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慶典在永麗宮內隆重舉行。
月楚楚盛裝出席,正襟端坐,展露出一國公主的穩重嫻雅。
允璟默默觀察著她的舉止,表面上他談笑風生,一如以往,然而內心卻波濤暗涌,並不平靜。
昨日,他怎麼會產生那樣一股巨大的沖動,差一點做出莽撞之事!
慶典上的各式表演結束後,晚宴正式開始。
允璟從一名宦官手里,收到月楚楚送來的一張便條︰有要事相商,速到御花園假山相見。
他帶著驚詫的表情抬起頭,望向坐在皇後身邊的月楚楚。
她正一臉甜笑的與皇後說著話,對他的注視視若無睹。
允璟的眉心瞬間打了個死結。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
不過,他們也該好好談一談了。畢竟昨日,他離開得有些不清不楚……
他起身準備離席。
「老二,你去哪里?」皇太子允麒投以銳利的一瞥。
「我去去就回,有什麼事,老大你替我擋一擋。」允璟不動聲色的笑了笑。
「老大你就不要管他了。老二現在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雖然說,那個公主長得不錯,但畢竟是異邦人士,絕不會和我們一條心。」四皇子允熾吊兒郎當的說道。
「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允璟挑釁的揚起眉,瞪了弟弟一眼。「你給我放尊重一點,她可是你未來的二嫂。」
允熾原本戲謔的表情被一抹驚詫所取代。「老二,難道說……你喜歡上那位公主了?」
允璟沒回答他的話,一轉身,就走出了永麗宮。
他一離開,月楚楚的目光立刻追隨著他的身影,原本的笑容也有剎那的凝滯。
他果然去了……在假山那里,會遇到的人,並不是她月楚楚,而是冷香凝。
今日宮里眾人都參加了這個宴會,他們應該能有足夠的時間談天說地,一敘舊情了!
想到這里,一陣意外的酸澀感浮上心頭,讓她很不是滋味。
于是,端起手里的酒杯,她喝下了里面的瓊漿玉液。
自己也真是的,允璟和冷香凝這次的會面,不是她早就精心安排好的嗎?那她干嘛要感到不快?
她還告誡冷香凝,為了留住允璟,可以要一點小手段,例如扭到腳踝了啦,突然頭暈啦……
說不定過了今日,允璟想和她成親的念頭,就會動搖。
說不定過了今日,她就離回家更近了一步!
只是,為何一想到他與冷香凝在一起的畫面,她的心頭就會燃起熊熊火焰,恨不得立刻跑過去,拉開二人?
她一定是被他昨日那大膽的舉動給氣到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他昨日,為何要那樣對她呢?搞得她如此心煩意亂,不知所措……
不行不行!
她不能再老是想著允璟那個討厭鬼了!她一定要振作起來,趕緊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從自己的思緒里趕走!
端起酒杯,不知不覺間,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允璟匆匆回到宴席時,發現月楚楚已經失去了蹤影。
「老二,你到底去哪里了?父皇與母後已經離席回宮,大伙兒還想要繼續熱鬧一番,卻找不到你們兩個主角了!」允熾一把拉住他,不滿的叫囂著。
「她去哪里了?」允璟著急的追問。
「和你一樣,突然失蹤。」允麒語帶調侃的笑了笑。「我們原本還以為你們躲開大家,去卿卿我我了呢!」
「老大,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深諳風月之道?看老二的樣子就明白了,他連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允熾嘲諷的話語未完,允璟已毫不理會的離開。
「老大,老二該不會真的陷進去了吧?」允熾的表情愕然。
「沒想到你和老二,都是多情種啊!」允麒不以為然的端起酒杯,慢慢啜飲。
走出永麗宮的允璟劍眉緊鎖,月光下,他緊繃的表情讓輪廓顯得越發分明。
月楚楚,到底去哪里了?
她最好解釋清楚自己今日的行為,要不然他一定不會善罷罷休!
他快步走向沉秀宮,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模樣。
「王爺,您來了真是太好了……」剛走到宮門口,就看到月楚楚的侍婢翠娥沖了出來。「公主她……您快進來看看吧!」
看到翠娥欲言又止,神情倉惶的樣子,允璟二話不說,飛快跑了進去。
迎接他的,是一大段從天而降的樹枝。院落內的景象,更是亂七八糟,甚至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
滿地的落葉殘枝不說,原本修繕整齊的花圃灌木,也都東倒西歪,殘破不堪。
發生了什麼事?整個沉秀宮怎麼好像被軍隊掃蕩過一般?
允璟快速穿越花園,心急的趕往月楚楚的寢殿。
「公主,公主,小心,小心啊……」寢殿外,傳來眾多宮女宦官的呼喊聲。
他猝然停步,看到的情景幾乎讓他目瞪口呆。
月色下,月楚楚手提長劍,身體搖晃的在庭院中到處亂揮。
削鐵如泥的寶劍掠過的地方,必定砍下一大片的樹枝落葉。一個站立不穩,她倒向一旁的盆景,立刻將其壓壞。
「公主,您有沒有怎麼樣?」宮女們又是一陣忙碌,攙扶她起身。
「走開啦!本公主要……」她打了個響嗝,眼神迷離。「繼續練劍啦……你們都走開!我一定要把劍法練好……打得允璟那個大壞蛋落花流水……」
話還沒說完,她再次不顧一切的揮動手里的寶劍,嚇得眾人抱頭逃竄,深怕被她的劍鋒殃及。
她居然喝醉了,還耍酒瘋!
允璟在一片飛舞的落葉殘枝中逕自走向她,雙眸里燃燒著憤怒。
「你玩夠了沒?」他一把握住她持劍的手腕,微一使力,長劍立刻落地。
「是誰這麼大膽?」月楚楚張大迷蒙的雙眸,氣憤的低喊。「居然膽敢打擾本公主練劍……」
「你這哪里是練劍,根本就是在胡鬧!」他拉住她的手,態度強-硬的朝寢殿走去。「你們這些奴才還愣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去給公主打水醒酒?」
「是,是……」眾人在見到他後,都感激的長吁一口氣。
「我當是誰,原來是二皇子祥親王啊!」月楚楚腳步蹣跚,差點跌倒。「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應該在香凝郡主那里的嗎……」
允璟的腳步在殿門口倏地停下,銳利的雙眼掃過她酡紅的臉頰。
「你怎麼知道我遇到香凝了?」
「你管我……」她咬住嘴唇,水汪汪的大眼帶著莫名的責備、靜靜瞅著他。
「先跟我進來再說!」允璨突然間感到一陣心慌意亂,他臉上的線條繃緊,大步走進殿里。
允璟耐心的等待宮女們為月楚楚沐浴更衣,並喝下醒酒茶後,這才準備離開。
「你去哪里?」依舊醉眼惺忪的月楚楚驀地起身,擋住他的去路。「是不是要去見香凝郡主?」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我去見她做什麼?」扶住她的肩膀,他揮退下人,不想再讓他們看到她失態的樣子。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去見她?」她張大翦水雙眸,氣呼呼的看著他。「你為何要打斷我練劍?是不是怕我練得比你還要好,就可以贏你了?」
「你想練劍的話,以後我會教你。」他將她按坐回靠椅,目光犀利。「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拿著劍到處亂砍,你這輩子就別想再拿到任何一把劍了。」
「你敢威脅我?」她撫住自己暈眩的額頭,揚起睫毛瞪著他。「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是皇子,我是公主,我們地位平等……你憑什麼這麼凶?」
「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在她倒下前,他及時扶住了她。「我沒什麼了不起,你倒是很了不起,居然在宮里耍酒瘋。有哪個公主像你這樣?」
「我才沒有!」她靠向他的懷抱,發現那里既溫暖又結實靠起來十分舒服。
「允璟,我跟你說,我真的非常討厭你……」
「我知道。」他的身體因為她的靠近而緊繃,心髒因為她的話語而緊縮。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她伸出手,昂起頭,帶著委屈的憤怒,指著他的鼻尖。「你走掉以後,我一個人坐在那里,覺得又孤單,又無聊……所以只能不停的喝酒了啊!」
「是誰讓我走掉的?我還沒問你,為什麼給我那張紙條,自己卻又不出現?」
她完全倚靠在他身上,無奈之下,他只得一把將她抱起。
「算了算了,有什麼話,也要等你清醒以後再說。我先送你上床睡覺。」如果現在和她談話,她只會胡攪蠻纏,毫無結果。
她眨動了一下氤氳的大眼,醉眼朦朧中,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弱質縴縴。
「不行。今日我一定要和你把話說清楚!」她在他的懷里掙扎了一下。
「別亂動!」他扣緊雙手。「你怎麼總是到處惹禍?」
「所以,你是不是也很討厭我?」她憤憤然眨動眼簾,嘴角微微垮下。
「你做過什麼讓人喜歡的事不成?」他雖然滿臉嘲諷,卻還是小心的將她放在床榻上。
「我……我本來就很討人喜歡。」她不服氣的嘟嘴。「只是你沒發現罷了……和那個香凝郡主比,我有哪一點輸給她嗎?」
他一邊替她蓋上錦被,一邊露出疑惑的表情。
「奇怪了,你怎麼總是提起香凝?你為何要和她比?」他不屑的撇了下嘴角。
「她溫和守禮,怎麼會和你一樣無法無天?」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掀開被子,氣惱的坐起身。「那你昨日為什麼要那樣對我?為什麼會突然間那樣看著我……又突然生氣的走掉了?你是不是存心要戲弄我?」
「不是!」他的嘴邊浮現出嚴厲的紋路。「這些事我們以後再談,現在,你給我好好躺下休息!」
「你不是故意耍我?我才不信呢!」她固執的抱住雙膝,緊緊盯住他的面容。
「你一定是覺得我很討厭,所以才會嫌棄的走開了……」說著說著,她眼里倏地掉下兩顆大大的淚珠。
「都說了不是,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麻煩!」他坐到床邊,粗魯的伸手為她拭去淚水。「這有什麼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