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次日當岳秋珊睜開眼楮,第一個看見的是昨日幫她開門的洋人女傳教士,她說著一口極好的華語。
她看看四周,有一分鐘的時間忘了曾發生什麼事,洋人女傳教士連忙提醒她。
「昨天晚上,你昏倒在我們濟良所門口,還說有人在追你。」
經洋人女傳教士這麼一提,岳秋珊才想起所有事。
「那麼這里……就是濟良所了?」
洋人女傳教士點頭。
「太好了。」岳秋珊松了一口氣。「我終于安全了。」不用再害怕被那些打手抓回妓院。
「你是從妓院逃出來的吧?」洋人女傳教士好奇地問岳秋珊,她點點頭。
「但我不是妓女。」她澄清。「我是因為不小心誤吃了老鴇的幾餐飯,沒錢可還老鴇,老鴇便趁勢要我接客抵債,我不肯,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逃出來,才會來到這里。」
離開藍慕唐的家以後,岳秋珊無處可去,于是在街上流浪了好幾天。她身上的錢不到兩天就花完了,住處因為剛好要繳租,她付不出租錢,也被二房東攆了出去,工廠那邊,因為听說她進了巡捕房,二話不說立刻將她開除,工錢也不付。事走至此,岳秋珊可說是山窮水盡,想不到辦法了。
身無分文的岳秋珊就因為連續餓了好幾天而昏倒,最後才有人伸出援手,那位伸出援手的人就是老鴇,接著就發生硬要她接客的事。
「真可憐,你一定很害怕吧!」長期和那些老鴇打交道,洋人女傳教士非常了解妓院的陰暗面,也立志要拯救那些不幸的妓女。
「我是很害怕。」岳秋珊承認。「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這麼完了。」
「可憐的孩子。」洋人女傳教上摟住岳秋珊的肩膀,安慰她。
岳秋珊強忍了許久的眼淚,在這瞬間決堤。
從她離開家以後,就沒接觸過這麼溫暖的擁抱。
「乖,不要哭。」洋人女傳教士看得出岳秋珊遭受了許多委屈,並為她心疼。從洋人的眼光來看,她也是漂亮的,這麼漂亮的女孩,竟有如此遭遇,也真難為她了。
人是一種需要宣泄的動物,哭一哭以後,岳秋珊覺得好多了,甚至感到不好意思。
「對不起。」居然在她的面前哭成淚人兒。
「沒關系。」洋人女傳教士拍拍岳秋珊的手,要她別介意,人本來就該互相幫助。
「對了,既然已經沒事,我也該派人準備送你回家,你家住在哪兒,能不能告訴我地址?」洋人女傳教士非常熱心。
「呃,我……」岳秋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表情說明一切。
「你沒地方可去?」洋人女傳教士溫柔地問岳秋珊,她點頭。
「我本來就不是本地人,在上海也沒有親戚。」她吶吶地回道,越說越傷心。
「我也可以送你回家鄉,你想回去嗎?」解決妓女出路的問題,也是濟良所的主要工作項目之一,有的是管道。
有一瞬間岳秋珊想點頭,但仔細想想還是作罷,就算她現在回家鄉了,能做什麼?只是讓父母更躁心而已。
「我不想回去。」她一事無成又滿身是傷,是個失敗的人。
「好吧,那麼你暫時留在收容所。」洋人女傳教士同意她留下來。「等過一陣子,你真的確定不會再改變心意,我再安排你到工藝部工作。」
由于岳秋珊不是真的妓女,不需要等待法院公廨判決,才能決定她是否夠資格進濟良所。只要所方同意,她隨時可以進本所工藝部學習技藝,但洋人女傳教士基于慎重,還是希望岳秋珊多考慮一下,不要太快下決定。
「好的,謝謝。」岳秋珊其實並不十分了解濟良所的運作方式,但只要有地方肯收留她,已經是萬分感激,不敢再有意見。
「那麼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麼話改天再說。」洋人女傳教士幫她拉上棉被後便起身離去,岳秋珊除了感激之外還是感激。
接下來幾天,她都在收容所里,和那些被收容的妓女聊天。
她發現每一個妓女背後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或許不堪,或許骯髒,但都是人生,短短幾天,她就上了許多課,這些都是教室里面學不到的。
由于留下來的意志堅定,岳秋珊沒幾天就被轉往江灣的本所,開始新生活。
整個濟良所主要分為三個部分︰工藝、醫療和教育。
工藝的部分設立了一個工藝部,專門教授收容妓女刺繡、裁縫和做些小飾品。這些成品多半拿出去販賣,用以維持濟良所的開支,以及發放收容妓女的工資。錢雖然不多,也不足以維持濟良所的龐大開銷,但對被收容的妓女們來說卻十分有用,在工藝部學到了謀生的技能之後,她們就能靠這技能生活,不必再回頭過賣肉的日子,因此在所內大受歡迎,許多人都進工藝部,賺取那每個月兩到三元微薄到不能再微薄的工資。
岳秋珊很幸運地被編入工藝部,學習如何制作人偶。她從以前就喜歡玩扮家家酒,利用鄉間隨處可得的黏上捏成人偶,如今她有現成的材料可玩,自然是玩得不亦樂乎,學習效果非常好。
她才在工藝部待沒幾天,療養院那邊就說缺乏幫忙人手,問岳秋珊能不能過去幫忙,她一口就答應了。畢竟當初要不是濟良所伸出援手,她也無法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的活著,當然得點頭了。
「我是負責這個病房的阿姨,我叫春明。」
岳秋珊才踏入指定病房,名喚春明的阿姨就先來段自我介紹,于是她也趕緊點頭。
「我叫做岳秋珊,請您叫我小珊就可以了,請多指教。」濟良所為了營造出家庭氣氛,一律都叫阿姊或是阿姨或是好婆,端視年紀、地位而定。
「你好,小珊。」春明阿姨的氣質極為之好。「從現在開始,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病房里面的病人大多是重癥,你可能會很忙,先跟你說一聲。」
會來投靠濟良所的生病妓女,大多已經奄奄一息。在妓院受盡了虐待又染上性病,這些可憐的妓女結局大多是孤獨的死去,就算勉強撐到了濟良所,醫生通常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斷氣。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仍本著能救幾個就救幾個的慈悲心,盡量讓她們在臨終前的日子好過一點,也因此幫忙照顧的看護很難尋找,因為大家都不願意面對這麼悲傷的事,況且又怕被傳染性病,才會極度缺乏人手。
「沒問題,我一定會盡量幫忙。」她雖然沒什麼經驗,但會努力學習,就交給她好了。
「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很好。」春明阿姨模模岳秋珊的頭,贊賞她的勇氣,岳秋珊不禁好奇起春明阿姨的來歷,她看起來非常不一樣,無論是外在舉止或是內在氣質,都跟她見識過的上流社會如出一轍,根本就是同一個階層的人。
盡管她非常好奇春明阿姨的出身,但她並沒有多問,因為她明白人都有不願被探知的往事,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她自己不也是這個樣子?
接下來的日子,她非常認真地跟在春明阿姨身邊跑上跑下,學習到了不少醫學常識,也漸漸懂得怎麼關心人、照顧人。
「小珊,你做得很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助手。」春明阿姨也覺得她大有進步,對于這樣的結果,岳秋珊心懷感謝。自從來到濟良所以後,她就不停在學習,也多有收獲。
「我會再努力的。」她用力握緊了拳頭,宣示她的決心。春明阿姨見狀噗哧一聲笑出來,覺得她好可愛,也好漂亮,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娃兒。
而透過濟良所的生活,岳秋珊亦找回了自己。她本來就是一個活潑大膽,對任何事都盡心盡力的女孩,她到哪里都能生存,就算進了濟良所也一樣——不,或許還更自在,因為這里有許多值得學習的事物,每一樣都必須花費很大心力。
在兩人亦師亦友的合作之下,她們幫忙照顧好幾個痊愈的病患,這點讓她們雀躍不已。但也有悲傷的事情,那就是一位她們照顧了許久的阿姨死了,為此岳秋珊幾乎泣不成聲,春明阿姨連忙在一旁安慰。
「小珊,人生的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如此,你不要傷心。」或許是她看多了,感覺也淡了,已不復最初的激動。
「但是……」
「這個社會本來就有太多的無奈,芷艷姊妹也曾經美麗,也曾經享受過揮霍無度的生活,然而人生沒有永遠的春天,再絢爛的花朵,也有凋謝的一天,你必須看開。」年輕貌美的時候是紅牌,享受紅牌該有的待遇與排場,年老了以後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孤獨無依的老人,很殘忍,但這就是現實。
「我只是想再多幫她一些。」雖然她也了解人生本如此,但她還是忍不住傷心。
「你已經幫她很多了。」春明阿姨安慰岳秋珊。「至少芷艷姊妹在臨終前,還有你這麼一位溫柔細心的小妹妹陪在她身邊,听她說說話,陪她聊聊天,我相信她一定也很感激你。」
「春明阿姨,您在年輕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呢?」岳秋珊注意到對方談起年輕歲月時總是特別感慨,遂大膽的問。
「我年輕的時候啊?」春明阿姨笑笑,目光飄回到許久以前。「也和天下所有的女孩一樣執著于愛情,甚至為了愛情改變自己、出賣自己,直到來到濟良所,才發現原來愛情不是一切,慈悲才是萬物的根源。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下定決心要幫助更多的人,後來就成了修女。」
「您真了不起,春明阿姨。」春明阿姨的一番話,讓岳秋珊有了新的省思,開始考慮她該不該跟隨對方的腳步,也成為一個以助人為志業的修女。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做出相同的決定。」春明阿姨多少也明白岳秋珊的心意,但並不認為她適合當修女,應該有更不一樣的人生。
岳秋珊沒答話,但在她的心中,這樣的想法已經生根發芽。
愛情不是一切,慈悲才是萬物的根源。
或許這才是她應該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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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小珊在濟良所?!」
裝飾得美輪美奐的客廳,只見到藍慕唐像一只暴躁的雄獅從沙發上跳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坐在他對面的商維鈞。
「千真萬確。」商維鈞將資料丟在桌上,要他自己看。「她躲在那個地方已有一段時間,難怪無論我派了多少人手,都找不到。」
沒有人料得到她居然會淪落到專門收容妓女的濟良所,他完全找錯了方向。
「小珊怎麼可能會在那里?」藍慕唐看著手上岳秋珊的相片,她確實穿著濟良所的制服。
「接受事實吧,她確實在那兒。」商維鈞嘆氣。「不管她為什麼會淪落到那個地方,你都必須親自到那里一趟,當面把話說清楚。」
愛沒說出口就永遠不是愛,他若真的愛她,就不應該計較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這是商維鈞的想法。
「我當然會當面把話說清楚。」藍慕唐已經受夠不斷錯身和誤會,不管岳秋珊現在變成什麼模樣,為什麼進了濟良所,他都要當面向她傾訴愛意。
「總算開竅了。」看見藍慕唐的表情這麼堅決,商維鈞松一口氣。「事不宜遲,我勸你最好快點趕過去,小心遲了她變成修女。」到時候他就是哭到死,也沒有用。
「小珊要當修女?」藍慕唐完完全全愣住,無法接受她這個打算。
「是有這種流言傳出來。」商維鈞神通廣大,連濟良所的內部消息都探听得到。
「據說她最近常跑教會,問怎麼樣才能成為修女,你覺得這個消息妙不妙?」
不妙,大大不妙。
依照她的個性,一旦下定決心,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我立刻去找小珊!」匆匆丟下資料,藍慕唐像被火燙到似地沖上車,司機根本來不及追。
「老板,您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載你啊?」
車子都被開走了,還問個頭,這個司機也真有趣。
「你載我好了。」反正閑來無事,到處去散心。
「噯?」他有沒有听錯,商先生居然會要他載他?
「今天你暫時換老板。」商維鈞把車鑰匙丟給司機,逕自走出大門,司機愣了一會兒才跟上。
「您真的讓我開您的杜森柏格高速跑車?」司機喜孜孜地跟在商維鈞的後面,開心得跟小鳥一樣。
「廢話。」要是不小心踫壞了車子,他可是會殺人的。
「商先生,您真好……」
男人對車子的喜好沒有辦法用常理判斷,看司機夸張的反應便可以窺知一二。
等我,小珊,你千萬別做傻事!
另一方面,藍慕唐就沒有那麼愛護車子,有幾次險和人撞車。
她不可以當修女,絕對不可以!他還有許多話要說,還想和她共度一生,她怎麼可以拋下他?
藍慕唐在心里面千拜托萬拜托,就怕遲了一步,岳秋珊成了修女。
他到達濟良所後,隨即表明身分,謊稱他是岳秋珊的丈夫。
濟良所的接待人員很驚訝,雖然會登門尋妻的男人也不是說沒有,但她們從來就沒听說過岳秋珊已經結婚,但他的神情又是那麼緊張,于是她們便開門讓他進去,請他到會客室稍待。
「我丈夫來找我?」岳秋珊愣愣地看著濟良所的姊妹,她們比她更茫然。
「他是這麼說的沒有錯,我們也很納悶。」她什麼時候有了丈夫?
「……他長得什麼樣子?」岳秋珊大約知道是誰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但仍需要證實。
「長得很高、很英俊,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迷人的酒窩,帥透了。」濟良所清一色都是女人的天下,除了極少數的更夫和挑夫,根本看不見男人,更何況是像他這麼出色的男人,簡直是作夢。
「我知道是誰了。」果然是他,藍慕唐。「謝謝你們特地來通知我這件事,我馬上去會客室。」
「你趕快去。」那麼帥的男人眼楮要多吃一點冰淇淋才劃算,不然直接讓給她們也可以,讓她們吃個夠。
「嘻嘻嘻。」
濟良所的姊妹將她們內心的想法告訴岳秋珊,她用手肘各拐了濟良所姊妹一下,不想告訴濟良所姊妹,好看的男人不一定好吃,比較可能的結果是吃壞肚子。
無論如何,對方既然是來找她的,她就必須負責打發。
她悄悄地走進會客室,藍慕唐早已在那里等她。
「慕唐。」好難相信,她可以如此輕松的面對他,這一切都要感謝宗教的力量。
「小珊。」藍慕唐張大嘴打量岳秋珊,她看起來神清氣爽,氣色好得不得了。
「坐啊!听說你為了見我,還謊報你是我的丈夫,真是辛苦你了。」
他說謊,她沒生氣,神情安詳得有如一名神職人員一樣,這點引起他極大的不安。
「我沒有說謊,如果你還記得那一夜的話,我確實是你丈夫。」他提醒他們曾有的關系,絕不只惡作劇那麼簡單。
「慕唐,你這是何必呢?只是關系。」岳秋珊淡淡打量藍慕唐,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著。
「只是關系?!」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所听見的。「你把自己給了我,卻只能輕描淡寫的跟我說︰只是關系,你的心胸可真是寬大啊!」
他以為她在乎,才會和他發生關系,沒想到她看得比什麼都淡!
「慕唐,你先冷靜下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叫他冷靜,要叫他怎麼冷靜?她都要飛了,他不急才有鬼。
「這你不必擔心,答案是沒有。」她也擔心過這個問題,但老天爺對她不薄,沒讓她在初夜就懷孕,不然可真要進退兩難。
「該死,怎麼會有這種事?」听見她並未懷孕,藍慕唐整個肩膀都垮下來,泄氣得要命。
「所以我才會要你冷靜下來,你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你可以安心的離開——」
「你該死地以為我是因為擔心你有沒有懷孕,才來到這里的嗎?」他想不透怎麼會有她這種蠢蛋,完全看不清楚事實。
「不然你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你這個小傻瓜!」他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在這種地方表明心意,不過這樣也好,就不必再三推敲了。
「你……你愛我?」岳秋珊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呆得跟個木頭人似的。
「我當然愛你。」他走過去,將她抱在懷中,她仍舊不可置信地眨眼。
「我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就愛上你了。」他終于對她也對自己承認。「只是我太驕傲,又太重視自由,才會一直不斷地傷害你,對不起。」
這是最深切的告白,從他的嘴里頭講出來,更加不可思議。
岳秋珊覺得內心的某個部分融化了,心里的某根支柱,被他的話打斷了。她明白他是認真的,他或許自私,或許放蕩不羈,但他不會說謊,他是真的愛她。
「謝謝你愛我。」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真的好感謝他。
「謝謝?」藍慕唐把岳秋珊推開,不可思議地打量岳秋珊,她看起來好平靜。
「我跟你告白,說我愛你,結果你竟然只跟我說了這兩個字?」她是不是瘋了?
「因為我真的覺得很感謝。」她微笑回道。「愛人跟被愛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們都是幸福的人。」
「媽的,小珊。」瞧見她的模樣,他都急了。「你不要跟我傳教,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情——」
「慕唐,你知道我在這里學到哪件事嗎?」她打斷他的抱怨,他試著冷靜下來問。
「哪一件事?」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好修女?
「愛情不是全部。」岳秋珊說,平靜的語氣深深震撼了藍慕唐。
「看看我們周遭,有太多的人需要幫助,我們實在應該為他們盡一分力。」
「幫助人群和愛情沒有抵觸,只要用心就可以兩者兼得。」他不喜歡她下定決心的樣子,讓他好心慌。
「但我想專心奉獻。」所以必須舍棄愛情。
「你不會真的考慮當修女吧?」他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抓得她的肩膀都痛了。
岳秋珊不答話,在他沒向她表白之前,她的確考慮當修女,並且積極籌備,但是現在……
「我絕對不會讓你當修女!」他狠狠地吻她的嘴宣示。「我會天天來,每天都跟你求婚,直到你答應我為止。」
藍慕唐顯然是跟她卯上了,她既然無情,他也可以無義,盡管展開蚤擾戰術就是。
「隨便你。」岳秋珊很無奈,同時也很迷惘,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著瞧。」他不會再像傻瓜一樣放她走,這一次他一定要守候到她,無論要花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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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珊,他又來了!」
安靜的教室內,就看見幾個濟良所姊妹沖進教室,興奮地跟岳秋珊報告最新的消息。
「誰又來了?」她明知故問,大家擠眉弄眼。
「還有誰,當然是你丈夫!」姊妹們興奮得不得了。「這次不只他一個人來,連那個商維鈞也來了,媽媽咪呀,我要昏倒了!」
隆咚一聲。
現場並排倒了好幾個寂寞姊妹花,每一個人都對著商維鈞的褲管流口水。
「他不是我丈夫。」岳秋珊困窘地解釋道,大伙兒嗤之以鼻。
「你就不要這麼矯情了,小珊。」
有這麼好的男人還不要,氣壞她們這群沒人要的寂寞少女。
「他每天都來報到,還天天送花。」
「捐了一大堆錢給所長,還給我們加菜。」
「每天都說一次我愛你,听得我都要心碎。」
「每次求婚都被拒絕,我好想代替某人嫁給他哦!」
大家七嘴八舌,說出了他們兩人的近況,岳秋珊的臉瞬間脹紅。
「難道你們都躲在會客室外面偷听?」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
「不是。」女孩們笑呵呵。「是春明阿姨轉述的,她才是偷听的人。」
「春明阿姨?!」岳秋珊瞪大眼楮,這怎麼可能?
「她關心你嘛!」怕她會被她「丈夫」欺侮,呵呵。
「說實在的,小珊,你真的不答應他的求婚嗎?我覺得他好像真的很愛你,你就答應他嘛!」
痴情感動天,連這群下干她們事的女孩們,也幫藍慕唐求起情來了。
「對啊!」另一個女孩點頭。「你就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長得漂亮又有人愛,哪像我們!」
這一群十幾歲的少女,都是還不到十歲就被父母推入火坑,或被人口販子誘拐賣到妓院,被濟良所搭救了以後集中給她們上課,處境極為堪憐。
「你們不懂。」不懂她內心的掙扎。
「我們是不懂。」女孩們聳肩。「但我們知道當有人愛的時候,就要好好把握,勇敢去愛,不要等到愛情消失了以後,才來後悔。」
女孩們的人生走得比一般少女坎坷,對人生的體會也深刻一些,這點岳秋珊反倒比不上,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過得太幸福了。
「我也覺得她們說得有理。」
春明阿姨挑這個時候走進來,投女孩們一票。
「愛要及時,如果你還不懂這個道理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春明阿姨的眼里有難得的堅決,她不希望岳秋珊再逃避。
「可是春明阿姨,我想要侍奉上帝……」
「不,你不想。」春明阿姨搖頭,否決她的話。「上帝不會允許你拋開個人幸福,就因為一個無知的理念,這不是它要的僕人。」
「春明阿姨……」
「小珊,我看得出來,你很心動。」春明阿姨幫忙她解開心結。「你嘴里口口聲聲說要侍奉上帝,但你的心還愛著那個男人,這對上帝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你曉得嗎?」
並不是每個信徒都有成為僕人的資質,愛一個人也沒有不對,最重要的是要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為何?這才符合上帝期望的幸福。
「春明阿姨。」岳秋珊覺得很羞愧,她拋不下藍慕唐是事實。
「不要懲罰他,小珊。」春明阿姨語重心長的勸岳秋珊。「他過去或許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但如今他已經用兩倍的愛彌補,你就應該給他機會。別讓自尊橫亙在你們之間,勇敢地去愛他並接受他的愛,這才是你現在最迫切需要做的事。」
所以,別逃避,大家都會為她加油的,勇敢去愛吧!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懲罰他。」因為受傷太深,下意識想反傷害他,幸虧他有足夠的耐心,還守候在她身邊。
「愛情令人盲目,這也是難免的吧!」春明阿姨也曾是過來人,很能體會那種為愛傷神的感覺。
「這麼說,你是準備答應他嘍?」大家都被藍慕唐收買,一個勁兒地倒向藍慕唐,岳秋珊噗哧一聲笑出來。
「我會答應他的求婚。」
現場立即響起一片歡呼聲。
「但我要自己親口告訴他,你們誰都不許去說。」
現場于是又響起一片哀嚎聲,每個人都想討好藍慕唐。
「春明阿姨,他現在正在會客室吧?」和商維鈞在一起。
「對。」春明阿姨點頭。「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
「我知道,和商維鈞一起來。」
「不只。」春明阿姨搖頭。「他們還帶了一個叫季雲龍的人,听說這個人正計劃放火燒濟良所,剛好被他們逮到,特地送來讓他跟你磕頭賠罪。」
「又是那個人渣。」岳秋珊聞言生氣地撇過臉,再也不想听見這個名字,他簡直是個瘋子。
「我不想見這個人,您可以請他一個人到這里來嗎,春明阿姨?」所謂的「他」當然是指藍慕唐,她的「丈夫」。
「我想這點小忙我還幫得了。」春明阿姨眨眨眼,很高興她終于能夠想通。
「好了,小姐們,別杵在這兒妨礙人家談情說愛,該走了!」她並且幫忙岳秋珊清場,一票小女生好失望。
五分鐘後,藍慕唐帶著花束走進狹小的教室。
「听說你想單獨見我?」他的笑容一如往常一樣瀟灑。
「嗯,因為我想請問你一件事。」她的笑容也一如往常那般燦爛。
「請說。」
「你的求婚,還算不算數?」
故事的結局是花束被丟到空中,兩人緊緊相擁。
我想應該算數。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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