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已經請了六天的假了,下個星期一定要回去上課,我最晚七點就要離開,你能不能提早來醫院?我下午五點就會回來,你三、四點就可以先走,好不好?」
「唉!菁菁呀!你爸要開計程車,每天累得像頭牛似的,我晚上也要去上班,怎麼有辦法天天在醫院顧婆婆?」
「可是……你晚上的班不是七點上到一點而已?你可以早上來到醫院再繼續睡呀!反正婆婆目前的情況只是需要有個人照顧早、午餐,大、小便,其他檢查、洗腎的時間你就可以在旁邊休息。」
「我還要照顧你弟弟、妹妹啊!」
「他們一個念高一、一個念國二,自己會照顧自己的。現在是非常時期,為了婆婆,大家就多忍耐一下!我去上學的時候,如果沒有人在這邊看顧,我不放心啊!」
「這樣很累吶!」
「累?婆婆是你媽媽耶!她病了,你來照顧她是應該的啊!」
「菁菁,你要體諒爸爸、媽媽,我們也有家庭要照顧啊!」
「家庭?我也是你們的女兒啊!她是你的媽媽耶!」
「我沒想到你竟然這個樣子!好!不用勞駕你們了!我自己會想辦法!」
望著窗外晴藍的天空,迎風搖擺的女敕綠枝啞,姚菁陷入冥想之中,心緒也隨之紛飛……
這樣的好天氣照耀不了此刻灰澀沈重的她,因為——她寒透了心!
照顧弟妹?很累?有家庭?哼!真蹩腳的理由!
難道她就不是他們的女兒嗎?
她從出生就是外婆在帶,後來雖是外公舍不得強留下她,但爸媽從小就不疼她、不關心她,把她當成是別人家的孩子似的,更沒給過生活費、學費。
公公在世時,家里還算小康,自然也沒去跟他們計較,但連公公過世後,婆婆拿不出學費,他們也推得一乾二淨,像躲瘟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現在,婆婆都病得住院了,他們居然不願意來照顧,把這樣的重擔全丟給她這個還在念書、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
只是花些精神來照顧都不肯?她還沒提起醫藥費的事情呢!
搖搖頭,她無奈地苦笑,有這樣的父母她實在哭笑不得!
唉!怎麼辦?
看來學校是沒辦法去了,和老師商量、商量吧!還有兩個多月就畢業了,總不能這個時候叫她休學吧!
為了籌措醫藥費她光去跳舞也不夠啊!而且少了人手顧婆婆,還得請個看護才行,還有房子的貸款、水費、電費……
天啊!不但要擔心婆婆的病情,其他的問題也接踵而來,全部是錢、錢、錢……
***
「五二二、五一五……五一七,應該是這間了吧!」一名梳著包頭、背著大背包、看來相當清爽乾淨的年輕女孩,沿著每間病房的房號張望,旁邊跟著一位年紀相仿、相貌帥氣的大男孩。
「噓……小聲點!婆婆在睡覺。」見到了熟悉的面孔正躺在病床上熟睡,男孩輕手輕腳地擱下和女孩合買的水果籃,往窗邊走去。
「菁菁。」他輕拍一下顯然在神游當中的姚菁,連他們進來都沒有察覺。
思緒忽然被拉回現實里,她下意識地轉身回過頭。
女孩活潑地舉起手做「招財貓」的手勢,無聲地跟她打招呼。
「懷恩、小茵!」沒想到他們會來探病,姚菁的語氣十分驚訝。
時懷恩、歐芷茵是姚菁在藝校里的死黨,三人時常形影不離,交情非常好,所以他們也對婆婆不陌生,婆婆病了,他們理當前來探望。
「眼眶怎麼這麼紅?你在哭啊?」心思細密的時懷恩一眼就發現姚菁的不對勁。
「沒有呀!」她心虛地連忙否認。眼一眨,一顆豆大的淚珠沿著清瘦的臉頰滑落,立即戳破自己的謊言。
那滴淚像根針冷不防地-了他,心也跟著緊揪了下,見她憂傷的樣子,時懷恩心中實在很不好受。
「出去說話吧!別把婆婆吵醒了。」歐芷茵低聲提醒,拉著兩人走出病房。
三人走到了休息區,時懷恩便再也擋不住滿月復疑問。
「婆婆是什麼病?嚴不嚴重?」他關心地問道。
「醫生說是膽囊發炎,還引起急性腎衰竭;本來應該要動手術的,可是又因為腎衰竭不能開刀,所以下星期要先插膽管,病情蠻嚴重的。」姚菁愈講臉色愈加沉重。
「怎麼這麼復雜!」歐芷茵皺起眉頭,光听就知道婆婆這次病得不輕。
「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嚴重的病?婆婆不是一向挺健康的嗎?」總會先有什麼徵兆吧!
「對呀!婆婆一年頂多感冒一次,不曉得為什麼會忽然這樣!」把她給嚇壞了。
「你爸媽呢?不要告訴我,他們連這樣也不管!」身為死黨的他們,對她的事也都知道個大概,上上個學期姚菁缺學費的時候,他們也出過一份心力,所以提到姚菁的父母,歐芷茵是相當忿忿不平的。
「是啊!你爸媽呢?」時懷恩才正覺得奇怪,怎麼沒看見姚菁的父母,姚菁大大地吐了一口氣,彷佛想把心中不愉快全都吐出來。
「算了!我不想再提他們了,對我來說,婆婆才是最重要的。」這個世上只有婆婆愛她,疼她,婆婆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在乎的也只有她!
听她這麼說,時懷恩和歐芷茵了然地相視一眼,也不想再挑起她的痛處。
明白姚菁內心的委屈及煩惱,又看見她被環境所迫,不得不振作堅強,還得戴上倔傲的面具,一直以來默默暗戀著她的懷恩,不禁感到心疼又憐惜。
都怪自己太年輕、能力不夠,否則他絕對會為她扛下所有的困難,不讓嬌弱的她一個人去承擔。
「對了,『皮皮』怎麼辦?」歐芷茵問。皮皮是姚菁家里養的一只瑪爾濟斯犬。
「你不說,我還忘了呢!先寄放在你那邊好不好?我現在根本照顧不了。」姚菁為難地求助。
「沒問題!菁,你打算請多久假啊?」老師已經問了他們好幾次,今天也托他們來看看情況怎麼樣。
「我會去學校一趟,跟老師商量我的情形。你們看也知道,我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去上學了。」希望一向對她不錯的老師會大發慈悲,讓她請長假,而且六月能讓她順利畢業。
「哦!這里是五萬塊,小茵兩萬、我三萬,你先拿去應急吧!」時懷恩從小茵後背的袋子里取出一個信封袋。
「不行,我怎麼能拿你們的錢!」望著雪中送炭的摯友,她的眼眶一陣潮紅。
她不是孤單的!她還有這兩個知已好友。
「別拒絕了!我知道你那兩個父母是不可能想辦法的,我們這點錢怕也不能解決你的困難,就先拿去墊著吧!」拉過她的手,歐芷茵從懷恩手中拿來信封袋,堅決地塞進她的手里,朝她燦然一笑,給她最真誠的鼓勵和打氣。
姚菁猶豫地再看向懷恩,她依然得到一個鼓勵的笑臉。
「好吧!我先跟你們借,等我有錢馬上就還給你們。」多出這筆錢,的確可以緩沖一下。
這筆錢就先拿去請看護,今天晚上她還要再去找個工作——一個賺錢比較快、又比較多的工作。
「不急,你不要跟我們太見外了,難道你忘了我們是死忠兼換帖了啊!」
晶瑩的水珠在眼里打轉,在他們身上,姚菁感受到人世間最珍貴的溫情。
所謂患難見真情,就是像這樣吧!
有這樣的好友為伴,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她會永遠、永遠珍惜的!
***
「喲!齊哥,你好久沒來了,我才念著你呢!自己的店也不多來捧捧場!」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風韻猶存的艷麗女人,一進門就忙著遞煙點火。
齊雁書算是這間酒店的大股東,所以即使這女人的身分是副總經理,對他自是不敢怠慢。
齊雁書深吸一口煙,氣定神閑地往後靠進沙發,王者獨尊的氣勢毫無保留地傾泄而出。
「副總啊!你們這兒都沒有新鮮的面孔,看久也會膩的!」坐在一旁的一名小弟說出大夥私下曾經討論過的結果。
忽然被吐槽,副總尷尬不已。
「副總,你今天就多叫一些小姐進來,好堵住這些小子的嘴。」帶人要帶心,齊雁書平常對待手下從不吝嗇,尤其是直屬他的近十名貼身小弟,偶爾就會像現在這樣,出來輕松輕松、調劑心情。
「好、好、好!沒問題!還是喝銀帶吧?我立刻讓公主先把酒菜送進來。」她一連說了三聲好,馬上步出包廂指揮一切。
這是一間聲名遠播的高級酒店,裝潢奢華富麗,格調也高過一般的KTV酒店,在當地算是規模最大、制度最健全的酒店。
能在這里上班的小姐,不管是公關或是桌邊公主,甚至是大班,都得具備相當的姿色,相對的,消費也訂的高了一點。
不過,它依然賓客雲集,政商名流、企業菁英,一不小心就可以在這里遇見。
很快地,六、七名穿著低胸迷你蓬裙小禮服的桌邊公土魚貫走進包廂,巧笑倩兮地分別服務眾人,上菜、開灑、斟酒、遞筷子、熱毛巾……
緊接著,又有十多位公關小姐加入,她們訓練有素地穿插坐進客人身邊。
霎時,原本寬闊的超大包廂變得熱鬧非凡。
KTV的音樂、荒腔走板的歌聲、喊酒拳的吆喝、男人的高談闊論、女人的笑聲……充斥在整個空間。
這時,L型座位的其中一角,一名手腳較生疏的公主打翻了裝酒的公杯。
「啊!」驚呼一聲,她手忙腳亂地趕緊收拾。「對不起、對不起!」她慌張地連忙道歉。
進來之前听同事說,這間包廂是黑道客人,要小心服侍,自己現在卻笨手笨腳的打翻東西。
糟!她會不會又惹禍上身了?
上次,有那個人見義勇為,這次要是再遇上麻煩……
「喂!怎麼搞的?我的腳啦!」被灑落的酒波及,一名理著小平頭的客人不悅的斥責。
「啊!對不起!我幫你擦。」她看見他那雙被酒潑濕的皮鞋,主即彎身擦拭。
「好了!算了、算了!」心情正好,小平頭也不跟她計較。
坐回椅子,她尷尬地向他點頭賠禮,重新倒酒。
「咦?之前沒見過你,新來的嗎?什麼名字?」經過方才的突發狀況,周遭的注意力頓時全都轉移到她身上。
發現新大陸羅!原來,這還有一個漂亮美眉!
「我叫小妖,昨天才來的。」姚菁靦腆地道出自己的名字。對於在這種場合介紹自己的名字感到很不習慣。
要不是逼不得已,她怎麼也不會委身在這燈紅酒綠的煙花之地。因為這是她目前想到快賺、多賺的唯一方法。
反正,她又不是賣身,她會潔身自愛!這是過渡時朋,她能委曲求全的!姚菁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孤軍奮戰的她必須更加堅強才行。
「妖怪的妖啊?好奇怪的名字!」旁邊一位小胡子說道。
「-!你把我的鞋都弄濕了,要喝酒賠罪才行。」小平頭取來酒杯,原本三分滿的白蘭地杯,已經添到七分滿,移到姚菁桌前。
「這麼多?我不會喝酒耶!」她為難地瞄了眼酒,而後裝作楚楚可憐地瞅著小平頭。
「你干嘛欺負人家新來的啦!不如我替她喝一半好了。」坐在小平頭身邊的公關小姐看不過去,挺身要幫忙。
「不行!一瓶也不夠你喝!」他半途攔截公關小姐湊上唇的酒杯,瞪視她一眼,索性把酒杯舉到小妖面前。
「這樣吧!不要說我欺負你,喝下這一杯,桌上這疊就是你的了。」小平頭豪氣地說。
那疊!瞥向那疊厚厚的佰元紙鈔,姚菁不禁財迷心竅,照那厚度看來,沒有一萬,也有八仟吧!喝一杯酒就有八仟入袋?
比起跳鋼管,好賺得多了。
咽了口口水,她轉動澄澈眼眸,捧住面前的酒杯?「你說真的嗎?」天底下真有這麼好賺的事?她懷疑地要再確認一次。
「當然是真的。我們風飛的,說話一定算話。」語落,他為了證實,便把那疊一佰元先拿給她。
「好,我喝,」姚菁一飲而下,隨即就被嗆辣地咳個不停,拚命灌開水。
惡!真難喝!真搞不懂為什麼有些人就這麼愛喝酒,喜歡花錢找罪受?
「哈!爽快!再來吧,喝一杯一仟,你喝得了多少,就可以拿多少,這可是只有你才有的特權唷!」心情一暢快,說話更加豪爽,小平頭又斟了一杯半滿的酒,誘之以利。
喝吧!一鼓作氣就可以多喝一點,先把錢拿到手再說!反正豁出去了!
沒有嘗過酒精的厲害,姚菁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再喝了好幾杯。
這時,坐在另一角的齊雁書發現了興致高昂、正起哄的他們,好奇地也靠了過去。
見著老大加入,圍成一個小圈圈的他們,立刻讓出一個位子給他。
「玩什麼?這麼起勁!」不解的他低喃一句,坐定後他看向主角。
一看之下,齊雁書炯然有神的黑瞳,在瞬間被驚訝的情緒點燃得更加晶亮……
是她!
深邃如瀚海的眸子凝視著眼前經過酒精催化、雙頰呈現瑰麗紅暈、雙眼迷蒙盈媚的醉美人。
上次燈光太暗,他沒能仔細看她,朦朧之中只覺得她長得不差,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有著一副足以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惹火身材。
這次,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她烏黑的眼眸似會勾人,挺俏的鼻子證明了那日倔傲的表情其來有自,小巧卻豐潤的朱唇閃耀著柔女敕光澤,白皙的肌膚彷如吹彈可破……
不可諱言,她的美,深深吸引了他!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一會兒矜持,一會兒又放得這麼開;一會兒冷艷,一會兒又變得如此嬌媚!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瞧她猛灌酒的樣子,既乾脆又豪爽,頗有酒國女英雄的架勢,現場的氣氛都因她一個人而High起來了,看來公關的手腕不差。
既跳鋼管又當公主的,肯定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望進她醉意流轉的氤氳眼眸,齊雁書愈看愈覺得不太對勁?在她的眼神里,他找不到清醒的神智……
她早就醉了!
她無意識地喝一杯灑、拿一張仟元鈔票,喝一懷酒、拿一張鈔票……
看她這個模樣,他的心竟莫名地揪疼。
不曉得這情緒是從哪兒來的?不待他多想,念頭才閃過,話就月兌口而出——
「夠了!別再讓她喝了!」他斥吼了一句。
下一秒他又失控地攫住她縴弱的手臂,阻止她伸手再去拿酒。
哄鬧聲被他威嚴地一喝,眾人倏地噤口,詫異地望向平日冷靜的大哥忽然冒出的反常行徑。
平常,齊雁書都是冷冷的,要是生氣,只消一個眼神,人家就嚇得寒毛直豎、頭皮發麻,情緒很少會像現在這樣表露出來,所以這些小弟此刻個個是瞠目結舌。
「小……小妖,你還記得我嗎?」他唐突問出,忽略了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有多愚蠢!他堂堂第一大幫的首領,心里竟有那麼一絲絲渴望,渴望這個小女人還記得他。
而他,竟然破天荒地只匆匆見過一次面,就牢記了她的名字,這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事!無可否認,在不知不覺間,姚菁已深深地鏤刻在他的心中!
「老大,你們認識?」小平頭暗叫不妙,她該不會是老大看上的女人吧!
那是不是代表他的皮要繃緊一點?因為,是他害她喝醉的!
「喂!你這人怎麼搞的,讓我喝啊!一杯一仟耶!」姚菁掙扎著被他握得發疼的手臂,不悅地嘟起紅灩灩的小嘴,含糊不清的嚷嚷。
她不只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連胸前也泛著潮紅一片。
「你已經醉了,不要再喝了,」她究竟喝了多少?
齊雁書犀利的目光瞥向始作俑者,然後再瞥往桌上已呈空瓶的MARTELLXO——也就是俗稱的「銀帶」。
一個女人家,居然灌下整整一瓶濃度高達百分之四十的烈酒!她如果不是阿莎力的酒國英雌,那就是對「酒」這個東西毫無概念,只有一顆憨酒膽!
若她真的能喝,那倒沒太大的問題;假如她是後者的話……那後果……宿醉是很不好受的。
看見朝他投射而來的目光,頓感頭皮一陣發麻,小平頭怯怯地垂首。
真衰!他是招誰惹誰了?
「哎呀!我還能喝啦!一杯一仟耶!」姚菁不斷強調,心里想的都是錢,她要趁機多撈一點,撈多少是多少。
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錢,她竟連小命都不要了!
「不準再喝了,錢我給你!」酒醉的人就是這麼「魯」針對她的重點才是不二法門。
「真的?」她走了什麼好運?不用喝也能賺錢!即使在恍惚之中,听到「錢」這個字眼她還是十分敏感的,歡喜之余,她興奮地彈跳起來。
「真的。」不知不覺中,齊雁書流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寵溺。盡管他和這個女人才見過兩次面,而且,她還不見得認得他。
「咦?這位大哥,你好面熱啊!」她把注意力轉向「錢主」,想看清楚他的長相。
才站起身,姚菁就覺得所有的東西在旋轉,雙眼找不到焦距……之後,一大片黑暗迅速地將她擊沉……
霍然間,她被扯入一堵碩實寬闊的胸膛……
***
「姚菁、姚菁!醒醒,到家了。」齊雁書按照她皮夾中身分證的住址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送回家,並且得知了她的真實姓名。
其實,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麼心里有一股不知哪來的聲音,竟不容許自己丟下她不管?
再怎麼樣,他大可以交代任何一個手下來辦這件事,沒有一個人敢搞砸的!
可他竟派一個手下騎回她的摩托車,安整地停放在她家樓下,然後自己還親力親為地整路抱著她,將她送回她自己的床。
「姚菁、姚菁。」他放輕力道地拍著她紅女敕的臉頰。
「錢!我的錢——?」忽然恢復知覺,她頭一句話就是惦記著「錢」。
「這里、在這里。」被緊揪住的齊雁書,把書桌上的皮包整個塞進她懷里。
「一杯一仟哦!不能騙人哦!再喝啊!我還能喝啊!」咕噥說著,她坐起身打開皮包,把所有東西全都倒出來,吃力地把雜亂的紙鈔一張一張疊好。
滿床的物品,一張顯眼的白色紙張吸引了齊雁書的目光。
康生醫院!阿堯的醫院。本能的好奇心驅使他一探究竟。
是張費用明細單據,517號房、徐英淑、六十四歲……他詳細地看著。
「二十六、二十七,兩萬七仟;一、二、三、四,兩萬七仟四佰元!嘿嘿!」姚菁用心數著今天賺來的小費,最後滿足地笑了一聲。
「喂!拿來,那不能弄丟,明天要去繳錢的。」她翻翻包包,發現單據在他手上,緊張地一把搶過,和數好的錢放在一起,萬分小心地藏在枕頭底下。
齊雁書凝看著她那嬌憨的舉動,臉上不自覺地泛開一抹淡淡的笑紋?聰明的他把姚菁的話和自己的疑問拼拼湊湊,也稍稍理出個頭緒了。
他才在納悶,這麼一個年輕女孩子怎會如此視錢如命?
那張單據就是她一切作為的解答。
思維運作到這兒,無來由的心疼冷不防地佔滿他的心房!
難怪那一天,她會有那般傲然冰冷的神情……
齊雁書柔情地用手背摩挲她粉女敕臉頰,凝視她濃妝下的清靈絕美,那兩片小扇般投射在頰上的低垂眼睫,掮動著誘惑;紅潤的唇瓣嬌艷欲滴,恍若對他提出邀請,他情不自禁地緩緩移動,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齊雁書俊朗的臉龐在姚菁眼中漸漸放大……
而姚菁卻在最後一刻睜大了雙眼,她想推開他的……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惡心它說來就來的。
在她昏睡之前,她眼中的景象就是齊雁書那張俊臉乍然變色,滿身滿臉全是自己的嘔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