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顧及楚謹言人身安全問題,魏汗青決定每天親自送她上下節目,盡可能避免給對方有下手的機會。
經過多日來嚴密的監控,對方似乎已有收斂的跡象,不敢再送花到電視台。而他們希望事情能就此落幕,天曉得他們已經受夠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只想早日回復昔日平靜的生活。
「我先進去了,掰!」到達電視台門口後,楚謹言跟魏汗青揮手說再見。由於今天他跟中盤商約好了談事情,無法留在電視台陪她錄影。因此他們只好在門口分手,魏汗青的表情也因此顯露出不安。
「掰!」他皺眉看著她走進電視台,心中極不願意她落單。雖說最近幾天已平靜許多,但那是因為有他陪著,對方找不到空隙下手,但今天……
該死!
他在心中暗暗咒罵,是無奈也是擔心。
為了謹言的事,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進公司,都用電話或電訊遙控聯絡。但今天中盤商堅持無論如何都要親自跟他見面,談一些銷售上的問題。他只得冒險讓楚謹言單獨行動,但願別在這段期間出了什麼問題才好。
他心不在焉的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腦中想的淨是楚謹言的安全問題,因而沒空理周遭的人,只管走他的。
「對下起。」
一個頭戴帽子、身穿藍色衣服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他。魏汗青抬頭看他一眼,發現對方的個子不高,帽檐壓得很低,手上捧著一個大盒子,胸前掛著電視台的名牌。
「你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嗎?」他隨口問,對方點頭,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祝你今天工作順利。」他又隨意跟他打招呼,而後找到自己的車子跳上車,還是一樣心不在焉。
他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電視台,心里想,剛剛踫見的那個男人真怪,大熱天的還戴帽子,而且帽檐又壓得那麼低,仿佛怕被人看見似的,電視台怎會錄用那麼奇怪的職員……
職員?!
腦中不期然閃過這個念頭,魏汗青急踩煞車,猛打方向盤,將車子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開回電視台。
他怎麼沒有想到?
他拚命責怪自己。
那個男人很可能就是威脅謹言的人。過去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外來者的身上,從沒考慮電視台內部是否有問題,以至於老是抓不到人。
也有可能,那個男人根本不是電視台的人,只是不知道上哪兒弄來電視台的通行證,伺機而動奪取謹言的性命。
他越想越心慌,越加肯定那個男人有可能是假冒他名字的那個凶手,因而加快油門,同時祈禱他還來得及……
而在楚謹言這方面——
「嗨,謹言,你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從她一進入電視台,關心的問候便接連不斷,讓她好感動。
她微笑跟大家說謝謝,在一片祝福聲中走進攝影棚旁的休息室。離節目錄影還早,休息室中只有蕭茜茜一人,她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好。
「你來了。」蕭茜茜陰陽怪氣的跟她打招呼,楚謹言點頭回禮,突然想起這是這些日子來第一次和她獨處。
她有些不自在的看蕭茜茜一眼,蕭茜茜也回看她,眼神開始渾沌起來。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不是嗎?」蕭茜茜忽地自言自語。「哪像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哪天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會知道。」
「茜茜……」楚謹言不知道該說什麼,蕭茜茜的樣子不太對勁。
「最近你又新交了一個男朋友對不對?」蕭茜茜朝著她比手劃腳。「個子高高的,樣子酷酷的,長相很出色,從頭到尾陪你錄影。」
她指的是魏汗青。楚謹言又一次無言,蕭茜茜這個時候卻突然詛咒起來。
「該死,老天為什麼這般不公平?!」她仿佛喪失心智般的胡言亂語、手舞足蹈。
「你說話這麼刻薄,又每天胡說八道,但還是有這麼多男人追求你,為什麼?」
蕭茜茜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口氣挹滿了怨恨,最重要的是她的用詞,听起來教人不寒而栗。
惡婆娘,再敢胡說入道,遲早就會像這東花一樣支離破碎。
她想起卡片上的用詞,再看看蕭茜茜的眼神。此刻她正精神恍惚,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伸長的手,宛如兩條毒蛇,朝她襲來。
她拚命退後,相信蕭茜茜就是那個變態的人。為什麼不呢?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有「神秘愛慕者」這號人物。她們兩個從頭到尾也都不和,有一次她甚至還動手打她,卻反遭她羞辱。這種種的跡象都顯示出她怨恨她已久,極想找機會報復。而魏汗青留下的空缺,就成了她報復的最佳工具,因為她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直到這一刻。
「你為什麼這麼看我?為什麼一直退後?」
正當她確認蕭茜茜就是那個變態的時候,蕭茜茜果然如預期般地靠近她。
「我有說錯嗎?你本來就胡說八道,成天拿你那些荒謬的理論騙人。什麼青蛙王子?什麼待整修的愛人?難道你不知道這世間的愛情有很多種,不是你能夠完全理解——」
突然間,砰一聲。
蕭茜茜的話還沒能全部說完,後腦就遭受一陣重擊,昏死過去。
楚謹言呆住了,原本她以為蕭茜茜即是那個變態,沒想到她當著她的面倒下,顯露出站在她身後的猙獰面目。
「礙事的女人。」來人手持木棍,冷眼看倒在地上的蕭茜西。「這些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輪不到你多言。」
然後,他丟掉手上的木棍,換看楚謹言。
楚謹言怔怔地看著對方,對方頭戴著一頂棒球帽,原本壓低的帽檐,此刻已經被推開,露出帽子底下的臉,且帶著陰森的表情,對著她笑。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她並不認識,也沒見過。約莫四十五歲上下,外表相當斯文,感覺上像是高級知識份子。
「怎麼了,婊子,突然說不出話?」
對方突如其來的諷刺震醒了她,也讓她認出來人的身分。
「你的嘴不是一向很利,什麼都敢拿來胡說八道,這會兒怎麼像個啞巴似的?」
婊子、胡說八道,這些都是曾出現在卡片上的用字,他果然就是那個變態!
「你、你想要做什麼?」她恬恬乾澀的唇,眼角偷偷瞄躺在地上的蕭茜茜,很為她的情況擔心。
「送花給你啊,婊子。」他當著她的面打開盒子。「我說過要像肢解這束花一樣肢解你,你忘了嗎?」
隨著盒子開啟的動作,一朵朵被拔到只剩根睫的玫瑰跟著掉落到地面,散落一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恐懼的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枝葉,心中暗自喊救命。
「這得問你自己了,婊子。」來人冷笑。「是你把我逼到絕境,是你害我不得不做出激烈的舉動反擊,這一切都怪你!」
「我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你的事。」這人瘋了,胡亂栽贓。
「真的沒有嗎?」來人冷哼。「你再想想看,你有沒有在電視上,教觀眾最好跟他的情人分手?」
對方提醒她,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完全是因為她在電視上的表現。她愣了一下,拚命從記憶中尋找所有可能的痕跡,那意味著她必須回顧自己曾說過的話。
她說過……
「你是那位陳小姐的男朋友?」她不相信的看著對方,對方冷笑。
「你的記憶力很好嘛!」他點頭。「對,我就是她的男朋友。但托你的福,我們現在不再是情人了,這都是你的關系。」
「她離開你了?」楚謹言無法置信她真的有這份勇氣,也很為她高興。
「沒錯,婊子。」他恨恨地答道。「她听從你的鬼建議離開我,無論我再怎麼苦苦哀求,她仍頭也不回的辭職,丟下我走掉。」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還有另一個備胎。」她一點也不同情他的處境,相反地她覺得陳小姐做得好極了,這種人是該給他一點教訓。
「我希望你不是指我老婆。」提到這個,對方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她也離開我了,在東窗事發之後,她們統統離開我了。現在的我孤獨一人,身邊連個伴都沒有。我甚至弄丟了工作,只因為老板認為我連感情問題都處理不好,不可能有能力做好其他的工作。但天曉得感情和工作是兩回事,我一向就能同時腳踏好幾條船,這次怎麼會栽了個跟斗……」
從他一連串的自言自語,不難拼湊出他現在的處境。如今的他四面楚歌,情人沒了、老婆沒了,最重要的是連工作都沒了,難怪他要恨她。
當初她在電視上勸陳小姐要回頭時,並沒有想到會引發一連串效應,但她不後悔,像他這種人本來就是罪有應得,誰叫他要玩弄女人的心。
「不過,我今天能找到你,也不算損失。」
正當她想為陳小姐的勇氣喝采時,他突然回過神來攫住她的手腕,殘忍地微笑。
「本來我還在納悶她是從哪里得到的勇氣,直到我看見她怞屜里那本書,我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然後,他兩手凶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口氣凶殘的威脅。
「是你,婊子,這一切統統都是你造成的。」他益發加重腕力,表情益發瘋狂。「如果不是你的鬼理論,如果不是你寫的鬼書,她也不會離開我。你知道我們在一起多久了嗎?」
她痛苦的嗚咽。
「三年,整整三年。」他氣喘不止的說。「我們在一起三年,如果不是你,我們還會再在一起三年。我們會分開完全都是因為你,是你、是你……」
說到最後,他已經幾近瘋狂,掐住她脖子的手也完全不知節制,幾乎把她肺里面的空氣榨乾。
她痛苦的瞠大眼楮,感覺靈魂漸漸和身體月兌節,意識也逐漸模糊。她從不後悔她的舉動,也從不後悔她說過的話。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她犀利的言詞害了自己,現在的她只想再看魏汗青一眼,自從他們的關系有了進一步發展後,她就變得好喜歡看他,但是如今顯然已經沒有機會……
「謹言!」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好像听見他的聲音,急迫地在她耳邊響起。
「謹言!!」
這個錯覺好真實,他的臉孔離她好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謹言……」
她不只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甚至低下頭來跟她嘴對嘴,把體內的空氣過給她,她終於又可以呼吸了。
「咳咳!」重新回到人間後,她一直咳嗽,一時間無法適應冰冷的空氣。
「小心點,別嗆著。」魏汗青溫柔地拍她的背,小心地幫她恢復呼吸。
她看著魏汗青,茫然的眼神好像在問︰「這是怎麼回事?」他不禁將她擁入懷中,輕拍撫慰。
「都過去了,甜心。」魏汗青要她別想太多。「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傷害你,你盡可以放心。」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當他看見對方掐住她脖子那一幕,當時他以為她已經沒救了,掄起拳頭,即朝對方狠狠給他一拳,將他丟給警衛處理。如今想起來,他應該再多打他幾拳,敦那個狗娘養的混蛋無法再出來作怪。
他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小心翼翼地說給她听。她才知道,原來他稍早曾和那個變態擦身而過,並於開車的途中察覺到他的意圖,緊急回頭來找她,不然她的小命早沒了,哪能留到現在接受他的吻。
他深深的吻她,像要把她融人體內似的抱著不放,絲毫不管身邊的人有多尷尬。而楚謹言也樂於當眾展現她的熱情,畢竟她差點命喪黃泉,是有這點權利。
身邊的人潮來來去去,有警察,也有他們熟識的人,但他們都不在乎。他們在乎的只有彼此,記得的也只有彼此,除非……
「啊,茜茜!」她還躺在地上!
看來,能打斷他們好事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整樁恐嚇事件,在捉到假扮成電視台工作人員的凶手以後,可說是完美落幕,唯一不完美的,只剩特立獨行的楚謹言。
「請記得你的情人是一個自戀的調情聖手,他最重要的特質,就是擅長用不露痕跡的方法躁縱他人。他不會明目張膽地指揮你,那不是他的作風。他會讓你覺得是你在作主,然後運用各種小詭計,引誘你做他希望你做的事。這個時候你就要小心了,不要輕易踏入他的陷阱……」
螢幕上的楚謹言,仍不改辛辣本性地在電視上大放厥詞,提醒全國的女性同胞︰「注意了,狡猾的調情聖手就在你身邊。」刀鋒般犀利的言詞,很教魏汗青傷腦筋。
他雙手插腰,盯著螢幕上的楚謹言,不知該拿他的新婚妻子怎麼辦。他們已於日前結婚,雙雙搬出以前居住的房子,共同搬進目前居住的大樓。但她逞凶斗狠的個性依然沒有改變,仍是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虧她還跟他保證一定改,看來也是枉然。
「我回來了。」
就在他傷腦筋、不知道怎樣才能改進她的舉止時,他的妻子隨即回家報到。
他轉身看他妻子;他前不久還斗個不停的惡鄰,突然覺得命運真奇妙,他們這樣也能湊到一塊兒。
「你答應過我要收斂,你自己看,你那副德行,有像要收斂的樣子嗎?」他指著電視螢幕,請她檢討自己在電視上的表現。
她歪了歪脖子看看螢幕,看完後吐吐舌,笑著說道。
「還不錯嘛!」她可得意了。「我的論點都頂正確的,發型也很漂亮。」沒什麼可挑。
「楚、謹、言!」他會被她氣死,他說的是她的用詞,結果她卻扯到發型。
「你該不會忘了前些日子的教訓,你差點被殺那回事吧?」
說起那件事,可謂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許多談話性節目都開始反省自己來賓說話會不會太過分,唯獨當事人一點知覺也沒有,仍是照說她的。
「我沒忘啦!」她的反應一點都不像是當事者,反倒比較像局外人。「我還特地去醫院探望蕭茜茜,跟她喝咖啡大和解,這件事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說起來,她和蕭茜茜可說是因禍得福。她們原本降至冰點的關系,在經歷那次事件以後增溫了不少,至少她們可以靜下來听彼此解釋,不再像過去那樣針鋒相對。
「原來那天她是喝醉酒,不是想對我不利。」更扯的是她清醒後,自己對她說過的話全都忘了,害她白嘔一場。
「誰教你神經質。」他不同情她就算了,反倒回過頭來數落她。「那個時候你把誰都當成敵人,每一個人都是凶手,我也差點遭殃。」
《呂氏春秋》中就有這麼一則故事,有一個丟掉斧頭的人,無論看見誰都懷疑對方偷了他的斧頭,和她當時的情況很像。
「你也不能怪我嘛!」她不服氣的嘟嘴。「誰教當時的氣氛這麼恐怖。」她也很無辜啊!
「是哦!」他削她。「你只知道當時的氣氛恐怖,都不知道保護的人的辛苦,還不快過來親我一下?」
楚謹言聞言,連忙跑過去親她老公,親得吱吱作響。
「至少我有听你勸告,不再接現場callin節目。」誰說她不合作的,她也是有改進的好不好?
「這倒是。」他不否認她的努力,只是希望她能再努力一些,最好順便月兌掉他的衣服。
「你不覺得你穿得太多了嗎?」她朝他眨眨眼,並非全然不懂他的暗示,並表示極度願意合作。
霎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不過十幾秒鐘時間,他們已經全身赤果,糾纏在一塊兒。
「在我們還沒開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即使她已經氣喘吁吁,她還是必須盡告知的義務。
「什麼事?」他也同樣急喘地問。
「你大哥今天有來找我。」她雙腿圈住他的果婰說。
「去電視台?」他拙住她的柔婰皺眉。
「嗯。」她點頭。「他要我出錢幫我大姊成立一家美容瘦身中心,我馬上拒絕,並跟他說我大姊根本不是當老板的料,叫他別費心了。」
「然後呢?」他有不好的預感,她一定又……
「然後我們吵了一架,他一聲不響走出電視台,我根本來不及追。」他的預感是對的,她果然又給他找麻煩。
「你又和我家人吵架?」魏汗青哀嚎。原本他以為他們結婚了以後,情況會好一點,誰知道……
「對不起嘛!」她頑皮的吐舌。開始以女人特有的媚功,迷惑魏汗青,無聲跟他求饒。
A他氣喘如牛地接受她的道歉,挺立的下半身迫不及待的進入她濕潤的,也算是另類和解。
誰說婚姻有助於改善人際關系?
從他們兩家的例子來看,他們永遠都會是惡鄰!
——全書完
編注︰敬請期待惡鄰實錄之二——《甜蜜的惡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