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喝!」
訓練場上傳來新學徒們整齊劃一的喊叫聲,他們一邊移動腳步,一邊打拳,進步的速度非常快。
「嘿!喝!」周湘齡也赫然名列其中,因為她已經沒有離開劍隱山莊的必要,自然而然選擇繼續留下來。
說穿了,這完全是司徒行風自私的心理作祟。他舍不得讓周湘齡下山,周湘齡也不願離開他,一拍即合的兩人只好繼續維持莊主與隨從的關系,只是房內那張隨從專用的小床再也沒有使用,兩人全換到大床同寢。不過這當然是秘密,而且是最高機密,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知道。
在這亂七八糟的關系之中,最倒楣的當數司徒行雲,至今他仍不明白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試著找周湘齡問清楚,但他哥那雙鷹眼無時無刻緊盯著他,害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周湘齡獨處,只得來訓練場攔人。
在王坤的嚴厲教導下,周湘齡盡管沒有什麼習武的天分,倒也學會了幾招功夫,比她當初半路跳出來說要搶劫那時候不知道要強上幾倍。
王坤在劍隱山莊的地位崇高,司徒行雲雖然身為二當家,也不敢在他訓練斬人時插手,只好耐心在一旁等候。
「停,休息!」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王坤終于揚手喊停,讓全體新學徒方便喝水,司徒行雲連忙走向周湘齡,不讓她有溜走的機會。
「小鬼,咱們談談。」他揚揚下巴暗示有話私下談,但周湘齡就怕和他私下談,她不想引起司徒行風誤會。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就行了。」她一派天真的眨眨眼,司徒行雲氣得咬牙,這個利用完人就丟的小混蛋!他真想打她一頓。
「不行,這些話很重要,必須私下談。」他才不上她的當,裝什麼清純。
「王師傅——」她拉開嗓子喊人,司徒行雲立刻投降。
「好吧,這兒談就這兒談。」算他倒楣,踫上這個流氓婆。「我問你,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好像看見你拿著什麼東西,朝我的頭敲下去。」他是在作夢嗎?如果是的話未免太離譜,他的頭上真的腫了一個包,至今還未消。
「我怎麼可能打你?」她假裝驚呼。「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瞎說。」
「可是我明明記得……」
「你一定是作夢了。」她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如果我真的動手打昏你,早就逃走了,哪里會繼續留在劍隱山莊?」
這是另一件令他想不透的事,按理說他不可能看錯,但就像她說的,她若真的是凶手,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辦法如此冷靜面對他。
「可是我頭上真的腫了一個包。」他再提新事證。
「會不會是你夢游,不小心跌倒?」她越扯越離譜,竟然扯到夢游上頭。
「小鬼,別把我當成白痴。」司徒行雲不悅地警告她。「我可不像我那個笨蛋哥哥——」
「你這個笨蛋哥哥怎麼了?我倒想听听看。」
司徒行雲正卯起來說他哥哥的不是,這時候司徒行風無聲無息從他們的背後冒出來,嚇了兩個人一大跳。
「呃……」司徒行雲也沒料到他哥哥會臨時出現,舌頭都打結。
活該,誰叫你要欺負人。
周湘齡在心中暗自做鬼臉,但她高興得太早,因為司徒行風那雙鷹眼也沒放過她,一樣把她瞪到地上去。
「你不用練功嗎?」他的語氣糟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嚇得周湘齡連忙直起身。
「我馬上就去練功,莊主!」然後一溜煙溜掉,留下兩兄弟互相對峙。
司徒行風和司徒行雲從小就看彼此不順眼,對司徒行風來說司徒行雲只會惹是生非,沒干過一件正經事。
同樣地,司徒行雲也非常討厭他哥哥。不過虛長他幾歲,卻老愛用命令的語氣說話,就算他是莊主好了,他堂堂也是二當家,就不能給他留點兒面子嗎?
討厭的家伙!
討厭的家伙!
兄弟倆從家族地位爭到女人,每一次幾乎都是司徒行風勝利。這次也不例外,司徒行風在這場愛情戰爭中打勝仗,周湘齡喜歡的是他,不是他弟弟。
「哼!」司徒行雲很沒風度地先掉頭走人,但是他也沒真的離開訓練場,因為他不想在司徒行風的面前認輸,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司徒行風的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同樣死守訓練場,嚴防司徒行雲再玩花樣,他發誓絕對不給司徒行雲接近周湘齡的機會。
大當家和二當家斗得凶,他們這些底下的人日子也不好過,本來可以休息兩刻鐘的,拜周湘齡之賜縮短了一半,大家都恨死她了。
死小鬼,早死早超生……鏘!
「所有人都過來集合!」莊主都開口說話了,他們照辦就是。「從第一招開始練起,要一口氣把十六招全部打完!」
隨著王坤這句話落下,訓練場一片哀鴻遍野。都怪周葛亮那個死小鬼,害他們得從頭打起。
周湘齡這下成了標準的顧人怨,除了學徒恨她之外,司徒行風也恨她,因為她居然背著他跟他弟弟說話。
戀愛中的男人都是不講道理的,司徒行風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嘿!喝!」
在司徒兄弟的監督下,新學徒們重新排好陣仗打拳,有別于「麒麟山莊」陰柔的套路,他們打的是硬拳,每一拳都充滿了陽剛的氣息。
「嘿!喝!」就連一向被罵娘娘腔的周湘齡都打得虎虎生風,王坤滿意地看著周湘齡出拳,總算沒有枉費他的心血。
司徒行風和司徒行雲兩兄弟,各自抱胸站在左右兩邊,眼楮緊盯著同一個方向。
莫名其妙成了箭靶的周湘齡打得全身都是汗,感覺所有人都在看她,害她好緊張。
「第九招,大鵬展翅!」
王坤的命令甫說出口,學徒們立刻跨出右腳,舉高雙手像老鷹一樣展開雙手。
「喝!」周湘齡也和大家做同樣的動作,只不過她在收腳做出下一個動作時,不小心扭到腳。
「哎喲!」她一跛一跛地跟著做下一個動作,王坤馬上發現到不對勁,來到她的面前問周湘齡。
「怎麼了,小鬼?」好好的大鵬展翅做得跟只亂跳的小雞一樣,難看死了。
「沒、沒什麼。」她忍痛繼續打拳,原本還在一旁監督的司徒行風這個時候沖進訓練場。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王坤。
「這小鬼好像扭傷腳。」王坤答。
「你扭傷腳?」他著急打量周湘齡扭曲的表情,周湘齡其實沒有那麼痛,只是臉上的肌肉暫時還無法放松,只要再過一會兒就能恢復原狀。
「只有一些些……」
咻!
周湘齡還沒來得及表現她的「男子氣概」,司徒行風便把她凌空抱起,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宣布。
「我帶她去療傷,你們繼續練功。」接著很瀟灑的離開。
眾人傻眼。雖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向奇妙,但司徒行風如此公然對周湘齡做出這類親密舉動還是第一次,莫非他們的莊主終于對投降了,不管周湘齡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莊主怎麼了?」竟然如此失態,王坤納悶。
「想開了吧!」李勇聳肩。「或者是……想不開?」
想開和想不開之間,原來只有一線之隔啊,學問真是高深。
王坤和李勇互看一眼,搖搖頭,都覺得他們的莊主瘋了,竟然在大庭廣眾下抱周湘齡,這下子肯定謠言滿天飛,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然而司徒行雲卻不這麼想,他知道司徒行風這麼做是在宣示,用行動明白告訴他︰別打小鬼頭的主意,她是他的。
司徒行雲不確定司徒行風是否知道周湘齡是女人,但他猜十之八九已經曉得,換句話說,他沒戲唱了。
「唉,真不好玩。」他攤開雙手,擺了個沒轍的動作。
其實他沒這麼喜歡周湘齡,只不過她一直拒絕他,他哥哥又老是在無意間表現出對她的佔有欲,他才對周湘齡緊追不舍。加上他本來就喜歡玩刺激的游戲,本來以為背著哥哥跟周湘齡偷偷然戀愛會很有意思,如今答案揭曉,他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思,不如放手。
只不過……嘿嘿嘿,他還是會繼續搞破壞,老哥就等著瞧好了。
司徒行雲決心放棄周湘齡,只不過打翻醋壇子的司徒行風並不曉得,還一個勁兒地跟周湘齡生氣。
「我的腳傷沒那麼嚴重,你不必一直抱著我——」
「閉嘴!」
司徒行風抱周湘齡回房間的途中,一路上接觸到的都是驚慌的眼神,大伙兒一定都在懷疑他們兩人搞曖昧,事實上也是如此,但不必搞得人盡皆知。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嘛?」她看著他鐵青著一張臉,舉起腳用力踹開房門,從頭到尾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司徒行風盡管正在氣頭上,還是記得上門閂,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易被打擾,還有,他氣還沒消之前她也別想出去。
「你自己心里有數。」他將她丟在床上,然後一坐上床沿,火大地看著她。
「我?」她手指向自己,眼里盡是委屈。
「別想裝無辜。」他冷哼。「我問你,你為什麼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跟行雲打情罵俏?我不是已經嚴格禁止你跟他接觸嗎?」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什麼嘛,這麼霸道。「而且,他自己跑來找我,我也不能明目張膽拒絕他呀!再怎麼說,他都是二當家。」
是啊,全天下最不負責任的二當家,就只管偶爾收收帳和花天酒地,還有,找他的碴,他差點忘了。
「你就是為了這一點小事,當著大伙兒的面把我抱回來?」她完了,以後她別想在山莊混了,一定會被說得很難听。
「小事?」他不可思議的瞪著她。「這對我來說,可比申夢時率隊來襲還更重要,你竟然認為這是小事?」不可原諒!
「麒麟山莊的少莊主?」申夢時,他好像就叫這個名字。「他為什麼要攻擊劍隱山莊,你們兩家到底有什麼仇恨?」
「沒有什麼仇恨……」他搔搔頭,不曉得怎麼解釋。「反正,你別想顧左右而言他,今天我一定要找你算帳。」
「你算個什麼鬼帳?」她可沒有那麼好欺負。「我又沒有做錯事,干嘛要接受你無理的要求?」
「你背著我做出苟且的事,還敢說你沒有做錯事?」臉皮真厚。
「你無賴、不講理!」她氣到臉紅。「我要再去練功了,懶得理你……」
「快道歉。」他雙手扣住她的柳腰,不讓她下床。「你如果不跟我道歉,我就打你的。」
啊,還有這樣的?
「我才不道歉。」她可是俠女、俠女!哪有俠女會隨便跟人家道歉?她不干。
「你要打我的?請便!」她才不信他敢。「反正我是不會說對不起,你自個兒看著辦。」哼!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這個人向來樂于接受挑戰,特別是來自她的挑戰。
「我說的就我說的,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敢——啊!」
隨著她一聲慘叫,不難想像房間里頭發生了什麼事,司徒行風不但敢,還做得很徹底,直接扒掉她的褲子打她。
「你這只!」她以為司徒行雲已經夠色了,沒想到他才是真正的色鬼。
「隨便你罵。」他也學她耍無賴,一雙大手不安分地搓柔她的粉婰,並且低頭吻她柔女敕的玉肌。
一陣狂風暴雨之後,周湘齡累得趴在他身上休息。
這真瘋狂。
她氣喘吁吁地想。
他甚至來不及月兌衣服,就迫不及待與她纏綿,萬一被手下知道了,面子哪還掛得住。
說到手下……「你剛剛就這樣當著所有人面把我抱回來,大伙兒看了會怎麼想?」一定會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我才沒有空管他們怎麼想,我只要達成目的就好了。」他的目的是宣示主權,而從他弟弟的臉色來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你還真無聊。」他們兄弟倆搞什麼鬼,她通通都知道。「你就這麼討厭你弟弟?」
「他也不喜歡我。」司徒行風聳肩,不是很在意被司徒行雲憎恨,他只要不搶他的女人就好。
「你們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跟她哥哥也是八字不合,一天到晚吵架。
司徒行風也在想同一個問題,他所沒收的會票,立票人寫著「周繼輪」,他們同樣姓周,說明他們有血緣關系,只是不曉得有多親近。
「小鬼——」他才想開口問仔細,就听見周湘齡平穩的呼吸聲從耳邊傳來,她竟然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太累了嗎?
他勾起嘴角,溫柔地翻身將她放在床上,幫她蓋上被子,低頭親吻她的粉頰。
既要練功,又要應付他無理取鬧,難怪她體力不支。
他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司徒行風開始反省自己的作為,並下定決心痛改前非。
只是講歸講,做歸做。
要醋壇子不打翻醋桶,恐怕是很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