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別淨做一些讓人瞧不起的事!」他被她明顯袒護的語氣激怒,態度開始轉硬。
「我要求和你離婚,有這麼可笑嗎?」她不懂,他們當初都不是心甘情願套上結婚戒指,現在她只是想把戒指拔下來有什麼不對?反正他也沒有損失。
「在我眼里,是的,非常可笑!」他冷冷回道。「除非爺爺從墳墓里爬出來,親口說我們可以離婚,否則你這一輩子注定要跟我綁在一起!」
「你不講理!」她氣得跳腳,不知道他那是什麼心態,明明不喜歡她還不願意放手,最可惡的是,還拿逝去的爺爺當擋箭牌。
「我不講理是一天、兩天的事嗎?」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指責。「在你眼里,我什麼時候講過道理了?」
「所以我才要跟你離婚!」他的態度簡直令人不敢恭維。「我沒有辦法和你一起生活!」
「現在才說這種話不覺得太晚了嗎?我們已經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二年!」他不客氣地提醒申小愛,他們不只青梅竹馬還兩小無猜,因為他們兩人比鄰而居長達十二年,其中有兩年兩個人房間門還是互通的,比一般夫婦還親密。
「就是因為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我才能確定我們有多不適合!」他根本打從心底瞧不起她,把她當成大麻煩。
「是嗎?我倒不覺得有那麼不適合。」他打量她因爭執而發紅的小臉,口氣稍稍緩和。「至少這三年來,我的生活方式沒有任何改變。」
「我知道你的生活方式沒有改變,你才不會為任何人改變。」他一向就非常自我,唯一能教他乖乖听話的人只有言爺爺,他老人家同時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最大公約數,因為言爺爺,雙方都在忍耐。
「倒是你已經變了,居然還敢為了別的男人主動找我談判。」想到她現身的理由,言品夏就忍不住怒氣,推開皮椅離開位子走向她,嚇了申小愛一跳。
她瞪大眼楮,像只驚弓之鳥拚命往後退,一直到腳踢到沙發,差點跌倒才勉強停下來。
「你、你想干什麼?」她手緊緊抓住沙發的椅背,緊張到十根手指都掐進沙發椅背去。
言品夏垂眼打量她慌張的表情和動作,胸口突然涌進一股暖意,嘴角跟著揚起。
「不,看起來好像也沒有改變那麼多。」還是一樣容易受到驚嚇,動不動就像小老鼠一樣到處亂竄。
他答非所問的說話方式,真會把人逼瘋,至少她就招架不住。
申小愛不安地到處亂瞄,就是不看言品夏的眼楮。當他專心凝視一個人的時候,時間彷佛停止,空間彷佛凝結,眼神強烈得可怕。
他很少專注凝視一個人,但他現在就強烈地注視著她,這讓她直覺地想逃。
「好了!」她決定先逃走再說。「我只是盡版知的義務,我會把離婚協議書簽好寄給你,掰掰!」
她撂完話就想落跑,但事情哪有這麼容易?她才剛轉身,就被言品夏抓回來。
「別急著說再見。」他對自投羅網的獵物從不客氣,她既然敢來,就別想跑。
「啊?」她呆呆的看著他,不曉得他想做什麼,他的眼神看起來不太對勁。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和我一起去吃晚餐慶祝吧!」他的眼楮綻放出逮到獵物的精光,申小愛瞪大眼楮,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捕。
「慶、慶祝?」有沒有搞錯,她是來宣讀離婚宣言的,還慶祝個什麼鬼?
「你不是想離婚嗎?」他淡淡地問。
申小愛傻傻的點頭。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如果你表現出色,也許我會點頭同意。」他用她最想要的東西釣她,申小愛雖然單純,但也不至于笨到相信他的話。
可是……
「你真的會考慮嗎?」她不確定的看著言品夏,他一向就喜歡捉弄她,她怕這又是一個陷阱。
「或許。」他不給她肯定的答案,申小愛不安地扭動了一體,點點頭。
就算會被捉弄,她也只能豁出去,拚了!為了她和阿宏的美好未來,她一定要想辦法撐過這一夜。
黑色的轎車在柏油路上呼嘯而過,瓖著鋼圈的巨大車輪保證行進中車輛的穩定。
咻∼∼
BMW760Li擁有445匹馬力、六千CC的排氣量,即使高速行駛依然舒適沉穩。偌大的空間,無論是前座或是後座都讓乘客有足夠的空間伸展四肢,牛皮制的皮椅,處處流露出隆重貴氣,某方面又相當低調,充分顯示出車主的品味。
坐在言品夏身邊,看著他自在地操縱方向盤,申小愛的眼珠子忍不住到處亂轉,怎麼看怎麼不安。
「怎麼了?」言品夏發現到她不安分的舉動,分心瞄了她一眼,從她上車開始,她就像毛毛蟲一樣亂動。
「沒什麼。」她打量木紋方向盤和沉重的灰色皮革,終于忍不住開口。
「你換車了?」這輛車她沒見過……
「都已經三年了。」他聳肩回道。
經他這麼一提醒,申小愛才想起來他每隔三年固定換車,在她離家的前半年,他才剛換了一輛相同廠牌的跑車,只不過比起這一輛要小很多,只有三千CC。
「你不喜歡這輛車嗎?」他隨口問。
「不是不喜歡,只是不習慣,這不像你會開的車。」他一向就喜歡酷炫的跑車,喜歡急速狂飆的快感,但他現在開的這輛車好坐是好坐,卻像是老頭子開的車子,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
「三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事,可能我也變了吧!」言品夏淡淡回道,申小愛听了以後更加不安。
她不希望他改變,因為她熟悉的是以前那個把她當成笨蛋、恨不得趕快擺月兌她的言品夏,他現在突然在她面前坦白心事,誠實說出他的想法,她無法適應。
申小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改變話題。
「我們要去哪家餐廳?」台北市內各大餐廳他們幾乎都吃遍了,以前言爺爺為了讓他們培養感情,老是強迫他帶她出去吃飯,說是給他們獨處的機會,還為了他們包下餐廳,請樂隊演奏搞浪漫,可每次他們都是臭著一張臉回家,根本達不到言爺爺想要的效果。
「去菲爾西餐廳好了。」他點名晚餐的地點,讓申小愛非常驚訝。菲爾西餐廳的老板跟言爺爺是舊識,最積極撮合他們,她記得他過去最討厭這家餐廳,每次一到門口臉就拉下來,壓根兒不想進去。
申小愛不安地挪動身體,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我們現在就要過去嗎?」她看看時間,不過才下午四點,現在吃飯似乎嫌早了點,頂多只能喝下午茶。
「不,時間還早,先回家換衣服。」他轉動方向盤變換跑道,往陽明山的方向駛去。
「回、回家?」申小愛瞪大眼楮,看著言品夏的側臉,幾乎結巴。
「你大部分的衣服都放在家里,特別是禮服。」他轉頭瞄了她一眼,不曉得她在大驚小敝些什麼,這是很自然的事。
基于言家在社會上的身分地位,言爺爺堅持他們兩人凡是出席正式場合,言品夏一定要穿西裝打領帶,申小愛一定得穿禮服,就算只是上餐廳用餐,也不能隨便穿。這是言爺爺的堅持,也是言家的臉面,無論是言品夏或是她都要遵守。
「話是沒錯。」申小愛一臉為難。「但是爺爺已經不在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再遵守這項規定了吧……」
「不行!」言品夏斥喝。「這是爺爺留下來的規矩,一定要遵守!」
言品夏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申小愛一跳,她以為他應該是最痛恨這些規矩的人,事實顯然不是如此。
只是,言爺爺也規定他要對她好啊!他就沒有遵守,還一天到晚欺負她,怎麼言爺爺一過世,他就變得這麼迂腐?好奇怪。
申小愛再次偷瞄言品夏的側臉,發現他的臉部線條好像越來越剛毅了,這麼一來,她要擺月兌他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這可怎麼辦才好……
陳明宏憨厚的臉不期然閃入申小愛的腦海,加深她的決心。
不行!
想起真愛,申小愛悄悄握緊雙拳,為自己打氣。
你一定要跟言品夏離婚,申小愛,別忘了阿宏還在等你的好消息,加油!
申小愛激勵自己,只要撐過今天晚上,明天她就可以和言品夏說再見,和阿宏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知道有多痛快。
豪華房車就在申小愛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到達言家的別墅。
言品夏將車子隨意停放在前面院子的草坪上,過去那兒總是停滿車,現在只有稀疏的三、四輛,有的看起來很久沒有駕駛,感覺分外寂寞。
申小愛推開車門下車,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象,她在言家生活了十二年之久,對于言家的一草一木都懷有濃厚感情,她尤其懷念言爺爺慈祥的笑容。
小愛啊!快過來爺爺這邊,爺爺有禮物要送給你。
言爺爺慈愛的呼喚猶在耳際,申小愛幾乎能看見言爺爺站在門口對她招手,她也隨時準備飛奔過去……
「很懷念吧?」言品夏看她的眼楮濕濡,立刻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八成是想念爺爺。
「什麼?」申小愛茫然地看著言品夏,沒听清楚他的話。
「這里的一切,都很令你懷念吧!」他再重復一次。
申小愛差點要同意他的話,而後想想不對,緊急轉彎。
「不,我一點都不懷念!」她倔強的回嘴。「我只想盡快和你離婚,早一點擺月兌你!」
她的嘴巴雖然這麼說,但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言品夏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她天生就沒有說謊的本事,一說起謊來小臉一定扭成一團。
「是嗎?」他也不生氣,難得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他要維持好心情。
「當然是。」她用力點頭,強調她真的已經改變,變得更堅強、更無情。
言品夏揚起一邊嘴角,等著見識她有多無情,他敢打賭還沒能等到今晚結束,她就會原形畢露。
「你先去換衣服。」他還有事情要處理。
「你呢?」她好奇地看著他,他的嘴角綻放出一股神秘的微笑,似乎在秘密策劃著什麼事。
「你想幫我換衣服嗎?」他挑眉,立刻把她嚇跑。
「不,我先回房間換衣服了!」申小愛飛也似地沖回她的房間,因為沖得太快腳拐了一下,以至于背影不太好看。
言品夏見狀忍不住笑出聲,心情突然間變得很好,他環看空蕩蕩的客廳,三年來頭一次感受到朝氣。
他實在不該放任她在外頭鬼混,早該把她抓回來,不過現在覺悟還不算太晚。
言品夏心中有著和申小愛截然不同的打算,只見他拿出手機,打了幾通電話,飛快地交代一些事情,十分鐘內搞定所有的事,然後回房間梳洗。
他很快便洗完澡,換上新西裝,今天晚上他不打領帶,只系領巾,英式的穿著帶著些許輕松卻又充分顯示出品味。
穿著完畢,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還算滿意。他接著走到桌子,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紅色絲絨長盒,打開盒子看著里頭的東西沉思了半晌,而後毅然決然合上,將它緊緊握在手中,轉身走出房間。
另一頭的房間內,申小愛剛換上一套白色繡花小禮服,伸長手拚命拉拉鏈。
呼,搞定!真難穿。
申小愛喘呼呼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變胖了?三年前這件禮服好像沒有這麼小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