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引擎聲劃破安靜的校園,十四、五歲的少年成群結隊來到校園找人,行徑極為囂張。
不曉得是踫巧,還是少年們早就算好時間。當他們到學校找尹昊征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時間,所有同學都沖出來看熱鬧。
「征哥,追風車隊又來搶地盤了,你趕快下來!」
「他們說你如果不敢去,就是孬種,就沒有資格當老大!」
「征哥!」
「嗚呼!」
GA車隊的隊員找人找到校園來,在二樓陽台居高臨下往下看的尹昊征,除了尷尬以外,還有憤怒。
「青蛙仔說你是孬種!」
青蛙仔是追風車隊的老大,也是尹昊征的死對頭,把他拾出來就對了。
「我馬上下去!」尹昊征朝著學校圍牆外的兄弟們嘶吼,書包也來不及背,六刻就沖下樓,跳過圍牆和車隊成員會合。
同學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導師說過,如果尹昊征發生什麼事一定要立刻向他報告,不能默不做聲。
于是班長立即跑到教職員休息室,跟導師報告尹昊征剛被一群不良少年載走了,這些少年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把開山刀,好像要去火並。
導師一听見尹昊征被車隊的人載走,一面通知其它教師幫忙報警,一面拿起摩托車鑰匙打算去追人。尹昊征最近好不容易才有轉好的趨勢,絕不能讓他又被那群壞朋友帶壞。
導師年輕、熱情、充滿教育熱誠。
即使明知GA車隊是這一帶有名的惡少,仍然孤軍奮戰,不怕死地跟在車隊後頭跑,目的只是為了喚回他的學生。
「尹昊征!」
老師驚險飛車,想盡辦法追上尹昊征,不讓他做傻事。
「老師?」尹昊征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年輕臉龐,導師正冒著生命危險,努力跟上車隊。
「不要做傻事,趕快回頭!」導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跟上車隊,轉眼問又落後。
「那個老師真是哩嗉耶,撞死他。」阿勝不曉得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腦筋正動到導師上頭。
「不行!」尹昊征緊張極了。「你們不可以撞老師,千萬不可以!」
「哈哈哈!」阿勝覺得尹昊征緊張的模樣很好玩,于是急催油門調頭朝老師的方向騎去。
「快跟上阿勝!」尹昊征要載他的兄弟也跟著調頭。
「安啦,征哥。」對方一面笑,一面調頭。「勝哥只是跟你的老師開玩笑,不會真的撞他。」萬一撞死對方可是要坐牢的,他不會這麼傻。
問題是凡事都有意外。
也許阿勝真的只是想跟導師開玩笑,但他的煞車不知道是臨時故障,還是真的恨導師成功讓尹昊征回心轉意,總之就是沒踩煞車,往導師的摩托車直直地撞過去。
「不……」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尹昊征簡直快瘋了,阿勝居然去撞老師!
「不要!」拜托誰來告訴他,這一切只是噩夢!他最好的朋友沒做這種事,沒騎車撞他的老師,也沒強迫他手拿開山刀在街頭橫行,一切都只是做夢。
「砰……砰!」
摩托車互相撞擊發出的巨大聲響,像來自地獄的咆哮,震撼天際。
「不!」然而真正被震碎是尹昊征的心,是他的靈魂!
「……不……」睡夢中的尹昊征以為自己現在仍處于國中時期,靈魂仍徘徊在過去的噩夢中無法解月兌。
「……不……」最關心他的老師,不能被他的好朋友撞死,不會發生這種事的。
「……不‥」尹昊征像彈簧似地從床上坐起來,勉力擺月兌噩夢的糾纏,代價是全身冒冷汗。
「怎麼了,你又作噩夢了?」丘靜書被他突兀的驚叫聲嚇醒,也跟著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問他。
「沒事。」他是作了一個他最不想作的夢,都怪稍早那則新聞。
「你到底夢見了什麼?」她已經受夠他半夜驚醒,卻只會跟她說沒事,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像白痴。
「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噩夢,真的沒什麼。」他頻頻用手拭汗,看得出來這個夢真的很「普通」。
「你當我是笨蛋嗎?普通的噩夢你會滿身大汗?」她不悅地駁斥尹昊征,希望他能跟她談實話。
「天氣太熱。」他閃爍其詞。
「比不上我火氣大。」她再也忍不住發火。「Howard說得對,你根本不想讓我了解你,只想獨佔我,只想滿足你自私的佔有欲。」而她居然傻到以為他愛她!
「Howard?」听見這個名字,尹昊征眯眼。
「許皓白,你應該認識他。」
他當然認識這混賬,當年這小子像牛皮糖似黏在她身邊,和他爭奪靜書。後來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而退出,但已足夠讓他火大,別看許皓白這小子外表滑稽可笑,但內在其實頗有才華,和靜書既是競爭對手,也是合作伙伴,情況和他和靜書類似。
「許皓白,你去找他了?」不同的是,許皓白比自己更能激起靜書的潛能,這是他討厭許皓白的主要原因,要說是危機感也行,總之,許皓白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而且非常不幸早在半年前就回國。
「對,還去听了他承辦的演唱會。」丘靜書沒好氣地點頭。「我必須老實承認,他的演唱會辦得比我精彩多了,我不如他。」
「我不知道你還偷偷跟許皓白見面。」他不喜歡她的說法,她所有承辦演唱會的技巧都是他教的,這麼說等于是否定他的能力。
「我想跟誰見面就跟誰見面,不需要跟任何人報備。」她火大反擊。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限制她行動的意思,只是希望互相尊重。
「我已經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根本不讓我了解你!」如果她誤解了他的意思那很抱歉,但他若是下高興就該說明,不要光會跟她打哈哈。
「你這麼說,並不公平。」他額頭冒出青筋,顯然在忍耐。
「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公平,就該告訴我發生什麼事,而不是只告訴我你作了一個噩夢。」那才真正叫不公平。
「真的只是一個噩夢。」他左閃右躲,就是不願意告訴她夢境的內容。
「才怪。」她嗤之以鼻。「你根本當我是傻瓜,把我當白痴耍。」她再也不要听他胡扯。
「我先回去好了,讓彼此都能冷靜下來。」不要再做這些無意義的對罵。
尹昊征翻身下床,穿上衣服,眼看著就要離開。
「你看吧!」但他逃避的行為反而讓她更光火。「每次你遇見不想面對的事情,就是這種態度。」逃避。
「我只是不想吵架。」這是正確的態度。
「但我寧願吵架,至少我可以藉由吵架知道你在想什麼。」說來可悲,已經在一起多年的戀人,居然得透過這種方式了解對方,她還能不生氣嗎?
尹昊征雙手握拳,一副欲言又止的忍耐表情,丘靜書真希望他能痛痛快快地喊出來,也好過沉默。
「我先回去了。」結果他還是一再重復這句話,寧可走,也不願意和她吵架。
「隨便你。」丘靜書很失望,開始懷疑自己能夠和他相處一輩子,她根本沒有把握。
兩人不歡而散,情況和樊楚敬跟馮深深有點相像,卻又那麼不同。
他是一個很會保護自己的人,他可以挖空你的心事,但絕不讓你接近他的心半步。
耳邊響起許皓白對尹昊征的評語,丘靜書越想越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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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酷的冬天提早步入尹皓征和丘靜書的生活,存在子兩人之間的冰冷氣氛,凍得身邊的人都受不了,每個人都在猜測到底誰會先投降?目前戰得難分難解,尚看不出勝負。
在這波寒流之中,出現了一位意外人物,首先舉白旗投降。其實也不能說是意外,畢竟一個星期後他就要登場,兩個最重要的主辦人卻陷入長期冷戰,這像什麼話?
于是項衍大駕光臨「凱得利公關公司」尋求解決之道,省得演唱會還沒舉辦以前,大家就被凍死。
「靜書。」他一腳踏進丘靜書的辦公室,便發現她的臉色很糟,強烈質疑這些日子以來她到底有沒有睡飽。
「項衍!」丘靜書的表情看起來頗為意外。「你怎麼突然來了?請坐。」
「不來行嗎?我們都快凍死了!」他一坐在她對面,和她開玩笑。
「你是指我和學長?」她並未裝做听不懂,他們正處于冷戰時期這事人人皆知,幾乎都快登上熱門新聞排行榜。
「饒了我們吧!」項衍舉雙手投降。「你和昊征究竟為了什麼事情吵架,還吵得這麼凶?」
以往只要昊征面帶微笑,再跟她開個小玩笑,她就會破涕為笑,一切OK。這回昊征不但打死不低頭,她也假裝沒他這個人,情況相當嚴重。
「這事你應該問他,不該問我。」是他小人暗藏心事,她可一向光明磊落,有話直說。
「你想要我從舞台跳下來自殺嗎?」再來一個後空翻,嚇壞一堆保險公司的理賠人員,嗯?
項衍挑眉。
「好吧!」算他狠。「我和他之所以吵架是因為他作噩夢,卻不肯告訴我噩夢的內容。」
就這樣?女人還真是有夠無聊的。
「也許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噩夢,內容乏善可陳,他才不想告訴你。」況且要是萬一他不小心夢見別的女人,告訴她以後準挨K,只要是男人,都不會這麼做,可以諒解啦!
「滿身大汗的醒來,那還叫普通的噩夢?」諒解個頭!「而且我注意到,自從那個男人出現之後,他就時常作噩夢,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只是她猜不出來。
「男人?」項衍听不懂。「什麼男人?」
「我們在花蓮遇見一個奇怪的男人。」她解釋。「那個男人好像認識學長,還滿口胡言亂語的說學長犯罪,但有個有錢的老爸打點所以沒事之類的話……對了,他還提到他坐過牢,又說學長只會一直逃避,總之就是亂七八糟,但學長從那天以後,情緒就變得怪怪的,也時常作噩夢。」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是從那天開始轉變,由關系曖昧的學長學妹,轉變成單純的情人,過程非常快速。
「……你說的那個人,可能就是阿勝。」一定是的,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別人。
「阿勝?」他又是誰,學長完全沒提過。
「就是昊征國中時期的好朋友,當時他們同屬于一支摩托車隊,車隊的名字好像叫GA的樣子,听說還是昊征取的。」
項衍當聊天似的說出這段往事,絲毫沒有察覺丘靜書的臉色不對,等到他發現,話已經說出口,也來不及收回了。
「學長他曾經……加入摩托車隊?」她無法想象尹昊征飆車的樣子,記憶中由國中生組成的車隊,不是打架鬧事,就是飆車砍人,活月兌月兌就是惡少。
「他沒告訴你?」這下慘了,不小心泄漏昊征的秘密。
「他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她僵硬地笑了笑,心中百感交集。
「你別怪他。靜書。」項衍安撫丘靜書。「我想他一定是太困窘了,才沒告訴你。我了解他的心情,他想在你心中保持完美形象,不想讓你知道過去那些骯髒事——」
「他過去做了什麼骯髒事,拿刀砍人嗎?」就是這樣,那個男人才會如此憤憤不平,因為同樣砍人,學長沒事,他卻得坐牢。
「不是,你誤會昊征了。」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昊征是加入了車隊,也當了車隊的老大,但昊征並沒有像那些惡少一樣,隨便拿開山刀砍人,雖然昊征的伙伴當時確實有過那樣的企圖,但昊征一直沒有答應。」直到最後一次。
「但是那個男人說……」
「他說的話都不是真的,你不要相信他。」項衍干脆細說從頭,免得丘靜書誤會。
「那個男人的名字叫阿勝,當時和昊征是好朋友。不過雖說是好朋友,我倒覺得他一直在嫉妒昊征,並不是真心想和昊征交朋友。」
丘靜書實在難以想象,嫉妒一個人又要巴著這個人的心態,一定很不正常吧!
「靜書,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三個人特別好嗎?」項衍突然問她。
丘靜書搖搖頭,他、斯若寧和學長,三個人的個性根本南轅北轍,卻兜在一起,令人百思不解。
「因為我們都是被父母拋棄的人,所以關系才會特別緊密,算是同病相憐。」他們因為各種不同原因遠離父母親的關愛,在彼此的笑容中找到團結的力量,以至于越來越緊密。
「學長從來沒跟我提過他的父母。」仔細想想看,他沒跟她提過的事情還真多。
「因為他難以啟齒,無法大方告訴你,他因為年少的時候過于叛逆,最後還闖下大禍,被父母拒絕于家門之外,這些話換做我也說不出口。」請她諒解。
「學長他是……」
「他是羅東一帶望族的子弟,家里還有個被稱為天才的哥哥,昊征從小就生活在他哥哥的陰影下,日子過得非常痛苦。」他們三個人的家境都算好,但家境好也有壞處,其中又以昊征過得最為辛苦。
「他的父母全心栽培他大哥,因此忽略了昊征的成長,昊征因為不受重視,干脆加入車隊,我猜昊征是想藉此引起他父母的注意。」沒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最糟的是,他的音樂也不被認同。」項衍嘆氣,這也是引爆點之一。「昊征的父母反對他搞流行樂,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想放棄,幸好他的老師一直鼓勵他創作,不然今天的流行樂壇,可能就要損失一位天才作曲家。」
昊征作的歌曲,快板的帶有一股憤怒和爆發力,慢板則是懷有另一種看不見的憂傷,非常震撼人心。
「後來這位老師有嘗試和學長的父母溝通嗎?」丘靜書忍不住發問,猜想答案應該是有。
項衍搖頭。
「他還來不及告訴昊征的父母,昊征多有才能之前,就慘死在摩托車的車輪下,而且撞死昊征老師的,就是阿勝。」昊征當時最要好的朋友。
「怎麼會……」丘靜書的臉色蒼白,好為尹昊征心疼。
「他故意的,我猜。」項衍聳肩,非常討厭阿勝。「因為當時昊征已經決定听從老師的話,好好念書朝音樂發展。阿勝怕他們的衣食父母就這麼不見,于是下定決心教訓昊征的老師,結果弄假成真。」
至少這是他在警察局作筆錄時的說法,就姑且听之吧!
「後來阿勝就去坐牢了嗎?」丘靜書問。
「嗯,坐了!」項衍又聳肩。「他是車隊中年紀最長的,不過當時也才十六歲,還未成年。少年法庭判他必須坐五年牢,不過關不到三年就出獄,只是出獄以後嘗盡苦頭,他才會這麼恨昊征。」
「那……學長呢?」幸好學長沒犯罪,丘靜書松了一口氣。
「更慘。」項衍皺眉,一點也下認為尹昊征幸運。「老師在自己的面前被最好的朋友惡意撞死不說,昊征的父母也因為這件事情,徹底放棄昊征。僅僅留下一筆可觀的基金,委托律師處理後便帶著大兒子出國,全心栽培他們心中的天才,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和斯若寧的父母比絕情。
「那麼……」
「不過你別擔心,听說昊征的哥哥後來的成就也沒有比他好,到現在還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小主管,跟昊征的收入不能相比。」所以誰說搞流行樂沒用?這可是一門好生意,他們三個人都因此賺大錢。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她瞪項衍,誰管他那位天才哥哥!「我是說學長,在經過了那件事以後,他一定很傷心吧?」
「是傷心,但也同時清醒過來。」項衍的口氣充滿無奈。「老師的死,給了昊征新的人生目標,他最後終于回歸正途,朝音樂之路邁進。」
說起來,這是一個很感傷的故事。里面有憤怒,有悲傷,還有更多的還憾。
現在,她終于知道他為什麼經常半夜驚醒,神情哀傷,因為他想起了拚了命想將他拉回正途的老師。
他一定是想︰如果當時他不是那麼叛逆,那麼不懂事,他的老師也不會死,他的眼神,也不會一直那麼憂郁。
「現在你能體諒昊征了吧?」
是的,她已經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因此無法原諒他。
「我不能體諒他。」
丘靜書的答案令人跌破眼鏡。
「什麼?!」項衍的眼楮張得大大的,怎麼會是這個答案?
「我不能原諒學長,竟然沒有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還刻意隱瞞。
「靜書……」
「他根本不相信我。」丘靜書的眼神好憂郁,因為她一直錯愛了尹昊征。「他以為我只愛他的表面,這件事令我難以忍受,難道我在他的心目中,是這麼膚淺的女人?」
事情的結果,完全出乎項衍的預估之外。他原本以為,只要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丘靜書,她和尹昊征就會大和解,怎麼曉得越解釋越糟?
「我拜托你,靜書,不要亂想好嗎?這跟信任根本沒有關系。」他的頭好痛,無法明白,她怎麼會扯到那方面去。
「不,有絕對的關系。」她堅決地搖頭。「學長就是因為不信任我,才刻意隱瞞他的過去。他以為我不會接受他的過去,以為我只喜歡他後來的模樣,他這麼做,就是不信任我。」而她不能忍受。
「我的天!」項衍拍拍額頭,心想她的脾氣還真是拗,到底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他的好朋友沒有這個意思?
「靜書——」
「你不必說了。」她不想听,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項衍完全拿她沒轍,只能抱著發燒的頭,走出她的辦公室回家懺悔,他真是一個差到不行的說客。
待項衍走後,丘靜書無力地癱在辦公椅上發呆,腦中不斷回想起項衍剛才說過的話。
原來學長還有這麼一段過去,這真是太可笑了,她是他的枕邊人,他的女朋友,卻還得靠第三者,才能接觸到他的心。
不,她也沒接觸到他的心,她接觸到的只是表面,他願意顯露的部分。
悄悄摘掉眼角盤旋的淚水,丘靜書不得不承認她被打敗了——被她最心愛的男人打敗。
下定決心,丘靜書拿出許皓白留下來的名片,打電話給許皓白。
她再也不想活在學長的羽翼之下,受學長的保護。
她要活出自我,展翅飛向無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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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你最好的方法,你應該到紐約進修。」
咖啡館內,許皓白將一份設計學院的入學資料遞給丘靜書,這家位于紐約的設計學院,是目前全球最頂尖的設計學院其中之一,以大膽創意聞名全球。
「我也是從這家設計學院出身的。」許皓白補充。「如果你在推薦人的空格上,寫上我的名字,說不定還有打折哦!」
許皓白跟丘靜書開玩笑,而她很感激他。這家紐約最著名的設計學院,除了以大膽創意聞名于世之外,同時也以刁鑽稱著。據說他們從不隨便對外招收學生,必須是作品獲得他們認可,或是具備相當分量的推薦函,他們才願意招收該名學生。
「謝謝你,Howard,你真是一個好人。」她知道他一定是動用了相當的人脈,才能拿到這份入學資料,一般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問題是可能會有某人憎恨我這個好人,你確定這麼做,對你是最好的選擇嗎?」
三天前,她打電話到他的公司,說要接受他的建議,並要他教她快速成長的辦法。
他當時提出幾個方案,她都不滿意,直接說出她想去紐約進修,害他還得半夜打越洋電話聯絡紐約的老朋友,幫她弄來這一份資料。
「當然是最好的,這還要問嗎?」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她心中其實還掛念著尹昊征。
「你真的放得下他?」這一趟去至少要一年甚至更久,相愛的兩人分隔兩地,沒關系嗎?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丘靜書聳肩,也不敢保證。「我和學長在一起這麼久,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習慣本來就很難改變,尤其你又特別依賴這個習慣。」許皓白完全能理解她的痛苦,她的心根本還定不下來。
她是定不下來。
丘靜書承認。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一直等待著尹昊征主動找她,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但她明白這只是奢望,他根本不會這麼做,他那個人,把自己保護得太好了,或許他最愛的人,是自己。
「其實你也不一定非到紐約進修不可,我認為你還是希望能夠永遠當尹昊征的學妹,受他的保護。」不能說她這種想法有錯,畢竟有人愛好過沒人疼,說實在的,他也挺羨慕他們兩個的,算是另類的兩小無猜。
「或許吧!」她承認習慣很難戒掉。「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想再迷迷糊糊的過日子,繼續和學長捉迷藏,我沒有這個閑功夫。」
「那你何不主動停止捉迷藏,不要陪他玩了。」許皓白建議。
「啊?」丘靜書愣住。
「我看你真的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都忘記怎麼戰斗了。」許皓白取笑丘靜書。「和尹昊征偶爾斗斗嘴,根本不算真的戰斗。你要是這麼想弄清楚尹昊征心中的想法,就該拿出勇氣,去跟尹昊征說清楚,別一個人在這里亂猜。」
許皓白的特色是平常瘋瘋顛顛,但必要時總能夠切中要害。他認為丘靜書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弄清尹昊征的想法,千萬別到了紐約之後才後悔,那很劃不來,飛往紐約的機票是很貴的,就算打折也要不少錢。
「Howard……」丘靜書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真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兼最好的朋友。
「不用謝我。」他還是一貫自大。「要謝就謝過去的交情好了。」
許皓白朝她眨眨眼。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會去跟尹昊征問清楚。」他不希望胡亂棒打鴛鴦,害他們分開。
「我會的。」她承諾,好感激他。
「Good。」看樣子,這份申請書還不一定用得到。
無聲地吹一個口哨,許皓白將紐約設計學院的入學申請資料,又放回到公文包里面代為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