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真的會收留流浪貓、流浪狗,甚至流浪烏龜嗎?-
鄰邊敲鍵盤邊偷偷凝視秦穆文如雕像般的側臉,心中充滿了疑問。她這種想法是有些缺德啦,不過要她相信比南極-冷的終極冰庫竟會去收留別人不要的小動物,實在很困難。依她看,他沒一腳踹昏那些可憐的貓狗就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存盤了嗎?」冰庫冒出檠人的白煙,越過辦公室一路飄過來,嚇得-鄰趕緊調回思緒,不敢再胡思亂想。
「正在存。」她連忙按下save的鍵,眼楮直直的盯著屏幕,不敢再亂看。
「請你按對鍵,小姐。」秦穆文的聲音可媲美甲級硫酸。「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提醒你該按哪個鍵,打擊你的‘智能’。」他特在最後兩個字加重音,別有所指。
討厭的自大狂!-鄰氣得頭暈眼花,差點將手中的可樂往他頭上砸。這句話擺明了是在罵她笨,以為她听不懂嗎?幸好她打字的速度很快,否則光憑在這里接他屢射屢中的毒鏢,遲早要毒發身亡。
她努力克制掐死他的沖動,發揮她自出生以來最大的定力,才沒有自計算機椅上爬起來捶人。她不理他,徑自敲打著鍵盤,心中只想早點結束工作早點走人。
秦穆文反倒不解了。一向看他不順眼的小妮子竟也有忍耐的時候?丟下布滿沙發的報表、傳票和契約,他懶懶的踱向-鄰,在她身後站定,猶如一座巨大的冰山,將她渺小的身影緊緊包圍。
坐在他前面的-鄰倏地一陣緊張。他干嘛靠過來?而且還靠得這麼近。她雖然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但和他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身高一比,就顯得嬌小多了。她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不難想象必定是充滿嘲諷,一副等著看她出糗的壞樣。
誰怕誰啊,她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呢。
她強裝鎮定的敲著鍵盤,盡量不去理會身後的高大陰影,以及心髒的躍動。
「Jet'aime。」
秦穆文突然在她耳邊丟下這一句他國語言,嚇了-鄰一大跳。
「你……你說什麼?」這是哪一國的語言?輕輕柔柔的,好好听哦。
「笨蛋。」秦穆文毫不猶豫的回答,不知道是在罵她還是在罵自己。
「什麼?」這麼好听的音調竟然是這麼差勁的意思?
「我在罵你笨蛋,這是意大利文。」他故意誤導她。要是讓她知道這句話真正的意思,不把她嚇昏才怪。
「你……你真過分!」她早該想到他出口絕對沒好話,竟然還會笨到心跳加速,她八成是病了。
「我高興。」罵人的惡霸一點地不覺得自己哪里錯了,接著說出更惡毒的話。
「誰教你平日不多看點書增廣知識。虧你還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竟連幾句簡單的意大利話都听不懂,怪得了誰?」這是哪種鬼論調?哪一個正常人能輕輕松松、不需要他人教導就學好外國語言?更何況他講的還是意大利文。意大利文耶!他出身好,想學哪種語言就學哪種語言,她這種寒酸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哪能相比?
她沒辦法再忍受啦!秦姊一定是在說謊,什麼收留小動物嘛!依他這種性格,恐怕連收留的黑蜘蛛都會嚇跑,他的嘴那麼毒!-
鄰猛然站起,準備丟下計算機找姊夫理論去。沒想到悲劇再一次發生,一個不穩,她竟踩了空,整個人向後倒,正好倒在秦穆文的懷中。非但如此,他們還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下,重重的摔了一跤-
鄰十分尷尬的發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她哪里不好跌,竟跌在秦穆文的懷里,而且還整個人擠在他分開的雙腿之中!
「對……對不起。」她的心跳加速,血液也不听使喚的跟著狂奔。她幾乎快被散亂的熱氣淹沒,渾身的血液也全往腦袋爪子集中,使得她的臉頰發紅,更顯嬌艷。
秦穆文的情形也差不多,只是聰明如他懂得控制而已。他多想就這麼抱著她,對她訴說愛意,傾訴這一年來對她的思慕,但他卻不能,因為他怕會嚇著她。
他知道她很怕他,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對他存有懼意,盡可能的躲開每一個有他的場合。而他,也因為不擅于表達,遂跟著地做出相同的動作。
若現在就這麼抱著她、侵犯她,並告訴她,他已經愛了她好久,她會做何反應?
大概不是嚇昏就是給他一巴掌吧,他猜想。
「對不起。」圍繞在她腰際的大手看起來強而有力,令她著迷也令她感到恐懼。
怕在想什麼?為何半天都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Jet'aime。」秦穆文再次覆誦每日必對她照片傾訴的法語。在他最狂野的夢里,總是不斷縈繞著這一句他最想對她訴說的話語,那就是---我愛你。
「放開我!」-鄰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又罵她笨蛋!
扭動的身軀帶給秦穆文一陣難以言喻的塊感,他幾乎克制不住猛然高漲的,只想將她緊緊擁在身前,直到永遠。
「要是我不呢?」他知道他不該這麼說,這會嚇壞她,但他還是克制不住自己。天知道他已經壓抑了太久,很難再忍耐下去。
這句話教-鄰當場傻了眼,不由自主的抬起臉看她一向不敢細看,只敢遠望的容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她迷惑的眼楮和蒼白如雲的臉色,秦穆文的心暗淡了。她就這麼怕他,連問話都小心翼翼,彷佛怕他會失手死她一般。
罷了。他松手放開她,再繼續抱下去,他定會因為逆血而亡。
「工作。」他淡淡的丟下一句,起身鍍向沙發,拿起原先看到一半的報表,繼續他的工作。
被他這反復無常的表現搞得一頭霧水的-鄰只得也跟著起身。這就是秦家的男人;個個陰陽怪氣,難以理解。改天她一定要問問大姊是如何和姊夫相處的。就她所知,姊夫翻臉的速度比他二弟出名多了。
看來夫子是不打算放她出去吃中餐了。怎麼辦?她和高中同學約好要一起討論舉辦同學會的細節--誰教她沒事撈了個副班長的頭餃,要辦聚會時大伙兒第一個就想到她。
阿彌陀佛,拜托拜托!看著秦穆文陰沉的臉色,她沒別的願望,只求另一個主辦人莊詔動不會挑這時候打電話找她。
不過,那很難。因為她和他約好十二點十分見,而現在已經超過十分鐘,他必定會打電話進來興師問罪。果然人一倒霉,連打個噴嚏都會出事。她還沒煩惱完呢,刺耳的電話聲立即劃破沉悶的空氣,充斥于近三十坪大的辦公室。
在秦穆文冰冷的目光之下,-鄰只好硬著頭皮伸手接電話。沒辦法,誰教她運氣不好,弄丟了原先的資料。
「白雪公主嗎?」打公共電話的莊詔勤幾乎是用喊的,喊得尚未模清總機運作系統的-鄰一陣手忙腳亂,誤觸及廣播按鍵。
這下可好!這通「私人」電話立即傳遍整楝大樓,讓唯一的听眾,秦穆文听個夠。
「白雪公主啊。」莊詔勤一個勁兒的劈頭大罵,大聲抗議,「我已經等了你十分鐘,你到底下不下來?我人現在就在樓下,都快餓翻了!」電話那頭果然是人聲雜亂,好不熱鬧。
「我……」該死!這要怎麼取消?「我馬上下去!」不管秦穆文的殺人目光,先答應再說。
「快點下來哦,我們還有事要辦。」在電話那頭的班長顯然無法體會-鄰的處境,一個勁兒的交代,差點把-鄰的眼淚都給交代出來。
「我知道,待會兒見。」-鄰連忙掛上電話,偷偷的打量秦穆文,未料卻看見他一臉嘲諷。
「王子出場了?」他的心情顯然不太好,大有拿報表悶昏她之勢-
鄰這下也火了。她是人耶,雖然是他暫時的「員工」,也有填飽肚子的權利吧。他憑什麼一副吃錯藥的樣子,用話諷刺她?
「我有吃飯的權利。姊夫說我可以有一個半鐘頭的午休時間。」搬出秦氏總經理壓他就對了,不怕他不點頭。
「你以為抬出我大哥,我就會屈服?」笨得徹底的小妮子,他秦穆文誰的面子也不賣。惹火了他,就算是親兄弟他也照舊。「我苦不高興打算餓死你,我大哥也不會吭一聲。畢竟我才是姓秦的那個人,不是嗎?」-句話塞得-鄰啞口無言。怎麼每一次對陣她都輸?
對哦,她忘了他是粒毒隻果嘛,正好是巫婆用來塞她這個白雪公主的利器。
「你到底讓不讓我出去吃飯?」-鄰氣得七竅生煙,連害怕都忘了。「我同學已經等我十分鐘了,我們還得討論同學會的事,沒時間可以浪費。」再不讓她赴約,她就要當面甩辭呈,管他什麼實習,先出了氣再說。
「同學會?」秦穆文愣了一下,約過三秒鐘之後才露出釋然般的輕笑。
「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鄰再次感到一頭霧水,秦家的男人真是標準的晴時多雲偶陣雨,難懂得要命。
「我以為……算了。」他自嘲的一笑,隨即聳肩下令。「你可以走了。」
被他一會兒慍怒,一會兒冷淡的態度搞得一個頭兩個大的-鄰終于投降,決定不再費心研究他的情緒。因為她發現那只是多此一舉而已。
她拿起背包飛快的離開辦公室,留下苦笑不已的秦穆文對著她的背影輕輕的吐出一句「Jet'aime」
「白雪公主,你總算下來了。」莊詔勤餓得肚子咕咕叫,只差沒翻白眼。
「對不起嘛。」-鄰連忙道歉。都怪秦大冰山啦,那人鐵定前世跟她有仇,專破壞她的名譽。
「我是無所謂啦,倒是你不是只有一個半鐘頭的午休時間嗎?這麼一拖,至少拖了二十分鐘哦。」原本他們的計畫是充分的利用每一分鐘,以討論同學會的聯絡事宜,因為-鄰告訴他未來約三天都要「轉監」,日夜不分。怎知……唉。
「沒辦怯呀,誰教我臨時發生了意外。」一想起那個意外,-鄰就欲哭無淚。她是燒壞了哪根紳經,什麼老在秦穆文面前跌倒,而且頻頻出錯?
「意外?」莊詔勤听得一頭霧水。根據-鄰的說法,秦穆文那人可比四川唐門,百毒不侵,就算是毒蛇也跟他沒得比。實在很難想象能有什麼意外發生。
「一時說不完啦,先吃飯去。」-鄰連忙轉開話題。她可不想她全校第一名的名譽就栽在「跌倒」兩個字上頭。
分秒必爭的兩人沒有太多選擇,盡管他們都很想好好的吃一頓以犒賞自己,不過礙于-鄰的「門禁」,也只好將就吃快餐。
在麥當勞內坐定的兩人,當場就低聲討論起來。很快的,他們擬定了聚會時間及地點,至于聯絡事宜則大多交給莊詔勤,-鄰只負責三分之一。
「總算搞定了。」莊詔勤吁了一口氣。連接一個星期的籌備,他也累了。
「一切就麻煩你了。」-鄰也跟著吁口氣。這是這星期以來最輕松的一刻。
「不客氣。」莊詔勤頗同情她的處境。就他記憶所及,她怕秦穆文怕得要死,有一次她大姊派秦穆文來接-鄰下課,她還到處躲呢。怎麼這會兒會弄到成他「屬下」的局面?
「你怎麼會變成秦穆文的下屬?我記得你以前最怕他了。」而且怕到四處躲他。有一次她甚至躲到男子更衣室去了。
「我現在還是很怕啊。」不只是怕,而且還臉紅心跳。不知怎麼地,她在他面前特別容易緊張,笨手笨腳不說,就連一向的伶牙俐齒也變得結結巴巴。
再加上他不毒死人不甘心的利嘴,更是讓她一見他就想逃。
「要不是姊夫發神經把我分派到南極,我也不必忍受他。」一想到他冷冽的眼神她就怕。為什麼那張俊帥的臉卻老是掛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她不懂,也不想懂-
鄰想起秦姊的那句話︰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可是,一個人如何能了解冰山背後的真實,如果他不願將表層融化的話?
「我想這個時候,你一定希望你的‘紫玫瑰情人’出場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莊詔勤突然想起當初轟動全校的精彩演出。仿似漫畫情節的神秘饋贈讓-鄰紅得猶如手中捧著約九十九朵紫玫瑰,惹來全校女生的眼紅。
說起這位神秘的仰慕者,真是有夠大手筆的。他不但在-鄰每一次考試成績奪魁時送來九十九朵紫玫瑰,而且還在她生日時送了一對祖母綠耳環。
祖母綠哪!登時大伙兒全瞪大了眼盯著那兩個小綠點,看傳-鄰一陣臉紅,趕緊收起來趁早走入。
至今-鄰們想不透那位神秘仰慕者可能會是誰。她的生活單純,除了功課之外還是功課。她的雙親皆已過世,唯一的親人只剩大姊-芷口當然大姊不可能做這種無聊事,面繡文奇更是不可能。
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十八歲生日時收到這麼一份禮物,而隨附的卡片上也只有「生日快樂」四個大字而已。就如往常一樣,送花者未曾留下姓名,有的只是代表「久久」約九十九朵玫瑰和揮之不去的花香。
「-鄰,你那位神秘的仰慕者會不會就是秦穆文?」莊韶勤突然來這麼一句,害得-鄰口里的可樂差點噴出來。
「別開玩笑了。」-鄰忙拿紙巾擦拭嘴角的可樂。「那座冰庫忙著結冰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做那些事。」他不拿自家生產的冰塊去砸那些紫玫瑰就已經阿彌陀佛了,哪可能做如此浪漫的事!
「不一定哦。」莊詔勤別有一番見解。「有些男人是屬于‘愛在心里口難開’那一型,明明心里愛得很,嘴里卻吐出相反的話。」搞不好秦穆文就屬于那一型。
「就算他是吧。」基本上她是不信的,不過莊詔勤的話也不無道理。地想起秦姊的那番話,決心再給毒隻果一次機會。「但我相信他絕不會是送紫玫瑰的人,這點我敢保證。」開玩笑,要真是她的話,那她心中的瑰麗幻想不就全沒了嗎?打死她都不能信。
「你慢慢研究吧。」莊詔勤總覺得事情不如表面上來得簡單。好歹他也是一個「男人」,憑他同為男性的直覺,直認為秦穆文並不如表面上冷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門禁快到了。」他將自己的大表往-鄰面前一送,惹傳-鄰怪叫連連。
「糟了!」表上的時間不快不慢,正好是一點半。「我要遲到了。」不,根本已經遲到了。秦大冰山不知道又要拿多少冰塊砸她。
「我先走了,有事再call你。」快快快,她還有一大堆資料沒打呢。
望著她急驚風似的背影,莊詔勤只能投予同情的一瞥,心中默念哈雷路亞,但願-鄰能安然度過這三天的刑監期。
似乎有其位作家曾經說過!夜晚的氣氛最容易挑動人心,尤其是在雷雨交織的時刻-
鄰深有同感,特別是剛剛才親眼目睹何謂「天打雷劈」,更是感同身受。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秦穆文的聲音微微揚起,-鄰知道那是打雷的前兆。輸入資料時,計算機線居然掉了……其實正確的說法是,被她扯掉了。
「線……線掉了。」說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正當她暗自興奮快輸入三分之一。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要不是冷氣的送風口正對著她,怎會吹亂她的發絲?要不是因為她的發絲亂了,又怎會規線不清的亂捉一把,資料沒捉著,反倒捉到原本就快松月兌的粗大電線?
望著零下三十度的駭人眼神,-鄰只得偷偷吸進一口氣,以免等會兒凍得全身發紫。她真是笨,難怪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的優等生。
「線掉了。」秦穆文冷冷的放下手中的報表。對了一整天的發票、傳單,就等著她正在奮戰的資料以求完整,而他居然說「線掉了」!換句話說,就是必須重打!
「我看你大學也別念了。」秦穆支起身伸個懶腰,他已經坐在沙發上一整天。為了把握和-鄰相處的每一分鐘,他幾乎成了不吃不喝的鐵人。
「為什麼?」扯掉了計算機線和她念不念大學有何關系?「我建議你最好回幼兒園重新學習‘手眼協調’的課程,以免一天到晚不是敲錯鍵就是拔錯線,帶給別人一大堆麻煩。」秦穆文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輕蔑的態度教-鄰又是一陣氣惱。
「你!」-鄰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人罵人的架式可比周星馳主演約九品芝麻官,溜得嚇人。
「回去工作。」秦穆文射去一道警告的眼神,嚇得-鄰只好坐回計算機前。
「你慢慢打吧。」他大腳一跨就要往外走,逼得不敢獨處于十層高樓的-鄰不得不求饒。
「你要去哪里?」雖然十分痛恨自己的軟弱,但她真的很怕被留下來。她總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記憶中父親尚未去世前,一天到晚忙于工作,因而時常不在家,留她們母女三人獨守家園。待父親去世之後,母親也跟著倒下,大姊只好休學,日夜工作的養家活口,于是她又成為被留下來的人。
她知道她沒有權利抱怨,畢竟大姊比她更辛苦,但一連串事件使她特別害怕孤身獨。她的外表雖活潑,遇事也從不逃避,但在心中,她始終是個害怕被遺忘的小女孩。她或許變了,變得更堅強、更不容易沉迷于幻想,但實際上她仍是當初那個小女孩,那個守著門口,巴望著父親回家擁抱的孩子。
也因為如此,她特別害怕被丟下。即使要去了她的人是她最討厭的秦穆文,她也照怕不誤。
秦穆文只是瞅著她,似乎正在掙扎該不該將她擁入懷中,撫平她的恐懼。
大約過了三秒鐘之後,他露出他的一貫表情,嘲諷的吐出「吃飯」兩個字,隨即轉身離去。
吃飯?就這樣?-鄰忿忿的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十分氣惱。她也是人啊,也需要用餐。
小氣鬼!她朝他做個鬼臉,繼而用力的敲著鍵盤,彷佛非把它敲穿才甘心。
怎麼有這麼不體貼的男人?通常男性在女性面前不是都會表現出最有禮、最溫文的那一面嗎?至少電視是這麼演的-鄰倏地起身,動作優美,一點也不像在秦穆文面前那般笨拙。
不行!怎麼可以每戰皆輸?她暗暗下了決定,決心為自己爭取晚餐權。
心意既定,她撩起裙擺,像只蓄勢待發、準備大戰食人公雞的母雞,一間一間空房的闖。她就不信找不到秦穆文那怪人的房間。
終于,一扇門內傳來蟋-的聲音。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勇氣還沒消失之前,推門而人,大聲抗議。
「你不能--」他的抗議突地梗在喉頭,無法再發一言。
天啊,她竟挑這個時候闖進來!-鄰倏地臉紅心跳,無可避免的目瞪口呆。
這人……的上半身還真是好看。猶如游泳選手的倒三角肌,沒有一絲贅肉,教人不由得幻想起來……
正打算更衣出去吃飯的秦穆文也被她這突來的打擾嚇到了,跟著停住動作看她。「怎麼,沒看過男人打赤膊?」他忍不住消遣她。看她一臉痴呆樣,分明還是個純情少女,這取悅了他。
「誰……誰說的?」打死她也不能承認自己這麼跟不上時代。這年頭哪個女孩不是「身經百戰」,就她一個人純情,那多丟臉。
「我不但看過,而且那人的體格遠比你好。」這也不算是撒謊,她的確看過她姊夫打赤膊的模樣--雖然當時的情況很火爆。
這句話成功的讓秦穆文眺起了眼楮。他慢慢的移向她,猶如貓捉老鼠般的將她逼至門板,迫使她不得不背靠著門。
「那人是誰?」他的口氣冷然,有遠低于冰點之下的眼神轉而跳躍著灼人的火光。
在他的逼視之下,-鄰的心跳也跟著不規則,和他駭人的怒氣連成一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干嘛一直壓過來啊?而且雙手還撐在他的雙肩旁邊,將她夾于門板與他的身體之間,動也動不了。
「是啊,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秦穆文苦澀的一笑,差點忘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比野獸沒強多少。
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強裝冷漠?為何不開放自己的感情,隨自己的載浮載沉?反正不管他再怎麼紳士,她仍有辦法將最難听的形容詞往他身上套,他何不讓情形失控?忍了一年也該夠了,現在應是撒網的時候。
「既然你連男人的都看過了,那麼對男人的吻,應該也不會陌生才對。」
他的頭漸漸壓低,粗粗淺淺的呼吸搔癢了-鄰的神經-
鄰想躲,卻發現自己躲不了。在他既霸道又強制的鎖定之下,她只得獻出自己的櫻唇,任他摧殘個夠。
這是他思念了一年的味道!秦穆文不敢置信的狂索著他日思夜想的柔軟。
他知道他很卑鄙,不該在她腦中一片渾沌的時候乘人之危。
可是上帝原諒他!他是如此渴望她,以至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鄰。」他輕撫她的下唇,猶如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為我開啟這扇門,只為我而開。」
她十分听話的開啟朱唇,迷惑眼前突如其來的激情。這是秦大冰山嗎?為何他此刻猶如火山爆發,全身發出灼人的體熱?
是的,她好熱。
被強迫跟著他舌尖綠動的-鄰感到全身燥熱,思緒也隨之飄然。
他在做什麼?為何吻她還不夠,竟連她的大腿也不放過?慌亂中,她哭了,不懂身上那股忽冷忽熱的情緒所為而來。是為了他的挑逗,還是自己的熱情反應?她明明已經打算討厭他到底的啊,為何現在還像蕩婦般熱情的響應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暗自竊喜?他是討厭她的,她知道。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怕為何物她、她,撩撥她內心最深沉的感情。
「-鄰?」秦穆文感到有一股咸味自嘴角傳來。他停下探索,發現她哭了。
她為什麼哭?透過她熱情的反應,他知道她也和他一樣享受這個吻,沒有理由說哭就哭啊。
「你為什麼哭?」他擦掉她的眼淚,看向那年輕、脆弱且透露著迷茫的臉龐。
在她眼中,他看到了……羞恥?-鄰竟然會因為他的吻而感到羞恥?
「玩夠了吧?秦二少爺!」-鄰用力掙月兌他的箝制。「我是你的屬下,不是你的妓女。你沒有權利這麼對待我!」
然後,她就這麼走了,帶著憤怒,帶著羞愧地跑出秦氏大樓,跑出他短暫的暗戀。
短暫嗎?秦穆文苦笑,搖搖晃晃的走向酒櫃為自己倒了一杯波本酒,一飲而盡。
他一向認為自己夠冷靜,也有足夠的耐心,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也無法免俗地成為吃醋大隊的成員之一。
看過男人打赤膊?該死!她究竟是看過哪個男人打赤膊,是情人還是一般男性朋友?但無論如何,這都不干他的事了。他的魯莽舉動已經徹徹底底的嚇壞了她,並讓她將他永遠驅逐出境。
好笑,真的好笑。沒想到清心寡欲的他竟然會栽在一個十九歲不到的小女孩手里。更好笑的是,這女孩怕他怕得要命,視他為瘟疫。
他真笨啊。原本-鄰就不相信會有「奇跡」,要不是他大哥及時開竅,表露心意和-芷結為連理,到現在她們會將他視為一位遙遠且不著邊際的現代貴族,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機會。現在又如何呢?秦穆文再為自己添酒,並且同樣地一飲而盡。
揭去神秘面紗的他在她面前仍舊像一條毒蛇,一顆令她難以下咽的毒隻果。
玩夠了吧?秦二少爺!
他耳邊不斷地縈繞著-鄰臨去前丟下的話,而他的心也跟著滴血。他索性拿起整瓶波本酒往肚子里灌,最好能醉得不省人事。
「我是認真的……」這是發自他內心深處最誠摯的呼喊,也是他入睡前最後的意識。
夜,的確最容易挑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