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祥哲的預估沒有錯,廠商說明會的確搞到傍晚才結束。
冬季晝短夜長,天色暗得快,他們步出那辦公大樓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管爵如原本以為小柳會一塊同行,畢竟在超商時是她鼓吹她同意的,可沒想到臨行之前,她卻說早就和男朋友有約,不能跟他們一起去吃晚餐了。
她實在很無言,平時愛哭又愛跟路的小柳,競在這時候轉性反常,有她請客還不去?!那剛才她是在湊什麼熱鬧?
沒辦法,她還是得履行承諾,在金祥哲的提議下選了一間鐵板燒餐廳。
才剛送上前菜,她的手機就響起,低頭從包包里取出手機,瞧了瞧來電顯示的名字,紅唇悄悄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不好意思,我去接一下電話。」她向金祥哲打招呼後便朝洗手間走去。
「喂,有何貴事?」她開玩笑地講,佯裝生疏。
「爵如,說明會還沒結束嗎?」紀墨然的嗓音從彼端傳來。
「結束了呀!」
「那你現在在哪里?我們一起吃晚飯好不好?」早上惹她生氣,又都沒時間好好平撫她的怒意,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了,他連忙邀約。
今天正好是周末,他們大多是一起過的。
「我現在在外面,已經在吃了。」她故意口吻冷淡,可事實上,仗著他瞧不見,她正抿嘴偷笑。
還不到六點就已經在吃了?沒想到他慢了一步!不過沒關系,他可以立刻趕去找她。
「你一個人嗎?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他話還沒講完,她的回答就打斷了他。
「我不是一個人,所以你自己去吃吧!」
「你和小柳一起嗎?」他知道她們的行程,于是直覺推測是小柳。
「不是小柳,是和金祥哲。」她涼涼丟出炸彈。
「金祥哲……你干麼跟他一起吃飯?」紀墨然立刻暴跳起來,溫潤磁嗓頓時音量大到如雷鳴。
「肚子餓了就吃飯,哪里需要什麼理由?」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紀墨然語塞,俊臉鐵青。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微沉下了嗓音,不高興了。「昨天我跟江麗卉出去沒告訴你,所以你今天就故意跟金祥哲出去?」
明知道他和那個金白目不對盤,她還跟他去吃飯引氣死人了!
「我跟你可不一樣,你是瞞著我出去,而且事後還對我撒謊;而我是現在就明明白白的讓你知道,所以比起來,還是你比較可惡!」她慢條斯理地說著,唇邊噙著惡作劇的笑意。
她刻意不提及這場飯局是因為弄髒了人家的毛衣,好讓他去嘔個夠,誰教他要對她不誠實!
紀墨然一听她提撒謊的事,氣勢頓時就消了一大半。
「早上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說對不起就是了,以後絕對、絕對不扯謊。」他軟言道。
爵如一跟他鬧別扭,他就整天都渾身不對勁,心頭沉甸甸的,情緒低落,郁郁寡歐。
終于听到他道歉了,管爵如的笑意加深,那股悶氣也很快煙消雲散。
「嗯,勉強接受。」都讓他提心吊膽了一整天,再加上現在吃點醋,懲罰已經夠了,不過還是得稍微拿喬,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口吻。
「那你現在放他鴿子,來跟我吃晚餐。」紀墨然松了口氣的咧嘴而笑,馬上任性要求。
虧他說得出口!管爵如莞爾失笑。
「不行啦,我毀了人家一件毛衣,這頓飯是賠罪,不能免。」
「多少錢,我賠。」他阿沙力地講。情願賠錢也不能羊入虎口。
「來都來了,吃頓飯沒什麼關系。」他的在意還是讓她心頭甜滋滋的。「好啦,不多說了,晚一點再跟你聯絡。」
「那我大約八點去你家找你。」他故意約定時間,好讓她心有記掛,那金祥哲就別想還有吃飯以外的企圖。
她想了想,拿捏時間。「好啦!掰掰。」
結束通話,她低落了一整天的心情終于徹底好轉。
戀愛中的人總是這樣的,喜怒哀樂全受另一個人的影響,有時氣得半死,有時卻幸福得想嘆息。
這樣全心全意的專注在一個人身上,眼底是容不下其他人的,就算愛慕者再多,他也不必擔心呀!
經過一頓飯的交談和相處,平心而論,撇開自大的缺點不看,金祥哲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人。
他幽默健談,在一些小細節上還展現了紳士風度,雖然頗有城府,但個性又矛盾得柔和了直沖率性,所以有時會在不經意間就會冒出比較犀利的言論。
「我听說,你拒絕了紀墨然的求婚?」金祥哲狀似不經意地問,但眸底卻閃著對這話題的高度興趣。
整頓飯他都在思索提問的時機,現在已經開始用甜點,再不問就沒機會了。
「哇,不會吧,連你都知道?」管爵如訝異極了,連忙咽下口中的提拉米蘇驚呼。
沒有想到謠言的傳播力會這樣又快又遠,原本在自家公司流傳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同行也都知道了她拒絕紀墨然求婚的八卦?!
「還不想那麼快定下來,想多比較比較對嗎?」他揣測著她的心態,自信地說道。
他想,或許紀墨然和她的感情並不深厚,所以她才沒有馬上答應求婚,甚至不惜在眾目睽睽下拒絕……這也代表著他還有很大的機會擄獲她的心!
「是還沒準備定下來,但並不是想多比較,墨然已經夠好了。」她嫣然一笑,洞悉他大概在想些什麼,所以先聲奪人的表達對紀墨然的滿意,好打消他的其他想法。
「沒有經過比較,你怎麼知道他夠好?說不定還有比他更好的人呢!」他在煽動她。
「我相信一定有更好的男人,但是找對象,適合我的才是最好的。」她在感情方面是很有主見的。
「那也得相處過,才知道適不適合啊?考慮一下吧,我其實也很不錯的,搞不好我會比紀墨然更加適合你。」金祥哲毛遂自薦,毫不隱藏自己對她的好感及意圖。
管爵如心下一怔。
他都講得這麼露骨了,她也不好再裝傻暗喻。
「拜托,你這是在鼓吹我劈腿嗎?」她抿著一彎笑,明眸斜睨向他。
他聳肩攤手,一派瀟灑的模樣。「我是鼓勵你多比較,合則來,不合則散,不需要有壓力。」
「光是對感情的態度,你就不適合我。」他的論調令管爵如失笑搖頭,旋即她神情轉為認真,又對他說︰「所以你別再說這些話了,也別去鬧墨然,這樣我們以後才能當好朋友。」
金祥哲看著她,從她的神情中讀出她說這話的認真程度,喟嘆一笑。「唉,你愈是對他忠心,我就愈是對你動心啊!」
「那你是注定要失望了。」她很篤定的表明了心意,也對這話題做了結論。
他佯裝挫敗的頹下雙肩,垮下嘴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似的。
管爵如睇看著他,莞爾的綻出笑意。「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她揚手招來服務生,拿出信用卡結帳。
「欸,你以為我真要讓你請啊?我只是藉機會跟你出來吃吃飯的。」他伸手擋下她的信用卡,坦承自己的目的,並趕緊掏出皮夾。
「不行,這頓一定得讓我付,弄髒了你的毛衣已經很抱歉了,怎麼還能讓你請客?」她很堅持。
為了避免拉拉扯扯,搶著付錢,管爵如索性強勢的奪下他的皮夾,待服務生取走了自己的信用卡,才將他的皮夾還給他。
「真服了你!」沒料到她會用搶走皮夾這一招,金祥哲搖頭失笑。
「我應該請你的。」她揚了揚眉,得意一笑。「今天衣的事,我還是得要再跟你說一次對不起,也很謝謝你沒有計較,願意讓我用一頓晚餐來補償。」誠懇地說道。
「一頓晚餐怎麼夠?」他故意嫌棄。
管爵如臉色一僵。難不成他說話不算話,這會兒要反悔了?
「還得成為好朋友才行。」逗得她變了臉色,金祥哲這才咧嘴笑,朝她伸出了友誼的手。
原來如此!
她松了口氣,橫他一眼。「害我嚇了一跳!」微哂的握上他的手。
「追求不到你,只好退而求其次當好朋友了。」他佯裝失望地說。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們的戀情要是當真無堅不摧,他也不會死纏爛打,降低自己的格調。畢竟他不是那種不識相的人,也有他的尊嚴和驕傲啊!
「朋友才可以長長久久呀!」紅唇綻開柔美笑靨,結束這段插曲。
待會兒,紀墨然要是知道她和金祥哲達成了共識,一定會很高興的!
管爵如比約定的時間還早返家,但紀墨然已經在她住的大樓下等候了。
見她從停車場悠然自若的漫步走來,他隱身在梁柱旁,打算鬧鬧她。未幾,高跟鞋的腳步聲接近,他冷不防的跳了出來嚇!
「啊!」管爵如驚呼一聲,反射的用包包K過去。
「哎呀,是我啦!」紀墨然趕緊抱頭閃開。「你真粗暴!」
定楮看清楚來者,她這才松了口氣,不過忍不住橫他一眼,打了他一下,嬌聲抗議。「你很無聊耶,最近治安不是很好,還玩這麼幼稚的游戲,當心我拿出防狼噴霧和電擊棒,你就知道皮癢了!」
「你兩種都帶了?」他訝問。
「是啊,我男朋友不放心嘛,既然買給我,我當然就帶著嘍!」她甜甜的睇了他一眼,目光中蘊含了鮮有的順從听話。
「對對對,像今天這種場合,跟金祥哲那種居心不良的豬哥出去,兩種都要帶著。」他迭聲認同,對強勁情敵是反感到咬牙切齒。「萬一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就拿出來電他、噴他。」
管爵如賞了他一記衛生眼,搖頭失笑。
「好冷哦,我們快上樓去吧。」她打了個哆嗦,縮起肩膀偎近他,緊緊挽住他手臂。
別看她平時沖鋒陷陣,獨當一面,和那些難纏的廠商們打交道,好似堅強干練,但她也是有很女人的一面的。
紀墨然是她心靈的寄托、依戀的港灣,在感情上,他一直是她的全部;而在工作上,不論她贏得了榮耀,抑或是吃了敗仗,只要知道他會在她背後支持扶助,她的心就穩定了。
她的靠近令紀墨然的神情轉為溫柔,听她說冷,他連忙扯下自己圍巾,披上她的頸項,再展臂將她摟進臂彎里。
「謝謝。」感受他的體貼和呵護,她仰首朝他柔柔一笑。
「應該的。」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能夠照顧她、讓她幸福、逗她開心,就是他最滿足的事情。
相互倚偎的甜蜜身影讓寒冷冬夜仿佛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當一段經營多年的戀情步入穩定期,其實生活上的互動模式也跟老夫老妻差不多了。
不過因為紀墨然和管爵如並未同居,紀家女主人規定五個孩子在婚前都不能搬出去住,所以他們得熬到假日才能放松心情聚在一起,每到周末都有小別勝新婚的甜蜜。
管爵如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見紀墨然已換上居家的休閑服,還拆了一包餅干在啃,她勾起笑,走到他身旁,隨興的盤腿落坐。
「你今天晚餐吃什麼?」自己去吃了好料,所以惦記著他。
「我一個人去吃回轉壽司。」他一邊說,一邊遞了塊餅干送進她口中,動作自然得就像習慣。
壽司不錯呀!她點點頭。
「可是怎麼才剛吃飽飯,現在就啃餅干?」
「也不算飽,我吃了四個握壽司和一碗味噌湯。」他沒多想就答。
身體雖然沒有明顯問題,但依舊不太舒坦,所以他只是墊墊肚子,不感覺餓就好。
「怎麼吃得那麼少?!」她詫異的看向他。「你是在吃正餐耶,又不是在吃點心。」他們曾一塊兒去吃過,兩人還可以用吃過的盤子來比賽看誰堆得高呢。
她記得他最高記錄是十二個盤子,扣除湯和甜品,至少吃了十八至二十個握壽司,現在卻只吃了四個?食量實在差太多了!
「最近胃口不太好,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他撥了撥她還沒完全干的頭發,想起她和金祥哲一起去吃飯的事,還是覺得很不甘心,隨即又埋怨的補充了句。「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人陪我吃!」
她一踏進家門就向他解釋過了,可他現在又再度抱怨,她沒轍的撇了撇嘴,翻了一個大白眼。
「好,陪你陪你,你想吃什麼?」她把頭枕向他肩膀,雙手抱住他手臂。「不如我們去逛夜市好了,走走路當運動。」
呵,有誠意就好!溫煦笑意躍上他嘴角。
「累了一天了,天氣又那麼冷,還是別出去了。」他知道她怕冷,每到冬天就手腳冰冷。
「不然我翻翻冰箱看有什麼可以做給你吃的?」
「不用再麻煩了,我剛剛是逗你的,其實我真的沒什麼胃口,吃吃零食就行了。」他揚了揚手中的餅干部。
「欸,你最近真的不太對勁。」管爵如伸手扳過他的臉,面對面的凝瞅著他,心底浮現擔憂。「看看你,好像變瘦了,而且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還經常喊頭痛……」
「大概是最近比較累吧。」聳聳肩,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好隨便找了個理由。覺得想咳,趕緊別開臉。「咳……」
「一定是感冒了啦!」她微慍地說著,想到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就覺得生氣。「叫你看醫生不看醫生,還說什麼睡一覺就好多了,結果還不是沒好?你就非要拖到嚴重了才肯去看醫生嗎?走,我們現在就去──」
她跳下沙發,伸長手拉著他,可視線觸及牆上的掛鐘,意識到時間,不禁頹然的松手。
「已經九點二十分,趕到診所也來不及。」紀墨然還不動如山的坐在沙發上,目光定在掛鐘上,宣告。
「我怎麼覺得你臉上有逃過一劫的表情?」她眯眼覷著他。
他忍不住笑,伸手將她拉坐下來。「咳幾聲又沒有關系,而且癥狀不明顯,這樣就看醫生好像太小題大作。」他每次都這麼推辭,她卻每次都緊張兮兮。
「癥狀雖然不明顯,但還是有癥狀發生啊,這就是身體給你的警訊。小病不醫,久了就成大病了,你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教我怎麼放心?」她癟著嘴,捧起他的臉,一邊左右搖晃,一邊叨念。
見她這樣真切的關心自己,紀墨然心頭一陣暖,決定順著她。「好啦,听你的,明天你陪我去給醫生瞧瞧,這樣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她滿意的點頭,拍拍他的臉,這才松手放開他。「要知道啊,你的健康是我的幸福,一點都不能大意。」
「我現在就可以立刻給你‘性’福。」他霍地推倒她,懸在她上方,語帶雙關地說道。
讀出他目光中暗藏的,嬌媚紅暈飛上雙額。
「天氣很冷耶!」她羞赧的抵著他的胸膛。
「我會給你溫暖。」他噙著笑意,別具深意地說。
她嬌嗔的瞅著他,溫馴承接他烙下的吻,本能的回應他的挑惹。
那蘊含柔情密意的纏綿深吻很快就勾起潛藏在他們體內的原始渴望,火熱的唇隨著欲念的高漲逐漸下滑,他吮吻著她敏感的頸項、耳廓,像施展魔法般使得她的四肢百骸竄過一波波的電流。
微涼的大掌探進衣擺造訪那柔女敕的肌膚,她顫栗的起了一陣哆嗦,他立即敏感的察覺。要是為了做的事而讓她傷風感冒,他可是會舍不得的!
「我們回房間,在棉被里做。」低啞嗓音含帶著笑意,他橫抱起嬌軟胴體,邁步回房。
屬于情人的浪漫夜晚,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