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凝,妳說,昨天一整天,妳和焰哥哥去哪里了?」
一大早,曲小凝就起床在後院澆花。圍牆外的池塘邊,一雙翠鳥佇立枝權,其中一只張嘴往水里俯沖,快速的從水面上掠過,再回原處,一只小魚已在牠嘴里掙扎。
望怔之際,就听見金莎莎的質疑聲,由遠漸近。
「妳說嘛!昨天妳和我的焰哥哥去哪里了?」金莎莎嘟著嘴,一副快淚流的表情。
昨天在這里吃完早餐,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們回來,三人在小鎮里找了老半天,問路人也沒人看見他們,回到飯店,她打電話給焰哥哥,可是他手機關機,她又叫麥克和阮強帶她四處找,還是沒找到人……
晚上回飯店的途中,阮強才支支吾吾告訴她,他們兩個可能跑去「約會」了,她也才知道,原來那組杯盤是焰哥哥送給曲小凝的,還有那個東方美人茶也是他送的。
回飯店後,她哭了好久,因為焰哥哥從來沒主動送東西給她,可是,他卻一再的送東西給曲小凝……
原本昨晚她要來這兒問曲小凝的,可是哭得太久,一不小心睡著了,等到天一亮,她馬上叫麥克載她過來。
「我……」放下澆花器具,曲小凝垂著頭。
昨天他們從山上下來,焦仲焰堅持要帶她到醫院去檢查身體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傷著,之後又去吃晚餐,很晚才回到家。
原本他要留在這里陪她,可是臨時接到一通緊急的電話,他必須趕回台北公司一趟。
「妳好討厭,為什麼要搶我的焰哥哥?」說著,金莎莎突然哭了起來。「是我先認識焰哥哥的,妳不可以跟我搶!」
面對金莎莎的控訴,曲小凝只覺唇上涌出一陣苦澀,想說的話,被苦澀滋味封緘。
她想說,她愛他,她沒有要和誰搶的意思,可是她就是愛上了他,但,面對金莎莎理直氣壯的質問,她心虛得開不了口。
「我不是跟妳說過,我以後要嫁給焰哥哥的嗎?妳怎麼可以搶我的老公?」金莎莎愈說愈生氣。
「可是,莎莎公主,焦總裁還沒有答應要娶妳……」一旁的麥克插了句話。
「臭麥克,你到底站在哪一邊的?」金莎莎拿著包包,往多嘴的司機身上狂打。
麥克縮著身子,站在原地不敢跑,讓她打個痛快。「莎……莎莎公主,我當然是站在妳這邊的。」
「哼!」打夠了,松了手,金莎莎又大哭了起來。「嗚……焰哥哥變心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說要和他分開一陣子,我要去找比他更好的男人,他也不會變心去找別的女人。」
「莎莎公主,別哭了,焦總裁又還沒娶曲小凝,妳還是有機會的。」麥克輕聲安慰著。
「你這麼說也對。」收了眼淚,金莎莎瞬間化淚水為「追夫」的力量。「可是,曲小凝妳太過分了,妳明知道我立志要嫁給焰哥哥,妳還來搶……從今以後,我們不是朋友了!」
曲小凝處于被質詢狀態,兩個水眸寫滿無奈,美貌上貼著歉意,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莎莎公主,妳什麼時候和曲小凝變成朋友的?」麥克一臉霧水。他全天候跟在莎莎公主身旁,從來沒有感覺過莎莎公主和曲小凝之間有朋友情誼,倒是有強烈感覺到莎莎公主一直把人家當成小丫鬟。
「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又K了麥克一頓,金莎莎回頭,兩手扠腰,斜瞪一臉愁色的曲小凝。「我警告妳,不準搶我的焰哥哥,否則……否則我就……就……」
「莎莎公主,萬一焦總裁比較愛曲小凝,那該怎麼辦?」在主子還想不出該接什麼話之際,麥克冷不防地冒出話。
吃人嘴軟,昨天早上吃了一頓曲小凝煮的豐盛早餐,雖然不能棄主,但至少他也要有一回站在中立立場,以作報答。
听到麥克說出她最擔心的話語,金莎莎啞口無言,登時,大哭特哭。
「嗚……嗚……」
「莎……莎莎小姐,妳別哭……」
曲小凝上前想安慰她,卻被金莎莎給推開。「不用妳管啦!」
「莎莎公主,妳不要哭,我……我只是說假設而已。」麥克慌了,他不小心中立了一下,就惹得小主人哭得淅瀝嘩啦,要是讓台北的董事長知道這件事,他的肯定被打得開花。
「臭麥克,我討厭你!」
「莎莎公主,我求妳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錯,是我說錯話,我……我罰我自己今天絕食一天。」夠殘忍的懲罰吧!
「你絕食餓得發昏,誰來幫我開車啊?嗚……嗚……」金莎莎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倒是。」麥克抓抓頭,努力另想其他懲罰自己的方法。
曲小凝一臉歉意的立在一旁,想安慰她,卻不知該怎麼說。
就在金莎莎的哭聲震天之際,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莎莎,我的寶貝女兒,是不是妳在哭啊?」
聞言,某女的哭聲暫歇,還在抓頭想懲罰自己方法的麥克陡地瞪大了眼,全身寒毛直豎--
「不會吧!董……董事長來了?」
「爹地,爹地,我在這兒。」金莎莎大聲喊著。
不到三秒鐘,曲小凝就見到又一個陌生人大搖大擺地闖進屋里。
這屋子,任何人都能來去自如,可這陣子,不速之客好像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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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來到,曲小凝本能的退了一步,一雙大眼帶著戒備,看著眼前穿著花襯衫、戴了一頂白帽,還穿白色長褲、白皮鞋的中年男子。
他粗聲粗氣地訓了麥克一頓,安撫女兒的情緒後,兩眼突然盯著她直瞧。
「爹地,就是她啦!她想要搶走焰哥哥,我不管,你要幫我把焰哥哥搶回來。」金莎莎忿忿地指著已縮到角落邊的曲小凝。
「妳……妳的名字是不是叫作曲小凝?」金魯夫一對牛眼,死盯著表情明顯害怕的曲小凝。
「沒錯,她就是討人厭的曲小凝。」金莎莎從鼻孔噴出兩道怒氣。「爹地,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金魯夫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目光像黏了膠似的,投在一臉駭然的小凝身上。
「小凝,我的小心肝,我終于找到妳了!」
說罷,發福的身子往前直沖,兩臂大張,想網住受驚的小兔,未料小兔驚地跑開,兩手撲了空,整個人趴跌在一大叢紫茉莉里,還嚇飛了一對在黃花酢醬草上吸蜜的沖繩小灰蝶。
「爹地!」
「董事長!」
麥克和金莎莎以及另外兩名保鑣倏地上前「營救」趴在紫茉莉里的金魯夫,嚇得直發抖的曲小凝,顧不了他有沒有受傷,轉身跑進屋里,急急沖回自己房里。
把門鎖上,她害怕得全身直發抖,整個人縮進衣櫃里躲了起來。
她不認識金莎莎的爹地,可他為什麼一見到她,不但知道她的名字,還稱她是他的小心肝?
害怕的淚水,化成兩道涓滴細水,滑落在她兩頰。
她好害怕、好害怕……
如果焦仲焰在,也許她就不會這麼害怕、無助。
閉上眼楮,兩手合握,她帶著淚水向老天爺祈求,讓焦仲焰趕快回小鎮來,她好希望此刻他就在她身邊。
唯有他在,她才會有安全感,她也相信,他一定會保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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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仲焰連夜趕回台北,一大早在公司開會,懲處這回偷偷和未和公司簽約的砂石供應商勾結,引進劣質砂石的多名主管干部。
「總裁,我已經去巡視過,只有少部分的固化混凝土氯離子含量過高,其余的,都在合格的範圍內。」對于自己失職,總經理一臉愧疚。
工地主任和幾位主管勾結,暗中引進劣質砂石,偷梁換柱,收取回扣,他對未能及時發現,導致公司損失一事,感到萬分愧疚。
「我說過,一旦砂石來源不同,工地現場的混凝土品質就難以掌控,這點,你一定要嚴加監控。」焦仲焰臉色鐵青,口吻嚴厲。「這種事,如果再有第二回,你就跟著那些被打掉的混凝土,一起滾蛋!」
「是,總裁,我一定會嚴加監控的。」幸運免除失業的命運,總經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總經理懷著感激的心情離開後,阮強戰戰兢兢地問︰「Boss,你要留在台北,還是回小鎮去?」
「你說呢?」焦仲焰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阮強一臉惶恐,依他說,當然是回小鎮去,在那邊有趣多了,而且總裁在公司老繃著一張臉,隨時都有發飆的可能,可是在小鎮就不同,他的心情明顯好很多,也不會動不動就發火罵人。
這麼說起來……總裁該不會是因為小鎮上有曲小凝的緣故,所以心情才會樂得像飛上天看見仙女那般大好?
不妙,這樣一來,莎莎公主想當總裁的新娘子,不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Boss,依我看,你……暫時還是先留在台北坐鎮,免得還有人敢作怪,還有那個……」
阮強膽大地提出建議,如果總裁不回小鎮,也許就不會再和曲小凝有感情上的糾纏,這樣,莎莎公主想坐上總裁夫人的寶座,就會有一絲希望。
不是他心太狠要對付柔弱的曲小凝,他其實也挺喜歡曲小凝,她不但人美、心地好,廚藝更是頂呱呱……只不過,因為他是莎莎公主以前的「保鑣」,他當然得多為她著想一番。
回過神來,陡地看見總裁拿著一雙厲眼惡狠狠的瞪著他,難道他「存有私心的計謀」,被總裁看破手腳了?
「Boss,我……」
「我當然是暫時留在台北,這還需要你說嗎?」
阮強險些斷氣,提了半天高的心髒滾回原位,咧了個大笑容,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你回小鎮去監督度假屋的進度,還有,如果有偷工減料的情形,我就先剁了你的手腳!」
聞言,阮強嚇得縮著手腳。「Boss,你放心,我,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我馬上去。」
「等一等。」
「是,Boss。」轉回身,阮強立定待命。
斂起臉上嚴厲的表情,焦仲焰臉部的線條比起前一分鐘的怒繃,柔和了許多。
低著頭,他的視線落在攤開的卷宗,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回到小鎮,順便去看看曲小凝的腳傷好了沒。」
昨晚他是帶著擔憂的情緒回來的,可擔憂的不是公司突發的狀況,而是她的腳傷。
耍玩手中的筆,焦仲焰眼色一沉。向來以公司為重的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的小腳傷分心,而且一整天他都在猜想,那個笨女人一定又是早早就起床,忙東忙西,不會照顧腳受傷的自己。
眼一瞥,發現阮特助還在,焦仲焰不悅地喊︰「你還在這里做什麼?」
阮強一愣。「Boss,你……還有沒有要交代其他的事?」
總裁關心曲小凝,特地吩咐要他去看看她,他在想,那總裁一定也會交代他,傳個話或什麼的給莎莎公主,畢竟他們那麼熟了。
「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語畢,焦仲焰按下內線分機,請秘書把一些資料拿進來。
等不到總裁要他轉給莎莎公主的話,阮強錯愕地緩步離去。
他真不敢相信,總裁只交代他去看曲小凝,沒有想到莎莎公主也在小鎮上。
總裁和莎莎公主認識有兩三年了,但他卻只關心甫認識不久的曲小凝。
可憐的莎莎公主,他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步出總裁辦公室,關上門,等了兩分鐘,確定總裁沒有突然又想到在鎮上等他的莎莎公主,因而把他喚回交代傳話,阮強嘆了一口氣,替以前的小主子,感到悲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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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衣櫃內的曲小凝,誠心的向老天爺祈求,希望焦仲焰趕快回來幫助她,但幾個鐘頭過後,焦仲焰仍然沒回小鎮來,只有阮強一個人回來。
金莎莎和她的父親金魯夫一直守在客廳等她,他們敲過幾次門,說著絕對沒惡意,而且金莎莎還告訴她一個令她震驚不已的事實。
此刻,她腦內一片空白,焦仲焰回台北,連桂尹燻和念倍燕也都在台北還沒回來,沒有人可以幫她,她真的好害怕,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曲小凝,我跟妳說的話,妳听進去了沒?」金莎莎又來敲門。「我爹地他沒有惡意,他人很好的,如果他想傷害妳,早就叫保鑣撞開門把妳抓出來了。妳還是趕快出來吧!」
「對啊,小凝小姐,金董事長他人很好的。」阮強附和,直點頭。「要不,我們Boss怎麼可能只和他的砂石場合作,一合作就是兩三年。」
「對對對,小凝小姐,妳不要怕,快點出來,我們金董事長是全台灣第一大善人,他有到家扶中心認養一百個孩子,還常常捐錢給育幼院。」麥克點頭點得更起勁,完全是點給坐在沙發上快睡著的金魯夫看的。
等得快睡著的金魯夫,听到麥克把他的行善事跡講出來,馬上端坐,咧嘴一笑,擺出善心人士的和藹樣。
其實他原本是個小幫派的幫主兼某砂石場的老板,因為和焦氏建築集團合作,在焦仲焰「強烈」的潛移默化下,改邪歸正,不再當幫主,改稱「董事長」,不過手下弟兄不少,光靠砂石場的收入,恐怕入不敷出,是以,手上還是有一間酒店和賭。
「曲小凝,妳快點出來好不好?我和我爹地在外頭等妳很久了,如果妳不出來,我就叫人進去抓妳!」從來沒等人等好幾個鐘頭的金莎莎,忍不住發起千金小姐的脾氣。
「寶貝女兒,別這樣,妳會嚇著我的小心肝的。」金魯夫從沙發上彈起,來到房門前。
「爹地,你現在是不是只愛曲小凝,不愛我了?」听出父親話中的維護之意,金莎莎陡地哭了起來。「你和焰哥哥一樣,都只愛曲小凝,不愛我了。」
「寶貝女兒,別哭、別哭,爹地愛妳,永遠都愛妳,不過,小凝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我也愛她。」
「焰哥哥愛她,你也愛她,你們都比較愛她。」
「不對,小凝是我的女朋友,焦總裁怎麼可以愛她呢?不會的,妳放心,如果焦總裁知道小凝她媽和我簽了合約,把小凝簽給我當妻子,他就不會再亂愛了。」
「對啊!莎莎公主,妳……妳別哭,我……我忘了我離開公司前,Boss有交代我,說早晚溫差大,要妳多添一件衣服,免……免得著涼……」阮強吞吞吐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為了安慰小主子,他只好編謊話。「而……而且他只交代我告訴妳,沒……沒有提到曲小凝的名字……」
「真的?」阮強使出這一招果然立即奏效,金莎莎收起眼淚,笑得一臉燦爛。
「當然。」阮強笑得頗心虛。
「YA!我就知道焰哥哥最愛我了。」金莎莎高興地拍拍父親的肩膀。「爹地,你去愛曲小凝吧,我有焰哥哥愛我就夠了!」
房門外,金莎莎笑得合不攏嘴,房門內,曲小凝徐徐地走出衣櫃,阮強的話,她听見了--
原來,他並沒有真正關心她,這也沒錯,他和金莎莎的感情勝過和她相處的情分……不,也許那稱不上情分,或許她只是他和金莎莎賭氣之余的「替代品」。
為什麼她會傻得認為他會幫她?
她就像一朵紫茉莉,只有在傍晚太陽快下山之際才開花,得到日光的寵眷,只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她憑什麼以為太陽會守她到深夜不下山……
怯怯地伸出手,轉開門把,她未來的命運,早在繼母和金莎莎的父親簽下合約之際就已決定,即使她躲到天邊,還是改不了這宿命。
開門之前,她陡地想到這間屋子的詛咒--
也許她這輩子真的會愛得痛苦,不會有幸福,那她只有認命,或許她的不幸,可以免除還未找到真愛的念倍燕受到千年的詛咒波及。
所有的苦難、所有的詛咒,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
這麼想著,她更要出去面對事實,
門一開,不爭氣的她,帶著兩行淚水,站在一千人的面前,心,沉甸甸的,因為繼母簽的合約,不知道是誰在門開啟的一瞬間立即遞到她面前來,強迫她認清事實的真相。