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袕內永遠春意盎然,洞袕外時序卻已悄悄改變,由夏季轉換成秋季,人們也開始在身體外頭多罩上幾件衣服御寒。
祁憐已失蹤三個月,這期間祁老爺用盡各種方法,仍舊找不到祁憐。
「憐兒,你究竟在哪兒?回答爹呀!」
祁憐正倚在邪神的懷里閉目養神,不期然听見爹親的呼喚,猛然睜開眼楮,支起身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你怎麼了?」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擾,邪神也跟著睜開眼楮,不解地問她。
「沒什麼。」是她听錯嗎?她好像听到爹在叫她。
邪神擁緊她,最近她像這類突兀的舉動越來越頻繁,不是好兆頭。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近期內似乎會發生什麼事,他得多加防範才行。
「我不想休息了。」她起身披上外袍,擺明不想待在房里,就算他要求也沒有用。
他默默跟著起身,雖說她就在他身邊,但是這種無法解釋的距離感,卻一直纏住他不放,讓他極度不安。
「不曉得今兒個外頭是什麼天氣?」她看著窗外的樹葉,它們永遠都是蒼翠,不會改變顏色。
「你想出去走走嗎?」他可以感受到她想透氣的心情,她已經厭倦一直待在洞袕。
「可以嗎?」她不否認她是有這個想法,就看他答不答應。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就他的立場,他當然希望能夠一直和她待在床上永不分開。
「有何不可?」這里是他的地盤,沒人動得了他。
「謝謝你。」她暴利他這麼做需要下多大決心,最近他變得好奇怪,好像怕她會消失似的終日不安。
結界早已經解除,她隨時可以出去,全憑她的意願。絆住她的,是他們之間的愛情,而他害怕這又能維持多久?也許轉眼消失。
他們穿好衣服,一起走向洞口。
不巧今兒個下大雨,不是外出游玩的好天氣,她想散心,得改個時間了。
「下著大雨呢!」望著瀑布似的大雨,祁憐說不出有多失望,她好不容易才出去透透氣,天公就不肯作美,硬是要她留在洞袕。
「沒關系,有的是機會,改天我們再一起出外游玩。」他安慰祁憐,而她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倒不是他故意囚禁她,而是他們只要一出現在城里,一定會引起蚤動,她父親一定會要求官府貼出告示,上天下地的找她。
也許她該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回祁府探望他老人家,怎麼說他都是她唯一的親人,雖然對她的管教嚴格了點兒,但也是為她好。
祁憐當下決定要找個時間跟邪神提這件事,讓她回家一趟,跟爹說清楚好教他放心,別再為她牽掛。
「我們進去吧!」邪神手搭上她的肩,就要將她帶回洞袕。這個時候不知打哪兒突然跑出一只小狗,一跛一跑到地朝洞袕走來,似乎想找地方躲雨。
「邪雲——」她看他突然跨出洞袕,以為他要趕走小狗,沒想到他是出去將小狗抱回洞察,而非驅趕它。
「這只狗受傷了,得上藥才行。」他用左手抓住小狗,右手拍掉沾在袍子上雨珠,看在祁憐的眼里,是天底下最英俊帥氣的男人。
「我來幫它敷藥。」她熱心地接下小狗,邪神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開。
「就交給你了,反正我也不在行。」上回她染上風寒就已經證明他有多笨拙,還是讓她照顧好了。
他們將小狗抱回祁憐的房間,雅致的廂房已經成為他們的愛巢,大多數的時間他們都在這個房間度過。
祁憐取出藥箱,打了一盆水幫小狗清理傷口,邪神從頭到尾只能坐在旁邊,幫不了一點忙。
小狗腳上的傷口不深,但在祁憐為它上藥的時候,仍是嗚嗚地叫,祁憐輕聲細語安撫小狗,邪神也幫忙拍小狗的頭,要小狗安靜讓她為它上藥。
這一切都看在祁憐的眼里,覺得相當有趣。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仁慈,和他「邪神」的封號完全不符。
上完藥後,祁憐不甚俐落的幫小狗的腳綁上布條,邪神這才發現,她也沒有比他高明到哪里去,也是笨拙得可以。
「好了。」綁好布條後,她將小狗抱下桌子,隨便它去哪里。「你就乖乖的在這附近走一走,不要亂跑哦!」
她煞有介事的吩咐小狗,惹來他一陣輕笑。
祁憐緊盯著他的臉回望他。
「干麼?」他斂起笑意,為啥這麼看他,他做錯了什麼事嗎?
「你救了小狗。」好偉大,她說。
「我只是讓它進來避雨而已。」他不承認自己拯救了小狗,拚命將功勞往外推。
「這就很了不起。」祁憐反駁。「我以為你會趕走它或殺了它,結果你還讓我幫它上藥。」
「我沒有那麼嗜血。」她究竟把他當成何種怪物?動不動就殺生。「除非真正惹火我,否則我還懶得動手。」他沒那麼閑啦!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她走到他身後,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嬌,他縱使有再大的氣也消了。
他們皆愛極了這樣的時刻,平靜,祥和,連他們呼吸的空氣都帶著一股淡淡的香甜,一如他們的心情。
「說起來,這個洞袕一開始就是讓人們避雨的。」他想起最原始之初,那時他還沒成形,只是棲息在這個洞袕內的生氣,和洞袕一起成長呼吸。
「哦?」祁憐嚇一跳,這是她第一次听他談起過去的事,格外吸引她。
「確實是這個樣子。」他聳肩。「我記得第一個進來避雨的人,是一位姑娘家,她在上山砍柴回程的途中迷失方向,不巧又踫上大雨,于是就背著一大籃木柴躲進洞里來,還生了一堆火,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原來這麼溫暖。」
他在洞袕里冷慣了,根本不曉得火本來就是驅寒的。當時他尚未成形,就已經愛上火光,立志有一天一定要在洞袕內點滿火把。
「然後呢?」她好喜歡听他說故事,好好听。
「然後那位姑娘拿出一塊干掉的大餅,當著我的面大啃特啃,說實在的,當時我也真的好想嘗嘗看那塊餅的滋味。」
原來他一開始的好奇心就那麼重,難怪學什麼都很快。
「那位姑娘就這麼在洞里烤火吃餅,最後甚至唱起山歌來,我得說,她唱歌真難听,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能記得她可怕的歌聲。」殺雞似的。
「真有趣。」她噗哧一笑,听入迷了。「最後那位姑娘怎麼樣了,雨一停就走了嗎?」
「不然還永遠留在洞里嗎?」他取笑她。「雨停以後,她就離開了,不過她臨走的時候,有跟我說謝謝,感謝我讓她躲雨。」三百多年前的美好往事,使他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那時候還沒有人將邪念帶進洞中。
「那個時候你一定很快樂。」她猜。
「確實。」他承認。「那個時候的人們善良多了,滿嘴都是感謝的話。」搞得他以為天下都是好人。
「這麼說來,你不應該變成邪神,應該變成好神才對。」她不懂情況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難以想像。
「按理說應該如此,可惜邪惡的力量永遠大過于善良的力量。」他無奈地笑笑。「不久之後便開始有人來我的洞里許願,而那些人的邪惡意念,又強大到我無法拒絕,于是我漸漸地被黑暗吞沒,誕生出一個和原來完全不同的我。」
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邪神。
得知他並不是原來就這麼邪惡,而是被人們強行改變生氣,她的心就難過地揪緊,益發同情起他來。
如果當初人們不曾來洞袕蚤擾他,讓他憑借著自然的力量成形,也許現在的情況會有所不同。
「難怪你會想要救那只小狗,因為你心的一部分是善良的。」她終于了解。
邪神聞言僵住,思考她的話。
「邪雲……」她一起想跟他提這件事,也一起猶豫不決。
「什麼事?」他有一部分的心是善良的,有可能嗎?這種事真的辦得到?
「你一定要當神嗎?」她問。
邪神又僵住。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提過這個話題,為什麼現在又提起?
「我以為我們已經忘了這件事。」他們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這已經夠了,不要再節外生枝。
「你不能當人嗎?」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話。
「我當人?」這回他是真的愣住,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嗯。」祁憐點頭。「我只是一個凡人,就算我們如何相愛,也無法永遠在一起。」
「祁憐……」
「你不明白嗎?」她一想到就難過哽咽。「我會老、會生病、會變丑,最後還會死去。」
只要是人就無法逃避生老病死,他再疼她,總有一天她還是得回歸塵土,誰也幫不了她。
「我可以陪你一起變老。」這一點也不是問題。
「對,是虛假的老。」她難過地松開手,走到一旁強忍啜泣。
「祁憐……」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法術解決,你也有做不到的事。」
這點他很清楚,所以他才感到焦慮,才會不安。
「我不想你用法術變老,我想要知道你真正老的時候的模樣,這樣的要求算過分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情?」祁憐再也無法忍住眼淚簌簌地掉下來,他立刻起身將她擁入懷里,喃喃說抱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痛苦。」他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焦慮。
「我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難過。」因為愛使她變得脆弱,她真不該愛上他。「如果你變成人,我們兩人就可以結成夫妻,生兒育女,一起挽手走完人生。」
生兒育女!
自己抱著小孩滿足開心的模樣,瞬間充滿邪神的腦子,他以為這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畫面,難道他真的有機會彌補這個遺憾?
「一旦我真的成為人,我就必須經歷生老病死,你我頂多也只能一起走完這一世,這樣也無所謂嗎?」這個想法很誘人,但是有太多問題必須考慮,沒有這麼容易。
「如果你我的緣分夠深,不會只有一世,會有第二世、第三世。」緣結三世,真正的愛情不怕考驗。
「祁憐……」成為人是嗎?也許這是個好主意,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本可以永遠存于天地,她卻要求他跟她一起投入六道輪回,接受命運的考驗。
邪神搖搖頭,將她緊緊抱住。
他們的相遇,本來就是命運的安排,何來自私可言?
成為人呀!
邪神在心中輕喟。
這個想法有趣,他會好好想一想,未來該何去何從。
經過了長達三個半月在外漂泊,易真大師終于回到德化寺。
「大師,您可終于回來了!」
「是呀!大師,總算把您盼回來了!」
易真大師一回到寺里,師父們便接二連三前來向他請安,他雖然不是住持,但顯然比住持更得名望。
「發生人什麼事,你們為何人人面色凝重?」即使如此,易真並沒有被沖昏頭,反而一眼及看出師父們的急切問候下必有問題。
「大師,在您外出雲游的期間,城里發生了一件大事。」德化寺的師父們異口同聲答道。
「是祁姑娘出事了?」易真不愧是得道高僧,不待師父們說出口便知曉。
「正是,大師。」師父們點頭。「祁姑娘失蹤三個月了,這三個月內祁老爺派人翻遍城里城外,就是找不著祁姑娘,也不見有人上門要脅或勒贖。」
「有這回事?」易真愣住,他在遠方是有感應到祁憐可能會有某方面的危險但他推測這危險還不至于致命,沒想到她竟然失蹤,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听說是在家的時候遭人擄走。」師父們又說。
在祁府被擄走?這事兒玄了。除非是來德化寺禮佛,否則祁憐姑娘鮮少出門,祁府門戶森嚴,一般人也很難出入,況且她又住在內院,想把她從祁府帶走恐怕並不容易。
「另外,祁姑娘在還沒失蹤前,還了寺里兩趟,都說要找您。」只是大師剛剛出外雲游,真是急死人。
「是來請教佛理的吧!」他給了她幾本佛書,要她閱讀,對她將來的修行大有幫助。
「不。」小師父搖頭。「祁姑娘第一次來的時候,說是您捎信給她,要她來寺里,第二次則是來要了一串佛珠,說是要擋煞氣,之後就沒有下文。」
不對勁,祁姑娘不是一個會主動尋求幫忙的人,其中必有問題。
「祁姑娘身上帶著一塊我送給她的漢白玉,再借念珠?」她身上的那塊闢邪之玉法力已經夠強,根本不需要額外的法器。
「我也是這麼說的,大師。」出借念珠的師父回道。「但祁姑娘一臉為難,還是堅持要借法器,我只好把念珠借她。」
祁姑娘一定是遇見了什麼大麻煩,才會連他送的漢白玉都不管用,加上她又是在祁府被擄走,恐怕擄走她的不是人,而是什麼法力高強的精怪。
「易真大師,祁老爺找你找得很急,請您速至祁府一趟。」祁憐的父親除了是這附近一帶知名的士紳和大善人以外,也是德化寺最大的捐助人,寺里第年辦的法會有一半是由他贊助,輕忽不得。
「我知道了。」易真大師點點頭,打算立刻動身前去祁府。先不論祁老爺得德化寺的淵源,祁憐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對象,她那前世遺留的靈力恐怕會給她惹來莫大的麻煩。
易真大師方才回到德化寺,立刻又驅車前往祁府,當祁老爺見到易真大師,簡直是高興得不得了,以為遇見救星。
「祁施主。」
「大師。」
兩人互相雙掌合十,表示對彼此的敬意,然後分別坐下。
「老衲一回到德化寺,便听說祁姑娘失蹤的消息,馬上前來問候。」
「感謝大師。」祁老爺感激回道。「還要勞駕大師前來寒舍,實豐是愧對大師。」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祁施主您太客氣了。」易真大師又是雙掌合十,祁老爺變誠心回應。
「老衲听聞祁姑娘是在家里失蹤的,祁施主可知道怎麼回事?」易真大師開門見山便問,只見祁老爺一臉愧色,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不瞞大師,老夫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憐兒本來在房間下棋,突然間就不見了,等女僕醒來,只看見桌上留下棋盤,憐兒已經不見蹤影。」而照布棋的方式來看,應該是有人跟憐兒對弈,只是蘭兒不會下棋,況且依照蘭兒的說法,她是突然間昏過去的,睡得就像被人下了藥了一樣沉。
「女僕不在祁姑娘的房間嗎?」易真大師提出疑問。
「似乎是憐兒要女僕在外頭候著,因為女僕非常膽小,憐兒最近又踫上了一些麻煩事,她怕女僕嚇著,才安排女僕守在門外,沒想到還是出事了。」憐兒就是這麼一位好心腸的姑娘,處處為人著想,結果……唉!
「祁老爺可知道祁姑娘遇見了什麼麻煩事嗎?」易真大師追問。
「不曉得。」祁老爺搖頭。「憐兒怕我擔心,什麼事都不肯告訴我,而說來慚愧,我怕逼她,她反而隱瞞更多,也就遲遲沒有追問,搞到最後什麼都不知道。」
「這不是祁施主的錯,莫要責怪自己。」祁憐個性看似恬淡,其實剛烈,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張,也相當懂得隱瞞心事,就某方面來說,是個不容易勸服的人。
「唉!」祁老爺嘆聲連連,後悔全寫在臉上。
「啊,對了!」祁老爺想到那日沒燒完全的符咒,連忙從袖子的暗袋中取出來交給易真大師。
「這些灰燼是老夫在憐兒的門上發現的,大師您可曾見過?」雖然說佛道不同宗,但易真大師畢竟是得道高僧,對符咒這類東西應該不陌生。
「這些是……」易真大師仔細看了黃紙上用朱沙畫的符號,沉聲判定。「這是避邪的符咒,可以將一般鬼怪抵擋在門外,是很有效的符咒。」
果然。
「這麼有效的符咒輕易就被燒掉,可見擄走憐兒的,不是一般的鬼怪。」祁老爺子痛心地握緊拳頭,發誓若是讓他逮到帶走女兒的家伙,無論他是什麼東西,都一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就怕這不是普通的鬼怪。」連佛珠和古玉都無效,對方到底是什麼東西?百思不得其解。
「大師,您說咱們該怎麼辦?」祁老爺非常著急。「憐兒已經失蹤三個月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老夫幾乎已經翻遍附近每一寸土地,還是找不到憐兒。」
她會在哪里?到底會在哪里?誰能告訴他,他疼愛的獨生女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易真大師的臉色一樣凝重,因為若是一般的妖魔還容易對付。如果對方是什麼厲害的精怪,必定擁有很強大的結界,祁憐一旦被困在其中,他人很難聞發現她的芳蹤,就算是打她面前走過,恐怕都不曉得她就關在里頭。
難啊,這真是難!除非有人報路,否則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被囚禁在何處……
「啟稟老爺,那個叫孫大均的小混混又上門來了,要不要派人將他趕走?」
正當祁老爺和易真大師陷入沉思之際,總管突然前來通報。
「讓護院將他攆走,我現在沒空應付那個地痞流氓。」煩!
「但是那個地痞流氓說他知道小姐的下落。」總管不確定地說道,懷疑孫大均在說謊。
「什麼,他知道小姐的下落?」祁老爺聞言跳起來,總管忙點頭。
「他是這麼說。」就不曉得是真是假。
「快請他進來!」是真是假總要問過才知道,他已經別無選擇。
「是,老爺。」總管急急忙忙跑出花廳請人,將孫大均領了進來。
孫大均大搖大擺地走進祁府的花廳,以往他只能走到前廊,就被人不客氣的請出去,要不被護院架出去,從來沒有一次能踏進花廳。
「祁老爺。」他打躬作揖,極其有禮的跟祁憐的父親請安。
祁老爺打量孫大均,心想這小骨子小眼楮其貌不揚的男人,竟敢三番兩次上門要求娶他的獨生女,臉皮也算夠厚。
「孫公子,听說你知道小女的下落?」祁老爺其實很想當場稈孫大均趕出去,但他只要一想起祁憐,只得咬牙忍住,還得對孫大均客客氣氣。
「是的,祁老爺,在下知道祁姑娘現在人在哪里。」打從孫大均第二次被風刮到空中嚇得半死以後,他就在思索該怎麼報復邪神,如今終于逮到機會。
「憐兒在哪兒?」祁老爺聞言喜出望外,易真大師亦十分高興,上天有眼,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給他們送來了報路的人。
「在山上的洞袕。」孫大均恨恨答道,當初邪神沒殺了他只能算他失策,他可不會讓他手下留情,不管當初邪神為了什麼原因饒他和道士們不死,他都不會因此心懷感激,打定主意要藉祁老爺之手除掉邪神。
「山上的洞袕?」祁老爺愣住,他什麼地方都找了,就沒有把腦筋動到山上去,沒想到憐兒就在那兒。
「孫公子如何得知祁姑娘在山上的洞袕?」易真大師目光銳利地看著孫大均,沉聲問道。
「是、是偶然情況下經過,听見洞袕里頭傳來聲音,走近一看才發現祁憐姑娘就被關在里面,我曾經試著救她出來,不過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擋住,我無能為力。」
听起來還算合理,尤其他提到了「無形的力量」,那就是結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易真大師追問。
「兩、兩天前。」可惡,這個老禿驢真難纏,淨用懷疑的語氣質問他。
「原來如此。」易真大師並不完全相信孫大均的話,以面相來說,孫大均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卻絕對是卑鄙小人,最好不要太相信他。
「孫公子,謝謝你特別來通知老夫這個好消息,老夫會準備一分厚禮,答謝孫公子。」祁老爺高興極了,好不容易才有祁憐的消息,他暫時能夠安心。
「在下不要什麼賞賜,只要祁姑娘能夠平安獲救,在下已經心滿意足。」孫大均知道要求娶祁憐只是妄想,祁老爺不會答應。現在他只希望易真這只老禿驢能夠消滅邪神,為自己報一箭之仇。
「沒想到孫公子是如此干脆的人,老夫過去失禮了。」祁老爺向孫大均道謝。
「不敢。」孫大均搖手。「在下已經將祁憐姑娘的下落告訴祁老爺,在下就此告辭了。」
「再次感謝孫公子。」慢走。
孫大均就在總管有禮的引領下走出祁府,輕松俐落就達到他的目的。
嘿嘿嘿,他回頭看了祁府一眼,陰笑。
他故意挑易真來祁府拜會的時間上門,就是要他幫忙收妖,上回他聘請了八名道士,都沒能收拾掉邪神,希望這只老禿驢爭氣點兒,別讓他失望。
孫大均這記借刀殺人的伎倆玩得巧妙,祁老爺和易真都沒有察覺到異狀,只覺得過去虧欠了孫大均。
「大師,您覺得他的話如何,可信嗎?」祁老爺雖然急著尋女,卻也不是笨蛋,還是會斟酌。
「嗯……山上的洞袕嗎?」是有這個可能……
「吳總管,我記得山上的洞袕,以常有人去祈願對吧?」他個人是不信這一套,但方圓百里的人都信,甚至有人不遠千里而來朝拜許願。
「啟稟老爺,那兒是常有人去祈願,但都不是許什麼好願,自然沒那麼清楚。」
「什麼意思?」祁老爺皺眉。
「小的听說,住在那洞袕的神被人稱做邪神,只有心懷不軌的人才會去祈願。」
換句話說,憐兒有可能是被這個住在山上的邪神擄走了,這可惡的妖怪!
「大師,您怎麼看?」無論如何,還是請教易真大師的意見。
「嗯……」易真大師沉吟。「如果祁姑娘真的被這個邪神擄走,那就不妙了。」
「這話怎麼說?」祁老爺十分驚訝。「這個隱身在山上洞袕的妖怪真的有這麼厲害?」連易真大師都躊躇再三?
「他不是普通的妖怪。」易真大師搖頭嘆道,一時間很難解釋清楚。「無論如何,咱們還是先上山確認祁姑娘是不是真的被關在洞袕里,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