線的珍珠般,不斷地從他臉上落下。
「不,爸爸答應我不再自殺,我才起來。」她涕淚交錯,不忍心老父獨自背負痛苦。
韋之平冷冷地一笑。苦肉計一向見效,老祖宗傳下的計謀果然好用。
「不用了,這件事我自己處理,爸爸不想連累我的乖女兒。」他以退為進,誘女兒上釣。
韋湘湘聞言,淚水馬上又傾泄而出,哭得幾欲斷腸。
「如果爸爸不讓我幫忙,我立刻撞牆自盡。」她堅定地望著韋之平,用眼神告訴他,她說到做到。
「湘湘──」韋之平感動地褸住她,父女倆又哭成一團。
良久,韋之平等女兒情緒穩定了以後,才狀似苦惱地看著她。
「爸,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你盡管開口。」她紅著眼眶,看出老父欲言又止。
「陳家幫的人已經派人暗殺爸爸。」他的老臉在一瞬間崩塌。「-不想爸爸死在他們手里吧!」
韋湘湘愣住了。這麼說,她還是得殺了青狼,不然她爸爸的性命就不保。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她,為什麼不干脆叫她去死算了?!
「我不想為難。」韋之平心酸地背邊身去,「爸的來日無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爸,湘湘答應你,湘湘答應你。」韋湘湘傷心地靠在他背上,嗔咽不已,不忍他臨老還得受折磨。
「不,我不能讓-這麼做,我可以──」
「爸,別說了,我一定會殺死『五色組』的所有人,包括白浩庭。」她的淚眼里閃著不可輕忽的恨意。「請爸去轉告陳老二,叫他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湘湘──」韋之平驚喜地轉身擁住她,情緒激昂的說不出話來。『雲天盟』就要是他的了。
現在她總算了解什麼叫『一步一景,景隨步移』。白家果不愧為全省梟雄之育,它的日式建築巍峨豪華,相當氣派,其間錯落著無數株各色樓花樹及楓樹,點綴著白家美輪美奐之余,又不致流于低俗。
再多住些時日,她一定會不舍得離開這兒。依照青狼所繪制的指示固,桑可琪抱著紀念,頻打呵欠地來到白家寬敞、明淨的大道館。
偌大的道館光可鑒人,讓人想月兌去冬衣在地板上快樂地打上幾個滾。
「面!」
桑可琪在道場中間,看到兩名英挺、偉岸的男子,手持木劍猛烈地相互攻擊。因為他們生得一般高,又都全副武裝的戴著防具,雖然衣服上一黑一藍有所分別,但她看了許久,就是無法認出哪一位是青狼。直到靠近她,右手邊那個身著藍色防真的劍擊手大喝了一聲,突然急跨步攻向對手,她才分辨出是青狼。
青狼的出手凌厲、敏捷,應對從容不迫,桑可琪很訝異地發現,他的對手似乎也是位高手,兩個人的劍術在伯仲之間,難分軒輊。她不懂劍擊,卻看得出來這場比賽只是游戲性質的君子之爭,只為流汗、不為爭名,純粹是活動筋骨。
「汪汪!」紀念猙出她的懷抱,好奇地跑向他們。
「腰、面!」青狼的對手大喝一聲,趁他分心之際連繽擊劍,擊得他倒地不起。
「好了,藍虎,有點運動家風度,我認輸了。」青狼投降丟開手中的木劍,盼對手能饒了他,別真把他打死了。都是紀念害的,青狼嘆了口氣,一把將直沖到他身邊鬼汪個不停的小狗拉到胸膛上,威脅地瞪著。
「沒意思。」藍虎訕訕地停手,跟著月兌下防具。
是藍虎?沒想到他的運動神經如此發達,她還以為他只憧得救人。桑可琪征忡地看著他淡漠的虎瞼。
「可琪,發什麼呆,過來。」青狼的眼角余光瞥見她,笑著向她招手。她全身背著璨璨陽光,活像個不小心誤闖人間的精靈。
「可琪!」藍虎曖昧地看著他,詭異地揚起一眉,表情說有多賊就有多賊。
「請勿多言。」青狼汗濕的臉頰散發著迷人的氣息,他露出無人能及的笑靨,淡淡地提醒藍虎!該閉口時還是識相點閉上尊口吧!
桑可琪訕訕地接近他們,沒注意到他們的暗中較勁,再度被藍虎天生的威嚴嚇著了。
他們一躺一站,體態都是輕松無比,然而他們身上那股蓄勢待發的氣勢,將他們的輕松粉飾得更加醉人。虎和狼能和平共處也算是奇跡了,他們協調得就像一幅書,畫面優美的容不下他人介入。桑可琪有點傻氣的擔心自己配不上青狼。
「謝謝藍虎的救命之恩。」她禮貌地對他微笑,拚命地想忽略他帶來的壓迫感,並為自己那無中生有的自卑感到好笑。
不管青狼的背景有多特殊,他又是多麼耀眼,她喜歡他的心永遠不會變,實在不該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迷惑了心情。桑可琪暗暗責備自己。
「好說,反正那時候我沒事做。」藍虎佣懶地抬起一旁的毛巾拭汗,注意到她不安的姿態,笑容逐漸擴大。
哦!老天,她還是覺得藍虎不是個容易接近之人。他總是板著瞼,好像別人做錯什麼事惹他心煩。老虎是危險且凶惡的動物,她可得步步為營。
「可琪,藍虎長得雖然可怕了點,但他不會吞了-的,放心。」青狼拉拉她的裙-,示意她坐下。他早料到藍虎會怎麼回答,他的個性如此,很難改變。
青狼怎麼這麼說!本想坐下的桑可琪因青狼的仗義直言,以及藍虎突然的掃視而僵著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求藍虎能饒了青狼的無心之過。
她怕他!「她為什麼怕我?」藍虎納悶地望著即刻垂下眼瞼的桑可琪。「我覺得我長得很和藹可親啊!」
青狼仰頭大笑,「殺人凶手通常都認為自己很無辜。」和藹可親?這種話也只有藍虎說得出口。
「別怕。」他居然模模她的頭,安慰地道!「到目前為止,我這只老虎還沒吃過人。」
「什麼?」他是在開玩笑嗎?嗅,老天!桑可琪完全動彈不得。
青狼更加放肆地趴在地上大笑,壓得紀念喘不過氣,也拚命叫著湊熱鬧。
「你壓著紀念了。」桑可琪借機坐下,把紀念抱出來。這只老虎怎麼可以當她是二歲小孩一樣地模她的頭,真氣人。
「這只狗的衛生習慣不太好哦!」藍虎坐在她身邊,嚴正地指明,「-昨天在我的腳上撒了一泡尿,有沒有告訴-?」
「呃?」什麼意思?她听不懂。
青狼抱著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滾。藍虎是故意的,到現在才知道他損人的段數比他高明多了-!佩服、佩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不是常對著-說話嗎?」笑意爬上藍虎的臉,他譏諷地瞥著紀念,「我看-和-溝通的挺不錯的。」
桑可琪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在損她。她什麼時候常對著紀念說話了,就算有也不過那麼幾次,而且那是在培養感情,才不像他暗喻的好像她精神錯亂,該送療養院了。
「藍虎,別損人家了,快滾,別妨礙我們談情說愛。」青狼猛踢他,強烈且明白地下達命令,邊笑得嘴巴大開。
「談情說愛?跟她?」他沒听錯吧!藍虎驚訝地看向臉蛋嫣紅的女主角。不過才三天而已,這個家伙的口味就變了,他不會是饑不擇食吧!
「喂喂喂,兄弟,你現在的眼神和剛才的問話很侮辱人哦!」青狼正襟危坐,玩笑似地護衛著桑可琪,懶散的眼神搖身一變,盡是認真。「這難道不是你所希望的?」他挑了挑眉,意指他日前苦口婆心的規勸。
對于他的轉答,藍虎非但沒有祝福之意,眼眸深處還帶著只有青狼讀得出來的憂慮。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門外急涌而來的腳步擊和吵鬧聲,淹沒了即將月兌口而出的警告。
「藍虎大哥、青狼大哥──」門口聚集了十來位小兄弟,狼狼不堪地跪著。
桑可琪輕呼地抱緊了紀念。這些血性漢子身上有股無法漠視的暴戾之氣,他們的眼里亮著火餃,表情陰狠。這就是典型的黑道男兒吧!血和汗,仇恨與暴力,他們的世界里只要這些,其余的彷佛都成了次要。幸好青狼和藍虎不像他們,幸好!
「什麼事!」藍虎和青狼冷靜、犀利地看著他們,體態依舊優閑,並沒有因為手下的驚慌而緊繃。
「大傻被砍成重傷。」其中幾個人痛哭失聲,為了兄弟的遇害而傷心難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桑可琪動容了。她一直以為所謂的江湖道義及兄弟情早已煙消雲散,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在這些人身上看到這種至情至性的兄弟情。
「大傻!」青狼彈跳了起來,冷靜不再,「到底怎麼回事?」大傻就像他的親弟弟,為人豪爽,十分講義氣,如果有誰能夸口說他四海之內皆兄弟,那人一定是大傻無疑。
「他人在哪里?」藍虎迅速地爬了起來,拍拍青狼要他別亂了陣腳。目前『雲天盟』由他們當家,在老大還沒回來以前,絕不能發生事情。他和青狼有義務保護所有兄弟的安全,安撫人心!焦躁不安只會加深兄弟們的復仇之心。
「已經邊到醫療室了。」一名年約二十歲的少年,揉著紅腫的眼楮,祈求藍虎,「藍虎大哥,請救救大傻哥。」他連續磕著響頭,深怕他不理他們的請求。他的動作引發效應,其它人起而效之,一時間道館里全是又響又亮的磕頭聲。
桑可琪的黑眸里蓄滿了淚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一向看不起的小混混,他們也都或多或少受了傷呀?她的淚水因那里叩著地板的人而滑落,原來他們也有脆弱、善良的一面,由此可見,人都有良善的一面。她雙手捂著嘴,想要阻止成串落下的眼淚,不料適得其反,滴得紀念一身濕。
「好了!」藍虎急急地沖了出去,「我一次只能救一個,你們再磕下去,軌自己準備後事。」
那里的兄弟听到他的話,抬起頭想感謝他,卻來不及看到藍虎急急遠去的身影。他們每個人額頭帶著紅腫的敲痕,尾隨而去。
桑可琪的瞼上掛著兩行熱淚,也要跟著去看,卻被青狼捂住。
「可琪,別去。」他痛苦的低喃里有太多的擔憂,但是為了不讓她害怕,他假裝快活她笑道!「有藍虎在,不會有事的,他是活神仙。」
她重新坐下,就著一張淚瞼端倪他,「你明明很擔心,為什麼不去看看?」『雲天盟』
的兄弟,據阿川夸張的說法有幾十萬名,且不論他的話是否可信,就她側面了解,它是台-最大幫派總是錯不了。既然如此,拉高權重的青狼為何對這個叫大傻的人特別重視!
「大傻不會有事的。」他這麼希望,更肯定藍虎的醫術。
「青狼。」桑可琪放下紀念,感動地褸住他,「大傻對你很重要嗎!」她不希望青狼在她面前隱藏他的感覺,如果可以,她願意分擔他的一切,而不只是美好、光明的一面。
「他像我弟弟。」輕推開她,青狼報然地撇邊臉。可琪的眼眸太柔、太亮,而且有些刺眼,不像湘──不!他閉上眼楮,想將腦海里那無時不在的倩影逼走。
「別隱瞞你的感覺,我不希望我喜歡的青狼只是個假象。」她誠摯地說道。
「可琪,我的心情很亂,-──」他話還沒說完,廣播器響起了好幾擊要青狼到醫療室的播音。
這幾聲廣播格外凝重兩火急,像是──桑可琪心生不祥地看著青狼。他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大傻死了。
自從這個消息傳出後,燦亮的陽光淡淡地隱去,留下灰蒙蒙的天空,似在哀悼著這麼一條豪氣千雲的年輕生命猝然早逝。
連月光都不再柔和了。桑可琪淚眼蒙隴,呆坐在房間里看著日月交替,心中一片哀淒。
十九歲,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呀!她埋首在膝蓋里,不斷地啜泣,為大傻的早逝傷痛不已。
青狼不知會有多傷心。據那些小兄弟透露,青狼和大傻的感情非常好,連親兄弟都比不過。晶瑩的淚水紛紛滾落她的臉頰,她不曉得自己是心痛青狼多些,還是哀傷大傻的早逝多些。
青狼自從下午沖到醫療室看丁大傻最後一面後,人就不見了。他到底有多傷心?不行,她得去找他。
桑可琪輕柔、堅毅地揩去淚水,走出房門。
「藍虎。」經過回廊時,她喚著迎面而來的藍虎。他背著拳擊手套,停在她面前,威風和嚴肅不復在,桑可琪從他的身上嗅到強而濃烈的自責。
「要找青狼是不是?」他冷靜自若地道,但語聲里有著太多的哀傷,「去他房間看看,他或許自殺了也說不定。」他揮著手,越過她就要離開。
「藍虎,你──你不要緊吧!」在錯身的-那,她好像看見他的眼淚。
藍虎沒有停下腳步,他不願讓人發現他的傷心,「告訴青狼,我現在沒空也沒心情救他,要自殺別選在今天。」
藍虎──桑可琪對他的畏懼徹徹底底地瓦解了,藍虎只是以他慣有的冷嘲熱諷來適應這個世界,其實他比誰都耿直。如果她沒有遇上青狼而先遇到藍虎的話,她一定也會喜歡上他。
想著,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踱到青狼的房門口。里頭沒開燈,一片黑暗,青狼真的在里面嗎?
「青狼。」她試探地叫著。里面沒有回應。
「青狼。」藍虎不是說青狼──咦!她好像听到什麼聲音了。桑可琪貼著門,很努力地听著,好像有人在里面,她擅自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喝得爛醉如泥的青狼。她走進去,反手將門關上。為什麼不開燈?她在黑暗中模索著前進。
「可琪,來──陪我喝一杯。」青狼已經適應了黑暗,他趴在榻榻米上,清醒地邊約她。
「青狼。」看到他了。桑可琪跪坐在他身邊,輕柔地拍著他生滿胡碴的瞼,看他一臉樵粹,她心痛萬分。
「可琪,為什麼我想醉又醉不了!」他用雙掌遮住了臉,不願任何人看他。
「說出來,把你心里的痛苦分一些給我。」她不要他獨自負擔這些,看見他這樣,她的心比刀割還痛苦。
「大傻死了──」他的聲音,從雙掌中含糊不清地流泄而出。忍了一下午的眼淚,也徐緩地從他那修長的指間滑落,深深地撼動了桑可琪的心。
她不作聲,只是伸出細白的柔夷,輕輕地覆住了他的手,與之交握。她不想問太多,青狼有絕對的權利決定他要不要將他所有的痛苦一並說出。
「十五歲時,我帶他進『雲天盟』,還曾答應過他大哥要好好照顧他。」他緊抓著她的手,希望能從中得到些力量。
「他大哥是你的好朋友?」她低柔地問。
「當年他為了救我而被殺,臨死前一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大傻,沒想到我居然背信,讓大傻死得那麼慘。」他濕濡的雙手,緊緊、緊緊地握痛了她的手。
桑可琪知道他的苦,她知道他心中的痛,卻不知如何去撫平他所承受的一切。
「我是個背信的人,阿仁地下有知的話,一定不會原諒我。」他哭喊著。
「青狼,別自責了。」她彎子,將臉貼住自己的手,兩人的臉僅隔著兩對手掌對望。
「我對不起阿仁,對不起大傻。」他放開手,想親近她的臉,藉由她來遺忘所有的痛苦,最好連今天、連全世界都忘掉,讓時間就此靜止,那麼他的悲痛就不會蔓延了。
桑可琪也抽開了手,任性地決定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們溫存地更燙彼此的臉,渴望分享彼此的情感。如果青狼允許,桑可琪非常希望能讓他感受她心里同樣存在的傷心,讓他知道他並不孤獨。
「別再壓抑自己了,好嗎!」她移動位置,輕緩地吻著他的唇。想解除他的痛苦,目前唯有兩性問的纏綿是最有效的方法,如果他不反對的話──「可琪──」青狼本能地響應著她的吻,只想忘掉一切。
桑可琪加深了兩人之間的接觸,讓帶領著她,輕輕地啟開他的唇,就像飛蛾撲火般的自取滅亡,她悲哀地想著。
「不,不,我不能這麼做。」青狼想推開她,卻離不開她柔軟誘人的唇瓣,和心底的哀傷。他徒然拉著她緊靠自己緊繃的身體,承受她的重量及女性特有的溫暖。
「別──別拒絕我。」她狂亂地吻著他,生硬而笨拙地吻著。這已是她唯一辦得到的事情了,但願能治愈他的創傷。
「可琪──」青狼翻身將她壓在自己之下,火熱地覆上他的紅唇,只想徹底地吻邊她。
他狂熱地掠奪她的唇,她的眼,她的所有。
「愛我。」她雙手捧著他的瞼,盈盈似水的美眸半閉著,朱紅的嘴巴輕輕地咬著他的耳朵,使出渾身解數想誘惑他。就算他只是為了遺忘痛苦也好,如果這能對他有所幫助的話,她願意,絕對願意。
「可琪──」他想,很想成為她的男人。青狼不曉得在不自覺中,他已經將她的洋裝解開,已經無法克制地無上她光滑、勻稱的軀體,已經為她著了迷。桑可琪的主動左右了她的意志,大傻的死稀釋了他的毅力。
「別──別猶豫,我──我要它。」她熱烈兩勇敢地親吻他的臉頰,「我要成為你的。」她沙啞地低喃,蟲感著他。
她不再是小可愛,不再是嬌柔的負荷不了任何事的小女孩,-那間她蛻變成一個極為撫媚、動人的女人,美麗得讓青狼迷惑的心怦然一動。
他知道自己無力回頭了,可琪眼中的熾熱教他回不了頭,也不想回頭──于是胭體問的對話像兩條翩然起舞的靈魂,在熱烈的纏綿中相依,在瘋狂的旋律中起舞。包裹著無助的靈魂,貫穿了彼此,燃燒了對方。
在原始而情色的韻律中,夜的涼意早已褪去。天際的一線曙光,徐徐地劃破黑暗的靜寂,帶出了拂曉的溫柔。
桑可琪一夜無眠到天明。她知道青狼也是,只不過他不想讓她知道而已。她不知道青狼後不後悔?至少她不會。
攝手攝腳的穿戴整齊後,她停在門邊,再次回眸。他全然靜止的模樣是那麼俊逸,那麼完美,她多麼渴望熊和他廝守到老。不過,那恐怕是在睡眠中才能得到的美夢吧!
「青狼,別睜開眼楮。」她制止了他揭動的眼瞼,不想在他的注視下說話,那會使她好不容易聚積的勇氣消失殆盡的。「昨晚的一切,請你當成一場夢,不──別睜開眼楮,算我求你。」
無論如何,她無法在現在正視他。「別苛責自己,我指的是大傻的事,如果你不想他死不瞑目,就應該振作起來,查出殺害他的凶手,將他繩之于法。」她畢竟是普通的百姓,無法苟同他們以仇報仇的心態。
「可琪──」青狼睜開眼楮凝視她,他痛恨自己的儒弱和逃避。
她急轉過身背對著他,不想看到他同情的眼光。她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她仍無法超越他愛的那個女孩,說不定連喜歡的邊都沾不上,她只想暫時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讓自己快活一點。
「別說!如果你對我有一點感情的話,求你別說任何關于昨夜的話,讓一切回到昨晚以前好嗎?」她堅決地關上門,急急地跑開,像個負傷而逃的人。
「可琪!」青狼半起身想追,卻只抓到空氣。他懊惱地靠向牆,無意識地抬起右手猛擊牆壁,暴戾且無限悔恨。他根自己的無情,恨自己傷了可琪的心。
只是他很迷惑,也發現僅僅一晚,可琪對他的重要已有凌驚韋湘湘的趨勢。難道在不知不覺中,他已將傷痕累累的心修補好,交給可琪了!
一整天,桑可琪都極力回避青狼。她托人弄了七顆氣球,來到前院的櫻花樹下蹲著。
「紀念,我不後悔,真的一點也不後悔。」她的心盈滿著知足,就算他日她與青狼分手了,她也不會因此埋怨他。那是個美好的回憶,不容她遺忘。
紀念繞著她打轉,討好地搖動尾巴。
「紀念,幸虧有你。」桑可琪輕笑地抱起-,一顆顆放開氣球。煩惱,走吧!
「今天不是國慶節吧?」藍虎輕輕地走來,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問話中充滿不解。
桑可琪雖知『五色組』有神出鬼沒的本領,也已做好心理建設,然而他這種無法預期的詭異行為,仍不可避免地嚇著了她。
干嘛不出聲?他奇怪地繞到她面前,目光炯然地瞅著她。
「不──是。」藍虎的樣子好鎮定,看來他已經恢復了。不愧是醫生,各方面都調適得很好。
「-的樣子──」他故意拉長尾音,研究她的表情。果然馬上臉紅,手足無措。這種心虛的直接反應,應證了他的想法。該死的青狼!
「哪里不對勁嗎?」臉蛋泛著俏紅,桑可琪深怕留下了什麼不該有的瘀痕,教他識破。
她知道藍虎嘴壞心善,即使有什麼異樣讓他看出來了,他也只會在她面前調侃她,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她非常訝異自己能在一夜之間看清楚許多事情。
真傻!「我那有測孕劑,需要時別客氣啊。」他坐上白椅,淡淡地嘆了口氣。
「藍虎!」他怎麼這樣啊!桑可琪的瞼紅得發燙,不知所措地梳著紀念的毛,藉以掩飾心中的慌亂。
「別對他太好。男人有種賤心態,越是得不到的越好。」他幽幽地對著藍天講話。
「他?」他實在是怪胎,哪有男人這樣損自己的。她好氣又好笑地放下紀念,心中的慌亂不再。
他翻下眼,邪惡地揚起嘴角,那表情好似在說!-知道我說的是誰,何必多此一問。他這麼明白的暗示,瞧得桑可琪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沒事放氣球,在慶祝什麼?」那七顆氣球的顏色,如果他沒老眼昏花的話,應該就是彩虹的七種顏色了。
只要他不再談論青狼,她樂意回答他任何問題。
「沒有,只是心情不好時,我就會──」還沒說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啊!她怎麼又扯到──果然!藍虎那充滿嘲謔的眸光,又淡淡地掃至,極感趣味地瞥著她。
「這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不是嗎?」他居然仁慈地放過她。
桑可琪驚愕到了極點,她愣愣地望著藍虎,不懂他的仁慈。是他眸里那一閃而逝的溫暖點醒了她,原來他並不是以損人為樂,那只是他表現關心的方式,他不想她受傷害。
他是個大好人。她激動地低下頭,一低下頭便見到紀念蹲踞在她跟前,偏著頭用一雙圓滾滾的狗眼瞪著她,低聲哀鳴,似乎也察覺到主人極力克制的憂傷。
「謝謝,謝謝你的關心,藍虎。」眼淚不听使喚她淌了下來,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謝什麼?」他掏出手帕,丟給她。人已經夠小的了,還這麼愛哭。
「你知道的,對不對?」這種時代找不到幾個隨身攜帶手帕的紳士了,她拿著繡有藍邊的方帕又哭又笑。
「我知道-淚腺發達,昨天哭了一天還不夠,今天哭來補。」他站起來伸伸懶腰,故意裝傻。
「大傻的事──」地想知道他們有何打算。
「-只管放-的氣球,這些煩人的事,全丟給青狼去處理,那家伙自有分寸。」他若無其事地道,隨即算計地綻開一抹笑容,眼楮射出精光,就像老虎發現了獵物,恨不得痛宰他的眼神。
「可琪!」
青狼的聲音由遠而近,似乎找她找得十分焦急。
桑可琪直覺地站了起來,想喊他,卻被藍虎阻止。
「讓他花點時間追求-,別老是順著他-是個好女孩,青狼如果不愚昧,就應該了解這一點。」藍虎意味深遠地搜下話,雙手插在口袋,悄悄地走進內院。
「可琪!」青狼氣急敗壞地喊著。她不會離開了吧!都怪他,他該死──「我在這里。」桑可琪坐上白椅,溫柔地微笑。青狼如釋重負地朝她跑來,他現在這副樣子實在難稱瀟灑!頭發凌亂,髭毛橫生,那雙明亮的令人著迷的雙眸不再有神。他的心隨著他的接近而急速鼓動,為他的難稱瀟灑而雀躍,這是不是表示他的心里已經有她的影子在了?
對不起了,藍虎,我永遠無法做到漠視青狼,如果我能做到這一點,就不會愛上青狼,也不會和他發生關系,更不會矢志不渝地守著他了。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她只想坦然接受,不想逃避,更不想玩捉迷藏的游戲來試探青狼的心。
她無言地等待他接近,越接近她就越能感受到他全身散發的緊張。他在擔心什麼!
「你找我有事!」她不曾挪開視線,始終帶著溫柔。
青狼一把將她帶進-里,死命地褸緊她。他以為她走了!那種悵然若失的恐懼,比湘湘拒絕他、傷害他邊救他難受。每思及她可能帶著心碎離開,他的心就痛得像被一只無形的利爪緊緊揪著,幾乎被撕碎。
「-故意躲我嗎!」青狼知道他的語氣像在抱怨,他很想輕快地問她,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辦不到。
「沒有哇,我只是帶著紀念四處逛逛而已。」她愉悅地回摟住他,「不然你可以問他啊!」
她的心情很好,和往日沒什麼分別。青狼拉開她,直勾勾地審視她。可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有時看她很膽小,有時她卻又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勇氣,教人刮目相看。在他以為她傷心欲絕的時候,她卻一派鎮定的讓他汗顏,她到底有幾種性格啊!
虛軟地跌坐在石椅上,他就勢拉她坐上他的腿,明顯地松了口氣,「可琪,听我說,昨天的事──」
「青狼──」她不自在地想跳下他的腿,卻被他動作迅速地拉了回去。青狼的大手只消盈盈一握,她就跑不了了。
「-必須听。」他認真的表情因她的別扭而笑開了,「別動,男人是禁不起刺激的。」
他笑得挺色的。
桑可琪瞼紅心跳地僵著身子,雙眼直視著地面,既喜且憂,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心情似乎好轉得又有逗她的興致了,真好。
「可琪,昨晚謝謝。」他風流恫償地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以前從沒認真地看過可琪,現在才發現她長得非常清秀、柔美,帶著一股香甜的氣質,綻放著美麗的光彩。她其實一點也不像小孩子,當他看過她勻稱、姣好的胴體後,實在很難再把她當成小女孩。她像個成熟的女人,而且他很高興是他把她蛻變成這麼美麗的女人,他很高興能擁有她。
經過了昨晚,韋湘湘的身影似乎慢慢地飄出他的心,漸飛漸遠了。
「別這麼說。」她恨進他懷里,「我不希望你懷著愧疚或自責,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感覺,我──」她實在不知如何繼續,如果他的手能放開,或者他的眼神不要那麼專一,那麼她或許能一鼓作氣地將她的感覺表達完整;可是他的凝視和隱隱若現的笑意嚴重地干擾了她,讓她無法繼續。
「我沒有愧疚,也沒有自責,我只是怪某個人太狠心,利用完我後就惡意遺棄,讓我提心吊膽。」真擔心她會休克,看她臉紅的像西紅柿。「紀念,我是不是很可憐?」他一把抄起腳邊的小狗,可憐兮兮地爭取同情。
紀念生得一副軟心腸,當真同情地低吠兩聲,惹笑了他們。
「你別胡說了。」她嗔笑。
「總之,-利用完後,必須負起連帶責任,別想逃。」他被她嬌羞的模樣吸引,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住了她。既然她不想談,他也不怎麼願意想起自己卑劣的行徑,那麼就讓他們歸零,一切重新開始。
他要回到那個沒有陰影存在的青狼,好好的和她談場戀愛,他很肯定自己已經慢慢將她納入心中了。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對她說出那三個俗不可耐的字,他確定,非常、非常地確定。
他從沒主動親近她,自從他表白要和她交往後,有兩個禮拜了吧!這期間,他總是彬彬有橙地待她,或當她是孩子似地摟她、促狹她,從不曾像今天…!
桑可琪淡笑著閉上眼楮,任由他的嘴唇霸道且溫柔地覆滿了她的,輾轉纏綿。這才是她想要的感覺,平等而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