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大,我原諒你啦,不用請客了,可不可以改到別的地方吃飯啊?」站在門口等候侍者帶位時,白晴文偷偷拉了拉他的手臂。
從小到大都沒進過氣氛這麼高級的餐廳,她緊張得手心冒汗,手足無措。
餐廳里所有的男男女女皆衣著端莊高雅,細聲細語地在說話,進食時的杯盤踫撞聲好像也都被地上厚厚的地毯跟高貴的原木裝潢給吸收掉了。
反觀自己,穿著兩天沒換的路邊攤牛仔裙裝站在這里,使她更加惴惴不安。
本來她是不打算給童世豪任何的賠罪機會,但他在公司門口卻直拉著她的手臂不放,又一次開口,堅持要請她一頓飯。
當時她心里正氣著他,眼珠子一轉,撇了一下唇,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很不客氣地給他獅子大開口,挑了附近一間知名又昂貴的牛排館,撂話說要請就請這一家餐廳。
原先她只是想故意挑釁他的,誰知道他竟十分的阿莎力,對她開出的吃飯地點完全沒有意見,點點頭,二話不說就拉著她出門,讓她受寵若驚,嚇了她好大一跳。
想到在這種地方吃飯一定會花掉很多錢,她的心里馬上充滿了罪惡感,所以她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準備,拚命告訴自己,是他開口說要請客的嘛,當然要請那種貴到肉會痛的程度才夠誠意啊,是不是?
但是……她真的好想逃走喔!
她很孬種地與他當場大合解,只求能快快離開此地。
要是在這里吃完一頓飯,她八成會緊張到腦中風兼胃穿孔。
他低頭看她一眼,嘴唇一動,打算開口說話。
她期盼地回望著他,等著他帶她離開,可惜還沒來得及等到他開口,一位看起來像是在餐廳里負責控管的經理級人物已經快步走過來。
「童先生,請跟我來。」
經理的笑容看起來熟稔有禮,明白表示出童世豪是常來這里用餐的重要貴客。
白晴文猜想,他大概常跟明星來這里用餐,經理才會對他這麼熱絡,還親自出來帶位,面子實在很大。
童世豪似笑非笑地用眼神對她表示已經來不及了,然後動作紳士地托住她的手臂。
後悔萬分的白晴文咬住唇不動。這時候轉身離開恐怕更不禮貌吧?猶豫了一秒鐘後,她只得硬著頭皮抬起腳,跟著侍者的引導,帶著微微的惶惑和童世豪走進去。
還好,坐下來之後,並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們,再加上童世豪只問她想吃牛排還是海鮮後,不必她多開口,就體貼地主動幫她點好所有的前菜、正餐,直至甜點部分才詢問她的意見。
一看到菜單上的甜點照片,她俏手啪啪啪迅速一指,飛快地點好三客甜點。
她一向嗜甜如命,雙眼一看到好吃的甜點圖片,心里的罪惡感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了。
吃到了尾聲的時候,始終維持著平靜酷表情的童世豪,終于動了兩下眉毛。
「好飽喔!」她抽來餐巾抹去滿嘴油,又滿足、又痛苦地歪在椅子上,覺得自己現在像只青蛙一樣,肚子鼓鼓的,
童世豪搖搖頭。「點心吃了三份,正餐卻只吃了幾口就不踫,-實在很偏食。」
這一頓會花他多少錢,他根本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看不過去的是,她的偏食狀況十分糟糕,跟他家那個六歲的小佷子實在是有得比。
「我不愛吃肉,也分不出好牛肉跟壞牛肉的差別,吃來吃去都差不多。但是點心就不同啦,平常難得能吃到這些這麼精致的點心,光看點心上的精心裝飾,就十分的賞心悅目,當然要乘機多吃一點咩!」她振振有辭地辯駁。
「正餐不吃就是不對,下次不可以這樣。」他皺起眉來,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當年我老爸還在世的時候,都沒你這麼愛管人。難道你心疼這頓飯錢,覺得我浪費了上好的肉排?沒關系,那你從我下個月的薪水里扣掉這餐飯的錢好了。」她打哈哈地開著玩笑。
「晴文。」他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
見到他認真地板起臉,她暗地吐了一下舌,很識時務地乖乖收斂起嘻笑的態度,假正經地輕咳一聲,面色一整,像淑女一樣將小手放在膝頭上,脊椎端正坐直。
誰教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她的薪水全靠他發放。還有,她想為偶像擔任專屬造型師的夢想,也必須透過跟他努力學習來完成。
只不過……端莊坐直不到五秒鐘,偷偷看他一眼後,她忍不住噗笑了一聲。
啊啊,沒辦法,肚子飽飽的時候--尤其還是被一肚子的甜點給塞飽的,她的心情通常會非常好,就連他誤會她是貪玩、沒責任感的自私小女孩,她都已經不是那麼介意、那麼傷心了。
對于她不以為意的調皮態度,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從剛才一路看她吃飯的模樣,他就覺得有股莫名的氣惱,不斷地直沖腦門。
她實在很不會照顧自己,沙拉不吃,濃湯不喝,甚至肉質高檔的牛排都不太有興趣,唯獨高熱量、低營養的蛋糕、烤派、冰淇淋端上來時,她的眼楮才登時亮起來,立即將所有甜點掃得干干淨淨。
「今天吃的甜點,是我這輩子吃過最貴、最好吃的一次!」看著被侍者收走的空盤,她臉上還殘留著意猶未盡的嘴饞模樣。
「-平常都吃些什麼?不會全都是甜點吧?」他的眉頭微微攏起。
「當然不可能!」
他一听,稍稍松了口氣,沒想到再听見她的下一句話,才松開一秒鐘的眉頭又飛快地聚攏打結。
「我還有吃泡面!」她說得很理直氣壯。
「泡面?」童世豪酷酷的俊臉微微抽動,忍不住支住額頭,露出被她打敗的表情。
他實在不敢苟同她的食物,不是泡面,就是點心。偏食得這麼嚴重,肯定會營養不良,難怪她瘦得像根竹竿,而且熬夜兩天就臉色發白,站不住腳。
「告訴我,-的食物概念中,除了泡面跟點心,還有什麼?」
「點心是偶爾嘴饞到了極點才會吃啦!我最常吃的其實是泡面跟白吐司。」她嘿嘿一笑。
「還有呢?」他問,期望能從她嘴里問出比較正常的食物。
「嗯……米飯……啊,還有陽春面!奢侈一點時會加顆魯蛋。」她認真地回答。
「小姐,那菜呢?肉呢?水果呢?這些-都不吃的?」他听了覺得實在很匪夷所思。
就算不開伙,好歹也去吃一個四、五十塊的便當吧!即使便當的營養不均衡,至少還能吃到一些油水,比泡面、吐司要好吧?
「我什麼都吃啊,只是沒錢買嘛,有時候就算有錢買,也會因為忙著工作,沒時間煮,後來發現吃這些東西最省事,就一直吃下去啦!」她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抓抓發紅的小耳廓。
從中學時父母因車禍去世後,有關經濟上的窘境就一直是她的煩惱,只要是與她比較要好的朋友都知道她的狀況,她也從來不去隱瞞自己的出身。除了睡覺,她所有的時間全都拿去工作搶錢了。
只是,身在這麼高貴的餐廳里講自己很窮的事,她的心里還是感到一陣怪怪的,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看著她,突然無語。
想到她的生活品質這麼低的原因,一陣心疼不禁從心底涌起。
她是個孤兒,沒有父母家人的照顧與關心,獨來獨往,自然就這樣隨隨便便過日子。
「從明天開始,-吃飯的時候一律都要跟著我,听到沒有?」他沖口而出。
「跟著你?難道你連我的午休時間都要剝奪?我要去勞工局告你苛待員工,連中午都要工作!」她不滿地嘟起唇抗議。
「誰要-工作?我是要-跟我吃飯。」
「你還要繼續跟我賠罪喔?不用了啦!這攤已經夠大攤、夠有誠意,我已經原諒你了!你這人真有趣耶,請一次客不夠,還想多請幾次啊?」她哈哈一笑,用力地揮揮手。
「-想太多了,我並不是要賠罪。」他冷著臉回答。
「不是要賠罪?不然是啥?」她疑惑地眨眨眼。
「是老板的命令。」
「咦?」還有這種命令喔?
「如果-不想丟飯碗,記得從明天開始,只要我在公司,一到中午休息時間就立刻到我的辦公室報到。」
「為什麼?」
「我不希望我的手底下出現瘦巴巴的營養不良小難民,所以我要親自盯著-正常吃飯。」他酷著臉輕哼。
「什麼小難民?何必講得那麼難听嘛!」她拉下臉,不情願地嘟囔。
「從今天開始,-給我好好吃飯就是了。」
「那,跟你吃飯有沒有甜點?」她露出期待的表情。
「別想。」他冷酷地回絕掉她的小小心願。
她傷心地低嗚一聲……
她為什麼覺得好像多了一個會對她管東管西的老爸?
「老爸……不,我是說,老大,你這樣太不近人情了啦!我人生中唯一的奢侈就是甜點,你竟然連這個都要我禁斷?別吧?」她好可憐、好可憐地哀求。
「少-嗉!」他眼一瞟,表示不必再討論。
她嘟著嘴,無聊地東看西看,又低頭看看桌面,忽然,她眼楮一亮。
「老大,你的提拉米蘇還沒吃。」她的雙眼在說︰給我吃,給我吃!
無聲嘆了一口氣,他端起蛋糕盤遞給她。
她露出燦爛笑容,樂呵呵地接過來,拿起叉子開始進攻可口的小東西。
看著她滿足的表情,他的唇角也跟著微微松動,幾乎就要上提起來。
不到兩分鐘,盤子見底,他的臉色忽然微微一變,懊悔把甜點給了她。
該死!他怎麼讓她吃下了這一餐的第四份甜點?!
吃完晚餐後,童世豪送她回家。
可能是因為吃了四份甜點,心情很high,白晴文一上車就呱啦呱啦地講個不停,像只吵雜的麻雀,小嘴沒停過。
她天南地北地亂聊亂扯,扯她的工作、扯她的父母、扯她的死黨跟童年,甚至扯她的志願,不管他一臉酷酷的沒搭上幾句話,徑自講得很高興。
「所以我跟明藍、意隻就走上了這條路,希望有朝一日,能為我們崇拜的偶像做事。」
當她好不容易因為說到口干,終于停了下來時,童世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有沒有人說過-很吵?」他笑問了一句。
她的話很多,多到把她的身家、朋友全都托出,幾乎毫無秘密可言了。
他懷疑如果再講下去,她的生辰八字、內衣尺寸跟帳戶存款,可能都會讓他知道。
白晴文一听,露出受傷的表情。「你覺得我很吵?好吧,我不講就是了。」閉上嘴巴,看向車窗外。
當她不說話,兩人之間頓時陷入沈默窒悶的氣氛。
車里如他所願地安靜下來了,他卻開始覺得有些不自在。
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瞧著窗外不再看他,他的心里冒出一股微微的抱歉感。不知道為什麼,他常常在言語上傷到她。
微微皺眉,正在思考著要怎麼婉轉地向她道歉,沒想到她突然伸過手來拍拍他的肩膀。
「-,老大、老大,你快看那邊!那座橋好漂亮喔!」她興奮地用另一手指向窗外的某處。
夜里的路燈及車燈,將遠處一座橋面妝點成一道眩目的光弧。
「好像一條閃閃發光的鑽石腰煉耶……」
她著迷地盯著橋面上的光河,早已忘掉兩分鐘前的不愉快。
他揚起唇,對她很快就轉變心情的能力十分佩服。
「啊,老大,工作室里不是有一條樸素得像喪禮唱詩班的黑色長裙嗎?如果把那條裙子系上一條銀白色的寬版腰煉,肯定會華麗得可以走上星光大道,對不對?」她忽然靈光一閃,很興奮地對他說出她的想法。
他馬上在腦中勾勒出她所說的搭配,輕輕點頭。
「是不錯。」
「你也覺得不錯?」她沾沾自喜地笑著。
「不過要由誰來穿?」他淡淡反問。
「誰來穿?這……」她愣了一下,沒想到要給誰穿,捧著腦袋,開始在腦中過濾名單。
她念出了幾個認為適合的女明星名字,卻全都被他一一否決掉。
「都不行?為什麼?」她不服氣地問,小嘴嘟得老高。
「她們不適合。」
「外表艷麗的女歌手不行,秀美端莊型的女演員也不行,我看你是對我的搭配有意見吧?」她才不相信那件裙子沒有一個人適合。
「服裝造型的重點並不在服裝的裝飾上,而是在穿衣服的『人』。每個人都要穿衣服,一般人只求穿得得體就夠了,但明星們的造型必須比一般人更加重視流行與創意。服裝太顯目、太怪異、太落伍,都會減損明星本身的風采。」
「你是說那條素裙配上銀腰帶太搞怪了?」她有點失望。
剛剛她真的好得意,認為自己突然而來的靈感搭配實在是太具巧思了,沒想到一點兒也不入他的眼。
「服裝造型師的工作,並不是要讓人注意到明星身上穿了什麼衣服,而是要如何讓明星站在眾人之中還能成為最突出、最亮眼的。最成功的服裝造型師,不只是要跟得上流行,還要能夠創造流行,讓人主動來求-為他們做造型。」
「原來當造型師這麼難喔……」肩膀垂了下來。
「干麼泄氣?都還沒開始,就打退堂鼓了?」他被她生動多變的表情逗笑。
「我知道演藝圈這個環境非常的現實,如果沒有名氣,誰會鳥你啊?我連一條裙子都搞不定,要能做到像你這樣人人都想求你設計造型,實在是太難了。唉……我要什麼時候才能為我崇拜的偶像做造型設計呢?」眉毛也垂了下來。
「-上班第一天對我發表的雄心壯志呢?-為偶像做造型的夢呢?」
被他一提醒,她的精神又瞬間恢復。
「說的也是喔,我怎麼能被你的三言兩語就打壞信心咧?我一定要當上最棒的造型師,為我心目中最喜歡的偶像做造型!」
「不過,不是想潑-冷水,明星的演藝生命很短暫,如果-想圓夢的話,最好要快一點,否則等到-真的成名了,搞不好-心愛的偶像也早就已經引退了。」
「你真的是給我潑了好大一桶冷水耶!有沒有人說你講話很討厭?」她抱怨道。
他沒說話,僅僅看了她一眼。
無意間抬起頭看向前面,她才發現她家到了,連忙要他停車。
「啊,我家到了,就在前面那條巷子里!停下來、停下來!我走過去就可以了,你不要開進去,那條巷子很窄的。」
依她的指示停在巷口,望了望漆黑的巷子,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條路怎麼這麼暗?我送-到門口。」
「不用啦!我天天走回去,都沒發生什麼事。今天謝謝你嘍!」她搖搖手拒絕,徑自推開車門下車。
他沒理會她,也打開車門。
看到他跟著下車,她嘆了一口氣。「你實在是很愛操心耶!」
「小心一點兒比較好,走吧。」鎖好車門,他示意她先走。
她翻翻白眼,向巷口走去,他則沈默地跟在她身邊。
轉進巷子,兩旁是一整排略顯老舊擁擠的六層樓公寓。
跟著她來到其中一棟公寓的大門前,半掩的鐵門、漆黑的樓梯間讓他的眉頭攏到了最高點。
「-一直住在這里?」
「是啊,從小就住在這里了。」
「-以後早一點回家,不要在外逗留太晚,晚上沒事也別出門。」
「為什麼?」她怎麼不知道她有門禁的?
「我記得前幾天的新聞有報導,這一區的治安最近不太好,常有夜歸落單的婦女受到不明歹徒襲擊。」
「真的?我很久沒看新聞了,所以沒听過這個報導耶!」
「以後要是在工作室待太晚,就去睡我辦公室里的沙發床。還有,如果跟朋友去夜店玩,最好去朋友家借住,不要一個人單獨回家--」
「老大,你要不要報名當我老爸啊?」她啼笑皆非地打斷他的碎碎念。
「我是擔心-的安全。」他嚴肅地瞪著她。
看著他正經八百的表情,她的胸口彷佛有一股暖流涌了出來,捉弄他的興致也突然冒出來。
「喂,老大,過來一下。」頑皮地偷笑一下,她勾勾手指,要他彎下腰來。
「做什麼?」
「靠過來一下啦!」她催促他,又對他勾了勾手指。
望著她太過靈動的眼眸,他一時沒多想,就彎下腰去听她說話。
她伸出細白的雙手,惡作劇地緊緊勾住他的頸後,女敕紅的雙唇嘟起來,大剌剌地印上他的唇,力道沒有控制好,沖撞得稍微重了一點,還不小心撞疼了唇瓣內側。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偷襲愣住,--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感覺到她又暖又女敕的櫻唇正貼著他。
原本她只是想戲弄他,吻了就跑的。
誰知道印上他的唇後,她的唇和手似乎有了自主意識,手不想松、嘴不想移,連雙腳跟腦袋都忘了連線,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張大的雙眼,不小心與他的眼對上,瞬間陷溺在他又深又黑的眼瞳里,迷迷糊糊之間,忘記要親了就跑,不由自主地緩緩閉上了。
他的氣息干淨而男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迷人,令她舍不得放手離開。
完蛋了、完蛋了……她似乎沈陷了!
理智被嚇散又回魂後,他很快地想起她吻他之前那一瞬間流露出的捉弄表情。
明白這是她的惡作劇後,他的眼楮一-,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不甘示弱地將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重重一壓,以一種十分曖昧的、露骨的方式,讓她緊貼在自己身上。
她低喘一聲,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擊給嚇住。
「你……」她怔愕地張嘴看他。
他抱得她好緊,讓她有些害怕、有些害羞,心髒更因期待他的主動親近而開始強烈狂跳。
他冷冷一撇唇,給了她一個「-自找的」的警告眼神,將主動權完全攬過來,然後大掌制住她的後腦,再一次覆上她的唇。
原本他只是想嚇嚇她,回吻她一下就要放開的,誰知道嘗到她唇間淡淡的水果香後,他竟然舍不得放開,一心只想探掘她唇間的甜蜜。
一場隨興笑鬧的惡作劇之吻,在昏暗的巷子里悄悄變質、發酵,上旬半滿的月光,將兩人吻得難分難舍的輪廓,照得既清晰,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