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面對石崇的問題,南宮壽明顯的遲疑了一下。
「沒錯,你覺得快樂嗎?」石崇再問。
南宮壽沉默著。
不是避而不答,坦白說,他對「快樂」這兩個字的定義感到有些模糊。在過去的生命當中,他一直無法明確的了解這個形容詞,至今仍是;他實在很想找個人來問問,什麼樣才叫作快樂呢?
「崇,我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石崇不放棄的再問,「那麼,這樣的生活真是你想要的?」
「跟過去的生活比起來……我想,我是喜歡這一個多月來的新生活。除去那些惱人的試探與詢問,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
「是嗎?你敢說這一個多月來,你的笑容都是真的?」石崇擺明了不信。
他認識南宮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或者一開始面對新的生活,那份新鮮感真會讓人感到開心而露出真心的笑容,但這幾日肯定不再是了,因為他能感覺出他笑容中的勉強。
「無所謂真假,只不過最近總感覺不對;不是厭煩,也不是膩了,好像……好像還是少了些什麼。」南宮壽自己也覺得迷惘。
不曉得為什麼,雖然他已經盡量融入學生生活了,但他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一顆心是開始溫熱了起來,但已經還不夠完整似的。
「少什麼?」听南宮壽這麼一講,石崇也不明白了。
「我也說不上來。」看了他一眼,南宮壽露出一個嘲弄的笑。「我想,依你的年紀看來,你應該比我有經驗。說說看,我還有什麼地方不像一個平凡學生的?」
「有!」石崇月兌口而出。
「哦?」南宮壽興味盎然的洗耳恭听。
你太耀眼、太出色、太過引人注意……
許多許多的例證在石崇心頭翻滾,但在南宮壽的注視中,石崇像是鬼上身一樣,竟略過諸多例證,然後說出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的結論──
「你該談個小戀愛!」
果然是個出人意料的建議。南宮壽失去往常的從容,愣了一下。
「小戀愛?」他懷疑的看著給予建議的石崇。
「沒錯,就是小戀愛!」話說出口後,思路繞了一圈的石崇直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你誆我的吧?」南宮壽無法接受這樣的建議。
「我誆你做什麼?一般的學子在這年紀時,對愛情這檔子事都有種莫名的渴望與期待,交個女朋友是眾少男們夢寐以求的事啊。」石崇說得煞有介事。
「我從沒想過這件事。」南宮壽坦言。
基本上,他的成長背景讓他對「愛情」這件事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甚至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麼愛情。
「那是你以為你沒想過,要不然,你為什麼會有『少了些什麼』的感覺?我想,那八成是你對愛情的渴求所造成的。」石崇分析。
「對愛情的渴求?我?」南宮壽鮮少有此時這種不敢置信的表情。
「相信我,現在你缺的就是一個戀人。」石崇知道,他現在說話的對象是南宮壽,一個不容等閑視之的人物,任何人都別想愚弄有著純潔少年外表的他。
但現下這听似荒謬的建議真是石崇由衷的想法,無關于愚弄或者是試驗自己的能耐,他是真的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可我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戀人。」南宮壽斷然否決石崇的建議,臉上擺著嫌惡的表情。
「那是你『以為』。」石崇看著他。「壽,你壓抑自己的真實情緒已然成為一種習慣;或者你以往確實沒有這樣的需求,但經過這一個月來的『解放』,說不定很多以前沒有的想法早已逐漸冒出頭,存在你的潛意識當中,不試試看,你怎麼知道這樣的假設無法成立?」
既然決定要活得像個平凡少年,那乾脆有始有終一些,讓他好好的出些餿主意來攪和攪和,說不定真有什麼出人意料的幫助。
「要是我沒記錯,你現在的身分應該是作育英才的老師吧?」南宮壽俊秀的臉龐上泛出一抹不以為然的笑,「督促學生致力于課業都來不及了,怎麼你反而要我花費心神找人來談戀愛?」
精明如他,怎可能聞不出其中隱藏的陰謀意味。
「古人說了,『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對于學生你的困擾,身為老師的我怎麼能不想辦法幫忙呢?」石崇慵懶的笑容就像一只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省省吧你!要我從那些對著我流口水的女生中找個人來談戀愛,那你不如拿把槍先斃了我還比較省事。」他是一直想要過群體生活,但異性盲目且狂熱的崇拜從來就不在他的計畫內,這實在是讓他無所適從、感到困擾極了。
「我又沒要你從那堆盲目崇拜的小女生中找。」石崇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樣,很有耐心的開始解說,「要談情說愛,『對象』是很重要的。首先,她要能引起你的注意;對她,你會好奇、會關心,會有很多不一樣的感覺。」
「哦?怎麼個不一樣法?」閑來無事,南宮壽隨口問問。
「那要看你的對象是怎麼樣的。不過基本上,你會想保護她、呵護她、心疼她,那是一種情感的付出。總之,找個能引起你的興趣,讓你覺得『她』跟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樣的對象就對了。」
「就這樣?」
「就這樣!」石崇肯定。
「沒有了?」
「沒了!」
「好,那我走了。」南宮壽轉身離開。
「喂,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石崇知道自己剛剛說的都是白說了,但他也沒必要這麼不給面子嘛,竟說走就走。
「『老師』,上課了。」南宮壽一臉似笑非笑,好心的提醒他。
兩人是利用午休時間巧立名目的私下會談,但談話歸談話,南宮壽可沒錯听上課鈴響。
「走吧,『老師』。」不等石崇,南宮壽率先離開。
「壽。」石崇叫住他,「就算上課,你該往這方向走吧?」他指指身後。
「沒心情上課。」這節是英文課,而他南宮壽最不用學習的就是英文了。「你自己去吧,『老師』。」
「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就算要蹺課也沒人像你這麼大牌的。」石崇笑了。
「沒辦法,學生我有些事得想想。」純潔男孩的招牌笑容在這時候看起來像是耍賴一般。
「想想?」石崇的笑容變得有些賊。「是不是心動了?所以想一個人仔細想想,看要不要采納我的建議?」
「去你的,是新聞社的事。」南宮壽笑罵,「最近他們找了個難纏的人物,老追著要幫我照相,我得想個辦法解決。」
「能解決嗎?你也知道靜思的學生不像一般學校的學生,別小看他們的力量,好奇心未獲得滿足,他們是不會罷休的。」雖然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在,可石崇說的也是實話。
「這我知道,所以才要花時間想辦法解決。」說是這樣說,事實上是因為他沒試過蹺課的滋味。
此刻的他有這個難得的機會能體驗這樣的學生生活,那他怎能錯過學生生涯中最重要的一項──蹺課呢?
「你算了吧。」知他甚深的石崇給他一個白眼,「新聞社這種小事哪用得著你費心去想?要想這個,你還不如想想去哪里找你的奇跡少女。」
「什麼奇跡少女?」
「就是讓你有談戀愛沖動的女孩兒嘛。」
「哦?為什麼你會認定是女孩兒?說不定我有戀母情結,會找個老女人來談戀愛。」
「你不會的。」石崇嬉笑的表情隱去大半。
是啊,他不會的……南宮壽的表情變得黯然。
戀母情結?
真是笑話!要他南宮壽戀母,這輩子是絕不可能的,下輩子可能還有點機會。
「壽,別想那麼多了。」看他的表情,石崇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沒事。」南宮壽讓自己露出一個笑容。
「沒事就好。」明知道他在粉飾太平,但石崇也不再多問。「不是要蹺課嗎?快去吧。」
南宮壽擺擺手,大方離開。
「喂!沒事的話,別忘了想想我的建議。」石崇笑著對他喊道。「想個法子找找你的奇跡少女吧!」
「我會考慮的。上課去吧,『老師』!」
「「「
經過半個多鐘頭的閑晃,南宮壽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沒什麼蹺課的天分。
不是說他沒能耐離開學校,實在是他翻牆出校後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好在附近的小吃店吃碗冰,然後便覺無趣的又翻牆回來。
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不是很糟,但人就是懶懶的,懶得上課、懶得面對那堆對他盲目崇拜的同學、懶得找地方去……
他知道,他會變成現在這要死不活的模樣,全是因為先前提到不該提的人──他的母親。
說真的,他也□不清自己現在的想法,不過他知道,過了十歲後他就不恨她了;畢竟那個不管他死活、名義上卻是他母親的人,也有她自己的想法與立場。
一個女人因為兩大家族要連結彼此勢力而被迫結婚,在這種毫無選擇的情況下,她會不恨、不怨?
別傻了!
有哪個女人會樂意讓人擺布一生的?無法掙月兌命運作弄的她一定會對這樣的婚姻感到極端排斥;至于後來奉命產下的孩子……在這種婚姻狀況下,這孩子又能獲得多少的關愛?她不趁人不注意時捏死這孩子就算是很好了,還妄想她會像一般母親一樣的疼愛那個孩子?!
想起過去的一切,南宮壽露出一個嘲笑的笑容,心情無法克制的感到有些悲哀。
其實說穿了,他之所以會誕生于這世界,不過是因為一個不入流的悲劇罷了!
還沒想好該做什麼,隱身花叢中的南宮壽眼尖的瞧見教務主任從對面大樓的二樓走出,看來是準備出來巡堂的。
在零點一秒內收拾起多愁善感的情緒,南宮壽俐落的攀上一旁快有一人高的窗口,打開窗戶,身手敏捷的隱身而入。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他已經身處一個陌生的領域?
來到靜思也有一個多月了,雖然他從未有機會涉足于此,但由屋內的擺設看來,他不用細想也知道這兒是保健室里頭的休息室。
小心的來到窗邊,南宮壽由隔絕休息室內景況的窗廉向外頭望去──真是天助他也!駐守保健室的護理人員不在座位上。他大大方方的從休息室走出來,但才走到保健室的門口,就看見滿頭華發的護理媽媽從外頭回來了。
于是,南宮壽沒得選擇的再次回到休息室。
這下可好,由窗口出去嘛,八成躲不掉巡堂的教務主任,免不了一場無止境般的盤查;但要是讓護理媽媽看見的話,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他的存在,畢竟他看來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怎麼也不像有病痛的樣子……
對著休息室的三張床榻,南宮壽對自己面臨的狀況思考了大概三秒,然後決定,他什麼也不管了。
反正打一開始他就是想蹺課,既然沒地方去,在這兒小睡一下也挺好。況且天氣是這麼樣的熱,而這兒有床、有被又有冷氣,尋常人要上哪兒找這樣好的蹺課去處?
三張床榻間各有一座小屏風當作隔間,對南宮壽而言,雖然危險依舊,但選擇最後一個靠牆的床榻似乎在感覺上會好些……
不再多想,南宮壽選擇最尾端的那一張床,即使那張床上的被褥不似前兩張床上的摺疊整齊。
才躺下不久,突如其來的開門聲響起,南宮壽機警的看向聲音來源──
聲音源自于一旁的小盥洗室,一個睡眼惺忪的女孩走出,搖搖晃晃地往他的方向走來。
面對這樣的場景,他還能說些什麼?
不敢出聲的他一手攀著床頭、一手置在枕邊維持貼壁的姿勢,她的接近讓他自然而然的屏著氣,就怕發出了一丁點細微聲響而驚醒這名睡得迷迷糊糊的女孩。然後他看著她爬上了床,拉過被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後就閉著眼睡去。
這是一張單人床,坦白說,要不踫到這女孩真的有點難度在;南宮壽為了避免驚醒她,小心翼翼的變換姿勢,將擱在枕頭上的手延伸出去一些些,直到快踫觸到女孩兒才停下。
正當南宮壽將大半的重心移到置下的手邊,想喘口氣後再設法離開這張床時,無巧不巧的,原本側身朝外的女孩兒突然翻個身,一枕枕上了他的手臂,而一張恬靜的面容就這樣正對著他!
對于這樣刺激人心的變化,驚疑不定的南宮壽一開始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看到她毫無所覺的睡顏,剛剛離開一會兒的理智這才盡數回籠。
突然覺得好笑,對于這樣的狀況。
他剛剛在想什麼啊?就算被發現又如何?了不起引來外頭那位護理媽媽,被發現蹺課然後讓人念一念而已;但他竟然默不作聲,讓自己陷入現在這樣的情境……要是讓人發現他跟這女孩同床共枕,想來一定不光是被念一念就能了結的。
這下可慘了,他是千萬絕對肯定不能吵醒這女孩兒了,要不,在她百分百會出現的慌亂尖叫聲中,他要怎麼解釋他的無辜呢?
自覺事情的發展過于荒謬,南宮壽唇邊泛起一抹笑容,尤其在他想像擒拿采花大盜的畫面後,那笑容的弧度更是擴大不少。
活了十九年,他從沒像這樣失去冷靜過。可能是因為從未面臨這樣的事情,而事情又發生得太突然的關系吧!要不他真的也說不清,為什麼他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尷尬景況中。
一時之間想不到最迅速又簡便的月兌身方法,南宮壽只能選擇以不變應萬變,祈求她熟睡後讓他找到時間月兌身。但……眼前他實在悶得慌,南宮壽只好沒事找事做,低下頭觀察這名讓他陷入困境的少女。
她是一個很細致、弱不禁風的女孩兒,不光是個頭小、骨架小,就連五官也是小小巧巧的;不過由羽扇般濃密的長睫毛看來,她應該有雙明亮、美麗的大眼楮。
還有,她的皮膚很白,不難想像在陽光的照射下,那樣的白皙會呈現出怎樣的玲瓏剔透;現下光是用看的,他都能感覺到那份嬰兒般的滑女敕觸感……等到南宮壽回過神時,他已經用原本置放在床頭的手踫觸她粉女敕的臉。
南宮壽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但他不想收回自己的手,更甚者,他還模了模她那一頭細軟如雲的發絲,並在心中贊嘆那份絕佳的觸感。
心中突然涌起的那份感覺可以說是怪異的了,他從來沒有這樣過;漂亮的女孩他見多了,眼前這一個或許出色,但還不至于美到讓人無法自拔,甚至于嚴苛一點,這女孩壓根稱不上是什麼絕色麗人。
但很奇妙的,她散發出的那份荏弱氣息就是緊緊扣住他的心,讓他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你該談個小戀愛……要談情說愛的話嘛,『對象』是很重要的……
石崇剛說的一番話在南宮壽的心中掠過。
「要談個小戀愛是嗎?」看著睡夢中的少女,一心想當平凡少年的南宮壽喃喃自語。
找個能引起你的興趣,讓你覺得她跟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樣的對象就對了。
南宮壽驀地笑了。
要找他的奇跡少女是吧?
有什麼問題,不過就是個女孩子嘛!
瞧,這不是讓他找著了嗎?
「「「
「趙媽媽!趙媽媽!」
像陣旋風似的,朝露一路嚷嚷而來。
「朝露,趙媽媽說過多少次了,別在保護室大呼小叫的,要是有其他人在里頭休息的話,那多不好意思啊。」被朝露喚作趙媽媽的護理老師忍不住訓誡她。
俞家夫婦因意外而離世前,兩人皆是靜思學園的老師,是以校內大多數的教師皆認識俞家三姊妹,並對她們愛護、照顧有加。
尤其是破曉,大夥兒都知道她是個多病的早產兒,即使現在身子骨好多了,但大家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她體弱多病的嬌弱模樣上,所以,在學校的破曉是有些特權的。
不用跟著開朝會曬太陽,三不五時的病假一律照準,體育課免了,就連午休也可以到保護室里的休息室躺著小睡一會兒……由于破曉靜默少言,班上同學鮮少注意到她的存在,對于這樣的特權沒有特別的感覺,也就不會惹出一些有的沒有的風波,樂得學校內的老師們給予破曉特別的特遇。
「趙媽媽安啦,難不成除了我們家小三,還有別人在里面?」對于趙媽媽的訓誡,朝露不以為意的露出爽朗的笑容。
「話不能這樣說,如果真的有呢?」趙媽媽不以為然的瞪了朝露一眼。
「哎呀,我知道了啦,下次改進!下次改進好不好?」朝露陪著笑臉。
「改?」趙媽媽又瞪了她一眼,這話她听了不下八百遍了,「你不知道說過幾次要改,又有哪一次真的改了?」
朝露露出傻笑,試圖裝傻過關。
趙媽媽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豈會不知道她的意圖?
「最近在忙什麼?怎麼老看你背著相機跑來跑去?」反正也懶得說了,索性順了她的意轉移話題。
「遇上難纏的對手了,不得不背著相機隨時待命。」朝露苦命的嘆氣。
「什麼話?!」趙媽媽被逗笑了,而且感到好奇,「有誰能躲過你這纏人精的??
據她所知,朝露神出鬼沒的盯梢功夫加上那一身頂級的磨人纏功,任務達成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沒想到今天竟會遇上對手?那可真是天下奇聞了。
「還不就是小三班上的轉學生。」朝露這會兒的語氣是真的帶著抱怨了。
想她俞朝露在靜思學園里一直就像魚得水般的優游自在,何曾有這樣吃不開的時候?真快嘔死她了。
「哦,那個南宮壽啊。」
「連你也知道他啊!」朝露的臉愈來愈苦。
名氣大到可以傳到不管事的趙媽媽耳里,就足以證明這個人不是什麼小角色。是個人物就該爽快一些嘛,不過就是照幾張照片而已,又不會少塊肉,真不曉得那個南宮壽是在龜毛些什麼。
「能不知道嗎?最近來保健室的小女生老是嘀嘀咕咕的說著他的事,想來應該是個很俊的男孩子吧。」趙媽媽慈祥的笑笑。
「是個很俊又很『摳』的男孩子。」朝露不是滋味的糾正。
「一個很摳的人怎麼可能讓那麼多女孩子喜歡?」趙媽媽不以為然。
「他就是摳嘛!不過是想幫他照幾張照片,□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真氣人。」
「這次又是誰人的委托啊?」
「可多了!原本只有新聞社,代價五千;後來又有一堆女孩子爭相報名,一張五百。多好賺啊!我都已經看見新相機在對我招手了……」說到這兒,朝露露出夢幻般的表情,只是維持不久便垮了下來,「已經兩個禮拜了,我卻連一張照片都沒拍到,別說進帳了,怎麼交差都是個問題;听說現在已經有同學下注,看我能不能拍到他的照片。你說,這樣我嘔不嘔?」
「有什麼好嘔的?」趙媽媽不能了解朝露的心情。
「哎呀,你不懂啦!」朝露煩躁的揮揮手,然後立下決心,「不行,我一定要拍到他的照片!就算不是為了那些外快,也是為了我的金字招牌。我俞朝露的招牌絕不能就這樣栽在一個一年級小毛頭手上!」
「傻孩子,你那麼認真做什麼?」趙媽媽失笑。
「這有關信譽的問題,要是我做不到,以後怎麼還有人委托我拍照呢?」朝露一臉認真,「我來找小三就是要告訴她一聲,今天我要晚些回家。我已經掌握住他住處的資料,我就不相信我守株待兔會逮不到他。」
「你哪來的資料?」趙媽媽明知故問。
「哎喲,你知道的嘛,就陳爸爸呀……」朝露口中的陳爸爸是指向來疼愛她的生活輔導組長。
「他肯將學生的資料給你?」趙媽媽挑眉。
「理論上當然是不肯,那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拜托來的。」
「破曉知道嗎?她贊同你這樣挖人隱私?」平常她是不反對朝露賺些小外快,但要是當事人真的不肯,還這樣大費周章的到人家的住處站崗,這好像不太妥當。
「小三知道,只是要我別惹麻煩。放心,我不會惹麻煩的。」朝露比個OK的手勢,表示一切沒問題。「趙媽媽,拜托拜托,千萬不能讓小三知道我的計畫,她一定會反對的。」
「知道她反對你還去?」趙媽媽笑罵。
「又沒什麼危險,只要照幾張照片而已。」朝露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她知道趙媽媽可以信賴。「對了,小三怎麼了?我剛到她班上找她沒看到人,就猜她應該是在這兒。」
「她有點感冒,加上天氣熱,中暑了。中午時我幫她刮過痧了,現在正在里頭休息。」
「喔!」朝露應了一聲,往休息室內走去。「小三真好,每天午休都能在這邊吹冷風躺著睡覺。現在都快第三堂課了,還繼續睡大頭覺,看來她今天是準備在這里待到放學了。」她直接往最里頭的床榻走去──自從破曉入學後,那張床榻儼然成為破曉專用的了。
「說那是什麼話!」待在休息室外頭的趙媽媽听不下去,忍不住出聲斥責,「破曉的身體一向就不好,你這做姊姊的還說風涼話,小心趙媽媽打你……」
不具威脅的斥責在不自然的靜默中終止。
「怎麼了?」覺得不對勁的趙媽媽起身探視。
才剛走到門口,她就看到朝露站在床尾一臉的詫異;等她自己踏進去,也跟著愣住了。
床上哪有什麼人?
破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