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一場很趕、很臨時的婚禮──這一點只要從走位彩排被定在婚禮的前一天來進行就知道了。
走位?彩排?
感覺起來,好像是在演戲而不是在結婚,但對教堂婚禮來說,彩排絕對是必要的,要不誰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呢?
佟道隆跟袁羚 手挽著手,一同參與這場婚禮的彩排,只是,看得出帶著幸福微笑的兩個人都不怎麼專心……像是個傀儡女圭女圭般,袁羚 帶著淺淺笑容參與著過程與細節的說明;可天知道她听進去了什麼!一夜無眠,她的心亂得可以,那是一種說不出個所以然的亂,縱人覺得惶惶不安、直想逃離這一切。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除了準新娘外,另一個不專心的人開口了,這個人自然是一直在注意她的佟道隆。
不是錯覺,他覺得她的狀況看起來很差。雖然總是掛著有禮的淺淺微笑,但他可以感覺出她的心思飄忽……她人是在這里沒錯,但她的心已經不知道晃到哪里去了。這一陣子她老這樣,只是今天好像特別嚴重。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什麼事了?
「恐龍妹,有什麼事跟我說一聲,別一個人悶著。」他擔心她的狀況,忍不住開始懷疑,這匆促的結婚決定是不是太勉強她了?
不再微笑、搖頭,覺得身心俱疲的袁羚 放棄了維持好多日的恬靜笑容。
以為她想談,他等著。
但最後……「我沒事。」她笑笑,還是放棄了。
那欲言又止的態度讓人無法相信她的話,可是又沒辦法強逼她就些什麼,佟道隆真的是沒轍。
「你是不是後悔了?」他大膽猜測。
「後悔?」這字眼讓她陷入更嚴重的恍惚。
是後悔嗎?不,不是的。這個男人能帶給她幸福,她不能後悔,也不該後悔。
嫁給他是對的,是她唯一也是最正確的選擇,只是……「恐龍妹?」佟道隆還等著她的答案。
「你別多心,我怎麼可能會後悔。」回過神,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她不願多談,也不願意多想。
佟道隆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旁商討細節流程的工作人員出了小問題,被點名過去處理的他只好安撫的拍拍她的肩,先過去解決問題。
「女兒!」在另一頭忙著研究怎麼布置教堂的袁母來到女兒身邊,她是趁休息的時候過來看看女兒的。沒辦法,女兒的結婚決定來得太匆促,連日子也走得匆促,一大堆事趕著做,她這個準岳母可忙的了。
「媽。」袁羚 無力的叫了聲。
「怎麼樣,一切還好吧?」忙歸忙,她這個做母親的可沒忽略女兒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麼這麼說,我當然很好。」又是一個軟弱無力、沒有說服力的笑。
「很好?你以為你現在在跟誰說話?我可是你媽,你以為我會不知道?」袁母搖搖頭,擺明了是不相信女兒所說的話。
對于母親的話,袁羚 不知該接什麼。
「我真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看女兒這樣,袁母重重的嘆了一口
氣。「听你說要結婚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克典那個孩子開了竅……」
「媽!」不想听這些,尤其在她心里這麼亂的時候。袁羚 制止母親再說下去。
「干嘛?說說都不行嗎?」知女莫若母,女兒的心事她豈有不知道的?對于那份說不出口的死心眼愛戀,她這個母親可是心知肚明。雖然只是女兒單方面的愛戀,但她一直就看好他們,原本還很期望有個結果呢,誰知道會臨時來個這麼大的變動。
「現在說這個干嘛呢?」害她心中的煩躁又添加了幾分。
「女兒!你……」將一切看在眼里,袁母暗自心驚,「你該不會心里還是愛著──?
「媽!」知道母親指的是誰,袁羚 連忙出聲制止。
拜托,別再加重她心里的負擔了,她真的真的很不想在這時候听見那個名宇,她的心已經夠亂了。
「女兒啊,你到底在做什麼?這不是自討苦吃嗎?婚姻可是一輩子的事,你怎能在心里有人的情況下安心嫁人呢?他……」袁母瞟向另一旁的佟道隆,一臉擔憂的問︰「這件事他知道不知道啊?」
「他知道。」她對母親老實承認。
「知道?知道他還要跟你結婚?」袁母不敢置信。
「嗯。」她點頭,沒有隱瞞的將他們兩人的狀況說明,「我們相信以後就會變好的。」
「以後是多久的以後?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十年、二十年?」
袁母受不了這邏輯,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女兒啞口無言。
「你有沒有想過,這對他公平嗎?」雖然對佟道隆這人不是很認識,但袁母可不會因此而忽略了他的立場。
「這些他都想過了,他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她很想大聲的、理直氣壯的反駁母親的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理虧的情況下,她只能越說越小聲。
「改變?要是你這一輩子都改不過來怎麼辦?」為了愛女一生的幸福,袁母一點也不客氣的問。
「這……」直到這一刻,一直逃避的袁羚 終于開始面對這問題。
如果真的不能忘掉「他」,將「他」從心底抹去,那她怎麼辦?
博士又怎麼辦?
「女兒,感情這玩意兒可不是交易,青菜蘿卜可以自己挑著買,買了不喜歡還可以退貨。尤其你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固執得跟頭牛一樣……現在,你在心有所屬的情況下做了賭注嫁給另一個人,但要是你一輩子都改不過來的話,真的就這樣勉強自己跟個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嗎?」袁母語重心長。
「我……」袁羚 原就惶惶不安的心更加不確定了。「可是他很好……是個很好的人……」
「我知道他是個不錯的對象,但問題是人好有什麼用?一個婚姻的架構不光是因為對象是個好人,你的心呢?你愛他嗎?」袁母問得很直接。
「我……」紛亂的心緒完全招架不住這般犀利的質問,她不確定的囁嚅著。
「在談什麼?」將事情處理好的佟道隆來到她的身邊。
「沒什麼,就……就一些事。」她局促不安的看了母親一眼。
「女兒,媽就說到這里,你自己想想,我先去忙了。」袁母在心中嘆息,找了個藉口就到一邊忙去了。
她不是不喜歡佟道隆這個人,只是身為一個母親,總是希望自個兒的女兒能得到幸福,找到一個最圓滿、最適合的姻緣。不過再怎麼說,她這個做媽媽的也只能從旁建議,畢竟這是女兒自己的人生。
「談什麼?看你們聊得好像很起勁的樣子。」彩排快開始了,佟道隆隨口問問,心思懸在他剛才特地安排的驚喜上。
「一些母女的貼心話而已。」他隨便問,她也隨便找個答案給他。
彩排開始了,袁羚 被人請到門外去standby。
在門外等待的同時,挽著女兒的袁爸爸突然說了,「女兒,媽媽的話要想清楚,爸爸不希望看到你以後後悔。」
「爸?」袁羚 驚訝,沒想到連父親都這麼關心這件事。
沒機會讓他們父女多談,結婚進行曲的旋律揚起,是進場的時候了。就看父女倆手挽著手,莊重、緩慢的一步步往教堂內走去……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除了女主角因百感交集而心不在焉外,其他的都很好。沒有人發現女主角心事重重,也沒有人知道那幸福淺笑下,是怎麼樣一顆混亂的心。
直到彩排的尾聲,當她被問到願不願意嫁給佟道隆時,千篇一律的結婚進行曲突然中斷,換上了一首樂音優美的流行音樂……ToLoveYouMore?!
相較于佟道隆得意于這項出其不意的安排,听著流暢的音符,袁羚 就像是觸電般,整個人定在原地。
她無法不想起,就在幾個小時前,一樣的曲子、一樣的美麗音色,那個佔了她的心長達十年,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還的男人,在他們永遠的分離前,為她所彈奏的最後一首曲子就是這首ToLoveYouMore!
就像是放幻燈片般,她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十年來所有有關「他」
的回憶。即使只是暗戀,即使「他」對她只有親情,但多年來相互扶持的關系總是存在著的,記憶中的他,每一個都是那麼樣的真實,每一段過往也是那樣的真實……她就剩這些回憶了,真的都要抹殺掉嗎?但這些過往就像是血液般存在她的體內,她該怎麼忘,又要怎麼忘?
想起了母親的剖析、父親的擔憂……她覺得好無助。
她也不想這樣的,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又能怎麼辦呢?
而今,她將踏入一段不再有「他」的婚姻關系,而「他」將遠走他鄉,再也不回來了……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一滴,兩滴……看著一顆顆的眼淚直直滑落,除了堅持專業的琴師繼續他的音樂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準新娘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像尊被掏空靈魂的傀儡女圭女圭般,眼神空洞的不言不語,而且還掉著眼淚。
袁家夫婦擔憂的對看一眼,而想帶給她驚喜的佟道隆有一時半刻的靜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將所有的思緒整理過一遍後,他才喚她。「恐龍妹?」
袁羚 听到有人在叫她,但隔著一層水霧,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任由不听話的眼淚掉個不停。
「听我說,如果真不想結這個婚的話,現在取消還來得及。」
佟道隆的話讓所有人又嚇了一跳,而這一次,彈琴的樂師再也沒辦法維持他的專業,琴聲也停了下來,整個教堂內靜得像什麼似的。
所有的人都等著她的回答,就連她的父母也因為愛女的幸福而心焦無比,只有他,表情平靜、態度沉穩,像不是事件中的主角一般。
「別哭,取消或是繼續,都看你了。」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他說。
她听見他的話了,但除了越掉越凶的眼淚外,她無法給予任何回應。
這般溫柔的語氣呵……為什麼他會是這樣好、這樣體貼的人呢?
總是包容她,也總是替她著想……這是一個會給她幸福的好男人,但幸福的定義到底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選擇?又能怎麼選擇?
***
該說是邂逅喝?
當佟道隆送袁家一家三口回到住處、在車內目送他們進大樓內後,才正要離開,車前卻冒出一個人來,凝神一看,那人竟是高克典。
「有什麼事嗎?」剛好也想跟他會會,將車子停好,佟道隆下車談。
他們是很想有理性、像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好好說的,但不曉得為什麼,兩個人一對上後,就像是一對斗牛犬般,不由自主的就用不佳的神色瞪視著對方。
「我只是想跟你談談小妞的事。」不是偶然,高克典是特地來這里等他的。
「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絕對不會!」佟道隆大聲強調著。
他本以為這個婚是結不成了,但到最後,雖然眼淚還是掉個不停,可恐龍妹還是決定要跟他結婚……天知道今天在教堂的時候,他是用了多少的氣力才讓自己說出那樣大方灑月兌的話,現在,他說什麼也不會再把她讓出去了。
「你竟敢有把她讓給人的念頭?」高克典顯得相當的憤怒。他來,是要這個男人好好的珍惜他的小妞,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他原本就覺得很不爽的男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是人說的話嗎?
高克典先出手了──他一直就很想海扁一頓這個搶走他的小妞的男人!
而另一方的佟道隆也不含糊──他可是一直想替恐龍妹討個公道,痛揍這個傷了她的心的人一點也不為過。
就這樣,你湊我一拳、我踹你一腳的,原本相看兩相厭的兩個大男人一言不和,當街便打得不亦樂乎。
那是很慘烈的一場對戰,而最後勢均力敵的兩個人雙雙掛彩,坐在地上各據一方的喘著氣,然後用眼神繼續斯殺。
「如果讓我知道你沒好好珍惜她,天涯海角,我都會殺了你!」
喘著氣,高克典撂下警告。
同樣也喘著氣的佟道隆沒說話──不是沒氣力回應高克典的挑琤,而是他的注意力讓一個滾到他身邊的小東西引走了。他知道,那是從高克典那邊滾過來的。
他將那東西拾起,是個很別致、極具古典風味的項練墜子,看得出是那種可以打開,可以擺照片的墜子……「還我!」看他撿起墜子,高克典急忙想要回來。
那是他帶在身上的東西,是唯一能讓他帶著她出國的東西,沒想到會掉了出來,大概是打架中不小心扯掉的。
佟道隆看他這樣,反而很故意的直接將它打開了──那是一張小小的合照,看得出不是一張特別精致的照片,但照片中的人很開心,讓人看了會忍不住跟著會心一笑,而里頭的人物,一個是高克典,另一個,則是即將披上嫁衣嫁給他的袁羚 !
有一剎那的恍惚,當高克典將墜子搶回去後,佟道隆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看什麼看?」高克典生氣的揮出一拳,但被擋下了。
「你是愛她的!」抓著他的手,恍然大悟的佟道隆說了。
「那又怎麼樣?」高克典忿忿的怞回手。「雖然是你得到她的愛,但我還是會一直愛著她,要是你敢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不要懷疑,我總對會殺了你。」
佟道隆震驚不已,但不是為了高克典一番血腥的恐嚇。
「你真的愛她?」他不敢相信。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好好待她就好。」高克典厭惡的狠瞪他一眼。
看著高克典,佟道隆不能言語;許多事在他腦海中竄過,一顆心正在道德良知與自我情感間掙扎。久久,他態度堅決的冒出一句──「我不會把她讓給你的,絕對不會!?
***
一分不差,結婚進行曲在原定時間內響起。
被著頭紗,分不清心中悲喜,在父親的引領下,袁羚 慢慢的步上紅毯。
四周似乎是有些蚤動,但她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所以沒發覺異樣,就連臨場感十足的現場演奏也听而不聞,腦海中一再浮現的是某首流行歌曲中的一句歌詞──你搭乘的班機已起飛,飛過了換日線到另一邊……她的心,因為這句歌詞而升揚不起來,只因心中所想的,是那個將一去不回的浪子……她知道在心中惦著他是不對的,畢竟她已經做了選擇,就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該努力的忘了他,並專心在這場婚禮上。
但她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去控制那早不受控制的心。他要走了,他不再回來了。
這些訊息一直在她的心里糾結、翻騰,讓她無法不去想,無法當作沒那一回事,讓她就算有罪惡感,還是無法抑止的想起了他。
來到了等著她的新郎身旁,她的手由父親交給了他,然後迅速被緊握住。
音樂中止,證婚的神父開始了他的工作,翻開聖經,長長的祝禱文唱吟般的被朗誦著,可由于無法專心,袁羚 一直听不真切,直到──「高克典,你願意袁羚 為妻,一生愛她──」
高克典?!
沒等神父講完,袁羚 快速的撩起面紗,驚愕的看向身旁的他。
不是原本突顯出沉穩氣度的黑色西裝,站在那兒的人也不是要娶她的佟道隆,合身的、搶眼的、一身軒昂貴氣的白色短腰西裝,穿著它的人竟是……「我願意!」話是對著神父說的,可高克典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而且雙眼滿是堅決。
高克典?那個本該坐上飛機、一去不回的高克典?
沒錯,站在那兒的人就是他。雖然眼楮青了一只,嘴角也仍還帶著點擦傷,但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他!
他他他……怎麼會是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新娘?」不明白新娘突兀舉動的神父清了清喉嚨,提醒她此時的場合。
「你願意嫁給我嗎?」沒人理主婚的神父了,帶著不安,高克典問她。
「為什麼?」不敢置信的她只能這樣問。
「因為我蠢、我笨、我呆,一直都沒發現對你的心,更沒發現你對我的心。」
他坦言,而且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遲鈍得老是將對你的愛情視為家人般的親情。要是我能早一點發現,就不會讓你一個人吃了這麼多不必要的苦……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你願意原諒我嗎?」
什麼?他在說什麼?袁羚 呆愣的看著他,完全被嚇到了。
不可能!這一定是夢!她要嫁的人不但換了,她還听見他說愛她……「小妞?」生怕被拒的高克典擔憂的看著她。
「為什麼?」她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一連兩聲的問號讓高克典一頭霧水。
「你不是有了新歡,而且……而且……」到現在,她都還記得他帶來的那名陌生女子,那種被背叛的感覺。
「你誤會了,那一晚是我喝醉,小谷送我回家,而且他是男的。」听佟道隆說了所有的事,他知道她介意著這件事;而幸好就是因為佟道隆將所有事告訴了他,他才會知道,他跟她之間有這麼大的誤會存在著。
「對啦對啦,真的是你誤會了。我只是讓他吐了一身,順便在你們家洗個躁而已啦。」被拉來作證的小谷跳了出來。
「他?」看著臨時冒出來說話的人,袁羚 又愣了下。那是個俊俏帥氣的大男孩,而那一晚看到的女人英氣十足、有幾分陽光味……確實是有些相似。
「那一天真的是我啦。」怕她不相信,小谷強調著。
抿著唇,她不語。
雖然是件挺烏龍的誤會,但這不光是錯認的問題而已;只是一時之間,她原本就混亂的心讓他攪得更亂了,無法理出個頭緒來面對這一團亂。
「小妞!」他喚她,態度懇切、深情款款,「嫁給我!」
她說不出話來。
「難道你不願意給我機會,讓我好好的補償你,好好的愛你嗎?」
嫁給他,一直就是她最大的夢想,但問題是……「佟大哥呢?」一個待她這樣好的好人,她不能負他的。
「他決定成全我們,將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後就走了。」
「走了……」她恍惚。
心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一想起他從最初到最後所表現出的體貼……無法抑制的,她又落下眼淚。
她的反應讓高克典心一沉。
「難道……你愛的人是他?」以為所有的人都會錯了意,正犯下無可彌補的大錯,他揪心的想再痛揍一頓提出這換新郎建議的佟道隆。
听了他的話,她搖搖頭,順勢又搖下一滴淚。
「那……」那是怎麼樣呢?高克典難得的感到無措,在得不到她明確的答案前,只能看著她的眼淚乾著急。
被晾在一旁的神父看不下去了,他還有兩場要趕,哪能在這里乾耗下去?
「袁羚 ,你願不願意……」
听神父開口,高克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仍足沒說服她,要是她不答應怎麼辦?
……嫁給高克典,一生愛他──「願意,我願意!」未等神父說完,袁羚 又哭又笑的說了。
她的答案讓他僵住,接著,狂喜的感覺一古腦的涌上心頭,讓他沖動的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謝謝,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他深情的凝視著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表示他心中的激動才好。「這一生,我會用我的愛來寵你,讓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人。」
他的深情她看見了,這是她盼了好久好久才得到的情感,是她這輩子得到最珍貴的禮物,雖然來遲了,但這不重要,不重要了……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當神父說出新郎可以吻新娘之前,他吻上了她,一陣熱烈的掌聲在這浪漫的一刻響起。
直轉急下的發展一直就懸著每個人的心,現在看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現場的氣氣自然是被帶到最高潮。就看所有的人站了起來,對著擁吻的兩個人拚命鼓掌,而在這樣全體總動員的情況下,沒跟著起立致意的人就顯得相當的特殊……那是一個沒人認識的女人,從一開始就拿著一本筆記本坐在角落死命的抄抄寫寫,現在對著一屋鬧烘烘的人,她更是寫得起勁,也不曉得她是在寫什麼;不過只要她沒妨礙到別人,那她要寫什麼也就沒人想管。
婚禮持續進行著,在漫天的鮮花拋撒下,剛被宣布結為夫婦的一對新人被簇擁著走出教堂,而遠遠的,有個男人凝神注視著這一切……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看著一對新人洋溢周身的幸福光暈,男人露出苦澀的笑容,這般告訴自己。
沒有驚動任何人,正如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他轉身離開。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安慰著自己。
但沒多久,他又忍不住懷疑──那他的芳草到底在哪里呢?
尾聲「喂,阿姊,听說你找我啊?」
「你干嘛?」不像平常那種輕快到讓人想踹的愉快,要死不活的語氣讓袁羚 先忍下殺人的沖動。
「我告訴你一件很恐怖的事,上次那個看起來怪怪的人又來找我了。」
光憑聲音,袁羚 也能想家電話那頭的人哭喪著一張臉的表情。
「他又來啦?」她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還不就是上次被寫到書中的搭訕怪客……只不過,這件事不是過了很久了嗎?
「對啦對啦。」電話那頭的彤琤一張臉苦得可以擠出水來,「他在我家門外徘徊了好幾個鐘頭,快嚇死我了。」
怎麼也沒想到,會再有見到那怪人的一天,畢竟他上次出現把她嚇得半死是在她寫《破曉的魅力》前所發生的事,現在《笑擁晨曦》都出了好一陣子了,哪想得到他會神出鬼沒的冒了出來。嗚……好恐怖喔。
「你活該。」袁羚 幸災樂禍。
沒見過這麼笨的人,應付搭訕者竟然堅持不留電話而留地址的,神經病。
「什麼?你這沒同情心的女人,說的這是什麼話?也不想想,要不是你要我到出版社交稿,我哪會遇到這種事?」一向就跟她對罵慣了,彤琤自然反駁回去。
真是的,也不體諒一下她的心情,她怎麼知道世界上有這種人嘛。像她,對外溝通的工具就是電話,當然會覺得電話號碼比地址重要;又她有時候上個網路都懶了,哪想像得到有那種會按著地址來尋人的人?
「拜托,這是你自己智商不足的問題,關我什麼事?」袁羚 一點也不留情,「誰教你自己要留地址的?要是留電話,你還可以換個電話,但你總不能因為這樣而特地搬家換地址吧?」
「那現在怎麼辦?」彤琤可憐兮兮的問。
「涼拌!」
「噢!你今天怎麼這麼無情?」彤琤哇哇大叫,「我知道,你不是我阿姊啦,你一定是外星人冒充的,用我阿姊的身體來進行侵略活動……你是外星人啦!」
對于這番指控,袁羚 覺得自己臉上快冒出卡通中的黑色線條。
「外你個頭啦!我看過稿子了,你這次是在寫什麼?」導回正題,對著桌上的稿子,袁羚 更生氣了。
「就寫你啊。」再無辜不過的語氣。
「問題是你干嘛寫我?」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我說過要寫你的故事啊!」真奇怪,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說要提供職業讓你寫,沒要你寫我!」
「亂講,那時候我們說好了,就是說要寫你的,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什麼說話不算話?而且你就算要寫,也不要用我的名字嘛,這樣別人看了不就知道是誰了嗎?」袁羚 被她氣到無力。
「那就是你,不用你的名字要用誰的名字?」彤琤也有她的堅持。「還有,你們夫妻倆那麼幸福,讓人家知道了又怎樣?分怎麼這麼小氣!」
「我小氣?」要是小氣,她早先殺人了,還會給辯解的機會嗎?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諒你了……」
「你原諒我?」遲早有一天,她會領略到氣死的滋味。
「嗯,我原諒你了。」彤琤不知死活的肯定。「對了,你老公呢?又出國啦?
克典兄這次去哪里?」
「不關你的事。」實在很怕她又寫些什麼出來,袁羚 決定開始實施一問三不知政鄲?
「別這樣嘛!要不然道隆兄呢?那天他犧牲小我,成全了你們兩個人,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提起佟道隆,袁羚 就覺得無限抱歉。
「從那一天後,道隆兄有跟你聯絡過嗎?」不理會她的沉默,彤琤又問了。
「干嘛?」怕再被出賣,袁羚 小心翼翼。
「沒有,只是對這個人真的很感興趣,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這是真的,她真的沒想到這世界上有這麼偉大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那一天之後他去了美國……听說他的父母很不諒解他跟我的事,所以他過去安撫他們。」
「怎麼了怎麼了?有什麼內情嗎?」
「什麼內情?你真無聊呀!」受不了她八卦的語氣,袁羚 先罵了才說道︰「因為美國那邊有事沒辦法事先趕來,所以他的父母預定了要搭機在結婚的當天趕到。誰知道俗大哥為了阻止他們出現,將香港飛台灣那一段的機位取消了,而最近是旺季,害得兩位得轉機回台灣的老人家得在香港機場等機位……我听說兩個老人家一回到台灣,在機場遇上特地去接機的俾大哥,知道發生什麼事後,當場氣得又劃位回美國去了。」
「所以道隆兄就追回去當孝子,企圖挽回父子親情。」了然的語氣下是無限的惋惜。可惜喔,這麼好的一個男人。「真希望他也能找到屬于他的幸福。」
難得听彤琤這妮子說人話,袁羚 心有戚戚然──沒有人比她更加如此的希望了。
「對了,你那麼多听說都是從哪里听來的?」
「你說呢?」
「該不會是你老公吧?就是不打不相識,後來變朋友的那種?」
「對啦對啦。」這就是跟整天胡思亂想的人說話的壞處,被猜出答案讓袁羚 有些沒好氣。
「那太好了!你記得要克典兄多多關心道隆兄喔,只要他有什麼戀情發展,別忘了告訴我一聲。」興奮的語氣一下子就不小心的冒出來。
「再說吧。」
「什麼叫再說?不管不管,你一定要在有消息的時候以第一時間告訴我。」
「誰理你。」袁羚 不想理她。
「噢!你怎麼這樣?你不愛我了……嗚……你一定真的是外星人。說,你是哪個星球來的?變成我阿姊有多久了?」
听著荒誕不經的指控,袁羚 讓那哭聲哭調哭得沒力;而那一頭耍賴的人噙著賊笑,知道自己將得到最後的勝利──如同她的座右銘,一皮天下無難事嘛!
嘿嘿,道隆兄,就等你了,期待你的再出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