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癢!
喜福覺得唇上一陣麻癢,她嚶嚀一聲,眉頭緊皺,睫毛輕顫了下,緩緩地睜開眼楮。
朦朧中,她似乎見到三少爺的臉近在眼前,她困惑地眨了幾下睫毛,眼前的景物這才清晰起來。
隋曜琰沒有看她,白皙的臉上泛著臊紅。
「少……少爺……」她呢喃地喚了一聲。
隋曜琰這才轉向她,臉上仍是躁紅一片。「你醒了?」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喜福眨眨眼,撐起身子想坐起來,忽然,頭上傳來一陣疼痛,她低吟一聲,一時之間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隋曜琰立刻道︰「你別起來,你的頭腫了個大包。」
他這一說,先前的記憶在瞬間朝她涌來。對了!她記得她在石上翻滾……
「少爺沒事吧?」她緊張地上下打量他。
「我會有什麼事?」他替她蓋好被子。
「那三個人沒為難少爺吧?」她不相信他們會這麼輕易的就讓他們走。
「沒有。」他簡潔地回答。
喜福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奴婢是怎麼回來的?」她轉頭望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已回到三少爺的房里,而且……天竟然已經黑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
「是大哥背你回來的。」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大少爺?」她吃了一驚,這件事怎麼會和大少爺扯上關系?
「大哥正好也在附近。」原本他是想背她回來的,可是,大哥說她受了傷,需要看大夫,他才勉為其難的讓大哥幫忙。
原來是大少爺,喜福在心里忖道,一定是大少爺將那些人全打跑了,所以,他們才能全身而退,否則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多虧了大少爺。」她喃喃的低語著。
「關大哥什麼事?他沒來,我也能背你。」隋曜琰不悅地說。
喜福轉向他,唇角帶著淺笑,他似乎覺得功勞全讓大少爺搶光了似的不高興。「奴婢還沒謝謝三少爺呢!」
他的臉龐立刻染上一片臊熱。「誰要你謝了。」他哼地一聲偏過頭去。
「夜深了,少爺去歇著吧!奴婢不礙事了。」她輕聲道。
自她入府後,便與三少爺同寢一室,以便就近照顧他,雖然這幾年三少爺的身子好些了,可因為夫人並未指示她該移去僕役房,所以,她就依然睡在這兒。
「我還不想睡。」他坐在床邊不肯走,以前都是她在照顧他,如今易了位,倒也新鮮。「你的頭還疼嗎?」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想坐起來。
「你別亂動。」隋曜琰不高興地說。
「奴婢想喝水。」她的嘴好干。
「我去倒就行了。」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來。
喜福覺得有些詫異。「不用勞煩少爺。」她掙扎著起來,可這一動,不只頭疼了,連頸肩也都疼得厲害。
「倒杯水而已,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他坐回床邊,扶著她坐好。「你的肩讓那下三濫給打中,腫了一片,所以使不出力來。」
喜福這才想起肩頭曾讓那位藍衣公子以摺扇打中。
「你笨死了,做什麼跑到我前頭去?」他粗聲粗氣地說。「我自個兒閃得過,不要你幫忙。」
喜福微扯嘴角。「奴婢沒想仔細,給少爺添了這許多麻煩。」她喝口水。
他開口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一張臉垮了下來。
「明天我該去給大少爺道謝。」喜福自顧自的說著。
隋曜琰哼地一聲,不過沒多說什麼,一會兒才道︰「大夫交代你若醒了,要我問你會不會想吐?」他差點忘了這件事兒。
「不會。」她小口的喝著水,身子倚在他的身上。
「大夫說,如果想吐的話,就是傷了腦子……」他愈說愈小聲,因為她的靠近而心跳如擂鼓。
她輕咳幾聲,覺得身子有些沉,像是受了風寒。
他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心跳得更急,腦子里突然浮現她雙唇的觸感,像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
「少爺,你受寒了嗎?」否則他的臉為什麼好紅?
「沒……」隋曜琰猛地回過神來。
「奴婢喝完了。」她想躺下來休息。
「哦!」隋曜琰這才如夢初醒般地起身,將空杯子放回桌上,順勢深吸了幾口氣鎮定自己的情緒,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了?怎麼一靠近喜福,整個人就怪怪的?
他轉過身,發現她已閉上雙眼,這才緩下心情走近她,黑眸緊鎖著床上的人兒,許久都不曾移開。
???
接連幾天,喜福的身子不適,反倒換成三少爺在照顧她,讓她著實訝異不已。
原本夫人是派青兒照料她,可三少爺說不用,直接遣退了青兒,她發現三少爺最近的言行實在有些怪異,卻又想不出為什麼?
不過,她也沒多細想,仍像平常一般對待三少爺,日過一日。
其實,在隋府的日子並沒有她當初想的難熬,夫人對她很好,而三少爺雖然剛開始時很難伺候,可現在倒也還好,隨著年歲的增長,三少爺已懂事許多,不會再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了。
不過,自從她在山上受傷回來後,三少爺倒是比平時更加的努力練武,她想,他一定是想報那一箭之仇,雖然她曾問過他,可他什麼也沒說,所以,她也不曉得他後來是否曾偷偷地瞞著她出去找那三個人,而沒多久,她便將這件事給忘了。
令她真正不能忘懷的是接下來兩年隋府發生的變化,這變化影響了隋府的每個人,使得隋府里的氣氛消沉不已,直到多年後才稍有改變。
這變化便是夫人,當她的身子開始孱弱後,老爺的情緒也隨著她的病況起伏,他像一條緊繃的線,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弄得府上所有的人也跟著提心吊膽,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喜福看得出來夫人極力在安撫老爺,但夫人的病一日不好轉,老爺就根本無法寬下心來。
三位少爺也是一樣,她發現大少爺愈來愈沉默,二少爺也是如此,比較幸運的是,喜樂常會到府上陪伴二少爺,只要她一來,二少爺緊繃的情緒便會得到紓解。
而三少爺的脾氣也開始有些陰晴不定,每回他向夫人請安回房後,心情總是最糟的,有幾次他甚至摔起東西發泄。
這日,她與三少爺一塊兒去看夫人時,夫人說有些話想同三少爺說,要她到門邊去等著,她應了一聲,靜靜地往外走去。
隋曜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眉頭皺攏,雙拳握緊,母親虛弱的模樣讓他……
「怎麼?見到娘不高興嗎?」酈嫣微笑地將手覆在兒子緊握的拳頭上。
「不是。」他的語氣沙啞粗嘎,仿佛喉嚨里有東西卡住一般。
「別像你爹一樣,見了娘就這樣愁眉苦臉的。」她輕咳幾聲,原本清麗的面容已讓病容取代。
隋曜琰立刻坐到床畔,輕撫著母親瘦削的背,眉頭皺得更緊。
酈嫣淺笑。「沒事,別緊張。」她拍拍兒子的手。「琰兒。」
「嗯!」他應了一聲。
「娘想…!你已經十三了……咳……喜福十七了吧?」她忽然問。
「是。」隋曜琰詫異地道,不懂母親怎麼會突然提及這事兒?
「娘想,喜福大了,也該去跟其他丫頭們睡一處,免得再過些年,就要惹出閑言閑語來了。」
「會有什麼閑言閑語?」隋曜琰皺起眉,不解的問。
酈嫣見隋曜琰一臉不悅,不禁笑道︰「再過些年,你長大了,人家會說喜福讓你收進了房,這樣對她以後要嫁人恐有困難。」
「那她就別嫁人了。」他說得理所當然。
酈嫣搖搖頭。「喜福賣的不是終身契,再過五年,她就是自由身了,雖然二十二歲嫁人是稍嫌老了些,可我想,以喜福的姿色與人品來論,年紀倒還不是什麼大問題,可若讓人懷疑她失了貞節,這樣……恐怕就難上加難;你是她的主子,自當為她的婚事做主,怎麼可以說她干脆不嫁人了這種任性話?」
隋曜琰皺著眉宇,一言不發。
酈嫣緊接著又道︰「那就這麼決定了,待會兒我會同她說,要她今晚就搬到僕役房去。」
「可孩兒已習慣……」
「琰兒。」她打斷他的話。「你是喜福的主子,多少得為她設想些。」
隋曜琰沖口道︰「她是孩兒的奴婢,是她該為孩兒想,不是孩兒為她想!」
酈嫣蹙起眉心。「這是你的想法?」
隋曜琰沉默著沒應聲。
「那好。」酈嫣淡淡地說︰「既是這樣,娘現在就做主讓喜福嫁人,也不需要再服侍你了。」
「孩兒不答應!」他的聲音不自覺的上揚。
「在這府里,娘的話沒分量了嗎……咳咳……」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嚴厲。
「不是。」隋曜琰低垂下頭,悶悶的說︰「孩兒應允就是,一會兒就要喜福搬出孩兒的房間,您別動怒。」他皺著眉輕拍母親的背。
酈嫣嘆口氣。「唉!你這樣娘怎麼放得下心?」她輕撫兒子的頭發。「你想將喜福留在身邊是嗎?」
隋曜琰點點頭。
「為什麼?」她柔聲問。
「她是孩兒的奴婢,本來就該待在孩兒的身邊。」他又是理所當然地說。
「那五年後呢?屆時她的契約滿了,自然得離開。」她又問。
隋曜琰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心情不由得煩躁起來。
酈嫣將他的反應全看進眼里,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如果你想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也不是不行的,可這辦法得由你自個兒去想,娘不能同你說。」
「為什麼?」他追問。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琰兒,娘接下來的話你要好好記住。」見他點頭後她才繼續說︰「你若想要一個人永遠伴著你,強留下她不是上策,而是要讓她心甘情願的待下,這樣兩人才能長久。」
隋曜琰听得似懂非懂,腦海中各種思緒紛飛。
「去叫喜福進來吧!」她說道。
隋曜琰點個頭,起身走了出去。
喜福一進來,酈嫣便找個理由支開隋曜琰,而後示意喜福到床邊坐下。
「方才我和琰兒說了,要你今日起搬到僕役房去,不用再與主子同寢一室。」
喜福訝異地微睜眸子,不過,並末質疑夫人的決定,只是點了點頭。
「這樣是為你好,再過些年,琰兒大了,我怕有人說閑話。」她輕咳幾聲。
「奴婢明白。」喜福看著夫人羸弱的身子,心底涌起一股悲傷。「夫人,你要快些好起來,不然……」
「不然什麼?」酈嫣伸手握住她的手。
「老爺、少爺……都會撐不下去的……」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酈嫣逸出一聲嘆息。「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可是……」她沒再說下去,只是哀傷地沉默著。
一會兒她才又接口道︰「喜福,你見我這病弱的模樣,也知我是在拖日子……」
「您別這麼說……」喜福緊張地起身。
「沒事,坐下吧!」她嘆口氣,拍拍床緣,要喜福坐下。「這天是遲早要來的,這些話我不敢同他們父子提,只得對你說,唉——」
她再次嘆息出聲。「我若走了,老爺定是承受不住……」她頓了一下,眼眶浮現霧氣。「到時……他一定會無暇顧及權兒、衡兒跟琰兒,這是我最擔心的……」
「衡兒有喜樂,我想,傷痛會少了許多,至于琰兒,就勞煩你了。」她握緊她的手。
喜福因她的話而愕然。「奴婢……」
「琰兒的脾氣雖暴躁了些,可對人絕無虛假,他討厭的人,他絕對不會給好臉色看,可對喜歡的人……他又不會表達……」她微微一笑。「這樣的個性是最吃虧的,不過,我想你懂得的,是不是?」
喜福頷首。「三少爺是直性子的人。」
「可在處理感情時,就會顯得有些笨拙,咳……」她意味深長的注視著喜福。「若他哪一天喜歡上了人,你可要在他身邊提醒他。」
「奴婢明白。」她點頭應允。
「那就好。」酈嫣淺笑道︰「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權兒,他……太像他父親了,若我真走了,他定會像他父親一樣怨我……若能選擇,我又何嘗願意這樣呢?」她喟嘆出聲。
喜福蹙緊眉峰,不知該說些什麼。
酈嫣抬眼看向喜福。「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琰兒。」
喜福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奴婢會照顧三少爺。」她許下承諾。
「那孩子很喜歡你。」她別有深意地說。
喜福微愣。
「你這麼聰明、善體人意,總有一天會明白我說的話的。」酈嫣漾出一抹笑容。
當時,她並不知曉夫人話中的含義,直到多年後,她才明了,而這些話,也著實改變了她的命運。
???
「喜福,喜福快來——」
急切的呼喊聲自外頭傳來,喜福放下手中的濕布巾,才要到外頭看看是怎麼回事,就瞧見青兒神色慌張地跑進來。
「喜福,不好了……」青兒喘口氣。「三少爺……三少爺在後院捶樹,他的手都流血了……」她的臉上淨是淚痕,聲音哽咽。
喜福一听,立刻大驚失色。「發生什麼事了?」
青兒頓了一下,忍不住開始哭泣。「夫人……夫人過……過去了……」
喜福的身子晃了一下,覺得雙腿發軟,她勉強撐起自己,告誡自己不能倒下。
「我……我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連忙往後院奔去。
「原……原本咱們要去找大少爺跟二少爺,可是……想到他們兩人現在說不定也在哪個地方傷心,所以就……」青兒哭得說不出話來。
一想到夫人,喜福就不禁眼眶泛紅,淚水不自覺的溢出,她抬手拭去,腳步不曾停歇。
一轉到後院的林子,就听見隋曜琰的大叫聲,「滾開、滾開、滾開!」
喜福停下腳步,瞧見兩名長工上前想拉住三少爺,卻讓他打了開去,他的手關節已血肉模糊。
站在一旁的其他婢女全都偏過頭去不敢看,只有喜福走上前,見他不停地用雙手捶打樹干。
「為什麼、為什麼——」他大聲嘶喊,雙眼布滿血絲。
喜福冷靜的上前,卻讓長工抓住。「三少爺現在听不進任何話,別過去。」阿桐出聲警告,他穿著粗布衣裳,身材略壯,皮膚黝黑,一臉的老實樣。
「沒關系。」喜福對他搖搖頭,然後一步步走到隋曜琰的身旁。「少爺。」她出聲喚道。
但隋曜琰卻置若罔聞。
「你這樣傷害自己,夫人不會高興的。」她提高音量道。
「滾開——」他大叫。
「少爺——」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難過,可是……」
「走開!」了暴怒地甩開她,一拳一拳地繼續打在樹干上,樹葉落下,隨風飛楊。
喜福被他推倒在地,青兒尖叫出聲,「喜福——」她上前挽住她。
「沒關系。」喜福擺月兌她又要上前。
「咱們還是去請二少爺好了。」青兒哭著說,府里就屬二少爺最溫和,他若知道,一定會來幫忙的。
「你們去找二少爺。」喜福冷靜地對站在一旁哭泣的婢女們說道。
大伙兒一听,連忙點了點頭,開始散開找人。
喜福再次上前。「少爺。」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他的上臂。「停下來——」她的臉上淨是堅決之色。
隋曜琰生氣的大吼。「滾開——」他甩著手臂,拳頭揮向她
「小心——」站在一旁的阿桐忍不住叫出聲。
喜福沒有閃躲,冷靜的雙眼回視著隋曜琰憤怒的黑眸,他的拳頭幾乎要打中她的臉,但卻硬生生地在離她一寸之遙停下。
他沒有辦法以粗暴的方式對她!所以,他只得暴怒地嘶吼一聲,又往樹干揮去。
「住手!」喜福大叫,緊張地握住他的手,目光移向他已血跡斑斑的指節,掏出手巾按住,柔聲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別這樣傷害自己。」
隋曜琰緊握住拳頭。「你別管我——」他沙啞的低吼,眼眶泛紅。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傷害自己。」她語氣堅決的回答。
「你滾、你滾——」
但喜福仍緊握他的手,眼中的淚幾欲奪眶而出。「我不會走的。」
「你走——」他叫囂,雙眸中淨是痛苦之色。
她仍是搖頭,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聲道︰「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她的淚水緩緩地滑落。「夫人走了……每個人都傷心……」
他發出一聲悲嗚,倏地猛拉她入懷,緊緊地抱住她,痛苦地閉上雙眼。「為什麼?為什麼……」他大吼大叫。
喜福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無法回答他,淚水潸然而下。
「娘答應了……她說她不走的……」隋曜琰粗嘎地嘶喊著。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不斷地輕撫著他的背,希望能減輕他的哀痛。
「她說她不走的……」
喜福感覺到頸邊一陣濕意,心中的石塊這才放下,她輕輕地嘆息出聲,抬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三少爺已哀傷至此,她甚至不敢去想老爺又會是如何的傷痛,還有其他兩位少爺……
「唉——」她逸出一聲嘆息。
隋曜琰緊摟著她,仿佛溺水之人緊抓著身邊的浮木般不放,仿佛一放手,就會沉淪,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抓緊她,永不放手……
喜福被他摟得幾乎不能呼吸,她從不知道他的力氣已大到如此,他不再是當年病弱的小男孩,如今,他的個頭都和她一般高了。
落葉緩緩飄下,喜福眨眨眼,發覺冬天要來了……
每年冬天,他們都會在院子里賞雪,老爺會將夫人緊緊地摟在懷中,深怕她吹到一絲寒風,夫人則會取笑老爺小題大作……
他們是如此的相愛,而老爺是這樣的珍視夫人,可為何卻仍留不住她?
她實在不明白老天的想法啊!
???
「以後別再這樣了。」喜福輕柔地替隋曜琰上藥。
他低著頭沒說話。
她為他裹好紗布,起身收拾藥箱,正打算將它放回架子上時,手腕忽地被他抓住。
「別走。」他的聲音仍是有些沙啞。
「我沒有要走——」她止住話語,因為他突然將她摟近,她輕呼一聲,發現自己站在他的雙腿中央,他的頭則埋在她胸月復間。
「少爺……」她的腰讓他緊箍著無法動彈。
他沒出聲,喜福輕嘆一聲,抬手撫模了一下他烏黑的發,靜靜地讓他摟著,明白他心里仍是難受。
隋曜琰閉上眼楮,鼻間全是他熟悉的氣息,她溫柔的觸模讓他心情平靜,他枕在她的胸臆間,感受到她的柔軟,臉上不由得升起一股躁熱。
「爹不相信娘死了。」
他的話在她的胸前冒出,聲音有些悶悶的。
喜福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也不相信,娘像是睡著了。」他的雙臂收緊。「我擔心爹,他……抱著娘不肯放,咱們都勸不住他……」
「或許過一段時間,老爺就會恢復的。」她說得也不是很有把握。
他搖搖頭。「爹……爹原本要……原本要一掌打死自己的,讓……讓管家給攔了下來,管家說,爹答應了娘不尋短見……不傷害自己……」
喜福閉上眼楮,有些不忍听。
「爹像要瘋了似的,我……第一次見爹這麼痛苦……」他說得有些凌亂,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大……大哥點了爹的昏袕……二哥要人開始辦後事,我……跑了出來,我待不下去……」
「我擔心爹要瘋了。」他急促地喘著氣。
「不會的,老爺有你們。」她讓他摟得幾乎要被擠斷骨頭了。
「爹不能沒有娘……」他說不下去了,腦海中浮現父親瘋狂的模樣。
哀傷在喜福的心底泛開,這樣的愛……太沉重,也太痛苦了……她不知道夫人的去世會帶給府邸多大的影響,但現在,她已感覺到不安,似乎還有什麼事會發生。
果不其然,在夫人離開兩個多月後,還有一個人也離開了府邸。
喜福緊接著面對的是妹妹的哀傷及茫然失措,二少爺無聲無息地丟下她,不知去向。
她知道二少爺去了河北做生意,可卻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妹妹,因為她害怕給喜樂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所以,後來還是決定不提;她在心中思忖,若是二少爺真的在乎喜樂,她相信他會再回來,可若他沒回來,那……就讓喜樂對他徹底死心吧!
她看得出喜樂喜歡二少爺,因此,對于他的離去,喜樂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哭得很傷心,而她只希望這份喜歡能隨著時間慢慢淡去。
畢竟,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