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不要自以為很了解我,我跟你從來沒有任何關系,也無所謂熟不熟!」
「沒有關系……」她嘴角微微顫抖,更加淡聲說:「我們不是夫妻嗎?」
「夫妻?」他冷笑著。「這個世界上多的是貌合神離,互不干涉的夫妻!」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們能相安無事地過完這一年,不是很好嗎?」他忽然不想再和她玩任何游戲,看著她放在他面前的甜品,忽然厭倦了這一切。她的刻意討好讓他厭惡!
她的心迅速往下沉去,臉色也漸漸慘白。「可是我們的協議上不是這麼寫的,說好是做真正的夫妻……」他打算拋棄她了?打算從此不再理睬她了?
他大步走近她,目光如炬。「什麼是真正的夫妻?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也舉行了婚禮,簽署了婚約,這算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這……」她驚謊失措的抬眼看他,雙手扭絞在一起。
「我只答應和你做一年的夫妻!沒答應和你做恩愛夫妻!」他氣勢逼人,一臉倨傲。
「你準備怎樣?」她顫抖著嘴唇,一手捂住胸口,為什麼她會覺得好痛?
「你可以住在這棟屋子里,可以做我展敬軒的妻子,但是不要試圖來干涉我的事,我根本不想看見你!」他冷著臉說完。
她睜大眼楮,默默瞅著他,那目光清澈又哀傷。
他根本不想看見她!他後悔了,後悔自己回來見到厭惡的她!縈縈的這副樣子就好象自己虧欠了她,欺負了她!可是這件事上吃虧的到底是誰?展敬軒忿忿然地拉松領帶,帶著憤怒的火焰向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她在他身後淒涼地說。
「去一個看不見你的地方。」
「這里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縈縈跑了過來,幾乎是不顧一切地,那張向來都淡然無波的臉上此刻卻閃著激動。「你不想看見我,我就不出現。我可以去二樓,去廚房,去花園……去任何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是你不能離開你的家,這里是你的家……」她哽著聲音,想要去拉他的手。
展敬軒閃身避過,任由縈縈尷尬的手停在半空。他冷冽地揚起眉。「這里是我的家?那為什麼在我家里必須看見我最討厭的人?」
她雙手握拳,胸口一陣緊繃。「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知道……」聲音越來越飄渺而悠遠,看似望著他,可目光卻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撇了撇嘴角,在她這樣的眼光下感到心煩氣躁。
「可是你得遵守約定,如果你不遵守我們的的定,我也可以不遵守!在這一年里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然後一年後我們離婚,記得嗎?」她那雙哀傷的眼眸里忽然竄過一抹堅毅,照亮了她整個小小的臉龐。
她又打算威脅他了?憤怒在他胸口爆發,他雙眼冒火地直射著她,仿佛想將她燒掉。
可她昂起了頭,張著可憐兮兮的眼楮,說出口的話卻斬釘截鐵。「你可以不踫我,可以對我形同陌路。可是既然是夫妻,我們就必須住在一個屋檐下,必須天天見面……」
這已經是最卑微,最沒有自尊的要求了。她已經把自己逼到這樣可笑又可卑的地步,難道他還要拒絕嗎?
「這又有什麼意思?」他的怒火漸漸熄滅,眼里閃過一絲疲倦和困惑。「我不懂你究竟想要什麼。明知道我不會愛你,你還要堅持這段必然會結束的婚姻,這有什麼意義?無論你怎麼做,怎麼努力,我都不會接受。」
「我知道、我知道……」她用力點頭,眼里晶瑩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你說的這一切我都知道,你恨我偕同哥哥威脅你娶我,你很我讓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你恨我用這樣的方式成為你的妻子……」
她用力咬住下唇,想要控制自己那突然失控的情緒。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感情激動的人,但為什麼胸口有股巨大的痛苦威脅著要爆發呢?
她眨了眨眼眸,又流下一串眼淚。「我別無他求,只求能夠天天見到你。你不必和我說話,只要讓我看見你一切安好,看見你和我在同一個屋檐下……」
「你瘋了。」展敬軒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淚痕,情緒激動的女人,她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那個鄭縈縈。「看見我對你有什麼幫助?我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我恨你,你自己也很清楚……」
「有意義!」她忽然大聲喊道:「我說有意義就是有意義!我不要其它的,只要可以看到你,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你盡管恨我,你怎麼恨我都不在乎……」她真的可以不在乎嗎?那為什麼此刻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不理解你,鄭縈縈。」他默默審視她,靜靜研究她。「我從小就認識你,幾乎看著你長大。可我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你。」
「我其實不難懂,是你不想懂罷了。你和其它人……你們從來都沒想過要了解我。」她忽然沙啞著聲音說,緊握雙手,想要平息自己激動的情緒。
「你們只知道我是個不美麗的女孩,所以我是可以被忽略的,根本不必你們花心思去了解。你們甚至懶得多看我一眼,因為我不美麗……」
話里那濃濃的悲哀打動了他的心,他的目光情不自禁柔和起來。他們的確都不想懂她,他和他的朋友們喜歡去鄭家參加各種派對,喜歡和鄭家到處玩耍、旅行,卻從來不會注意到鄭家最小的這個女孩。不論在哪里,她總會存在,但仿佛又總是不存在,因為沒有人注意過她。
展敬軒想跨出門的那只腳突然變得有千斤重,讓他邁不開步子。
「你就當滿足我這唯一的要求,畢竟你娶我,等于是幫你還清了欠我哥哥的人情。你生平最討厭欠人債了不是嗎?你就像以前一樣,當我並不存在……我不會影響到你一分一毫的呀……」反正多年來,他也總是當她不存在,而她也會安靜地不讓自己出現在他的眼前。
縈縈從不打擾他,從不讓展敬軒知道她的感情,她只是悲慘地守著自己的心,默默愛他,為他付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她這樣的丑小鴨哪配得上王子?
「你想怎麼樣……隨便你!」他撂下這句話,忽然轉身向摟上走去。
縈縈的目光先是追隨著他上縷的背影,繼而又落在那已經冷卻的甜品上。淚水無聲無息滾落,就好象她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方式--從來就是無聲無息的,不留一點痕跡。
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痛苦和她的要求,她的哥哥們疼愛她,但他們也一樣的忽略她,從來不曾想過她到底要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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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敬軒掛上電話,思考著是否要接受這個邀請。
自從婚後--他這樣也算結婚了嗎?他的妻子成了隱形人,他們甚至從不交談。他刻意冷落、忽現她,把她當作不存在般看待,而她居然也毫無怨言。
半年,他和她結婚已經半年了!也就是說只要再維持這樣的生活半年,他就可以解月兌了?居然會如此容易?
她真的就只想跟他做一年的夫妻,像她說的那樣每天看見他就好?他所認為的那些詭計呢?她的野心勃勃呢?怎麼可能有人愛得這麼謙卑,這麼無欲無求?如果真的這樣,當初她又何必脅迫他娶她?
每天縈縈會比他早起,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他何時起床的,畢竟他們睡在不同的房間--但她總是比他早起,替他準備好早餐和每天替換的服裝。
晚上當他回來時,不管多晚她都會亮著客廳里的燈等他--雖然他不曾感激過她。可是在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時,可以看見一盞溫暖的燈,總是會有回家真好的感覺。
縈縈都會替他準備宵夜,不管他究竟吃不吃;她也會上樓給他放好洗澡水,不管他準不準備洗;她還會在他臥室里點上可以放松神經的燻香。然後她會安靜的退出他的世界,當回她的隱形人。
休假的日子,展敬軒有時會在書房里辦公,一杯熱可可是縈縈替他準備的,她好象真的很了解他的飲食習慣,準備的都是他喜歡的。
展敬軒喜歡游泳,有空的時候就會去游個好幾趟,毛巾和果汁她會放在游泳池邊,水溫也會根據天氣變化而調整。
展敬軒喜歡運動,卻沒有時間去關注這方面的信息。縈縈訂了許多份運動雜志,挑出他感興趣的放在他的書桌上,讓他有空的時候可以閱讀。一開始他對那些雜志不屑一顧,但有的時候隨手翻開,的確可以放松他緊張的情緒。
還有,他的書房里也多了一些CD和光盤,全都是他喜好的。
縈縈的確很細心,有時甚至細心到會讓他緊張的地步,有個人這樣了解你--不是太恐怖了嗎?好象可以看穿自己似的,她怎麼可能這樣了解他?心里有一種不同以往的情緒在心底醞釀,這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有的時候看著她溫柔的笑容,清脆的說話聲,看著他時那種全無防備的眼光,總會有瞬間的心神不寧。展敬軒更加封閉自己的心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她突破了防線。
他的這位大舅子--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半年來都不曾打擾過他們。鄭豪是想給他們完全自由的相處空間?還是奢望著他會愛上他這個奇怪的小妹?
只要每天看見他……她就心滿意足?女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滿足?她們都是貪婪的,當你給了她們一點,她們就會想要更多!
但是今天,鄭豪打電話給他,邀請他們去島上度假。他又在打什麼主意?展敬軒冷冷笑著,不過,去又何妨?已經九月份了,他也應該好好放自己一個長假。
或許鄭豪的這個提議也不差?召集他們的好友,一起去南太平洋上他和鄭豪共同擁有的小島,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又有何不可?
他依然可以把她當成隱形人--就如每次他們出游時一樣,他不必在意縈縈,反正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決定帶著她一起去他們的小島--幸福島度假。
縈縈上一次來幸福島是四年前的事,那時鄭豪和展敬軒大學畢業,他們約了所有的同學一起來這個屬于他們的島上游玩,之後就再也沒有閑暇度長假了。
這個小島是真正屬于他們的--歸鄭、展兩家所有,連幸福島的名字也是兩家父母取的--希望來這個島上的人都能夠幸福安康。
兩家的父母在他們還未出生時就買下了這個小島,準備日後度假時用。他們兩對在大學時代起就是朋友,畢業以後,無論多忙,雙方每個星期都要一起聚餐,一起討論對未來和家庭的期許。誰知道一場車禍奪走了她父母的生命,而展家二老也就再也不曾踏上這個小島度假。
縈縈對于他們的友誼深感向往,他們對好朋友的愛幾乎已超越了家人之愛,那是一種生死不變的摯愛!所以這個島後來就成為他們這群小鬼的天下。
鄭豪、鄭杰和展敬軒全都愛死了這個小島,還有她大姐素晴也是,他們的童年時光有一半幾乎都在這個島上度過。
這一次故地重游,她的身分卻起了巨大的變化,她現在是展敬軒的妻子,不再是這群人里的小妹妹--卻依然可有可無。他從上船開始就一直繃著臉,一點也不願意同她交談。
因為他工作的關系,她的兩個哥哥帶著家人、朋友和一幫佣人先來島上準備,他們則乘坐他的游艇稍後趕到。遠遠的,那座被綠樹環繞的小島隱約可見,夏天島上郁郁蔥蔥,被亞熱帶的綠色植物所包圍著,美好得像神話故事里的仙境。
縈縈不自覺地心情舒暢起來。她走上甲板,眼眸里散發出熱烈的光芒。她的幸福島,那里有著她最美好的回憶,和最珍貴的紀念。
展敬軒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冷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到了岸上,我們必須睡在同一個房間里,我不能保證不踫你。」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他幾乎半年沒有女人了。他奇怪,為何娶了她以後會忽然失去了找其它女人的興趣?
他提醒自己,那只是因為訂立的協議上規定他們必須做一年的夫妻,既然他是有家室的男人--不管為了什麼原因--他都不應該再去找其它女人。
她微微臉紅,羞怯地低下頭。縈縈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是羞澀、害怕,還是隱隱期待呢?她已經不再是不解人事的女孩了,而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是他讓她成為女人的!
展敬軒筆直凝望著前方而不再多看她一眼。幸福島就在跟前,那個可以讓自己身心放松的地方,即使身邊的女子也無法讓他緊張,他的心已經飛上了那個如畫般美麗的地方。
他嘴角微微露出難得的笑容,等待著靠岸。
展家的管家已經在碼頭上等待,看見他們的船就恭敬的鞠躬。他步上碼頭,忽然停下來回頭看著楞楞站在船頭的她。「走吧。」然後就再無顧忌地大步離開,她則趕緊跟上。
佣人們把行李一一搬上岸,展敬軒則早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船。站在他身後,縈縈不敢指望他會協助她上岸,只能小心地扶著一邊的欄桿,緩緩走下樓梯。
「鄭家少爺呢?」他詢問一邊的管家。
「他們都在客廳內等您和夫人。」在島的正中央矗立著一間巨大的木屋,有無數的房間和最先進的設施,可以容納下他們邀請的朋友。
展敬軒沒有等縈縈,徑自向島上走去。縈縈快步跟上他,緊緊跟在他身邊。他走得飛快,縈縈幾乎是用跑的才能跟上。等到他們站在大門前時,縈縈早巳臉頰通紅,氣喘吁吁。
展敬軒輕輕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不想讓你哥哥看出我們的真實情況?」
她忽然拉住他的手,異常懇切地說:「敬軒,無論如何,這些日子你不要……
不要讓我哥哥看出我們的情況。你知道他那個脾氣,如果他知道了,可能會……」
「怕我們打架?」他嘴角的嘲諷加深。「你不用害怕,我是來度假,不是來找人打架的。」他揮開了她的手,繼續往里面走去。
他是答應她了吧?她依舊忐忑不安,可是心緒已經稍稍穩定。
展敬軒走進寬闊的開放式客廳,詫異地環顧四周,空蕩蕩地不見人影。這是怎麼回事?鄭豪那家伙不是應該早就到了嗎?
跟著他走進客廳的縈縈也一臉困惑,可是她的表情依舊是淡漠的。
「他們都到哪里去了?」他喃喃自語,一個念頭忽然竄過心頭,他飛快轉身望向來路。
遠處的海上傳來游艇激活的聲音,那是他的「巨龍」號,他可以清楚地辨認出它的聲音!他呆了幾秒,然後一連串的咒罵從他嘴里吐出,嚇了縈縈一大跳。
她沒有見他如此震怒過,他那些咒罵的話語是她听也不曾听過的!她惶惑地望著他,怯生生詢問。「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眼楮血紅地瞪著她,怒聲說:「他X的,鄭豪那個混蛋,他居然把我們單獨留在島上!。
展敬軒沒想到連管家都出賣他!可以肯定,現在這個島上除了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人!而此刻就算是用跑的也追不上已經遠去的游艇,他x的,那還是他的游艇!
「你的意思是……」縈縈先是微微睜大眼,繼而猛地了然。
「我大哥他……」天哪,她那個很會耍寶的火爆大哥,這一次又做了什麼可怕的事!他把他們兩個單獨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島上?看著身邊暴跳如雷的男人,縈縈不知道大哥這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走,跟我去海灘!」他忽然拉住縈縈的手,力道狂猛得讓她手腕一陣疼痛。可她不敢掙扎,只能任憑他拖著她跑。
展敬軒瞪著早巳消失在遠處的「巨龍號」和海灘上他們的行李,依舊不停罵著。他猛然放開她的手,拎起兩個巨大的行李箱開始往回走去。
「敬軒!」縈縈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股寒意竄過心頭,敬軒該不會以為……她著急地想去牽他的手,卻被他一掌拍開,繼續憤怒地往前走。
「敬軒。」她再一次呼喚他的名字,緊緊跟在他身邊,神色蒼白。「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上一次你說這句話,我就被迫娶了你!這一次你們兄妹又在打什麼鬼念頭以為我不知道?」他憤然止步,太陽袕邊的肌肉不住怞動。
「敬軒。」縈縈再次嘗試去踫他,卻在他凜冽的眼眸下縮回了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什麼也不知道。」
他冷笑著眯起眼,上下打量她。「把我們兩個關在島上有什麼用?難道你就會變得比較美麗,變成我想要的女人嗎?別作夢了。我又不是沒有踫過你,你們以為這樣會發生什麼變化?」
「我不以為會有任何變化……」她平著聲音,眼底閃過受到傷害的痛楚,那光芒只是一閃而逝,她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臉色更蒼白了。
「你知道最好!」他忿忿然走進屋子里,犀利地環視四周,看見放在大桌上的一張便條紙。他輕蔑地拿起它,果然看見鄭豪那龍飛風舞的筆跡:
祝你和我妹妹有個快樂的假期,一個星期內不會有船經過這里,你們就安心待下吧!
所需一切我都已準備齊全,所以不必擔心你們會餓死。一個星期後,我將親自來接你們!鄭豪
「混蛋!」他咬牙切齒,他怎麼會倒霉到認識這個混蛋?
縈縈在他身後也看見了那張紙條,她滿含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麼雞婆……」
他回過身來,冷冷看著她--那眼神冷漠得好象冰天雪地。他一語不發,猛然向樓上走去。
「敬軒……」她無力地呼喚他的名字,知道他此刻一定恨透了他們兄妹。他被迫將和她獨自待在島上一整個星期,只因她的哥哥自以為是地想要撮合他們。
「哎……」縈縈寂寞地嘆氣,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原諒這一次的行為,而且他一定相信這策劃她也有份。這一次,她是真的死定了,展敬軒不會原諒她的,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