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珊從來不知道心痛的滋味原來可以讓人變得這樣的脆弱。
她從來不是個愛哭的女人,可是掛斷了宋宇澤的電話後,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即使當她被親人出賣,知道自己必須簽署那紙賣身契約時,也不曾像現在這樣軟弱無力,傷心欲絕。
「佳珊,要不要吃晚飯?」好友紀黛玲敲打了一下房門。「叫份批薩好嗎?」
「我不餓。」她擦了下眼淚,懷里摟著大抱枕,蜷縮在床邊一角。
「終于肯說話了……那我進來了喲。」紀黛玲溫柔但堅定的推開門。「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不知道。」何佳珊將面紙扔進紙簍里,將下巴埋進膝蓋。「我只知道我很丟臉的哭到現在,所以不想見任何人。」
「我不包括在任何人內吧?」紀黛玲暗暗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
「黛玲,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何佳珊仿佛真的哭累了,臉色發白,雙眼紅腫的她看起來無精打采。
看到她讓人心疼的這副樣子,紀黛玲就覺得怒火上揚。「原本我就擔心你這門婚事,所以還特意央求同事帶我去你們的訂婚記者會。听到你的回答以後,我本來以為可以松口氣了……」
「那天在記者會看到你,真是把我嚇一大跳。不過想想這也是你一貫的作風,一旦決定了的事就六親不認,固執到底。黛玲,謝謝你替我擔心了。」看到好友替自己打抱不平,何佳珊悲慘的內心稍稍好過了一些。
「謝什麼?你是誰啊,我的拜把姐妹何佳珊耶,我當然關心你的幸福啦!不過讓我比較驚訝的是宋宇澤,他一副保護者的姿態,以為你是弱不禁風的林黛玉。」
紀黛玲掩嘴一笑。「你也知道我最反對的就是什麼利益聯姻,我們過去也曾經一起發誓一定要嫁給自己所愛的人……不過今天看到你哭成淚人兒的模樣,我倒是不再擔心了。」
「怎麼?你看到我被那個混蛋欺負那麼開心?」何佳珊用力咬住嘴唇。「還有他才不是我所愛的人,我是沒有辦法才要嫁給他的!」
一想到他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她滿心的痛苦憤恨就又洶涌了起來。
「隨便你怎麼說……」紀黛玲坐到床邊握住何佳珊的手。「真的什麼也不想吃嗎?」
何佳珊只是搖頭。「我不想吃……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想回家里去。」那個家是個冰冷的地方,在她傷心的時候也是她最不願面對的地方。
「我已經打了電話給何伯母,她說你不必擔心,在我這里好好住一晚吧。」紀黛玲拍了下她的手背。「以前把你管得那麼緊,知道你要出嫁了,何伯母比過去好說話許多。」
何佳珊的眼里閃過譏諷的光芒。「她現在怎麼會管我?不論我要怎麼樣,她都會答應的。只要我乖乖嫁給宋宇澤……」低下頭,她消化掉內心一些負面的情緒,露出自嘲的笑容。
看著眼前的何佳珊,紀黛玲隱約感覺到一些不妥。那次記者會以後,她原本對于好友跟宋宇澤之間的婚姻放心了些,現在也可以感覺到佳珊非常在意宋宇澤。
然而,好像還是有一些什麼隱憂。她很想問清楚,今日的事也許是個誤會呢?
戀人間的爭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然而,在佳珊的眼里還有一些讓她更在意的東西,是寂寞,是悲傷,還是其他更為復雜的情緒?
她說不上來,卻莫名的感到擔心……
一整個晚上,宋宇澤都留在辦公室里加班,並且把他本來休假的幾個主管與助理全部召回了頂樓辦公室。
一直忙碌到天邊露出魚肚白,他才放人回家去洗澡睡覺,而他自己則打開一瓶紅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手機鈴響,他才放下酒杯。
「這麼早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他的聲音听起來毫無醉意。
「昨天我就想打給你,可是你的手機一直關機。今天我一天都很忙,也只有這個時間有空。怎麼樣?听你的聲音很有精神,我們一起吃個早餐?」嚴雋昊爽朗的聲音傳來。
「我為何要跟你一起吃早餐?」宋宇澤興趣缺缺。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伴郎,今天我要去日本,一個星期後才回來。你不打算告訴我選定了什麼樣式的伴娘禮服嗎?」嚴雋吳愉快的笑著。
「我怎麼知道選了什麼樣的伴娘禮服。」宋宇澤口氣惡劣。
「你不知道?昨天不是你們挑選婚紗和拍婚紗照的日子?伴娘應該也會出現,我要知道伴娘服的樣式顏色,才能讓人準備搭配的禮服。」
「你說什麼?」本來身形頹廢,靠在高背椅上的男人突然間驚跳起來。「昨天是選婚紗的日子?」
「你秘書傳真過來的schedule上是這麼寫著的,還有婚禮彩排的日期什麼的都在上面。」
「schedule?我為什麼沒有?」宋宇澤立刻在他的桌子上翻找起來。「有了。」
他愕然的發現自己的日程表上也明白的寫著昨天是挑選婚紗的日子。
「宇澤,你該不會沒有去吧?」嚴雋昊顯得很驚訝。「改期了嗎?」
「雋昊,我晚點再打電話給你。」宋宇澤合起手機蓋,腦袋空白了一秒。
天哪,難怪昨天佳珊打電話來質問他,難怪她听起來那麼怒不可遏!
他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真是該死!
更該死的是,他還在電話里說了一堆亂七八糟……
抄起桌上的車鑰匙,來不及穿外套,宋宇澤飛快的沖出了辦公室。
紀黛玲不耐煩的走向玄關處,什麼人啊,一大早的那麼用力按門鈴,簡直擾人清夢!
「我說過許多次了,我家不要訂牛女乃……」她打開門,語氣不善。
「我找何佳珊。」站在門口的是一個穿著藍色襯衫,身形高大,輪廓很深,相貌英挺的男子。
「你是?」紀黛玲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眼神里滿是詫異。「宋宇澤?」
「我打電話到何家,他們說可以在這個地址找到她。」宋宇澤目光銳利的梭巡過她的臉。「你不就是那個很沒禮貌的女記者?」他顯然有些錯愕。
「沒禮貌?哦……那天的確是唐突了一些。」紀黛玲不以為然的挑了下眉毛。
「認識一下吧,我是紀黛玲,是佳珊最好的朋友,也是你們婚禮上的伴娘。」她整理好心情,立刻鎮定的伸出手。
「宋宇澤。」眼里閃過幾許戒慎,他禮節性的握了下她的手後立刻松開。「佳珊應該在你這里。」
「你來找佳珊干什麼?她剛睡下不到一個小時,我不希望你現在去吵醒她。」
紀黛玲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沒有關系,我可以等她醒來。」宋宇澤冷靜的說道。
「你等我一下,我們出去談。」紀黛玲返身回屋。
宋宇澤沉吟了剎那,真沒想到那個在記者會上為難佳珊的女記者竟然是她最好的朋友,還是他們的伴娘。
看起來,她和佳珊的關系果然十分要好,現在,她又想怎麼為難自己?
「走吧。」披了件外套,紀黛玲關上防盜大門,就逕自向前走去。
宋宇澤的目光深沉難測、神情穩定的跟在對方身後。
不論她想要說些什麼,他都決定靜觀其變。如果是佳珊最好的朋友,那麼記者會上她的問題就頗令人玩味了。
他要听一听,她的說法。
頭痛欲裂。
何佳珊柔著兩邊酸漲的太陽袕,強迫自己睜開眼。
幾點了?坐起身,她環顧四周後直接下床。
腦袋還是有些混沌,她穿著紀黛玲的睡衣打開房門。
「黛玲,你沒有去上班?」听到客廳里有聲音後,她柔著眼楮走了出去。
「你醒了。」不應該出現的聲音在她面前響起,溫柔而低沉。
何佳珊倏地瞪大雙眸,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你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肚子一定餓了吧?先喝點新鮮的豆漿,等你換好衣服,我們出去吃飯。」宋宇澤漆黑閃亮的眼里閃著沉著穩重的光芒。
「你……怎麼在這里?」腦海變成一片空白,何佳珊只感到呼吸越來越急促。
「你先坐下。」他拉著她的手。「我去幫你拿豆漿。」•甩開他的手後,她仿佛全身長滿尖刺的刺婿般與他對視。
「佳珊,你需要吃點東西。」宋宇澤平靜的臉上掠過隱忍的無奈。「等你補充體力以後,我們再談。」
「沒什麼可談的。」淚水突然間就涌進了她依然紅腫與疲憊的雙眸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可是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他的臉上有著沉重。「是我不好。」看著她憔悴與傷心的模樣,宋宇澤的內心就無比自責。「昨天我失了約,還在電話里對你說了一些……」
「你說了什麼我都牢記在心里,不敢一刻或忘。」咬住蒼白的嘴唇,她想要逼回自己莫名的淚水。有什麼好傷心的,他說的那些話只是被她忽略了的事實罷了。
宋宇澤凝視著她,眼里有著干言萬語,最後卻只化成一聲嘆息。「我去幫你拿豆漿。」
「不必你假惺惺。」她退後一步,嘔氣的轉開眼。
「你先喝了這杯新鮮豆漿,我再幫你做一份吐司煎蛋。」他鎮定沉穩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
「我要回家了。」何佳珊轉身欲走。
「我知道你家的地址。佳珊,如果你現在不想和我談,我就去你家等你。」端著豆漿,宋宇澤走了出來。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一想到他昨天的態度,她就氣憤難當。「耍著我玩?
還是對我展現你的絕對權威性?還有什麼話可說的呢?我們的婚姻只是一紙合約,這件事我跟你一樣清楚,根本不需要你一再提醒我。」
「我是誠心來向你道歉的。」他冷靜的將豆漿遞給她。「昨天我無端失約還對你亂發脾氣,是我不對。」
「這算什麼?」愕然了剎那後,她咬緊牙關。
「你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宋宇澤拉起她的手,硬把豆漿塞給她。「有了力氣,我今天就站在這里隨便你打罵出氣,如何?」
「誰生氣了?我有什麼資格……」她握緊冒著熱氣的杯子。
「你沒資格誰還有資格呢?」宋宇澤心平氣和的靠近她。「你罵我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混蛋,傲慢無禮,句句都是真知灼見。」
她蹙緊秀眉,拿著豆漿坐到了沙發上,繼續一言不發。
「我先去幫你做吐司煎蛋。」宋宇澤依然帶著溫和的耐心,微微一笑後走進廚房。
「什麼啊。」何佳珊深吸口氣,一吐胸中的窒悶。
瞪著手里的豆漿,她倏地站了起來,朝著廚房走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那樣對我,今天又來道歉。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你的行為,也不想要理解。你道歉也道完了,現在可以走了吧?」她把豆漿重重的放在料理台上。
「你喜歡吃女敕女敕的煎蛋,還是要熟一些的?」他站在瓦斯爐前,微笑著回頭。
「你以為隨便道歉幾句就好了嗎?昨天我從下午一點就開始等你。打了無數的電話到公司,你的手機又一直關機。而且不止是我一個人等你,我的好朋友紀黛玲她可是個名記者,昨天好不容易才為了我請了半天假出來。」一想到這些事,何佳珊就為之氣結。她原本還想把自己最好的朋友介紹給他認識,覺得他會和黛玲處得不錯。
「佳珊。」宋宇澤收起了臉上故作的平靜,一臉嚴峻的轉過身來。「我是真的忘記了……」
「沒錯,我們的婚姻是不重要。所以試婚紗你可以忘記了,拍婚紗照你大概也覺得不需要吧?你知道昨天我找不到你的心情嗎?我還要騙我家人說你到了,一切都很好……」她咬住了手背,眼淚再度奪眶。「而且我居然還擔心你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因為連你的助理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是我的錯。」宋宇澤滿臉歉疚的想要將她擁進懷里。「讓你擔心了。」
「你干什麼?」她掙扎著甩開他的手。
他卻固執的摟住她的腰,不管她怎麼抗拒依然紋絲不動。
「宋宇澤!你真的欺人太甚!」無法掙月兌他的掌握,何家珊在他懷里狠狠的揚起眉。「不過我也要謝謝你,是你的提醒讓我清楚的知道了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你正電話里說的那些話……」
「那些都是胡說八道。」他語氣堅決的打斷她的控訴。「我心情不好,所以把氣發在你的身上。會說那些話,完全是因為你掛我電話,讓我覺得自尊受損。」
「現在你怎麼說都可以。」反正傷害已經造成了,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那些話。
「突然間接到你的電話就是來責問的,我的確措手不及。你又一再的掛斷,讓我無法冷靜思考。」他的手牢牢的把住她的縴腰,黑眸緊鎖住她憤怒的眼。「你以為說出那些話以後我就很好受嗎?回到公司以後我就一直讓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可是那卻絲毫沒有用,我滿腦子都是你……」
「那你的意思還是我的錯嗎?我不該打電話給你,你不出現,我就該乖乖的回家。你是個真正的大忙人,所以不能隨傳隨到。可是昨天我預約過了呀,又不是我安排昨天去拍婚紗的……」他此刻坦白的言語絲毫沒有澆熄她的怒火,反而引起了更深的委屈與不平。
何佳珊的內心里有著巨大的悲傷,彷佛從她簽署那紙結婚合約開始的所有痛苦與壓抑都在瞬間爆炸開來,讓她無法承受。
「以後只要是你的事,我就一定會隨傳隨到。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麼,你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隨意可以來找我。我保證,日後不會再發生昨天那樣的事。」
看著她眼里受傷的淚水,他知道傷害與隔閡已經造成,他無法立即將她內心的憤怒撫平。
「你真的不需要向我保證什麼。」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看著他,何佳珊深刻的體會到了他們婚姻的意義。
那是一紙賣身契,她和他的地位從來就是不平等的。正如同他所說的,可以叫停的那個人是他,不管這看起來是多麼的公平交易,為了何氏企業,她都會處于下風。
「佳珊,不是這樣的。」她眼里的絕望讓宋宇澤胸口緊縮。他警覺的目光梭巡過她毫無血色的臉。「忘記我昨天說的那些話,那並不是我的本意。」
「卻是事實。」淚水嘩嘩的從她眼里流出,她大睜著雙眸,定定凝視著他。
「你不能否認的事實。」
看著她悲傷的眸子,宋宇澤的喉間哽著硬塊,胸口更是如被巨石壓迫著般無法呼吸。
「從簽署合約開始,我就只能任憑你擺布。因為我不能讓何氏企業倒閉,我出賣了自己去救公司,去救我的家族——這就是事實!不管我對你怎麼說我們之間是平等關系,不管我表現得多麼堅強……」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變得恍惚起來。
「我都必須听命于你。」
「佳珊,你听我說。」宋宇澤的內心一片顫抖。「我知道我把事情搞砸了,現在不管我再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我。然而我從來不想讓你听命于我,我也不要那樣!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絕對會讓昨天消失的。可是昨天的事已經發生了,我無力去改變過去。所以你听我說!」他的話語鏗鏘有力,充滿了力量與說服力。
她渙散的目光終于又落在他的臉上,帶著毫無生氣的表情望著他。
「我們之間的確是平等的,只要是我不對,你當然可以生氣,可以罵我,可以摔我電話,甚至可以不見我!如果現在你不想原諒我,那麼我就走開。可是我會每天都來求你諒解,我會用實際行動讓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想要道歉。」他將她緊摟在胸前,兩人之間不留一絲空隙。「我說過我想要好好的保護你,那並不是一句空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即使是你想終止我們的婚約。」
何佳珊滿眼驚詫,眼淚也停在了眼眶里。
「你……說什麼?」她的嘴唇不斷的顫抖。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的視線充滿迷茫,仿佛不認識眼前的他了。
「身為你的未婚夫,我居然混蛋到連拍婚紗照的日子都不記得,還不問青紅皂白就對你說了許多混蛋話。你當然可以不想嫁給我這樣的人。因為是我沒有尊重我們的合約,沒有尊重我們的婚姻。」他全身的肌肉線條繃緊,一股陌生的苦澀感也在他的內心深處升起。
如果她真的選擇解除婚約呢?宋宇澤知道自己會放她離開。因為她的痛苦眼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折磨,對他來說幾乎可以說有著摧毀一切的殺傷力。
他沒有想到,這個叫何佳珊的女人可以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他究竟是怎麼了?
然而,無力去深思自己的想法,眼前的他只想讓她重拾對他的信任,只想讓她停止那絕望的眼神。
「我可以嗎?」何佳珊眼里升起的光芒讓他既感到緊張也感到欣慰。
「你當然可以。」他信誓旦旦的點頭,心髒卻緊張得緊縮了起來。她會怎麼做呢?即使她要求終止婚約,他也毫無怨言。「不管你要做什麼,只要你開口,我都會滿足你。」即便沒有了那紙合約,只要她要求,他也會幫她挽救何氏企業。
解除婚約又如何?她簽署的那個合約難道會不存在嗎?她被父母親人出賣的事實會消失嗎?
何佳珊明亮的眼神瞬間就熄滅了。她是可以終止合約,然而那樣的話,她的處境還是不會有絲毫的改變。只有嫁給他,她才能離開那個家,才有機會向那些出賣她的家人復仇。
眼前,看起來他給了她選擇的機會。然而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當她被迫簽署那紙合約開始,她就已經別無選擇了。
眼淚流下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在悲憤什麼,發泄什麼。她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了嗎?既然無法逃避,就只能接受。
如果哭泣有用,如果自怨自艾有用,她從一開始就不必背負上這深深的痛苦與仇恨了。
而她所要仇恨的人並不是眼前的宋宇澤,他只是簽訂了一份自以為很公平的合約罷了。而真正讓她變得如此悲慘的是那些她最親的家人,她的父母兄長。
「佳珊,你不要哭。」宋宇澤抿緊銳利的嘴角,伸出手指想要擦拭她臉上的淚水。「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你相信我,讓你傷心的宋宇澤以後一定不會再出現。至于我們的合約……」
「真的嗎?以後,你真的不會再像昨天那樣不問情由就自以為是了?」她吸了下鼻子,眨回泛濫的淚水,聲音顯得虛弱無力。
「當然!」宋宇澤用力頷首,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後,將她緊緊擁抱住。
何佳珊的臉頰緊貼在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其實我一直很高興我要嫁的那個人是你。你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撇開偶爾的大男人主義還有自以為是的時候,你對我很溫柔,很體貼。和你在一起也很開心,時常會讓我忘記了我們之間還有那份合約的存在。」她說的是心里話。也正因為是這樣的宋宇澤,所以昨天听到他的那番話才會給她巨大的打擊。
「是這樣嗎?」宋宇澤的血液突然間因為她的幾句話而沸騰起來,她的話絕對有左右他心情的神奇魔力。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微微的閉上眼,心口上掠過陣陣痙攣。「所以我不想終止合約,我……」
「真的?」宋宇澤緊張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緊繃的臉頰也有剎那松懈。
「可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提合約上的內容。」她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微後仰,專注的望進他的雙眸。
「我答應你。」宋宇澤堅定而果斷的回答,目光里有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那好吧,昨天的事就當作沒有發生過……」何佳珊咬了下嘴唇,輕柔的放下目光。
那一刻,她的眼里飄過了一抹釋懷,也讓她蒼白的臉色有了些許的紅暈。原來在她的內心深處,也並不想真的與他解除婚約。
抬起眼,她的嘴角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勾魂的笑意,有些怯懦,也有些憂愁,讓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我見猶憐。
宋宇澤的胸口掠過一抹無法遏制的柔情,並且迅速的擴散到了四肢百骸。他溫柔的抓起她的右手,放到他滾燙的胸口上。
「我用這里,向你發誓。」她的手掌緊貼在他的心口上。
何佳珊的眼里竄過悸動,揚起視線,她的粉頰漸漸嫣紅了,漾著水氣的雙眸晶瑩剔透,嘴唇更是輕輕的顫抖著。
宋宇澤緩緩的低下頭,目光掠過她輕顫的嘴唇,又移動到她楚楚可憐的眼瞳。
她怯怯的與他對視,紅唇輕啟。
那個剎那,他熱烈的親吻了她。
何佳珊的心跳停頓了一拍,他濕熱的嘴唇緊貼著她的嘴唇,一股熱力在他們的貼合處爆發開來,奪走了她所有的思緒與呼吸。
閉起眼,她張開雙唇,邀請他的進入。
在他們渾然忘我的親吻里,一切的紛亂都離他們遠去。
那一刻,她是個女人,而他只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