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玄睿夜半相贈的去酸痛藥膏,但幾日的躁練下,縱然是大羅天仙贈與的仙藥都沒用了,雪曦的日子過得是水深火熱,苦不堪言。
要她來說的話,置身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想想看,對她這麼一個不曾習過武的嬌嬌女來說,突如其來的繁重武術功課,不但耗著她嬌弱的體力,也折磨著她全身上下完全不合作的筋骨,讓她這原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格格怎麼忍受?
再說,不止是上的折磨,還有更加恐怖的精神折磨。
這種武術教學,終點遙遙無期,因為按玄睿表現出來的模樣,好像真得把她練成一流高手似的,而,若真要讓她練到那地步,到底得耗多久的時間啊?
只要一想到這兒,對于那無止境的痛苦折磨,雪曦越想就越害怕,越想也就越沒力,然後醞釀已久的逃跑念頭又再次成形。
不行,她這回真的得想辦法離開這兒,要不然一條小命在這兒被玩完了,那下場不是跟被逼著成親一樣淒慘?
「集中精神!」
低沉有力的警告聲嚇得雪曦斂回心神,這套棍法她已經耍了幾回,實在沒力了,要是這次再不行,被勒令再來一次的話,那她一定會力竭虛月兌而死。
為了能活著逃離這鬼地方,雪曦咬著牙,奮力用她那少的可憐的氣力,舞著那根比她還要高的棍子。
在她的專心下,頭幾個招式還算好,但終究還是力不從心,才稍稍的一個不小心,長長的棍子住腳下一絆,雪曦無力的身子只能順勢向前撲去……
咬著牙,她閉眼等待跌倒的那一陣疼,但奇怪,疼痛卻不如她預期般的到來。
「本王實在沒看過比‘你’更笨拙的人了。」接下了「他」,玄睿嘆氣。
霍地張開眼,入眼的是他滿是無奈的俊顏,而且不是錯覺,他的身上沒有一般大漢會有的汗臭味,入鼻的,是一股淡淡的、透著讓人心安的舒爽氣息,沒來由的,雪曦一張白淨的小臉竟莫名地紅了起來。
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玄睿太過專注于思考,維持著原姿勢,滿心的困惑,考慮自己真的還要再持續下去,把時間耗在這沒用的小書僮身上嗎?
所謂名師出高徒,他並非想吹噓自己的本事,但怎麼說,不止皇族,就連整個軍營里,他的身手一直就是少人能及。
雖然他早先就發現,這身子骨單薄的學曦恐怕不是學武的材料,但總想著,只要他加緊監督,讓「他」花出多一倍的時間來練習,勤能補拙,「他」再不濟,好歹也能練出點東西出來。
但哪想得到呢?
他還是太低估了「他」的笨拙,他真是沒見過,這世上真有像「他」這樣沒天分又沒慧根的人,就連加倍的勤勉練習,也都補不回那先天的不足。
他想,與其再浪費時間來教「他」,那還不如改變主意,把時間花在另外物色一名合適愛子的護衛,這樣說不定還比較實際些。
玄睿暗自斟酌著,雪曦等了半天,見他動也不動,只好自己動了一下,想讓自己站好。
她的舉動讓想得出神的他回過神來,然後,當他看見「他」臉上的不自然紅暈時,有些小小的怔住。
事情在這一瞬間起了微妙的變化,玄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怎麼突然間敏感地察覺到,懷中的「他」瘦小得不像話,
其縴細柔軟的程度,幾乎就像個女孩兒一般。
而,不止是抱起來的感覺,那張本來就秀氣得過火的臉,浮著一抹淡淡的、足以迷惑人的漂亮紅暈,讓「他」女孩兒家的氣息更重,玄睿甚至覺得自己讓一縷淡淡的幽香給包圍住,那清幽飄渺的氛圍讓他有些無法回神,再對著「他」那雙帶水的晶亮瞳眸,玄睿甚至開始恍惚了起來……
「王爺……王爺…」
烏奴驚慌的喊叫中止了這一刻的魔咒,回過神來的玄睿察覺適才的異想,一陣心虛讓他突地放開了懷中的「他」。
雪曦反應不及,咚一下的直跌落地面,捂著,正好听見烏奴氣急敗壞地喊道——
「少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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勛勛的失蹤,鬧得瑞王府人仰馬翻,即便心中有著同樣的擔憂,但雪曦知道自己出不上什麼力,加上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所以模著空,溜回房中想打包她那少得可憐的行李,乘機偷溜出去。
不溜不行,她覺得事情變得非常怪異,而且撇開她怪異的心思不談,為了她的一條小命著想,不願再練什麼鬼功夫的她絕對要趕緊離開這瑞王府。
所以她偷偷模模、偷偷模模地避開了人,小心又小心地模回了自個兒的房里,然後她快手快腳地抓了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打包著……
「學曦?」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沒把雪曦給嚇死,她定眼看去,就見到那鬧得一王府人仰馬翻的主角正柔著眼楮,好端端地坐在她的床上。
「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呢。」勛勛抱怨,睡眼惺忪,伸手要她抱。
他已經來好久了,等不到人,等到他都不小心睡著。
「你……你怎麼在這里?」雪曦看著他,難以消化這訊息。
「我想你啊!」小小的人兒扁嘴,一臉的委屈。「阿瑪他不讓我見你,安排了好多好多的功課,還讓袁叔叔來教我功夫,雖然我喜歡學功夫,可是我還是好想你,所以我偷跑過來找你。」
他的思念之情讓雪曦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都不想我嗎?」見她冷淡的反應,失望之情布滿他委屈的小臉。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傻話。」模模他的小腦袋,雪曦要他別亂想。「我們都在王府里,不是嗎?」
「不一樣,你讓阿瑪佔住了,我都見不到你。」他嘟嘴,覺得不悅,突地視線讓桌上的東西給吸引了。「那是什麼?」他張大眼。
雪曦心虛。「那是……那是……」
視線在桌上收到一半的包袱跟她之間來回探視,領悟出她要做的事,勛勛驚慌地喊叫出聲︰「你要走了?」
雪曦連忙掩住他的嘴,怕他的叫嚷會引來注意。
「噓,小聲點。」雪曦要他壓低聲量,這才肯放開他。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走?」勛勛壓低聲量,但壓不住心中的慌亂。
「其實我本來就不該留下來。」模模他的小腦袋,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早就離開這兒了。
「為什麼?壞人不是想抓你嗎?你留下來,勛勛會保護你。」他急切的保證。
稚氣的話語惹來她一笑。「傻瓜!」
「我不是傻瓜。」他抗議,用力抱緊她。
她悶哼一聲,臉上的表情差點要扭曲了起來。
「怎麼了?」察覺她痛苦的表情,勛勛大為緊張。
「沒什麼,只是我再留下來,總有一天會死在你阿瑪的手中。」她苦笑。
「阿瑪他欺負你了?」小拳頭握得死緊。
見他氣憤,她覺得窩心,卻忍不住苦笑。「別多心,他只是熱心,以為能練壯我。」
勛勛顯得困惑。
「就像勛勛已吃了點心,肚子已經飽飽了,結果烏奴管事又讓人端一盅人參雞湯來,勛勛喝得下嗎?」她以他能懂的話來說明。他搖頭,心里有點困惑,不是在說她的事嗎?怎麼說著說著,會扯到點心跟雞湯?
「是一樣的道理,我的身子骨不適合練武,可你阿要天到晚想把我訓練成一流高手,卻沒想過我承不承受得住……我沒用,吃不了那苦,過重的練功量壓得我喘不過氣,到現在……」
她苦著臉擠出一抹笑。「我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要散了,要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讓你阿瑪躁練到累死掉。」
「那你別練了。」勛勛大喊。「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掉。」
其實想抱緊她,但想到她全身骨頭都要散了,他不敢亂踫她,怕踫壞她。
「好孩子,我知道你緊張我,可是這事哪能說不練就不練?」
她分析道︰「你阿瑪可是這王府的當家主事者,誰能不听他的話?他要我練武,我豈有不練的道理?」
「那怎麼辦?」勛勛擔心。
「不能怎麼辦?為了不被累死,只好逃跑了。」她道出決定。
「……」勛勛很怕她被累死,但他又不想她離開,所以陷入天人交戰的思考當中。
「如果有機會,我會想辦法來看你的。」她承諾。
他不語,沉默片刻後,好小聲好小聲地開口問︰「你……你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他一直以為,她會待在他的身邊,像額娘也代替逝去的額娘一樣,她會守著他、疼著他、寵著他、直到永遠。
「別這樣。」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雪曦的心都快像雪一樣的化去。
「我……我好想你留下,留下來當勛勛的額娘,可是……可是你會讓阿瑪欺負……」他很困擾,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我說了,他不是欺負,他只是太熱心,一頭熱的以為,他能把我訓練成一個一流的高手。」雪曦不讓他誤解自個兒的父親,苦笑著解釋。
他不懂,也听不進那麼多,只覺得自個兒的阿瑪就要把她逼走了,豆大的淚珠在他的眼眶中打轉,他真舍不得她離開…
見他這樣,雪曦的心頭只覺一陣的酸澀,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那讓她陌生、讓她無措。
「你別這樣。」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憑直覺地,忍住全身筋骨的酸痛,將小小的他擁入懷中。
「學曦……」抱著她,聞著那母親的氣息,勛勛硬咽。
那是真情流露的感人畫面,可,無邪感人的畫面在玄睿眼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鐵青著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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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玄睿的出現讓勛勛直覺地往雪曦的懷中躲去。
玄睿沒錯過這小動作,也就因為這樣,他內心的沖擊更甚,無法相信,才這樣小小的年紀,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竟有異于常人的斷袖傾向……
「原來在這兒,找到了……人找到了就好。」跟著過來的袁定軍可沒那麼多想法,見著勵勛,他只覺得松了口氣,因為人是在他眼皮底下不見的,要是有了什麼萬一,他要拿什麼來賠?
「勛勛過來!」幾個大步,玄睿想搶回孩子。
「不要!」勛勛唱反調,更加用力地攀緊雪曦,還拿她當擋箭牌來躲開玄睿。
渾身酸痛的身子根本禁不起勛勛這樣的折騰,困在他們父子之間的雪曦受不住,一張粉臉疼得毗牙咧嘴,緊接著腳一軟,帶著黏在身上的勛勛一塊兒向後倒去。
玄睿接住了「他」,但才剛剛抱住那綿若柳絮的柔軟身子,似有若無間,他仿佛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味,那讓他心中一凜,仿佛被燙著了般,突然地又松了手。
可他不能置孩子不管,所以在千鈞一發之際,他硬著頭皮再次接抱住了「他」。
雪曦全身痛得不像話,只能當自己是死人一樣,軟綿綿地癱在玄睿身上,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
「學曦,你沒事吧?」听見她逸出的聲吟聲,勛勛極為緊張。
「你還有心思管‘他’?」玄睿氣急敗壞。
「王爺,勛少爺再怎麼說也還是個孩子,貪玩總是難免,教教他就好,讓他知道以後別逃課就行,您千萬別太過生氣。」袁定軍以為玄睿是為了孩子逃學的事在生氣,很自然地勸解。
「本王……」玄睿有口難言,沒辦法說明,他氣的可不是孩子逃學的事。
趁著空檔,勛勛鼓起勇氣,開口求情︰「阿瑪,勛勛求您,您不要再欺負學曦了好不好?」
「本王‘欺負’……欺負‘他’?」玄睿一口氣梗著,差點說不出話來。
天知道他這王爺已做到什麼樣的地步?不但收留了「他」,為了要改善「他」男身女相的狀況,甚至還縴尊絕貴地親自教「他」武藝……
他都做到這地步了,是還想要他怎麼樣?可瞧瞧這會兒他听見了什麼?他親身兒子竟然要他這做老子的別「欺負」人?
「如果不是你太欺負學曦,她又怎會想要離開呢?」勛勛不知父親心中的翻騰,含淚指控。
被遺忘在一邊的袁定軍搔搔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阿瑪,求求您,您就放過學曦吧!你要是再這樣的欺負她,她真會讓你給躁死了。」勛勛聲淚俱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知道,少了一個「練」字,這話听起來有多曖昧。
袁定軍猛然嗆咳出聲。
現在是什麼情況?是……是他听錯了吧?
場面太過尷尬,衷定軍本想出面打圓場,推說這是小孩子亂講話,要大家別放在心上,但定楮一看……
高大英挺的玄睿懷抱中,軟軟倒臥著一名縴細秀雅的少年,雖然那少年身上還掛著一個小小孩,但那不減畫面的曖昧,尤其加上勛勛剛剛的話,袁定軍極其積相的,默默地就打消了打圓場的意念。
眼見下屬突然張大眼,玄睿猛地醒悟這時的姿勢過于曖昧,像被燙著一樣的把懷中的人往床上一丟。
雪曦悶哼一聲,被摔得頭昏眼花,逸出的聲吟聲在這時更顯曖昧不清。
同時也被一塊兒丟上床的勛勛爬了起來,氣得在床上哇哇大叫。
「這真是見鬼了!」玄睿低咒著,氣得臉都綠了。
聲吟聲、抗議聲外加咒罵聲,一連串只能稱之為混亂的亂,讓袁定軍慢慢的往門邊退去。
清官難斷家務事,袁定軍可不笨,他不會傻到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尤其是「這一種」的家務事,那更是少理為妙,甚至是連听都不要听最好。
「呃……我想我還是先出去好了。」一到門邊,尷尬無比的袁定軍連忙告退,臨走前還很好心的為他們帶上門。
瞧見袁定軍的所有反應,眼見他的離去,玄睿的臉色鐵青,不敢相信竟然有這種事發生!他一世的英名……一世的英名…
對著他的怒容,一度,雪曦以為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因為玄睿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得嚇人,要不,勛勛也不會嚇得直住她的懷中縮。
她忍不住地有些懊惱,剛剛實在不該那麼認真裝死的,若不是她裝死裝得太用心,稍稍的閃了一下神,她哪會像現在這樣茫然,弄得現在根本就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只能暗暗揣測,他到底想做什麼。
而就在這時,一如他出現一般的突然,玄睿突地就轉身而去,留下一頭霧水的她,猶弄不清——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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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在盛怒下做出後悔的事情來,一口悶氣梗在胸口的玄睿哪兒也沒去,氣血奔騰的他直奔練功房,順手抓起一對大銅錘,霍霍霍的就舞了起來。
那聲勢,真是頗為驚人,不提銅錘劃過的聲響,單看那每招每式所透著的勁道,也知道這時要是挨了一招,肯定沒命好活。
舞完了大銅錘,氣力還沒耗盡,于是乎刀槍劍戟輪番上陣,只听見刷刷刷、呼呼呼的,各式凌空劃破的聲響不絕于耳。
而這還不夠,舞刀舞棍後,他丟下了兵器,赤手空拳的又練了幾套掌法拳法,直到把所有的氣力都耗盡了,這才稍稍停了下來。
氣息微喘,發泄過後的他已稍微冷靜了下來。
其實並非單為被誤會的事而氣惱,真正讓他要失去理智的,是關于勛勛的性向問題,那讓他覺得無力,痛恨自己過往的失職,也氣命運竟讓這種事發生。
不過還好,在發泄過後,他知道他一定能想出辦法的,畢竟孩子還小,可塑性極高,只要他想點辦法,應該能改變這奇特的癖好。
首先,那個叫學曦的少年一定要調走,能調我遠就調多遠,因「他」實在是太過危險了,原先他並不想承認,但這並沒有什麼意義,其實他早覺得這少年實在是漂亮的不象話。
漂亮?
沒錯,就是漂亮!
玄睿對于那太過陰柔的相貌,只能用漂亮來形容,先前會避開,改用清秀來形容,全是基于一份尊重……即使只是內心想想,玄睿都覺得用漂亮來看待一個男孩子,這對對方是一種污辱,所以先前玄睿極力讓自己避開漂亮一詞,僅用清秀得過火來形容「他」。
但今非昔比,玄睿知道他得正視真正的問題,而因為那樣,他不再讓自己避諱問題,他知道,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那張太過漂亮的臉。
老天!他實在很難想像,這世上竟會有男身女相得那麼徹底的人,而且問題還不止是那一張臉,竟然連體型也配合得讓人感到混淆,那細瘦的身子,單薄得就像個縴細少女,仿佛隱隱之間,還讓人聞到那淡淡的少女幽香……
天!他在想什麼?
猛地一甩頭,玄睿痛恨自己腦中所想的事物,為了更加的冷靜下來,他大步往朝陽園後頭的湯池走去。
這湯池,是依地利之便而設的,就蓋在朝陽園的後頭,池子里終年泛著熱氣的熱水,是接引附近的溫泉之水入府來的溫泉水。
往年,在玄睿未領兵出征前,最愛在練功後帶著一身的疲累到這池子里來泡一下,舒緩周身的酸痛不適。
而自從他接下軍符後,難得回府的他更是喜歡泡在這溫泉池中,好靜心沉澱下所有的雜亂思緒。
如今,他需要的就是一個能讓他好好思考、沉澱思緒的地方,但他還沒走入湯池內,隱隱的談話聲讓他在屋外頭停了下腳步……
「你硬要我來的地方,就是這兒?」
「對!就是這里,這池子里的水能讓你恢復精神喔!」勛勛一臉得意,他就是見她一副過度勞累的樣子,所以想盡辦法要帶她過來這兒。
掬起一把溫熱的水液,雪曦一臉的向往。
「這是……溫泉水?」啊!要是能在里頭泡一會見,那一定很舒服……
「是啊!學曦,你試試看,我听烏奴說過,泡溫泉水會很舒服的。」
「這不好吧?」她想,但她有顧慮。
「別怕,我轉過頭去,這樣你就能安心的泡一會兒。」以為她擔心這個,勛勛體貼地說道。
「可是……」
「我保證,絕不回頭偷看。」
「不是這問題,你阿瑪呢?要是他回來……」
「不會那麼湊巧,阿瑪他剛剛氣唬唬的跑出去,也不知上哪兒去了,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
「好啦好啦!你就飽一會兒,你看你,都累得站不直了,我以前听烏奴說過,筋骨酸痛,泡泡溫泉會好很多,他說以前阿瑪都是這樣消除疲勞的。」他記得,記得烏奴所說過的、關于父親的一切,只是目前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父親相處而已。
听著勛勛的慫恿,在渾身酸痛到不像話的情況下,雪曦說不心動,那絕對是騙人的,但總是覺得有些遲疑。
見她猶豫,勛勛直接推她往池邊走去,然後遵守諾言的,背過身走到另一頭的假山後去等她。
「喏,我在這兒等你,你泡好就叫我一聲。」他稚氣的聲音從假山後頭傳來。
溫熱的水引誘著雪曦,最後的一些些遲疑跟風兒似的隨著那飄飄的輕煙飛走了。
素手一伸,摘掉頭頂上幾不離身的帽子,柔順的長發像布般傾泄而下,隱身在門外邊的玄睿僵愣住,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原來……原來「他」是個「她」,是女人,這個學曦是女的!
事情的真相還不如眼前的畫面來得讓人震驚,玄睿知道,君子非禮勿視,他該回避接下來的畫面,但沒有,他沒有回避!
仿佛中了邪一樣,玄睿就這麼動也不動的以原姿勢僵立原地,在裊裊輕煙當中
不知門外有雙偷窺的眼,在泉水的包圍下,雪曦滿足地發出一聲嘆息。
「怎麼,是不是很舒服?」勛勛在假山的另一頭得意地問。
「嗯。」雪曦服舒到不想說話。
「那你要不要留下來?勛勛期待地問。「留下來之後,就能常常來泡這溫泉,你說好不好?」
天真的話語讓雪曦哭笑不得。「這兒是你阿瑪的地方,怎能說來就來?再說,為了泡這他水,我得每天又滾又打的,這未免也太累人了。」
「可是……可是我剛剛已經跟阿瑪說過了,不然我再去拜托他,請他別再讓你練武了,這樣你說好不好?」勛勛很認真地在想這件事。
「傻孩子,你要怎麼跟他說?要是讓他起了疑心,發現我的秘密,這不是得不償失嗎?」雪曦失笑。
「但是……」但是他舍不得她走啊!
在他遲疑的當頭,雪曦早一步開口道︰「不是說好了嗎?找到機會,我就要離開這里了。」
「但是你要是離開,被壞人抓到了,那怎麼辦?」不止是舍不得,還擔心她的安危。
「我會再想辦法的。」她說道,但事實上,她根本什麼也還沒想到,只知道要快些離開這瑞王府。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離開呢?」小手托著臉頰,勛勛懊惱。
「別這樣,我不是答應過你,會找機會來看你的。」听出他的懊惱,雪曦安慰道。
「如果阿瑪不逼你練武就好了。」勛勛一臉落寞。
「別難過,或者一開始你會不適應,但久了你就會習慣了,畢竟這府里還是有很多關心你的人,並不差我一個。」雪曦安慰他。
「不一樣,那不一樣!」勛勛低喊。
「怎會不一樣?」雪曦想笑,覺得他真是拗得可愛。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他嘟懷,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傻孩子,盡說傻話。」雪曦不以為意,開導他道︰「不提我、不提別人,如今你阿瑪回來了,雖然他還沒抓到跟你相處的訣竅,但你只要相信,他是愛你的,光他一個人對你的關心跟愛護,就足以抵上所有的人……你要試著去接受他,別怕他,好嗎?」
咬著唇,勛勛不答腔。
「怎麼了?」雪曦追問。
「我……我知道,知道你說的,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做。」他道,聲音中滿是困惑,最後只能無助地低喊︰「學曦,你留下來,留下來陪我嘛!」
「勛勛…」雪曦低嘆,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
「我想要你留下來,留下來當我的額娘……對!額娘,如果阿瑪迎娶你,讓你變成勛勛的額娘,這樣一來,你當福晉就好,也不用練武,還能陪我…」勛勛越想越興奮。「是不是很棒?你說,這樣是不是很棒?」
對于他的異想天開,雪曦搖頭失笑。
算算時間,她覺得泡得差不多了,逕自從池子中起身,但沒料到起勢過猛,加上這些日子的練功過度,讓她體力過度超支,她只覺得腦中突然一陣昏眩,再來就失去了意識——
當玄睿破門而入時,嚇一大跳的勛勛大叫一聲,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玄睿已經險險地接住了雪曦。
所有的動作在眨眼間的片刻一氣呵中——他飛身過來,撈起被擺在一旁的她的衣服,險險的一把接住了她,同時輕巧地將縴細的她一個翻轉,她的衣衫很快地罩住她,然後他再次穩穩地接住了她。
待勛勛從假山那頭跑出來時,玄睿不但挽救了她的小腦袋,讓差一點點就要撞到假山的她省去頭破血流的血光之災,同時也避免讓勛勛看見什麼不該看的畫面。
看著他,再看看讓他抱在懷中、動也不動的雪曦,小小的人兒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于是乎,父子倆大眼對小眼地僵持了片刻……
「她……」輕咳一聲,玄睿打破僵局。「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秘密對吧?」
勛勛用力點點頭,但又顯得懷疑。
「可是……」勛勛困擾地看著父親。「可是你已經知道了。」
微微一笑,玄睿順著他的話道︰「沒關系,我們讓她以為我不知道,這樣不就成了。」
「……」勛勛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
「你想讓學曦留下來,是不是?」玄睿只問他這一句。
勛勛點頭,完全不需要考慮。
「那我們就想辦法讓她留下來,你說好不好?」玄睿問著他的意見。
答案不用說,勛勛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