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早上,天氣意外的好。
氣溫雖然因為寒流來襲還是很低,但天色比起昨日已經清朗許多,不再灰蒙蒙的。
右手支住下巴,心不在焉地盯著攤在桌上的報表,照理說羅孅孅看進的應該是數據,結果她卻只看見昨天原庭培擁抱她的影像,忍不住嘆氣。
侯希文站在辦公室門口,默默注視她的一舉一動,不得不承認原庭培比他預期中厲害,或者說,清醒得很快。
他舉起手輕敲門板,清脆的敲門聲使羅孅孅回神。
「請進。」她尷尬地放下手假裝忙碌,殊不知她發呆嘆氣的模樣早已進了他的眼簾,裝也沒用。
「在想什麼?」他走進她的辦公室,淡淡問她。
「沒什麼。」她干咳兩聲,趕緊低頭工作。
侯希文見狀沈默了半晌,口氣不是太好地問道。
「听說昨天下午,你和原庭培在街頭上演了一幕可以媲美電影情節的浪漫場景,一定覺得很愉快吧?」
他淡到不能再淡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控訴,羅孅孅頓時羞紅了臉,明白一定是那些工讀生多嘴,昨天他們都看見她和庭培哥相擁的那一幕,事後還虧她。
「也就是說,你們復合了?」看她的反應,侯希文就知道工讀生說的都是真的,並非造謠。
「我們從未交往,又哪來的復合?」羅孅孅的回答帶有一絲苦澀,仿佛連她自己也迷惘。
「昨天原庭培不是緊緊抱著你,這還不叫復合?」未正式交往不代表他們就是陌生人,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比情侶還要親密。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庭培哥的想法。」她深深嘆氣。「他嫌我煩,一直想要擺月兌我,可等到我下定決心過自己的生活,他又做出種種不合理的舉動,我真的很迷惑。」
「你動心了?」侯希文問羅孅孅,而她無言,這是事實。
「你動心了。」
他講羅孅孅內心不敢說的話說出口,但她現在需要有人對她說,說她沒有這麼沒志氣,她的志氣早已在昨日的街頭擁抱中消失無蹤,再也不復當初的氣勢。
「你認為原庭培為什麼突然有這些舉動?」侯希文不希望她錯估形勢,干脆把話挑明。
「我就是不知道才煩惱。」她要是知道原因就好了。
「你該不會認為原庭培在喜歡你吧?」他一語道破潛藏在她內心深處的秘密,讓她連否認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看你還是算了吧!」她根本不必真的開口,表情就已經說明一切。「原庭培會有這些舉動,是因為玩具快被搶走了,下意識所產生的反應,絕非如你想象,真的喜歡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羅孅孅既受傷又不解,話說得這麼明白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原庭培以為我喜歡你,怕你會被我搶走,所以最近才會表現得這麼積極。」他解釋道。
「庭培哥以為你喜歡我?」羅孅孅覺得很不可思議,這種想法未免太異想天開。
侯希文點頭。
「天啊,怎麼可能?」太好笑了。「你怎麼可能喜歡我,簡直是在說天方夜譚。」
羅孅孅覺得這種說法太荒謬,甚至笑出聲,本來她以為侯希文也會跟著笑,但他卻露出莫測高深的表情,淡淡說了句。
「未來的事很難說,不是嗎?」
讓羅孅孅意識到真的有這個可能,並開始覺得不安。
「你想不想去游泳?」
更令她吃驚的是,他竟又開口邀她。
「游泳?」她呆住。「但是我不會游泳……」
「我知道。」他微笑打斷她。「所以我才問你想不想學,我可以教你。」
他要教她游泳,真的很令人意外。
「如果你不想學就算了。」見她面有難色,侯希文主動打退堂鼓,不想勉強她。
「不,我想學。」羅孅孅一直以來都想學游泳,只是過去太膽小又怕水,遲遲不敢踏出第一步。
「那就麻煩你教我了。」她之所以不便拒絕侯希文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是爹地最倚重的左右手,自己浴公于私都有求于他,如果貿然決絕怕會影響往後的合作,基于種種理由,她才點頭。
他們提前吃了午餐,等到胃里面的食物都消化得差不多之後,才去室內溫水游泳池游泳。
侯希文是個好老師,不但有耐心,又懂得教學,連她這個第一次下水的旱鴨子都懂得他在說什麼。
「一、二、三,先用力吸一口氣,再憋住呼吸將身體往下壓。」他教她怎麼閉氣、怎麼潛水,她很快就抓到要點,只是閉氣的時間很短,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便浮出水面。
「游泳好難!」她才試沒幾次就哇哇叫,侯希文無奈地笑笑。
「你太沒耐心了。」他撥開前面的劉海,露出飽滿的額頭,羅孅孅才發現他竟然有美人尖。
「你有美人尖耶!」真羨慕。
被她這麼一鬧,他不好意思地將劉海撥正覆住額頭,但已經來不及了,泳池有一半的女子幾乎都在看他。
說實話,他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某些地方「美」得過火,比如他額頭上的美人尖,完美的心型,就比女人還要標準。
未來的事很難說,不是嗎?
她想起稍早在辦公室的對話,突然覺得很不安,如果那不是開玩笑的話,她該怎麼辦?重新評估他們的關系?
「發什麼呆?」見她呆得像個木頭人,侯希文取笑她。「你才剛學會閉氣,還有一段漫漫長路要走,可沒有空打混。」
「還要游?」羅孅孅哀嚎,她已經累了。
「任何事都不宜半途而廢。」他是凡事有始有終的堅定信仰者,自己不放棄,也不容得他的學生放棄。
羅孅孅算是被半強迫學游泳,起初游得不干不脆、怨聲載道,等她習慣了水性反倒覺得游泳很好玩。
「今天就到此為止。」游了四個鐘頭,夠了,再游下去皮膚都要皺了。
「可是我還沒學會換氣。」敢情她是游上癮了,死賴著不肯走。
「沒這麼快,你的姿勢根本都不對,還需要矯正。」侯希文硬將她拖離泳池,羅孅孅只得戀戀不舍地看著泳池,在心中默默跟它約定下次還要再來。
托侯希文堅持之福,羅孅孅開始愛上游泳,雖然她根本還沒有學會。
「已經這麼晚了?」他們各自沖好澡,換好衣服到服務台前會合,羅孅孅拿出手機查看上面的時間,才發現他們竟然混了一下午。
「我們整整游了四個鐘頭,你認為呢?」侯希文取笑她驚訝的表情,他總是嚴肅的臉龐,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好孩子氣,也更加迷人。
「都快可以直接吃晚餐了。」她一邊檢視手機,一邊叨念。「我看我們干脆吃了晚餐再回家……啊,有好多通未接來電,統統都是庭培哥打來的!」
原庭培陰魂不散,她走到哪里,他的電話就跟到哪里,連偶爾放松一下都不行,都要跟到底。
「你不回電嗎?」侯希文淡淡地提醒羅孅孅最好別讓原庭培久等,她遲疑了一下,聳肩回撥原庭培的手機。
「你是不是在找我?」電話接通以後,她問原庭培。
「我撥了一個下午的電話都沒有人接,你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他是在找她,而且口氣非常急,說話也不客氣。
「我剛才在游泳。」坦白說,羅孅孅不是很高興。先別提他們沒有任何關系,就算有也輪不到他凶她,況且她並沒有做錯事。
「我記得你不會游泳。」原庭培聞言皺眉,總覺得她嘗試太多新事物,不是好現象。
「就是不會才要學。」羅孅孅邊講手機邊抬頭看侯希文,對他感激微笑。「希文今天下午特地花時間教我游泳,我已經學會閉氣了。」
「你和侯希文一起游泳?」不期然听見仇人的名字,原庭培差點沒跳起來,孅孅居然跟他在一起?
「你知道我一直很想學游泳,今天剛好有機會,希文也很熱心教我,真的很謝謝他。」羅孅孅對侯希文的感謝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他真的幫了她好多忙。
原庭培的腦海中,霎時閃過羅孅孅穿著比基尼泳裝,和侯希文在泳池邊親熱戲水的可憎畫面,感覺快要得腦溢血。
「那你們現在游完了嗎?」他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卻發現很難,他的血壓正節節升高。
「游完了。」糟了,手機嘟嘟叫,應該是沒電了。
「你現在人在哪里?我去接你!」他不能忍受她和侯希文在一起,光想就難受。
「什麼?」她只听見第一句話,第二句話听不清楚,有雜音。
「我們要去吃晚餐。」羅孅孅用眼神詢問侯希文可不可以?他欣然接受。
吃飯?他們又要一起吃飯,搞什麼鬼!
「不可以!」他吼得跟見鬼一樣。「你不可以跟他去吃飯,我不同意!你——嘟嘟——」
突然間中斷的通訊,不僅讓原庭培的怒氣無處可發,也迫使羅孅孅結束通話。
「沒電了。」她晃了晃手機,將它放進包包之中,雖然無奈也只能對原庭培說抱歉,誰叫她手機真的沒電了。
「他說什麼?」侯希文問羅孅孅。
「沒听清楚。」她聳肩。「通訊狀況太差,根本來不及問他。」
「是嗎?」侯希文聞言揚起嘴角,多少覺得有些可惜,不能親眼看原庭培跳腳,失去不少樂趣。
「現在就去吃飯嗎?」才五點半,好像有點早。
「不行。」侯希文皺眉。「游泳完馬上吃東西最容易發胖,至少得等一個小時才可以進食。」
「那我們這一個小時要做什麼?」喝咖啡?逛街?
「你想做什麼,我就陪你做什麼。」
「我想逛書店。」侯希文的體貼,讓羅孅孅的胸口涌上一股復雜的情緒,不曉得該如何面對。
「這是個好主意。」他點頭同意。
他們開心地逛書店,兩人甚至還買了同一本書,默契之好可見一斑,他們並約好看完書以後,要互相報告讀書心得。
而依照往例,今天的晚餐也是吃得非常開心,兩人話題聊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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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孅孅和侯希文一起吃完飯後便分手,侯希文直接回家,羅孅孅本來也想回家,但她一想到還有一堆事情沒做完,立刻又轉了方向趕回公司加班。
昨日街頭調查的成果,比想象中還好,她非常用心看完每一張問卷上加注的意見,並一一分類,等到她將全部的問卷分類完畢,已經是凌晨一點鐘。
糟糕,竟然做到這麼晚?這下麻煩大了。
由于她家是住在距離市區較遠的別墅區,半夜開車回去真的很危險,而且也太浪費時間。
羅孅孅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睡在公司,但現在正值寒流期間,公司又沒有足夠的暖氣設備。她是有人衣,但怕睡著以後抵擋不了寒氣,況且大衣的下擺也不夠長,就算拿來當被子也只能蓋局部,遮不了全身。
正當羅孅孅考慮該不該冒險開車回家,不期然瞥見放在角落的直立式電暖器,納悶辦公室什麼時候多出這台電暖器,早上明明還沒有……
「東西等一下就送來了嗎?記住要放進辦公室。」
她想起侯希文上午在他們出門吃飯前,用手機跟某個人對話。當時她听得一頭霧水,現在倒恍然大悟,原來這電暖器是他送給她的。
羅孅孅的心里霎時流過一股暖流,對他的體貼感動到無以復加,同時又擔心。
她只要一想到侯希文有可能在暗戀她,就覺得不安,她雖然已經決定放棄對原庭培的感情,但還沒準備好接受另一段感情,況且,她也沒真的對原庭培死心。
這就是你的問題,傻瓜,因為你老是放不下,才會笑話。
羅孅孅比誰都明白問題的所在,卻只能嘆氣,只能罵自己傻。
她將電暖器從角落搬出來插上電源,接著從包包內拿出今天和侯希文一起買的小說,內容充滿哲學意味,步調不快但故事還滿精彩的。
羅孅孅幾乎把整本書都看完了才沉沉睡去。天色在兩個鐘頭後逐漸轉白,再兩個鐘頭後,城市開始動起來,忙碌的一天又要來臨。
侯希文很早就來到公司,基本上,他是工作狂,比誰都熱中工作。
他打開羅孅孅辦公室的門,羅孅孅熟睡的小臉赫然映入眼簾,才愕然發現還有人比他更熱中工作,熱中到干脆睡在公司。
他走進辦公室,默默在沙發邊站定。她熟睡的臉是那麼純真毫無防備,侯希文的腦中頓時閃過千思萬緒。
他恨她半路殺出,打亂他的布局。但他同時也同情她,覺得她很可憐,脆弱天真不懂人性,連他覬覦公司也毫無所知。
在看著她睡臉的同時,侯希文亦想起另一位同樣有著天使般睡臉的女孩,他答應守護她、愛她,但她並不能給他任何幫助,心頭瞬間涌上一股苦澀的感覺,恨自己也恨命運。
他緊緊握住雙拳,以為這樣就可以跟老天討回公道,但事實上老天從來沒有公平過,否則他不會還在這里當羅孅孅身邊的小跟班。
他沈默的怒氣仿佛也感染到羅孅孅,她倏然睜眼,瞥見他來不及放松的拳頭,好奇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這麼生氣。
「希文?」她起身柔柔眼楮,有點不太能適應環境。「你怎麼在這里?」
他來要回他的辦公室,要回他本來應該得到的職位。
「我才要間你呢!」然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隱藏。「已經是早上,大家都陸續上班了。」
「真不好意思。」經他這麼一提醒,羅孅孅才發現確實已經天亮,她睡晚了。「我才眯了一下下,沒想到就……」
「你整個晚上都在公司嗎?」他看看離沙發半公尺的電暖器,她可真是充分利用。
「是啊!」羅孅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晚上吃完飯以後,我突然想起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干脆回公司加班,沒想到一待就待到凌晨一點,我怕一個人開車回去危險,索性就睡在公司。」
她對公事的執著,讓他佩服也讓他煩惱,再這樣下去,他只有想別的辦法才能重新獲得掌控權。
「對了,我要謝謝你送我電暖器。」她跟侯希文道謝。「昨天晚上要是沒有這台電暖器,我一定會凍死。」
「不客氣。」這只是他計劃中的一環。「我知道你怕冷,電暖器可以讓你在辦公的時候好過點,做事也比較有效率。」
換句話說,他連工作效率都幫她計算好了,真的很體貼。
「你把書看完了?」侯希文先看看桌上的書,再看向羅孅孅,她正掩嘴打呵欠。
「看完了。」她真的好想睡,嚴重睡眠不足。
「我也看完了。」他微笑。「看完書以後,你有什麼感覺?」
「逝去的夢不再回,人要勇敢向前行。」她遲疑地說出她的讀後心得,他顯然也有同感。
「我也認為如此,人要往前看,不要一味沈浸在過去,得不到任何好處。」他意有所指的說法讓羅孅孅深思,她也想只往前看,但好像做不到,該怎麼辦?
「我看你好像很累,你干脆先回家休息好了,等睡飽了再來上班。」侯希文見她呵欠打個不停索性建議,羅孅孅也接受他的建議。
「也好。」一直打呵欠也不是辦法,難看死了。「那麼,公司就麻煩你了,我先回家休息。」
「嗯,好好睡,祝你有個好夢。」
侯希文真的很體貼,羅孅孅除了感激他以外,還有深深的抱歉,為什麼她就不能喜歡他呢?真可惜。
「我先下班了,掰掰。」羅孅孅穿上大衣,背起皮包便離開公司。
侯希文凝視她的背影半響後重重嘆氣,就如同她所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命運從來不對人太好。
無論如何,他總算坐回經理的位子,只是這還沒坐熱,原庭培又來找碴,不分清紅皂白一頭栽進辦公室,等到發現位子上的人不是羅孅孅又跳腳。
「怎麼又是你?」他超不爽的。「你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嗎,怎麼老是待在這里?」原庭培最討厭見到侯希文,尤其不樂意見到他坐在羅孅孅的座位上,總覺得他有不良企圖。
侯希文聞言用力合上檔案,冷冷打量原庭培,態度也不怎麼客氣。
「你才可笑。」他反諷原庭培。「一天到晚跑來找孅孅,我才想請教你有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到底是誰比較無聊?」
兩個男人的競爭逐漸白熱化,簡直已到了勢不兩立的地步。
「我想怎麼無聊是我的事,你管得著嗎?」怎麼說孅孅喜歡的人是他,輪不到他這個外人多嘴。
「是管不著。」腳長在他身上,誰管得著。「我只是覺得你好笑,就這樣。」
侯希文輕蔑的眼神,擺明他看不起他。原庭培迅速眯眼,不記得什麼時候曾被人像這樣當面侮辱過,他到底以為自己是哪根蔥?
「孅孅呢?」原庭培懶得再跟侯希文說廢話,只想知道羅孅孅的下落。
「昨天一整夜她都沒有回家,該不會整晚都跟你在一起吧?」這是他內心最深的恐懼,而侯希文也充分掌握他的恐懼,將原庭培玩弄于股掌之間。
「我們有沒有在一起,不關你的事,你一副打翻醋壇子的模樣,只會顯得你很可笑,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侯希文顯然極享受削他的樂趣,原庭培再一次眯起眼楮,越來越討厭侯希文。
「你還是放手吧!」侯希文冷冷規勸原庭培,要他別再折磨羅孅孅。「你口口聲聲說希望孅孅獨立,希望她擁有自己的生活。可當她決定放棄討好你追求自我,你卻又回過頭來追著她不放,你不會覺得自己太荒謬了嗎?」
沒錯,就像這混帳說的,他的行為太荒謬可笑,連他自己都看不過去。他如果聰明的話,就該放手讓孅孅走,可他就是放不了手,尤其不願意因為侯希文而放手。
「這不關你的事。」他將侯希文說過的話送還給他,讓他領略被自己的話打巴掌的滋味。
「你只要回答我,昨天晚上,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他只在意這個,其他的事他不在乎,也不想解釋。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恰巧侯希文也不想給他答案,兩個人就這麼僵著。
原庭培狠狠地瞪著侯希文,第一次過見這麼難纏的對手。
「要離開請便,我不送客。」他甚至下逐客令,原庭培氣得奪門而出,心中有種不知名的挫折感,全因為找不到羅孅孅,無法向她求證。
他們一定上床了!
腦海里不斷浮現出的骯髒念頭,驅使他像個瘋子不斷尋找她。
他去羅孅孅時常光顧的coffeeshop,沒找到她。他去冉唯尊經常陪她挑衣服的女裝店,也沒瞧見她的人影,最後他實在想不出來她會去哪里,干脆直接殺到她家,卻意外得知她已經回家,目前正在睡覺。
「我去看看她。」他心中有一股沖動,一定要立刻見她,不然他會瘋掉。
「可是Madame正在睡覺——」菲佣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原庭培走向花園,那兒可以直通羅孅孅的房間。
如果說景物依舊,人事全非,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大概是這一連串改變中唯一的不變,也是他記憶中的畫面。
多年以前,他也是像現在這個樣子,被落地窗內的女孩吸引,慢慢走向前。
羅孅孅正處于酣夢之中,柔美的臉龐看起來純潔無瑕,恍若被禁錮在玻璃窗內的公主,等待王子的救援。
曾經,他是解救她的王子,但現在他已經沒有把握,她會不會歡迎他的來到。
她的改變太快、太猛,比洪水還要激烈的速度沖垮了他的自信心,在打擊他的同時,卻也將他心中蟄伏已久的感情喚醒,逼迫他面對自己。
他打開那扇他許久未再踫觸的落地窗門,走進她的世界。
羅孅孅安然靜謐的睡瞼,有如磁鐵緊緊吸引他的視線,奪去他的呼吸。
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原來他一直是愛她的。他對她的喜愛,不知道從何時起,由大哥哥的照顧轉換為男女之情,所以他才會不由自主地想逃,才會不由自主地傷害她,皆因他害怕失去自由,皆因他不想為任何人停留。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被鎖住了,無形的鎖鏈困住了他,而羅孅孅就是掌握關鍵鑰匙的那個人,也是他最愛、傷害最深的人。
走過二十幾個年頭,原庭培總算看清自己的心。很可笑的情緒,卻千真萬確,他愛著羅孅孅。
他、愛、孅、孅。
這個想法曾經把他擊垮,曾經讓他逃竄,但現在,再也不會了。他會勇敢面對他的心,面對她的感情,不再逃避。
輕輕執起她的柔荑,原庭培將心中的激動化為實際行動,無聲跟她保證——一切將會改變。
他看著她的睡臉,所有他們曾經共同經歷的歲月,宛如跑馬燈在他眼前變換個不停。從第一次和她見面到帶她去參加校慶,從和她一起去看電影到為她挑選生日禮物,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彌足珍貴。
他不明白,他怎麼會覺得厭煩?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能殘忍地傷害她,甚至將她往外推?
有太多的疑問存在他的心里,但他發誓,從今以後,他的心中不再存有疑惑,他會守護她一輩子,成為她永遠的王子。
時間在鐘擺的擺動中一分一秒地走過,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羅孅孅終于察覺有人進了她的房間。
她慢慢睜開眼楮,在看見原庭培時嚇了一跳,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著的時候更是急著怞回,突兀退縮的舉動,讓原庭培很不愉快。
「庭培哥,你怎麼來了?」羅孅孅的表情非常別扭,彷佛他不該出現在她的房間。
「我不能來嗎?」原庭培不爽,以前他可以自由進出她的房間,現在倒成了不受歡迎的客人。
「不是,我只是覺得很意外。」畢竟他們已經好些年沒像現在這麼親近,一時之間還無法習慣。
「我一直在找你。」他怒氣未消。「我昨天找了你一整天,但都聯絡不到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有什麼事嗎?」她以為他要談公事。
「最近你真愛問我有什麼事,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他越听越火大,口氣也越凶。
「我沒有這個意思。」羅孅孅解釋。「只是以前都是我找你,現在突然間顛倒過來,我有些不習慣……」
是啊,最近幾年他從來不曾主動打電話給她,難怪她會不適應。
猛然察覺自己是多麼冷漠差勁,他原有的怒氣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對她深深的抱歉。
「你們……昨天晚上在一起嗎?」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候問她這個問題,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什麼?」
「你昨天一整天都沒有回家,是不是跟侯希文一起過夜?」他干脆把話挑明,省得她又閃躲。
「不是,當然不是。」驚訝過後,羅孅孅回神。「昨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直到早上才回家,跟希文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嗎?」盡管她已做了解釋,他還是疑慮。
「嗯。」信不信由他。「不過他倒是悄悄送了我一台電暖器,真的很體貼。」
接下來的時間,就听見她一直在贊美侯希文,害他差點沒吐血。
他很會游泳,做事明快果決,他甚至是個好教練。
有幾次原庭培出聲反駁,惹得羅孅孅很不高興,他才發現,羅孅孅對侯希文真的很有好感,自己在她心中則是越來越沒有影響力,不免抱怨女人的轉變真快,比男人還無情。
「糟了,我還穿著睡衣!」說話說到一半,羅孅孅總算發覺到自己的儀容不整,驚慌得跟什麼一樣。
「庭培哥,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丟臉透了,她居然穿睡衣跟他說了這麼久的話,光想都不自在。
「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外人。」他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玩,像個害羞的小處女,臉上寫滿了尷尬。
「不行,你一定要出去!」最後她索性推人,硬是要趕他走。
原庭培嘴角勾起微笑,她的反應讓他放心許多,她連在他面前穿著睡衣都會害羞,看樣子還不必擔心她會跟侯希文上床,要突破女人的心防沒那麼容易。
「好吧,我出去。」他得意得要命。「不過要記得換上運動服,別又穿洋裝。」
「干嘛要換運動服?」她一臉莫名其妙。
「你不是想健身嗎?我陪你一起運動。」他才不會讓侯希文專美于前。
「啊?」她有沒有听錯?
「動作快一點,小心我放你鴿子。」他瀟灑地揮揮手,從另一道連接室內的門走出羅孅孅的房間。
羅孅孅起初驚訝地瞪大眼楮,會意後失笑。
「放鴿子就放鴿子,誰理你啊!」
只是,她口頭上雖然這麼說,內心卻是非常甜蜜、愉快。
公王或許已經不再需要王子拯救,但卻需要王子的陪伴,攜手走過蒼蒼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