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夜市,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攤販。
這些攤販有的是固定位置、每個月按時交租的;也有的是見縫插針的流動攤販,這些流動攤販做起生意來,往往最囂張。
「來啊來啊,T恤一件一百塊!保證你買到賺到!」
瞧,此刻不就有人喊得震天價響,一點都不怕被取締嗎?
「最新款式的T恤一件一百塊,什麼尺寸都有,喜歡就拿在手上,被搶去不管,來啊!一件一百塊!一件一百塊!」
攤販老板不止行為囂張,叫賣的內容也很囂張,完全就是一副不買是你自己損失的跩樣,奇怪的是,還是有一堆人擠在她的攤子前,發瘋似地搶購擺在地上的T恤。
話說這個流動攤販有個外號叫「幽靈城堡」,意思是來無影、去無蹤,完全看地攤主人的心情,隨她愛不愛出現。
地攤老板是一個身材高?,擁有一雙長腿的漂亮美眉,一頭烏黑的長發,隨便用一支粗大的大發夾隨意夾在腦後,看起來頗為性格。
「一件一百!一件一百!」她喊叫的方式,好像這一生從沒有如此痛快宣泄過,更像是心中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一次喊個痛快。
「男生、女生的T恤統統一件一百塊,要什麼尺寸就有什麼尺寸,趕快來買!」
地攤老板的聲音不知道是喉嚨喊到啞了,還是她音質天生如此,但她沙啞略帶磁性的聲音,听起來格外性感,就有不少人是沖著她的聲音來跟她買衣服的,當然,她所賣的T恤也相當有特色,跟一般的地攤貨不同,就算到店頭也找不到相同款式的T恤。
「一件一百!一件一百!」這些T恤都是地攤老板親手設計,再交由熟識的小工廠做的,她沒有批發,也沒有假手他人代賣,因此生意特別好,在攤販界相當有名。
「小姐,這件T恤多少錢?」
她的生意正做得「強強滾」之際,一個男人用低沉、極有磁性的聲音問她T恤的價錢,只見她頭也不抬地回了聲。
「一件一百,牌子上有寫。」她連標示價錢的紙牌都做得隨興,僅用廢棄的牛皮紙箱隨意裁了一角,用紅筆寫上「T恤每件100」便算數,充分顯現出對自己商品的自信。
「買五件有沒有打折?」男人不死心,硬是要在價錢上作文章,地攤老板很不高興。
「買十件都沒有打折,我這是薄利多銷,不能殺價。」說完,她又忙著包T恤給其它客人,對方一買就是十件。
這麼跩?
男人撇撇嘴,又從攤位上拿起一件印有美國C一A標志的黑色削肩背心,在地攤老板眼前晃動,硬要地攤老板給個意見。
「老板,你覺得這一件怎麼樣?適不適合我?」
男人拿的,正巧是地攤老板最喜歡的T恤,不消說,這也是出自她的設計。
「先生,你的眼光不錯。」一挑就挑中她的得意之作。「這件T恤的圖案很炫,是仿造美國C一A,穿了一定會變得很man」
地攤老板原本想好好炫耀她杰出的設計能力,未料對方竟先炫耀他那口潔白的牙齒,對準她露出貓捉老鼠般的笑容。
「有多man?」這個臭娘兒們,死的都讓她說成活的。
「……man到你的都會溢出來。」該死,運氣怎麼這麼差,這個混帳條子又來了。
「听你這麼一說,我不買倒是不行了。」對方持續用他那雙電眼對地攤老板放電,不過她一點也沒被電到,只覺得很礙眼。
「你高興買也好,不買也隨便你——Amy,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
兩人的對話進行到一半,誰知道地攤老板這個時候突然腳底抹油落跑,臨走前還跟隔壁攤子的老板打了一個pass。
對方沒想到她會臨時來這一招,足足愣了三秒鐘才想到跟上去。
「該死!」那個瘋女人,居然為了躲他連攤子都不要,他不抓到她誓不為人!
于是乎,一場你追我跑的戲碼又開鑼了。追的人,是令附近攤販聞風喪膽的刑警孟乾坤,跑的人,是老被他找麻煩的流動攤販焦太極,兩個人的腳程都很快,可說是勢均力敵,實力相當。
「站住,不要跑!」孟乾坤很沒創意地搬出警匪槍戰中時常出現的台詞,只見焦太極掉頭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笨蛋!白痴!」她不跑才有鬼,被他捉到又是一張罰單,她一個晚上的心血又要泡湯。
「這個臭娘兒們。」孟乾坤完全被她惹毛,可不要輕視美國特種部隊訓練出來的腳力!
孟乾坤于是更加跨大步,追著前方離他幾公尺遠的焦太極,不過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可別忘了她在校的時候可是足球隊的隊長,腳程也是一把罩,短短幾百公尺的逃命,難不倒她。
精彩的警民大對決,硬生生地在台北街頭上演。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孟乾坤是在追通緝犯,但焦太極這一生所犯最大的罪不過就是違法擺攤,但這個死條子就是不放過她。
「別跑!」孟乾坤追得可痛快著呢,喊得也痛快。
「誰理你!」死變態,違法擺攤的人加起來可以繞台北一圈,可他偏偏就是盯上她,是不是有病?
焦太極一邊詛咒一邊逃命,孟乾坤一邊喊;「別跑!站住!」一邊追,相當傳統的警匪追逐,但依然很有看頭。
「閃開!」孟乾坤不客氣地排開阻礙他的人,顯然已經抓狂。
看熱鬧的人們紛紛走避,畢竟誰也不想莫名其妙被冠上「妨礙公務」的罪名,那可就吃虧了。
兩個人都是長跑好手兼體育健將,轉眼間他們已經穿越馬路、嚇壞一堆逛街的行人,來到民宅的巷子口。
「可惡!」焦太極跑得喘呼呼,想不透他哪來的體力和她賽跑,一般警察不是都該吃得肥嘟嘟,跑也跑不動,為何就他一個人不一樣?
焦太極覺得她真是倒霉透了,踫上一個不正常的警察。孟乾坤同樣也覺得不可思議,她的腳程居然如此驚人,他都快追不上她。
「呼呼!」兩人一前一後地喘,從巷子口一路追到巷子尾,跑到快到盡頭的時候,焦太極才發現事情不妙,她居然跑到一條死巷子來。
「哼,這下你跑不掉了吧?呼呼!」孟乾坤看著巍然聳立的高牆,不禁發出得意的冷笑。
「呿!」焦太極用力地打了水泥磚牆一拳,報復它沒事擋在她面前,看樣于是逃不過了。
「呼呼!」更慘的是她只能喘呼呼地看他帶著惡意的笑容朝她走近,巴不得撕下他那張得意的臉。
「你干嘛一直追我,害我跑得累死了。」但是她可不會認輸,至少嘴巴上要贏他。
「你說什麼,你這個臭娘兒們!」他才是氣喘如牛的人。「我才要問你為什麼這麼會跑,害我追了好幾百公尺。」穿越大街小巷。
「是你先追我,我才跑的。」老天,跑到心髒都快跳出來,都是這個臭警察害的。
「我是警察,我不追你,難道叫鬼來追?」就算是鬼都不見得追得上她的腳程,簡直就是廖添丁再世,專門生來逃命的。
「呼呼!別再跟我抬杠,違法設攤,罰兩千四。」他大爺長手一伸,就把紅單遞給她,硬要她簽名。
「兩千四?」焦太極聞言瞪大眼楮。「你干脆去搶好了,我喊了整個晚上,喊到喉嚨都沙啞了,也賺不了兩千四,拜托你饒了我吧!能不能就當作沒看見,饒了我這一次?」
「抱歉,我兩眼的視力都是一點五,恐怕很難裝作沒看見。」臭娘兒們,也知道要怕了?再耍潑辣啊!
「那就拜托你偶爾戴副墨鏡,或是突然得了一千度的大近視我也不反對,總之就是別來找我麻煩。」她打死不簽罰單,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小姐,我警告你最好別妨礙公務。」他將罰單拿近到幾乎踫到她的臉,和她比誰比較惡霸。
「你未經許可在禁止設攤之處擺設攤位,已經違反了‘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第八十二條第十款,罰金兩千四。」沒得商量。
「‘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第八十二條第九款也說未經許可不可以在道路舉行賽會或擺設筵席,你怎不去捉那些迎神作醮或在自家門口擺流水席請客的人,就一定要來侵犯我的個人隱私?」她就不信媽祖出巡的時候,有跟警察局報備申請路權,就算有好了,那些結婚把道路圍起來,私下開設「黑松大飯店」宴客的新人又怎麼說,也一樣申請了路權嗎?
「你……」被她這麼一堵,孟乾坤還當真答不出話來,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去開媽祖的紅單。
「哼!」這次換她撇嘴冷笑,能教訓一下這個混賬的滋味真好。
「他們如果真的違規,有人舉發,我自然會去開單。」以為這樣他就會投降啦!還早得很。
「至于你的個人隱私,小姐,你已經嚴重違法。」而且不幸被他逮到。「我懶得再跟你唆,你給我乖乖填上你的大名和地址就是了,別想再跟我耍花招。」到時可別怪他無情。
「難道真的一點都沒有辦法通融嗎?」她才不要接這張罰單,接了她今晚的心血就泡湯了。
「除非你肯色誘我,否則這張罰單是開定了。」孟乾坤露出一個無賴的笑容,吃定焦太極不敢真的付諸行動,以為自己贏定了。
焦太極火冒三丈,這個死變態,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以為是潘安再世。不過話說回來,她沒見過潘安,倒是見過電影里面的強尼戴普,仔細說起來,他倒還真的跟他有幾分相像,同樣都是那個調調。
原本焦太極是打定主意,不理會孟乾坤無聊的挑釁,不過,她臨時改變主意,不讓他好過。
「如果我真的色誘你,你就會放過我嗎?」焦太極伸手繞到頸子後面隨手怞掉發夾,一頭烏溜溜的秀發,頃刻像瀑布一樣地流瀉下來,孟乾坤見狀愣了一下。
「當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娘兒們,跟他玩真的是吧?居然真的想藉由誘惑他逃避罰單。
「既然如此,我們就來吧!」她就是想色誘他,只是結果會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面對焦太極充滿誘惑的邀請,孟乾坤不能說他不感興趣,畢竟她長得夠美,身材也夠好,尤其她那雙長腿,沒有一百四十也有一百三十幾公分,身材比例好到令人流口水。
不過,他對她的興趣也僅止于此,怎麼說他都是中華民國優秀的好警察,一舉一動都足以當社會的表率,怎能因這臭娘兒們破壞他完美的形象?
「你如果想讓我有所反應,態度就應該積極點,這麼慢吞吞怎麼誘惑男人?」只不過這位「中華民國優秀的好警察」,心里想的和嘴巴講的似乎有點不太一樣,那雙明顯變深的眼楮所釋放出來的訊息也大不相同。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焦太極恬恬嘴唇,表情狐媚得不得了,任何男人看了都要怦然心動。
孟乾坤噙著笑,打算讓她知道何謂「動心忍性」的真男人時,她卻搭上他的肩,對著他風情萬種的一笑。
「你看吧,我就是這麼勾引你——」接著抬腳,對準他的命根子狠狠一踹,當場把他最引以為傲的寶貝踹傷。
「你這娘兒們……」不期然遭受攻擊,孟乾坤痛到彎下腰來,以為他心愛的寶貝就要跟他說再見。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再開這種玩笑,哼!」焦太極一點都不覺得抱歉,像他這種光會耍嘴皮子的臭男人踹死幾個算幾個,省得留下來危害社會。
「你站住,好痛……」孟乾坤伸長手要準備落跑的焦太極給他留下來乖乖受死,但焦太極哪會理他啊!跑都來不及了。
焦太極當著孟乾坤的面拂袖而去,孟乾坤縱使有意追她也做不到,他的命根子可痛得緊呢!
可惡,該不會是……斷了吧……呼呼!
之前長達幾百公尺的追逐戰都還來不及休息,緊接著是慘無人道的虐待和打擊,他今晚的運氣可真是有夠背的。
「真的好痛。」孟乾坤不想象只戰敗的公狗蹲在路邊哀號,但情況由不得他,因為那賣T恤的臭娘兒們真的踹得很用力,他懷疑他的寶貝命根子會從此報廢,再也無法使用……糟了!
猛然想起他和女友今晚的約會,孟乾坤的哀號更淒厲了,他和Anna約好今天晚上要大戰三百回合,沒讓她欲仙欲死誓不甘休,這下輪到他死了。
「都是那個臭娘兒們害的!」想到小弟弟起碼要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才能再戰,孟乾坤氣得把手上的罰單丟到地上。從他和那個臭娘兒們交手以來,還沒真正開過一張罰單,這才真的嘔人。
孟乾坤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吃癟,只能說那娘兒們的閃人功夫真是到家,像個幽靈不定時出沒不說,擺攤的地點也次次不同,抓不勝抓。
「呼呼!」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的抬腳還不夠利落,剛開始被踢的時候痛不欲生,經過幾分鐘的休養生息,總算能夠站起來,只是……
「你們看,那個男人走路的姿勢好怪。」
他站是能站了,也能夠走路,但走起路來像機器人,更像剛被閹割的太監,姿勢怪異得可笑。
「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給夾到……噗哧!」路邊的行人忍不住掩嘴偷笑,看孟乾坤漲紅了臉,從他們的面前一跛一跛地走過。
只見孟乾坤雙拳握得老緊,額上浮現出青筋,眼看著血管就要爆開。
他如果不報復那個女的,孟乾坤三個字就倒著寫!
孟乾坤豪氣干雲的發誓,就算開不了焦太極的罰單,也要將她攤子上的T恤,依照「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其中的「經勸導行為人不及時清除或行為人不在場,視同廢棄物,依廢棄物法令清除之。」的規定,通通當成廢棄物倒掉,讓她血本無歸。
孟乾坤這個主意夠狠,問題是當他回到第一現場,已經人去樓空,攤子早被清干淨,一件T恤也沒剩。
Amy,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
焦太極拔腿狂奔之前匆匆丟下的話,倏然閃進孟乾坤的腦海里,他才明白自己又當了一次傻瓜。
原來,她早就料定他會找她麻煩,事先安排妥了逃生路線,並拜托隔壁攤位的朋友幫她收拾細軟,這個女人真是有夠厲害的。
「……可恨呀!」他氣得踹路旁的公共垃圾桶一腳,卻因此而弄痛自己的命根子,痛得他連聲詛咒。
看著好了,臭女人!
孟乾坤惡狠狠地發誓。
他要是不扳倒她,誓不為人——媽的,真的好痛,呼!
都是那個死條子。
看著鏡子里面反射出來的黑眼圈,焦太極一面拿起遮瑕膏猛往眼下涂,一邊詛咒孟乾坤,恨他沒事找麻煩。
拜那個無聊到家的警察之賜,害她昨晚折騰了一夜,差點來不及起床。
她將用過的遮瑕膏,砰一聲丟進藤籃子里面,接著從籃子里面拿出粉底、隔離霜之類的東西往臉上涂涂抹抹,就怕被人看到這雙熊貓眼。
很好,差不多可以出門了。
化妝完畢後,焦太極將專門用來裝化妝品的籃子隨便推到一邊,起身著裝,把她昨天就已經準備好的套裝一件一件穿上去,再將長發用一支大發夾綰在腦後,精明干練的女主管于是瞬間浮現,她對著穿衣鏡左看右看,極滿意地點頭。
這才是她,或者說是另外一個她。
拿起放在五斗櫃上面的一V小珍包挽在手腕上,拿起車鑰匙,走出公寓的大門,此刻的焦太極和昨晚判若兩人。
她真正的身分,可不止地攤老板這麼簡單,而是一家外商公司的主管,專門從事土地開發,她已經干到主任,再過不久就能升副理,當然,這得要有很好的運氣才行。
轉身將公寓的門鎖上,焦太極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運氣真的很好,不過短短幾年,就能在台北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下一間三十坪大小的公寓。
她將鑰匙丟進一V包包,將拉鏈拉上,踩著兩吋高的高跟鞋,穩穩往電梯門走去,按下按鍵。
三十坪的空間或許不算大,但她不過在台北工作幾年,就能買到這樣的公寓,她已經很滿足。
「早安。」
「早。」
電梯在她公寓所在的樓層——七樓停下來,電梯里面已經擠滿同一棟大樓的住戶。
這棟大樓的住戶,不是醫生,就是大學教授或是律師之類的白領階級,整體環境相當令人滿意。
「焦小姐,你這麼早就要去上班啊!」同棟十樓的醫生太太,羨慕地盯著焦太極身上那套黑色亞曼尼褲裝,簡單合身的剪裁使焦太極看起來分外利落,散發出一種有別于貴婦的氣質。
「因為我的上司比較嚴格,必須提早到公司。」焦太極露出在別人眼里自信,在她內心痛苦萬分的微笑,這也是她必須借著擺攤消除壓力的原因之一——有個嚴厲的上司,為了達成他指定的目標,她幾乎是拼了命在工作。
「這樣子啊,難怪你這麼早起。」醫生太太是所謂的貴婦,對于職業婦女懷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向往,以為焦太極的日子過得就像「城市」里面的眾多女星那般多采多姿。
焦太極的日子,確實是過得很多采多姿,一會兒是地攤老板,一會兒是外商公司女主管,時間根本都不夠用。
「我先走了,掰掰。」不過在他人面前,她依然能強裝出愉快的樣子,這就是她的本事。
好不容易才從醫生太太羨慕的眼光月兌身,坐上汽車的駕駛座,焦太極才羨慕醫生太太哩!她一定是怞到了屈臣氏「好運饅頭」的隱藏版,才有這麼好的貴婦命。
不期然瞥到駕駛座旁邊一閃一閃的電子鐘,焦太極趕緊發動引擎,往公司的方向駛去。
她因為提早出門,沒有踫上大塞車,這又是另一個幸運的地方。
「一ucky!」不止如此,她還幸運地找到一個車位,將她的薰衣草紫小MARCH停進去。
「太完美了。」所以說小車就是好,再小的停車位都能卡得進去,她也才有早餐吃。
隨便到公司隔壁的快餐店買了一份早餐帶進公司,焦太極頓時覺得人生真美好,早已把孟乾坤丟到腦後。
她幾乎是吹著口哨進入辦公室,才打開門,手立刻僵在門把上面,她的辦公室……一團亂。
她的檔案全部被翻出來,怞屜里面的磁盤全都被拿走,整個房間像是被核彈掃過一樣一片狼藉,連電話線都被拔掉。
這種場面……那也就是說……
「啊——」她遭小偷了,怎麼辦?
焦太極不由自主地發出尖叫聲,引來隔壁辦公室上司的關注。
「怎麼了,Kim?」焦太極的上司聞聲趕到她的辦公室,她臉色蒼白地看著她的上司,把門推開讓他自己看清楚。
「我們遭小偷了。」不知道什麼人闖進她的辦公室,胡亂搜刮一番。
「遭小偷?」焦太極的上司——Dav一d•一ee;李大衛皺眉進入她辦公室,發現整間辦公室被徹底地翻箱倒櫃一遍,情況慘不忍睹。
「天啊!到底是誰干的?整間辦公室亂七八糟。」李大衛非但嚴厲,還有嚴重的潔癖,最恨雜亂。
「我也不知道。」知道是誰的話,早報警抓人了。
「有沒有丟掉什麼東西?」李大衛問焦太極,但她哪有能力回答,她根本還沒查看。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她第一次遭小偷,但CS一犯罪現場之類的影集看多了,也知道保持現場很重要。
「說的也是。」李大衛同意焦太極的觀點,犯罪現場本來就不宜亂動。
「我去你的辦公室打電話!」焦太極匆匆忙忙地和李大衛錯身,就要沖去報警。
「不需要。」李大衛從褲袋里頭拿出手機,阻止焦太極。「我剛好認識一位優秀的警察,他可以幫我們的忙。」
焦太極好奇地看著上司撥手機,心想他還真是神通廣大,才在台灣待兩年多,就有熟識的警察,她在台灣住了一輩子,連個警察怕怕都不認識,當然,昨天晚上那個無賴警察例外。
「……是……好……那就麻煩你了。」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看見李大衛頻頻點頭說好。
「阿坤說他馬上過來。」切掉手機,李大衛的眼底淨是笑意,足見他和對方的交情並不單純。
「好。」焦太極更好奇了,不知道這位叫「阿坤」的警察是何方神聖,能讓她一向嚴肅的上司展笑顏,她可要好好瞧瞧了。
不能怪她對警察沒好感,而是被找碴找多了,想衍生出好感都不容易。
「我們先回我的辦公室聊聊吧!」李大衛建議道。「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討論。」
這即便是焦太極每天過得戰戰兢兢的原因,不能有一刻放松。
「是,經理。」她就不懂,明明是外商公司,他也是ABC,怎麼會這麼嚴肅?
焦太極抱怨上司既兼具外商公司主管的講求效率,又具備中國傳統公司主管的一板一眼,相當不滿這樣的混血。
「你手上那件case進行得還順利嗎?」
她原本以為上司是要跟她討論這個月的業績,沒想到卻是關心她case的進度,讓她相當意外。
「還不錯,目前的進度還滿順利的,我預估再過一到兩個月就會有結果。」只要納真再加把勁,她們就過關啦!
「這中間都沒有遇過任何棘手的問題嗎?」上司的表情充滿不可思議,她手里的案子,是整個都市更生最基礎、也最教人頭痛的土地收購,光勸地主賣地就可以累死人,更別提土地價格問題。
「當然有。」討價還價是免不了,就算上市場買把菜,也都要講價的,哪可能不遭遇困難。
「不過,別忘了我有個好助理,可以搞定一切。」她根本不擔心。
「Jack的確是一個好幫手,我很高興听見這個消息。」李大衛也頗為欣賞徐納真,她甚至比焦太極還積極。
「我也很高興。」等這件案子談成,她可以升副理,納真可以升主任,每個人都獲利。
「但是……你怎麼會關心case的進度?」焦太極半是好奇,半是開玩笑地問李大衛。「你不是一向只問績效,從不關心過程,你這麼做,可是已經觸犯公司的規定哦!」
「我總是要多關心部屬,免得你成天說我只會給你壓力,從來不會鼓勵你,我這麼做,也是怕你跑掉。」沒有別的意思。
「你放心,不會發生這種事,我還想更換辦公室。」目前的副理室還是空的,只等她進駐。
焦太極信心滿滿,而李大衛知道她說得到做得到,不然她也不會在短短兩年內,就爬到主任的位置了。
「經理,有人找你。」
他們正聊得起勁,總機的聲音不期然在電話的那一端響起,打斷他們討論公事。
「大概是阿坤來了。」李大衛從椅子上站起來,正準備迎接老友,便听見對方急急忙忙往他的辦公室走來。
「Dav一d,听說你遭小偷了——」孟乾坤前腳剛踏進李大衛的辦公室,整個人便在下一秒鐘愣住,直直看著也和李大衛一塊兒起身的焦太極。
不消說,焦太極比他更驚訝,更覺得不可思議。
Dav一d口中「優秀的警察」,竟然就是昨天晚上找她麻煩的那個無賴,他是不是對台灣的民情太不了解?
「不是我遭小偷,是Kim遭小偷,她的辦公室被人翻得亂七八糟。」李大衛感受不到他們兩人的緊張,自顧自地介紹。
「你還沒見過Kim吧?」他手指向焦太極。
孟乾坤沒說話,只是一直盯著焦太極。
「Kim,你也沒見過阿坤吧?」
焦太極也沒答話,還未能從噩夢中蘇醒過來,她竟然在此時此地再次見到這個無賴!
「我來做一個簡短的介紹,這位是孟乾坤,是我的好朋友;這位是焦太極,是我們公司的主任,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專業經理人,專門負責土地收購工作。」李大衛一會兒轉向孟乾坤介紹焦太極,一會兒跟焦太極介紹孟乾坤,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反應。
「你們……」李大衛總算察覺到不對勁,孟乾坤卻在這個時候回神。
「焦主任是嗎?」
他熱切的樣子很可疑,大大嚇了李大衛一跳。
「非常高興認識你,我叫孟乾坤,是一個不起眼的警察。」表情並且咬牙切齒,一副巴不得扒了焦太極的皮的模樣,看得李大衛更加膽顫心驚。
「你太客氣了,孟警官。」焦太極亦不遑多讓,臉色一樣難看。「你看起來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惹到你的人一定很倒霉。」
「你說對了,焦主任。」孟乾坤冷笑。「我的人生座右銘即是;有仇必報,只要曾經給我苦頭吃的人,我一定加倍奉還。」還給她雙倍的痛苦。
「那還真恐怖,孟警官。」焦太極的笑容也非常冷。「我一定會小心不要惹到你,免得倒大楣。」
隨著兩人一來一往的言詞交鋒,他們如刃般鋒利的眼神也似乎要殺死對方,李大衛再一次察覺到不對勁。
「你們兩個……互相認識?」他看看孟乾坤,再看看焦太極,兩人同時搖頭。
「我怎麼可能認識像孟警官這麼優秀的男人?」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我倒是一直希望能夠認識像焦主任如此優秀的經理人。」孟乾坤不懷好意地打量焦太極漲紅的臉。
「也許經過她的指點以後,我就能發大財了。」到底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畢竟是厚愛他的,讓他能夠報昨夜被踹之仇。
孟乾坤嘿嘿嘿地陰笑,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是黑道的流氓,而非「優秀」的警察,看得焦太極快氣死了。
這個無賴……
「這倒是。」李大衛永遠在狀況外。「Kim的眼光確實一流,只要讓她看上的土地一定發,是我們公司不可或缺的大將。」
「這也許是她之所以會遭小偷的緣故,可能因此而得罪了太多人。」他意有所指地看著焦太極,而她除了咬牙切齒以外,別無他法。
「也有可能。」李大衛聳肩。「凡事都要冒險,大膽才能有所收獲,Kim可是個中的翹楚。」大膽得很。
「是啊,我相信。」大膽到妨礙公務,當街踹他的命根子,這個仇他非報不可。
孟乾坤陰沉的笑容說明了他有仇必報,焦太極雖然表面佯裝堅強,心底卻也隱約涌上一股不安,這個混賬條子……不會是說真的吧?
「有沒有丟掉什麼東西?」狠話撂完了,該開始辦事。
「還沒有檢查。」希望他只是隨便說說。「我和Dav一d一致認為保持犯罪現場比較好,說不定可以采到指紋。」
「真有概念。」孟乾坤諷刺焦太極。「你大概是CS一犯罪現場看多了,也跟著會辦案起來。」
「我閑來沒事就喜歡補充常識。」她甜甜地笑,告訴他只有像他這麼沒大腦的人,才會不懂上進。
「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為自己是天才,但其實沒那麼了不起。」他警告她不要太得意,逞一時之快的下場可能會很慘,焦太極只好悶悶地閉嘴。
「哼!」真恨她有把柄被他抓在手上,無端成了啞巴。
「總算安靜下來。」伶牙俐齒的女人一向惹人厭,還是溫馴的綿羊好。
兩人公開身分第一次交手的結果是孟乾坤獲勝,這稍稍彌補了一點他受創的心靈。
只看見他拿出一雙塑膠手套戴上,拿出特殊的工具采集可疑指紋,但沒采到。
「奇怪。」他月兌下手套,若有所思地打量凌亂的辦公室,發現有一個地方被翻得特別亂。
「Dav一d,警衛室在哪里?」他要調閱錄影帶,看結果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樣。
「我帶你去。」李大衛自告奮勇帶路。
「在我們去守衛室的期間,焦主任你也順便看看有沒有丟掉什麼東西。」孟乾坤轉身交代焦太極。
「好。」焦太極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好希望是別的警察來辦案,而不是她的死敵。
于是,李大衛帶孟乾坤到守衛室,但不到十分鐘他們又折回來了,守衛室里頭的錄影帶不見了,被人拿走。
孟乾坤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犯人根本有備而來,什麼事都準備好了,包括偷走錄影帶。
「怎麼會這樣?」李大衛一臉失望。「我還以為會有線索。」
李大衛可能太急了,以為馬上就可以得知結果,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阿坤,你有概念可能會是誰干的嗎?」李大衛恨不得馬上揪出犯人。
「沒那麼快,證據不足,很多事情還需要過濾。」這可不是母雞下蛋,一下子就能看到結果。
「可惡!」李大衛展現出有別以往的激動,嚇了焦太極一跳。
「確實可惡。」孟乾坤極同意好友的話。「為了早日揪出犯人,我想跟你借一下焦主任,協助我調查案情。」
「什麼,你要借我」焦太極瞪大眼楮。
「沒錯,焦主任。」孟乾坤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邪惡。
「跟我走吧!」他要和她好好聊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