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品夏拿起刀叉,優雅的用餐,申小愛雖然已經三年沒吃過明蝦大餐,卻也沒忘記怎麼剝蝦殼。
「把你的刀叉給我,我來幫你剝。」言品夏仍然像過去一樣,習慣性地幫她做好所有事,申小愛搖頭。
「我可以自己剝……」她還沒有說完,下一秒鐘她手上的刀叉已經換到言品夏手上,只見他干淨俐落的把蝦殼剝下,再把刀叉還給她。
「剝好了,吃吧!」他依然霸道,卻是溫柔的霸道,而且過程沒有半句怨言,完全是自動自發。
申小愛拿起刀叉默默叉起一塊蝦肉放進嘴里,感覺今天晚上的明蝦特別好吃。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帶你到外海釣魚,你掉進海里的事?」他邊說邊在她的酒杯里倒香檳,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記得。」她拿起香檳喝了一口,點頭。「那個時候你嚇死了,我也被罵死了,爺爺為了這件事大發雷霆,你還因此被禁足了一個月。」
「沒錯。」他微笑。「當時我恨死你了,叫你學游泳你不肯學,硬要跟我出海釣魚,出事了才來怪我。」
「對不起嘛!」她道歉。「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怕水,但是又很好奇大海長什麼樣子,才堅持要跟你去。」
「你就是這麼麻煩。」從小就是跟屁蟲兼愛哭鬼,偏偏爺爺又非常寵她,他根本甩不掉她。
申小愛頑皮地吐舌,承認自己是個大麻煩,所以他才會這麼討厭她。
然而這只是申小愛個人的想法,言品夏其實一點都不討厭她,只是她不知道,一味的誤會言品夏,從某方面來說,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們接下來又聊了許多小時候的趣事,這些往事伴隨著小提琴悠揚的樂聲,引領他們回到從前。申小愛話匣子一打開就說個沒完,言品夏聆听的同時,不停往她的酒杯倒酒。申小愛很自然地拿起酒杯,將金黃色的液體一口一口往肚子里送,絲毫沒有發覺她已經喝下了幾乎一整瓶香檳。
一般來說,言品夏不會允許她這麼毫無節制地喝酒,但今天不同,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對她另有計劃。
因為言品夏選的香檳太好喝了,申小愛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喝下高濃度的酒,等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喝得太多,卻已經天旋地轉,說話語無倫次。
奇怪,頭好暈,她是不是喝醉了?
申小愛感覺到天花板和地板全部攪成一團,小提琴的琴聲變得尖銳難听,原本悅耳的樂曲突然變得好刺耳。
「小愛,你身體不舒服嗎?」言品夏注意到她的兩頰發紅,眼神不是那麼靈活,一副快支撐不住的模樣。
「我——確實感覺不太舒服。」她用手捂住嘴巴,免得自己吐出來。「我想回家……」
「我馬上帶你回家。」言品夏拿起餐巾抹了一下嘴,輕輕丟在桌上,拉開椅子走過去將申小愛從椅子扶起來。
「好。」她像只小鳥似地倚在言品夏的胸膛,任由他將她帶到門口,泊車小弟已經把車子開過來等他們。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她自己醉得一塌糊涂,倒沒忘記提醒他酒後不開車,言品夏不禁微笑。
「你放心,我不會自己開車。」他向她保證,絕不會拿他們的生命開玩笑,申小愛這才露出安心笑容。
「我好像喝醉了。」她幾乎是把整個人都交給他,言品夏光用左手就足以支撐她的重量,她輕得跟小鳥一樣。
「沒錯,你喝醉了。」他打開車後門讓她坐進去,自己再跟著進去坐在她身邊,跟臨時充當司機的泊車小弟交代了一下路怎麼走,車子隨後發動往言家的別墅開去。
「你最討厭女孩子喝醉酒。」她記得有一次她喝醉,他氣到差點殺人,她因此再也不敢喝酒。
「今天晚上例外。」他模她的頭,保證不會罵她,事實上他那天發怒的對象也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真的嗎?」听他這麼說,她放心了,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
「真的。」他用指背輕撫她的粉頰,他之所以討厭她喝酒,是因為她只要一喝酒,雙頰就會綻放出自然的紅暈,美得令人心悸,他不想被外人看見。
「那我就放心了。」她好怕他討厭她,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試圖討好他,但好像都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沉重的睡意,讓她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地合上,和周公短暫相會。
言品夏就這麼摟著申小愛,等到們回到別墅,他的手臂都麻了,卻依然堅持抱她進屋。
泊車小弟送他們回別墅以後,又原車開回市區,等明天再將車開到言品夏的公司還給他。
言品夏將申小愛直接抱回自己的臥室,將她放在床上,這個舉動吵醒了申小愛,她揉揉眼楮,看見是言品夏,安心的笑了。
「我們回家了嗎?」她迷迷糊糊地問。
「回家了。」他點點頭,笑容跟陽光一樣溫暖,她的心也跟著變得暖洋洋的。
「你今天好溫柔哦!」她大膽伸手模他的臉,懷疑自己在作夢。「如果你一直都是這麼溫柔,我就不會逃走了。」
她一會兒吵著回家,一會兒又說逃走,言品夏懷疑她根本是記憶錯亂,現實和過去都分不清楚。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申小愛格格笑,確定自己在作夢,他才不可能這麼溫柔……
申小愛因為不勝酒力,頹然睡去,言品夏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陣強烈的愛意,自他的身體深處涌上胸口,幾乎使他無法呼吸,他垂眼打量她可愛的睡臉,回想自己從什麼時候發覺她如此重要,應該就是從她逃家的那一個晚上開始吧!
言品夏永遠記得,三年前當他發現申小愛離開他時,自己有多驚慌失措。他花了一整個晚上,開車在陽明山區徘徊,言品夏原本以為他能夠輕而易舉的找到申小愛,畢竟打從她成為言家的一份子開始,她就沒有離開過他。
好幾次她和他吵架負氣離家,也是走不到一百公尺,就因為種種因素乖乖回家。三年前的新婚之夜,言品夏以為申小愛只是如法泡制,不會真的走遠,然而當他到天亮還找不到她的時候,他才願意承認她是玩真的,她真的離開他,而且下定決心不再回來。
接受這個事實之後,他開始覺得憤怒,發誓絕不會找她回來。他不明白她有什麼資格離家出走?這樁婚姻真正的受害者是他,他都沒吭半聲了,她憑什麼抗議?說出去都成了笑話!也因為如此,他故意不去找她,也沒報警。反正她都不要這樁婚姻、不要他了,他還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做什麼?這種新娘不要也罷,擺月兌她還樂得輕松。
然而憤怒過去,如海水般涌上來的卻是無盡的寂寞,幾乎把他吞沒。每次下班回家,他仍會習慣性地察看她的房間,喊她一聲「童養媳——」,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再也看不見她緊張的將衣服抱在胸口,轉身問他怎麼可以擅闖淑女的房間?他再也不能毫不在乎的調侃她,沒看見淑女,只看見小表,之後她一定氣得朝他撲過來,用盡全身力氣趕人。
我討厭你,你給我出去!
這些過往的記憶,像鬼魅一樣在他眼前飄來蕩去,甚至在半夜的時候擾亂他的清夢,讓他不得不醒來,度過難熬的一夜。
由于這類情況是發生得如此頻繁,讓言品夏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愛上申小愛而不自知。為了確認自己只是因為一時不習慣或是有其他原因,他找上徵信社調查申小愛的下落。
一個星期後,徵信社把所有有關她的資料送到他的手里,他迫不及待地打開資料袋,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無法壓抑興奮。
徵信社調查得非常仔細,離家後她先去和大學女同學住一陣子,最近才開始找房子。
他考慮馬上將她拎回家,但基于某種說不出來的原因,他沒有這麼做,但他還是忍不住到了她打工的餐廳,隔著一段距離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他看見她不停打翻水杯、不停跟客人道歉,有一瞬間想沖進餐廳,抓住她的手告訴她不需要如此委屈自己,她是言家少女乃女乃,本來就不該端盤子,更毋須對任何人道歉。
但他最後終究忍住沖動,一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二來她確實需要歷練,他總不能保護她一輩子,況且她也不屑讓他保護。
但也由于他親眼目睹了她笨拙的努力,他才能確定自己是愛她的,只是過去他並不知道。思念總在分手後,過去他們靠得太近,近到模糊了彼此的視線,也模糊了親情與愛情的界線。
他愛她,他們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他卻在她離開之後,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
但她呢?
言品夏無法得知申小愛的心意,因為她連溝通的機會都不給他。她對他的不信任讓他感到憤怒,所以明知她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也不願現身,只讓徵信社每隔三天做一次簡報,充分掌握她的行蹤……
「唔。」申小愛痛苦的呢喃,打斷他的回憶。
言品夏回神低頭看她的表情,雖然她已經醉到不醒人事,仍下意識地抗拒將她束得喘不過氣來的小禮服,手忙腳亂地想把它月兌掉。
他立刻抓住她的雙手,省得她亂抓弄傷了自己。
怎麼辦?看起來目前只有他能幫她解決這個惱人的問題。
言品夏稍稍猶豫了一下子,隨即動起手幫她月兌衣服。有何不可呢?她是他老婆,如果三年前她沒有逃婚,他早就和她上床。
話雖如此,言品夏在為她除去禮服時,雙手仍是忍不住微微發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將禮服月兌下來。
未料,申小愛禮服之下,什麼都沒有穿,言品夏看得眼珠子快掉下來,趕快拉高棉被把她赤果的身子覆上。
「呼呼!」他調整心跳和呼吸,感覺這一輩子從沒這麼緊張過。他用手指撥了一下掉落在額前的頭發,越想越荒謬。
他干嘛緊張啊?笨蛋!她本來就是他的老婆,老公看老婆的是天經地義的事,況且她還穿著一件小褲,沒有完全月兌光。
情況變得如此曖昧,申小愛卻全然不知,仍舊安心睡她的大頭覺,悠閑得讓言品夏好羨慕。
他注視她的小臉,俯身吻了她的臉頰,起身就要到另一個房間去睡——等等,萬一她夜半驚醒,找不到人作伴,那該怎麼辦?
言品夏終究還是放不下申小愛,回頭躺在她身邊,伸出手臂將她擁緊,默默保護她。
「唔!」感覺到他堅實的胸膛,她發出一聲嚶嚀,習慣性地往他懷里鑽。
言品夏見狀輕輕一笑,被申小愛無意識的動作逗弄得十分開心。
安心地睡在我的懷里吧,我的小逃妻。
輕輕吻她的額頭,言品夏也入睡了。
拉遠鏡頭看,申小愛靠在言品夏的胸口呼呼大睡,言品夏左手圈住她的腰,平穩地呼吸,兩人彷佛回到最初。
那最初的最初,小女孩剛來到少年的家,哭著要爸媽,少年自己也失去父母,但還是勇敢的摟著她、保護她,叫她不要害怕。
太陽透過落地窗照進言品夏的房間,曬熱了他的床,連帶把床上的人叫醒。
申小愛的臉被曬痛了,她慢慢睜開眼楮,不記得自己的房間有這麼大片的窗戶,她的小套房只有小小一扇窗,雨下得太大還會滲進來。
她伸直手臂打呵欠,意外打到人,她下意識的道歉,道著道著才發現不對——咦,她竟然只穿著一條小褲,她記得昨天她還穿著禮服,她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