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寧羽華一夜無眠，真的是精疲力竭。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她才緩緩醒來。
揉了不依舊沉重的太陽穴，她微嘆口氣後，睜開了眼。
「醒了？」柏峻微笑著坐在她的床頭。
與她毫無生氣的臉蛋相比，他則顯得神清氣爽、開朗悠閑。
「你在這里干什麼？」她立刻垂下眼簾。「昨夜我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今天我就會搬走，所以。」
「先吃早餐。」她話還沒說完，柏峻就已經打開房門，讓人送來豐盛的早餐。
她形容憔悴的看著他。「我們還是離婚吧，反正你也不喜歡我……」
「等你吃完早餐我們再談。」他的口氣十分堅決。
寧羽華帶著委屈的心情閉上眼。「沒什麼好談的，我已經決定了……」
既然他已經扔下了她去找孟思思，她如果還不下定決心，就是史上最愚蠢的笨蛋。
「我也已經決定了。」柏峻直起身，站在床邊平靜的看著她。
寧羽華推開放在她面前的餐盤。「我不要吃，我還不餓。」
「吃完再談。」他毫不客氣的將餐盤端到她眼前。「而且要全部吃光。」
雞蛋和火腿的香氣在她鼻間縈繞，刺激著她的唾液和腸胃。
從昨天下午開始，她就滴水未進，說不餓，其實是騙人的。
「先喝口牛女乃。」見她一動也不動，他干脆將餐盤放在自己腿上，拿起牛女乃端到她嘴邊。
「你出去，我自己會吃！」她開始感到口渴了。
「你不吃，就別想讓我出去。」他態度強硬，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你到底想怎樣！」寧羽華忿忿不平的瞪著他。
「想讓你吃飽喝足、恢復精神，才會有力氣和我談話，或者吵架。」柏峻挑起眉峰。
「誰要和你吵架。」她心灰意冷的瞥他一眼，在他的固執下，接過牛女乃。「我只想趕緊解決事情。」
「那就趕快吃完，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從容的面色讓她感到心口一緊；寧羽華飛快的喝完牛女乃，也決定要和他速戰速決。
直到吃起了東西，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餓。
迅速的解決滿盤的吐司還有火腿與煎蛋後，她用餐巾擦了下嘴角。
「吃飽了嗎？還要不要再來一份火腿？」柏峻滿意的拿走餐盤，笑眯眯的看著她。
「不用了！」寧羽華坐直身體。
吃飽後果然覺得比較有干勁，心情也不再是那種好像世界末日到來般的陰郁。
「你到底想要和我談什麼？最好快點說，我沒什麼耐心。」寧羽華昂起頭，定定的看著他。
畢竟提出離婚的那個人是她，既然他可以表現得相當鎮定，她也不希望自己看起來悲慘兮兮。
柏峻淡然一笑，很坦然的與她對視。「我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執意要和我離婚的理由是因為孟思思，那大可不必。」
「你覺得沒必要，我卻覺得很有必要！」
他已經找過孟思思了！
這個想法，讓她胸口微微發緊。
「看來你是真的相信她說的那些話。但這也不能怪你，應該都怪我不好。」柏峻坐上她的床沿。「如果我告訴你，她的那些話都是胡言亂語、謊言……你會相信我嗎？」
寧羽華頓了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他的臉。
「你不相信……我就這麼不能讓你信任？」柏峻帶著幾分苦澀，微笑著搖了搖頭。「在我向你開始解釋時，你最好听我說完，不要隨便打斷我。可以做到嗎？」
「到了現在，你還敢命令我？」他要解釋？那也要她願意听才行！
寧羽華翹起鼻尖，不悅的瞪大眼。
「我親愛的老婆，我還沒有責怪你妄听人言呢。你怎麼會被孟思思，用那麼爛的手段，隨隨便便的給騙了？你不是很聰敏伶俐的嗎？」他微皺的眉間，帶著幾許無奈。
「我哪有被她欺騙！她說的話，都有根有據，那些細節……」寧羽華咬了下紅唇，壓下心頭的酸楚。「除了是你告訴她的，還會有誰？」
「你認識的柏峻，就是這祥一個爛人？」他挑眉。「為了自己的利益，不但利用你，還隨便和你上床，之後更和情婦大談你我之間的私密情事，再隨時準備把你一腳踢開，好把自己的情婦扶正？」
「你……」看著柏峻的雙眼，寧羽華硬生生的吞下了「就是這樣」這四個字。
當她看到他光明磊落的表情時，她發現，自己居然立刻就動搖了對他的看法。
「如果你可以心平氣和的听我解釋完，然後再對我們之間的未來做出決定，這樣會不會更好？」柏峻趁她發愣的時候，伸出手去，包住了她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寧羽華噘起紅唇，很想拒絕他，卻在與他對視以後，默默的斂下眼睫。
「在我們婚後，我就沒有和孟思思來往了。不要說話，先听我講完！」當她抬起頭表示抗議時，他的表情倏地變得嚴肅。
寧羽華用力抿緊嘴角。
柏峻沉穩的說著。「直到前幾天，我在一個慈善活動的現場看到了她。那是我籌劃的慈善基金會，第一次正式活動。記得嗎？本來應該是你陪我去參加的，但那天你恰巧有工作在身，所以沒有到場。」
「我沒去，你就找她去了？」她還是忍不住插嘴了。
柏峻輕輕一笑。「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那你就繼續說啊！」她揚起睫毛。
「孟思思那天表現得很不錯，她幫了我一些忙，也很落落大方的恭喜我們的婚事，所以我以為她對我已經沒有任何企圖心了；因此，在活動結束後，有人提議去吃消夜，我就邀請了她。」
當他說到此處時，寧羽華的身體驀地顫了一下。
她記得那一天！
雖然他一身酒氣的回來，但因為她知道，他是和基金會的工作人員一起去吃消夜，所以並沒有多追問什麼。
「吃消夜……吃著吃著，就舊情復燃了？」她低聲呢喃。
「看來不讓你說話，真的有點困難。」柏峻的眼里滿是寵溺。「你說錯了，我以前就沒有很喜歡她；更何況我現在又有了你，怎麼可能還會對她有興趣？」
「有了我又怎麼樣？這樣的婚姻，隨時都能結束！」她胸口再度一痛。
她那麼在意的婚姻，在他眼里，大概一文不值吧！
「對你而言，是那樣子的嗎？」柏峻平靜的審視著她的眼。「對我來說，這樁婚事卻是無比珍貴的。」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而且還和她結了婚，當然想要和她白頭偕老、共度下半生。」
寧羽華嘴唇微張，卻顫抖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在說什麼？他娶了喜歡的女人，那是誰？
「羽華，昨天我約你吃晚餐，就是想要在情人節時對你告白的。」他忽然尷尬起來。「誰知道一個孟思思，就破壞了我精心策劃的浪漫驚喜，害我不但沒有告白成功，還讓你失蹤，其至讓我們遇到了大危機。」
「你說……你喜歡我，要向我告白？」寧羽華的心髒不斷緊縮又放松。
直到用力深呼吸後，她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這怎麼可能？」
她驀地拔高嗓音。「你怎麼會喜歡我呢？你忘了八年前你對我的評價了嗎？」
「八年前？」柏峻猛然愣住，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些。
「我還清楚記得你說過的每句話，你說你絕對不會接受我的告白，你還說自己的品味沒有這麼差，不會喜歡我。」
寧羽華的聲音突然止住，她抿了下唇。「我干麼和你說這些？就算對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這八年來，我到底是怎麼度過的！」
「我說的那些話……你听見了？」隨著她高聲的控訴，柏峻的記憶也迅速被喚醒。「那是我對小惠說的話，你怎麼會。」
「因為我傻傻的早到了！我想早點去等你、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沒想到……」寧羽華帶著懊惱與苦澀的心情，低下頭去。
她怎麼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還在那里說個不停？
「你听到了我的那些話，卻還一直喜歡我到現在？」柏峻坐在床頭，屏住了呼吸。
突然間，他明白了。
難怪那天之後，她就突然從他的生活里清失，然後從此失去了聯絡。
當他在心里責怪她無情的時候，卻沒想到，是他自己深深的傷害了她！
「誰……誰喜歡你啊？」听到他的話後，寧羽華倒抽一口冷氣。
「羽華。」柏峻坐到她身邊，在她戒備的目光下，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謝謝你還願意喜歡我這樣的家伙、謝謝你沒有從此就恨死我、謝謝好還願意回來幫助；我……」
如果她就此一去不回，往後不再出現，那他怎麼能再和她相遇，並發現……她就是自己深愛的女人？
「我都說我沒有喜歡你了！」他熾熱的目光，帶著某種讓她臉紅心跳的專注，在她臉上流連，讓她脈搏紊亂。
「還說不喜歡？那為什麼在我那樣傷你的心後，你還是答應了我父親，要幫我振作起來？又為什麼听到我和孟思思在一起，會那麼傷心難過的徹夜哭泣？還有這里。」他指了下自己的右邊臉頰。「那天早上，為什麼莫名其妙的親我？」
「你……那是個意外！」那天早上的事，他怎麼老是沒忘記？
「就因為是意外，才更能顯露出真心。」他收緊手臂，將她完全圈攏在自己身側。「經歷了八年的時光，我們還能互相喜歡，真的很神奇。」
「你還敢說你喜歡我！」她轉過頭去，帶著幾分怒氣地斜睨著他，「你不喜歡八年前那個肥胖的寧羽華，卻喜歡現在的我！」
她的唇邊揚起一抹悲哀。「因為我變瘦了是不是？因為我不再是那個被你嘲笑的小肥妹、因為我現在也許還算漂亮……」
她說著說著，喉間卻被苦澀梗住，只能閉上雙唇，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你努力減肥，也是因為我。」柏峻肯定的低語。「你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我竟全然不知情。」
「誰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寧羽華伸出手來，捶著他的肩膀。「為了擺月兌胖子的稱號、為了讓自己不再沉浸在白日夢里，還為了可以忘記你這個壞蛋、壞蛋、大壞蛋！」
柏峻不避不閃，任她發泄。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她還能喜歡上他，真的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